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卦情人》

一言定終身

苗疆巫溪,一個山清水秀古色古香的偏遠小鎮。略現滄桑的鎮衛生院裡,一名年輕的女子正大汗淋漓躺在病房床上,床前站著穿白大褂的中年女護士,手裡托著剛剛生下來的嬰兒,輕輕拍了拍孩子的小屁股,嘖嘖贊道:“恭喜你,是個漂亮的女娃,只可惜太瘦小了一點!”。女嬰倔強的抿著嘴一聲不吭,迫不急待想要睜開雙眼望望這個陌生的世界。女護士急了,大手加了點勁,狠狠拍在女嬰小屁股上,女嬰的小嘴抿的更緊了,固執的不肯哭叫。旁邊站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太,雙手飛快捻著脖子上的佛珠,渾濁的老眼望著產婦輕輕嘆氣:“唉,林芳,瞧你閨女脾氣這么倔,只怕此生會有受不盡的磨難吶!”林芳疲憊的笑道:“媽,您老就別擔心了,誰活著不受點磨難的!”老太太點了點頭,滿臉的若有所思……這就是藍玥兒出生時的情景,這個片段,在她尚未懂事時,奶奶就曾無數次向她描述過,悲天憫人的臉上有著隱隱的擔憂。藍玥兒總是纏著奶奶追問:“那後來呢?後來我哭了沒有?”奶奶蹙著眉搖頭,“沒有!”藍玥兒拍著小手,咯咯直笑,為自己的勇敢得意……與藍玥兒一同來到這個世界的還有鄰家阿嬸趙玉梅的寶貝兒子洛楓,就躺在林芳病房的隔壁,僅僅只是比藍玥兒早生了兩個時辰,以至於每次和洛楓比年齡的時候,藍玥兒都會暗暗懊惱自己怎么就晚了那么幾步?洛楓是藍玥兒的未婚夫,鎮尾半山腰廟裡的大法師一句話便決定了他們的姻緣。藍玥兒的媽媽林芳是縣中學的語文老師,懷孕後回到離巫溪鎮只有兩三里的公婆家待產,鄰居趙玉梅也有了身孕。藍玥兒的奶奶是個虔誠的佛教徒,信了一輩子的佛,見自己的兒子有了後代,便迫不急待爬到附近的山神廟去拜菩薩。據說這個廟裡的卜卦很靈驗,因此香火非常鼎盛,往來香客絡繹不絕。奶奶拜完菩薩後請法師給未來的孫子卜個卦,一卦打下去,法師平和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說藍玥兒與鄰家趙玉梅的孩子是前世注定的姻緣,長大後如果不結成姻親,必定會有血光之災……奶奶回家後,趕緊找到趙玉梅家,說了法師的卦象預言,兩家人被法師的話嚇得心慌意亂,一致在口頭上承認了兩個孩子是未婚夫妻的事,而且決定讓他們從小就訂親。可憐藍玥兒與洛楓才剛在娘胎里住了五個月,便被彼此的家長代替定了終生。那時候,藍玥兒的父親藍魯罡還在邊疆部隊帶兵,與洛楓的父親洛青玄在一起。他們是縣學的同學,一同參的軍,又分在同一個部隊,只不過藍魯罡是洛青玄的上級,兩人比親兄弟還親。藍玥兒的爺爺讓她姑姑藍小英給父親去了一封信,詳細報告了關於口頭許諾兩家孩子訂親的事。藍魯罡接到信後很興奮,與洛青玄大醉了一場,慶祝兩人親上加親。兩個母親十月懷胎,藍玥兒與洛楓先後出世,正好印證了法師預言兩家孕婦必產一男一女的話,家人都對藍玥兒與洛楓的前世姻緣深信不疑。藍家是大旺族,家業在全村中最大,算是當年的土富豪吧,藍玥兒的爺爺做了幾十年的村長,在村中頗具威信。洛楓的家卻很窮,洛青玄是獨子,遠去戰場後,家裡就只有年邁的奶奶和母親趙玉梅相依為命。藍老爺子比較開明,並不在意洛楓是窮人家的孩子,毅然應承了他們的親事。趙玉梅即將臨盆便被藍玥兒的奶奶接到了藍家,月子是和她母親林芳一起坐的。藍玥兒生下來後,成了全族人的掌上明珠。怪只怪曾經興旺的家族,此時已經開始薄弱。藍老爺子七兄弟,除了他生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外,就只有最小的堂爺爺生了一個女兒,如今已遠嫁到外縣去了。藍玥兒的伯父娶妻十來年都未見一兒一女,後又休妻再娶,依然沒有生育。因此藍玥兒便是他們這一代唯一續下來的香火,雖然只是個女娃,卻也得到了所有人的寵愛,以至於姻定娘胎的洛楓也被他們看成了藍族裡的兒孫。藍玥兒與洛楓周歲的時候,藍魯罡和洛青玄請假從部隊回來了,眾長輩高興之餘,為他們兩個寶貝辦了一場隆重的周歲宴,併到外地請了一夥唱大戲的來表演節目。四鄉八鄰來的人擠滿了藍家的四合院,酒席擺到了村頭的賽獅場上,真可謂人山人海。生日宴會上有一項節目是抓鬮。一張大八仙桌子上放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東西,有筆有書,有糖果,鍋鏟什麼的,還有一柄木製的劍,是藍魯罡上學時削來玩的,因為削的很精緻,藍玥兒的奶奶便留著做了紀念品。酒過三巡,在眾佳賓的圍觀下,林芳與趙玉梅將藍玥兒和洛楓放到了八仙桌上。藍玥兒兩隻小手纏在一起,只顧望著圍觀的人,張大嘴巴咯咯傻笑。林芳扭回藍玥兒的小腦袋,將她的視線調到堆在桌上的東西那。洛楓已經挪動著小身子去抓了一支筆,另一隻手又往前挪了挪抓起一本破書,得意抖了抖。旁邊響起熱烈的掌聲,都在恭賀藍老爺子訂了個才子佳婿,狀元前程不可估量之類。藍玥兒的爺爺奶奶自是喜不自勝!接著,眾人皆將目光盯在還未抓東西的藍玥兒身上,只見她看看桌上的東西,又看看坐在對面的洛楓,遲遲不願動手。藍魯罡很希望女兒將來能成為耍筆桿的才女,便故意將書和筆放到離她最近的地方。藍玥兒看都不看,翹起小屁股,身子努力往前傾,抓住了離的最遠的那柄木劍。林芳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奶奶閉起眼睛飛快捻著脖子上的佛珠。周圍的人也有點傻了,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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