《鳳凰台上憶吹簫·香冷金猊》

《鳳凰台上憶吹簫·香冷金猊》是宋代詩人李清照所作詩詞之一。

概況

【作品名稱】鳳凰台上憶吹簫·香冷金猊
【創作年代】宋
【作者姓名】李清照
【作品體裁】詞

原文

鳳凰台上憶吹簫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乾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注釋

⑴金猊(ni泥):獅形銅香爐。
⑵紅浪:紅色被鋪亂攤在床上,有如波浪。
⑶寶奩(lian連):華貴的梳妝鏡匣
⑷陽關:語出《陽關三疊》,是唐宋時的送別曲。
⑸武陵人遠:引用陶淵明《桃花源記》中,武陵漁人誤入桃花源,離開後再去便找不到路徑了。

譯文

獅子造型的銅爐里薰香已經冷透,紅色的錦被亂堆床頭,如同波浪一般,我也無心去收。早晨起來,懶洋洋不想梳頭。任憑華貴的梳妝匣落滿灰塵,任憑朝陽的日光照上簾鉤。我生怕想起離別的痛苦,有多少話要向他傾訴,可剛要說又不忍開口。新近漸漸消瘦起來,不是因為喝多了酒,也不是因為秋天的影響。算了罷,算了罷,這次他必須要走,即使唱上一萬遍《陽關》離別曲,也無法將他挽留。想到心上人就要遠去,剩下我獨守空樓了,只有那樓前的流水,應顧念著我,映照著我整天注目凝眸。就在凝眸遠眺的時候,從今而後,又平添一段日日盼歸的新愁。

作者

李清照
(1084-約1151)宋代女詞人。號易安居士,齊州章丘(今屬山東)人。父李格非為當時著名學者,夫趙明誠為金石考據家。早期生活優裕,與明誠共同致力於書畫金石的蒐集整理。金兵入據中原,流寓南方,明誠病死,境遇孤苦。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閒生活,後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有的也流露出對中原的懷念。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徑,語言清麗。論詞強調協律,崇尚典雅、情致,提出詞“別是一家”之說,反對以作詩文之法作詞。並能詩,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時詠史,情辭慷慨,與其詞風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詞》,已散佚。後人有《漱玉詞》輯本。今人有《李清照集校注》。

賞析

賞析一

這首詞概作於詞人婚後不久,趙明誠離家遠遊之際,寫出了她對丈夫的深情思念。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為對偶給人以冷漠淒清的感覺。金猊,指狻猊(獅子)形銅香爐。“被翻紅浪”,語本柳永《鳳棲梧》:“鴛鴦繡被翻紅浪。”說的是錦被胡亂地攤在床上,在晨曦的映照下,波紋起伏,恍似捲起層層紅色的波浪。金爐香冷,反映了詞人在特定心情下的感受;錦被亂陳,是她無心摺疊所致。“起來慵自梳頭”,則全寫人物的情緒和神態。這三句工煉沉穩,在舒徐的音節中寄寓著作者低沉掩抑的情緒。到了“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則又微微振起,恰到好處地反映了詞人情緒流程中的波瀾。然而她內心深處的離愁還未顯露,給人的印象只是慵怠或嬌慵。慵者,懶也。爐中香消煙冷,無心再焚,一慵也;床上錦被亂陳,無心摺疊,二慵也;髻鬟蓬鬆,無心梳理,三慵也;寶鏡塵滿,無心拂拭,四慵也;而日上三竿,猶然未覺光陰催人,五慵也。慵而一“任”,則其慵態已達極點。詞人為何大寫“慵”字,目的仍在寫愁。這個“慵”字是“詞眼”,使讀者從人物的慵態中感到她內心深處有個愁在。
“生怕離懷別苦”,開始切題,可是緊接著,作者又一筆宕開,“多少事,欲說還休”,萬種愁情,一腔哀怨,本待在丈夫面前盡情傾吐,可是話到嘴邊,又吞咽下去。詞情又多了一層波折,愁苦又加重了一層。因為許多令人不快的事兒,告訴丈夫只有給他帶來煩惱。因此她寧可把痛苦埋藏心底,自己折磨自己,也不願在丈夫面前表露,真可謂用心良苦,痴情一片,難怪她會“慵怠無力”而復“容顏消瘦”了。
“新來瘦,非乾病酒,不是悲秋。”她先從人生的廣義概括致瘦的原因:有人是因“日日花前常病酒”,有人是因“萬里悲秋常作客”,而自己卻是因為傷離惜別這種不足與旁人道的緣由。
從“悲秋”到“休休”,是大幅度的跳躍。詞人一下子從別前跳到別後,略去話別的纏綿和餞行的傷感,筆法極為精煉。“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多么深情的語言!《陽關》,即《陽關曲》。離歌唱了千千遍,終是難留,惜別之情,躍然紙上。“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把雙方別後相思的感情作了極其精確的概括。武陵人,用劉晨、阮肇典故,借指心愛之人。秦樓,一稱鳳樓、鳳台。相傳春秋時有個蕭史,善吹簫,作鳳鳴,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築鳳台以居,一夕吹簫引鳳,夫婦乘鳳而去。李清照化此典,既寫她對丈夫趙明誠的思念,也寫趙明誠對其妝樓的凝望,豐富而又深刻。同時後一個典故,還暗合調名,照應題意。
下片後半段用頂真格,使各句之間銜接緊湊,而語言節奏也相應地加快,感情的激烈程度也隨之增強,使詞中所寫的“離懷別苦”達到了高潮。“惟有樓前流水”句中的“樓前”,是銜接上句的“秦樓”,“凝眸處”是緊接上句的“凝眸”。把它們連起來吟誦,便有一種自然的鏇律推動吟誦的速度,而哀音促節便在不知不覺中搏動人們的心弦。古代寫倚樓懷人的不乏佳作,卻沒有如李清照寫得這樣痴情的。她心中的“武陵人”越去越遠了,人影消失在迷濛的霧靄之中,她一個人被留在“秦樓”,呆呆地倚樓凝望。她那盼望的心情,無可與語;她那凝望的眼神,無人理解。唯有樓前流水,映出她終日倚樓的身影,印下她鍾情凝望的眼神。流水無知無情,怎會記住她終日凝眸的情態,這真是痴人痴語啊。詞筆至此,主題似已完成了,而結尾三句又使情思蕩漾無邊,留有不盡意味。凝眸處,怎么會又添一段新愁呢?自從得知趙明誠出遊的訊息,她就產生了“新愁”,此為一段;明誠走後,洞房空設,佳人獨坐,此又是“新愁”一段。從今而後,山高路遠,枉自凝眸,其愁將與日俱增,愈發無從排遣了。
這首詞雖用了兩個典故,但總體上未脫清照“以淺俗之語,發清新之思”的格調。層層深入地渲染了離愁別念,以“慵”點染,“瘦”形容,“念”深化,“痴”烘托,逐步寫出不斷加深的離愁別苦,感人至深。

賞析二

李清照與趙明誠婚姻美滿,情深意篤。心愛的丈夫即將出遊,作為妻子,情知無法挽留,離恨別苦自然難以盡述。此詞寫與丈夫分別時的痛苦心情,曲折婉轉,滿篇情至之語,一片肺腑之言。
上片俱寫離別前情景。
起首五句,是對由夜及晨情事的交代:由於一夜沒有續填香料,銅製的獅形熏爐中早已香消燼冷,紅色的錦被胡亂地堆在床上,早晨起來後情緒不佳,諸事無心,連頭也懶得去梳,任憑那鏡奩之上蓋滿灰塵,漸升的曉日高過簾鉤。這五句詞,十分形象、具體地展現了詞人與丈夫臨別時悵然悽然、百無聊賴的心情。“香冷金猊”,首先創造出一種淒清幽寂的環境氣氛。“被翻紅浪”,化用柳永《鳳棲梧》詞“酒力漸濃春思盪,鴛鴦繡被翻紅浪”句意,暗示夫妻間一夜雨密雲稠,兩情繾綣。歐陽修《蝶戀花·詠枕兒》詞:“昨夜佳人初命偶,論情鏇鏇移相就。幾疊鴛衾紅浪皺,暗覺金釵,磔磔聲相扣。”亦借“鴛衾紅浪皺”暗寫男女情事。解說此詞者一向止於字面,不願揭出這句的隱義,大約是認為如此近於流俗的意思與易安的身份和詞風未符。其實,它與《減字木蘭花》(賣花擔上)、《浣溪沙》(繡面芙蓉一笑開)等詞一樣,都表現了易安詞在抒情上大膽率真的一面。“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反反覆覆地寫無心梳妝一件事,雖未語涉離別,卻足見離愁別恨充溢心間。丈夫今朝即將離家遠行,閨中人從此更有何心情梳洗打扮!溫庭筠《菩薩蠻》詞:“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不過是寫閨中閒情,而易安於此卻是述閨中濃愁了。
接下去“生怕離懷別苦”數句,說出愁的原因,點明題旨。丈夫臨走前,本來有許許多多的心事待向他訴說,可是一想到說出來會增添他的煩惱,會影響他的行程,所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多少事、欲說還休”一句,與孫夫人《風中柳》詞“怕傷郎、又還休道”同意。欲說又不忍說,甘願把痛苦埋藏在心底,由自己默默忍受,其對丈夫的摯愛深情,於此隱然可見。“新來瘦,非乾病酒,不是悲秋”三句,寫近來自己因即將到來的離別而日形消瘦,但卻不直接說出,而是用“排他法”否定可能導致瘦的其他原因。這就避免了正面用筆的直露,給讀者留下了馳騁想像的空間。既不是因為“日日花前常病酒”(馮延巳《鵲踏枝》)而瘦,也不是因為“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宋玉《九辯》)而瘦,那么究竟因何而瘦,也就足可引人深思了。《草堂詩餘》正集卷三謂:“瘦為甚的,尤妙。”恐怕也就妙在以反說正、以不答而答上。
下片先是接寫去者難離之苦,然後用一“念”字領起,構想別後情形。
換頭一句採用疊字以加重語氣,極寫詞人留人不住的失望之情。“休”,猶罷了、算了的意思。“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表明今朝去意已決,再難挽留。“陽關”,即《陽關三疊》,送別時所唱之曲。儘管傷離之曲唱了千遍萬遍,但是去的終究要去,苦苦挽留也徒勞無益。於是很自然地由眼前的離別推想到別後的情形。
“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兩句,運用了兩個典故,傳達出豐富的感情信息。就“武陵人”的辭面來說,有兩層含義:一是指陶淵明《桃花源記》中的以“捕魚為業”的武陵人;二是劉義慶《幽明錄》中的劉晨、阮肇。唐吾渙《惆悵》詩:“晨肇重來路已迷,碧桃花謝武陵溪。”和凝《天仙子》詞:“桃花洞,瑤台夢,一片春愁誰與共。”韓琦《點絳唇》詞:“武陵凝睇,人遠波空翠。”都是借劉晨、阮肇天台遇仙故事寫男女相戀之情。易安此詞以“武陵人”擬明誠,其實也就是用阮肇或劉晨來擬明誠,言外有“桃溪不作從容住”(周邦彥《玉樓春》)之怨意,正所謂“辭之中又有辭焉”。“秦樓”,即鳳台,是秦穆公女兒弄玉與仙人蕭史飛升前所住的地方。這裡借指詞人自己的居處,並與《鳳凰台上憶吹簫》這一詞調相扣合。《孤雁兒》中有“吹簫人去玉樓空”句,與“武陵人遠”兩句意思相近。不過《孤》詞是說丈夫已經亡故,而此詞是說丈夫離家遠行。
“惟有樓前流水”以下數句,構想離別後悵望樓前流水思念遠人。“樓前流水”有多重含義。李賀《江樓曲》詩:“樓前流水江陵道。”王琦注云:“樓前流水,道通江陵。”因詩題作《江樓曲》,樓在江畔,人又是從江上而去,日望江水豈堪為懷。王琦的解釋是對的。馮延巳《三台令》:“當日攜手高樓,依舊樓前流水。流水,流水,中有相思雙淚。”當時兩情相親,攜手憑欄,同觀樓前流水。如今攜手人遠,樓前流水依舊;對水相思,雙淚籟籟。意思也是明確的。賀鑄《東吳樂》詞:“枉將鏡里年華,付與樓前流水。”雖然也是寄離情於樓前流水,但感嘆的卻是年華虛度,不能與情人團聚。似乎也沒有歧義。張耒《風流子》詞:“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遙想玉容音信不通,隱衷難以盡訴,故分付東逝的流水。也比較容易理解。如此看來,“樓前流水”可以表達多重含義。不過他人著眼於語言的明確性,易安卻偏偏著眼於語言的模糊性;他人惟恐言而不盡,易安卻惟恐言而有盡。對比之下,軒輊立見。“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似乎只有樓前流水能知道她在想什麼,別人卻無從得知。“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新愁”的含義也是模糊的。惟其模糊,所以讀者可以作出各種構想,卻又覺得不能盡如人意,這大概就是語言的多義性與模糊性的妙處之所在吧。“新愁”的“新”與上片中“新來瘦”的“新”意同,俱為近意。“新愁”指愁在近前,無法迴避。孟浩然《宿建德江》詩:“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新”當訓為近,指愁在眼前,舉目可見,可為一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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