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有隻狼》

《屋裡有隻狼》是網路作家阿貴的作品之一,於2008年開始駐入網站,現已完結。是一部短篇小說。主角是一隻名叫大妞的母狼。

基本信息

《屋裡有隻狼》屬短篇小說,由作者阿貴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作者介紹

作者:阿貴
寫過多篇短片小說《一條麻袋的風波》 ,《不肯能發生的事》等。

文章簡介

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欣賞

屋裡有隻狼
一、但凡有一線之路,大妞就不會進村去冒險,可眼下的處境讓它實在沒有別的路可走;如果就它自己,那怎么還好說,可現在窩裡還趴著四個嗷嗷待哺的狼崽子,這著實讓大妞進退兩難。大妞是一隻身材修長的母狼,它的容貌在同類中是出類拔萃的。如果按照人的標準來衡量,它就是一個魅力無比的大姑娘。當然,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現在的大妞無論從那個方面講都有了質的蛻變,說句難聽的的話,它就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了。那么是什麼原因讓它未老先衰?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住居環境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它實在不明白人們為什麼把自己賴以藏身的樹林都砍光,更不知道這漫山遍野插著紅旗乾什麼?這邊填溝,那裡挖嶺,就是連地堰也用鐵杴拍的溜光,真是長顆草都困難,逼得大妞不得不三番五次的搬家。俗話說:搬一搬,窮三年。大妞雖然沒有什麼家產可帶,但這遍地光禿禿的,自己不就成了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嗎?這種轉來轉去、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游擊生活實在把大妞害苦了。其實它的難處還不止這些,現在最現實的問題就是找不到吃的東西。它原先還有個夥伴,準確的說那個比它高半頭的大灰狼就是它的第二任丈夫。想起那個強壯的它,大妞就止不住落淚。它死的太慘了;今年春天的一個下午,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它和丈夫正趴在山澗一快大石頭後面吃一頭小豬,那是丈夫剛從山那邊一個叫橡子門的村里弄到的。儘管豬小點,但那個味道實在是太美了。因為貪吃放鬆了警惕,當發現身後兩人舉著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自己的時候,想跑也晚了;丈夫被打的腦漿崩裂,當場斃命;自己雖僥倖逃過一死,但斷了一條後腿,造成了終身的殘疾。後來,它憑著多年野外生活的經驗,在橡子門村南山上找到了一個住處;那是半山腰絕壁下面的一個天然洞穴,雖然空間不大,但足以讓它弓弓腰伸伸腿。更方便的是洞穴旁邊的石縫裡還往外滲著泉水。雖然不能充飢,但保持體內的水分是不成問題。再說,外部的環境也不錯;它趴在洞內,透過遮擋洞口的松樹空隙,可以望見遠處的田野和村莊。就是白天趴在裡面睡大覺,也不必擔心有人偷襲,因為他們根本就上不來。大妞的傷就是在這裡養的。它經常鑽出洞,瘸著一條後腿去找東西充飢:比如草叢裡的螞蚱、玉米葉上的蟈蟈,山溝里的蟹子、青蛙等。當然也有幸運的時候,就像在山那邊的草叢裡一次就捉了五隻還未睜眼的小野兔,還捉了兩隻山雞,當然那都是晚上堵了它們老窩的結果。總之,大妞憑著強烈的求生欲望頑強的活了下來,身上的毛也勉強的退了一些。只是那條斷腿始終流膿滴血,大妞沒什麼好辦法處理,只能不住的用舌頭舔。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倒了秋天,漫山遍野的莊稼、草叢、樹林都成了大妞最好的庇護所。它經常利用這些天然屏障靠近村子,因為只有那裡才有東西填飽它的肚子。不過由於受傷腿的限制,它也輕易不去冒這個險,何況它的肚子鼓得很大;懷孕是大妞始料不及的,因為這是它的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的一次。大妞的同伴死後,它曾數次呼叫自己的同類,但回應它的只有嘩啦啦的樹葉響和喳喳的蟬鳴聲。現在看來要想有個伴,希望就在自己身上。大妞曾有過兩個丈夫;第一個由於年老體衰沒有留下自己的骨血。第二任丈夫,也就是那個為了改善生活,去偷豬給自己吃的那個灰狼,雖然英年早逝,但它在大妞身上留下了自己的種子,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懷了孕雖然是件高興的事,但大妞還是又點慌張,因為它不明白懷孕期間該怎樣保護腹中的胎兒,更不知道生產的時候該掌握那些技術細節,結果臨產的時候就成了一道它必須過的鬼門關。由於難產,大妞和它的狼崽幾乎全軍覆沒。其實這一切就是它後腿上的炎症造成的;而造成炎症的根源就是那兩個握著獵槍的人,可它又沒有辦法繳獲他們的獵槍。後來,它總算逃過了一劫——產下了六個狼崽子。小傢伙的降臨,給大妞孤獨、單調的生活帶來了歡樂和希望;它自己仿佛泡在甜蜜的罐子裡,忘了憂愁,忘了饑渴;它整天趴在洞中,反覆轉動著身體把這些還不睜眼的小肉團圈在肚皮中間,生怕讓風吹了,讓蟲咬了;它雖然是第一次當母親,但它就像一個熟練的奶媽不厭其煩的用舌頭舔舔這個,嗅嗅那個,真是和諧美滿,其樂融融。不過這種好日子不長,因為大妞發現這些小傢伙越來越虛弱,雖然都睜眼,但完全沒有前些日子那生龍活虎的樣子,究其原因,讓大妞吃了一驚!它翻過身來瞅瞅自己乾癟的奶線就知道了原因的所在。現在它必須儘快弄到吃的。一想到吃它的肚子就痛起來,本來就不胖的肚皮,現在已經乾癟的貼在脊樑上,原本就沒有退完的毛髮沒有一點光亮,更讓它受不了的就是受傷的後腿腫的老高,還有後腚上那些嵌在肉中的槍砂粒粒都鑽心的痛。大妞勉強的站起來,用鼻子嗅嗅那四個餓得爬不起來的小傢伙,就知道再這樣下去的話,它們就會同前兩天死去的那兩個是一樣的下場。想到死它不免又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假如丈夫在世,那它一定會想盡辦法弄到吃的,即使只有一條螞蚱腿,它也會先填進自己嘴裡,根本就用不著自己操心費力。可現在除了自己救自己,再沒有誰會在乎自己一家子的死活。大妞轉過頭去,用舌頭舔了一回泉水,感覺身上稍微好受了一點。而纏在身邊的那四個狼崽已經又有兩個趴在那裡倒氣,另兩個還能勉勉強強的湊過去用粉紅色的小舌頭卷水……突然!大妞的眼露出了凶光,這種眼神只有對獵物展開進攻的時候才有。看來為了自保要對自己的親骨肉下手了,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狼心”吧!大妞轉過身,毫不猶豫的把那兩個快死的小傢伙吞進肚子,然後一邊用舌頭舔石頭上的血跡,一邊用眼角稍著那兩個正在喝水的狼崽子。它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否連這兩個也吞下去。大妞把頭從石洞裡伸出來張望了一下,然後就小心的爬出了洞口,再回頭時見那個相對強壯的小崽子也學著它的樣子往外爬。它連忙爬上去把它叼回洞裡,而另一個卻倒在了泉水邊。大妞過去嗅了嗅,小傢伙也好像嗅到了媽媽的氣味,它掙扎著爬到了大妞的肚皮底下,對著那乾癟奶頭張開了小嘴。大妞跳到了一邊,瞅了瞅剛才要往外爬的小崽子,又看了看另一個四個爪子朝天都翻不過來的小傢伙,兩眼又露出了凶光。不過這一次它只是把小傢伙咬死、扯碎,放在了小崽子的身邊。小崽子嗅到了血腥味,就嗚嗚的撲了上去。大妞看了一會才放心的鑽出了洞口。夜幕降臨了,大妞穿過一片乾枯的苞米地,來到了橡子門村南的小山上。它憑著自己良好的夜視功能,仔細的搜尋著村邊的目標;今晚上它無論如何要進村搞到吃的,否則自己同那個小崽子就得餓死。它知道成功如否就在今晚,因為它那條傷腿越來越痛,沒有時間等它明天再去找吃的,或許明天它就站不起來。所以,功敗垂成就在今天晚上,目標就是這個叫橡子門的小山村,因為它沒有力氣跑到更遠的地方。雖然現在還吃不準從那裡下手,但掌握自己生死的食物就在這十來戶人家中;不管它關被在牆裡、還是拴在牆外,只要能填飽肚子,就不在乎它是羊、是豬、還是雞鴨。如果這些都沒有,那就找個小孩!大妞鑽出了高粱地就順著溝朝下面走去,不一會它就翻過了一道土嶺。土嶺的斜坡上是一片合抱粗的橡子樹,橡子門村就在樹林下邊的溝兩旁。初秋的夜晚已有了些涼意,月亮被成片的烏雲聯手遮住了臉,曠野上一片漆黑,這些正是大妞需要的。但也有不利的因素,那就是村裡的人並沒有睡覺,他們正聚集在村南邊路口的大橡子樹底下嘰嘰喳喳的,但大妞不知道他們在乾什麼?反正他們不睡就不敢下手。大妞蹲在那顆松樹地下正起疑心,突然!人群里傳來了叮噹!叮噹!咿呀!咿呀!的聲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大妞悄悄的朝著那個地方走去。二、大妞看的不錯,村裡的人的確都坐在大橡子樹下聽一個瞎子唱大鼓書那么村里怎么會突然來了個瞎眼的說書先生呢?其實這個事一點也不複雜,因為橡子門是山外邊王家廟村的一個生產小隊。兩個說書先生三天前就在王家廟說書。他們本來預備再到其它村里說,不巧一位說書先生突然病倒,看樣子三天二日也好不了。這位姓賈的說書先生為了感謝王家廟村幹部對他同伴的照顧,就主動提出來到橡子門小隊說兩場。後來大隊幹部就派了一個青年把賈先生送到了橡子門。而橡子門的人壓根就想不到大隊幹部這么關心他們的文化生活。這簡直就是一件大事!所以當姓賈的說書先生被一個小青年牽著竹竿領進牛隊長家門的時候,把隊幹部感動的不知說什麼好。他把賈先生扶到自己家的炕頭上,讓老婆按招待他三舅那樣的規格招待先生。前些日子他的遠房三舅從東北回來,在他家住了一宿。他讓老婆殺了一隻雞,和三舅喝了個小辮朝天。今日先生到此也享受同樣的待遇,是因為村裡有明文規定;凡是村里來了外人,不管他是三舅、還是說書先生,所有的開支都要從生產隊公共積累里報銷,都要在牛隊長家中吃喝。賈先生怎知橡子門的村規?他雖然是個吃百家飯的人,但像牛隊長家這樣熱情的招待他還是頭一次碰到。的確是炒了雞,但先生就夾了兩塊骨頭,當然他不知道好肉都讓幹部家屬藏在另一個盆子裡,根本就沒有端上來,而把自己家經常吃的蘿蔔櫻小豆腐作為主菜放在了先生的跟前,除不知先生就好這一口。飯後,牛隊長讓自己的兒子領著先生來到了村口大橡子樹下的石頭台上。先生架起了小鼓,又從布袋子裡抽出了三弦,最讓小孩感興趣的,是他從兜里摸出了“一點東西”反覆地在琴弦上磨?還有他用手指夾著的、兩塊月牙銅鈸。先生說書之前,牛隊長要講話。你別看他鬍子塔拉的呲著兩個板齒牙,講起話來還一套一套的。不過今晚上因喝酒過量,說的話是驢唇不對那馬嘴,最後光那個——那個的沒完沒了。其實橡子門這十來戶人家已經習慣了牛隊長的講話方式,尤其是它喝上酒的時候,你千萬不能打斷他說話。萬一誰掃了它的興,他立馬就罵娘,還要扣你兩天的工分!他總算那個、那個的完了。不過他的講話給賈先生留下了及其深刻的印象;且不說他講話的孬好,關鍵是它講話的時候下面沒有一個說話的,這樣淳樸的村風他還是頭一回聽見。所以,賈先生決定今晚把自己拿手的段子說給大家聽,以報答牛隊長和鄉親們的知遇之恩。此時大約九點多鐘,月亮已經從黑雲里鑽了出來,透過傘狀的橡子樹枝,照在了賈先生的臉上:他四十來歲,白淨臉,頭戴一頂沒帽子蓋的灰帽;他雙眼內陷,顴骨很高,但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如同道觀裡面的道士。而坐在他身邊的牛隊長正好同他相反;也許是喝酒的緣故,滿臉紫紅,咧著一個大嘴,就像早年京城街頭上、用手轉鐵球的惡霸。他倆周圍是全隊的男女老少,都如葵籽般的排在了那個橢圓形的石頭台子上。先生非常滿意的喝了一口水,在經得隊長的同意後就咚咚地敲起了小鼓,叮噹叮噹的疊著銅鈸,錚嘎錚嘎地拉著三弦,哎呀哎呀地拖著長音:“說的是——那楊六郎跨上了戰馬……咚!咚!咚!咚!說實話,先生能一人玩三四樣樂器確實讓橡子門人感到意外,但他那啞沙的外地嗓音和連說加唱的演法確讓他們越聽越糊塗。他們原以為先生說書就和劉蘭芳說的《岳飛傳》一樣,因為他們去年在牛隊長家的收音機里聽過劉蘭芳說的書。人家劉蘭芳說的非常清楚,不像先生這樣東一梨犋西一耙的;你明明正唱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大聲小吆喝的說起來?你既然想說那就像個說的,為何又錚嘎錚嘎地拉起了三弦?不懂!真是不懂!可先生哪知道眾鄉親的心裡,他早已陶醉在古代的金戈鐵馬里,即使後來場面有點亂他也沒放在心裡去,只管搖頭晃腦的敲著小鼓。咚!咚!咚!咚!突然!場面混亂起來。因為牛隊長早日打起了呼嚕,他老婆和兒子知道隊幹部喝上酒的毛病,所以不等他睡熟,就連拖加拉的把他弄走了。他一走場子就如破葦席撤開了頭,這邊少三,那邊走倆,不多時石頭台子就空出了大半。而那幾個早先被牛隊長趕出場外的小搗蛋鬼見有機可乘,就如猴子下山般的涌到了先生周圍;這個戳一下小鼓,那個拽一拽三弦,最大膽的那個竟伸著脖子,學著先生的腔調呀呀的叫過不停。好在先生是個厚道人,他對孩子們的過激行為並不惱火,只是笑笑或給於善意的勸阻。場面如此的混亂是先生始料不及的。它不明白剛才隊長講話的時候都聽的那么認真,而自己說大鼓書的時候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為了扭轉局面,他脫掉了穿在外面的長衫,摘了帽子,使勁的敲了敲小鼓嗷嗷地亮起了嗓門:“哎!——楊宗保把花槍一擰……呀!呀!呀!呀!呀!呀!呀!呀!”還好,那幾個搗蛋鬼被他們的父母擰著耳朵拖走了。“佘老太君掛了帥哎……”又有一撥人悄悄的離開了石頭台。“呀!呀!呀!呀!呀!呀!呀!呀!”月亮偏西,遠出傳來了貓頭鷹的叫聲。石頭台上只剩下了一個抱孩子的小媳婦。其實她早也想走了,只因丈夫下鄉沒回來,早回家也睡不著。另一個原因就是她還多少聽懂了一點,她感覺大夥不該這樣不打招呼就走。而先生卻不知道就她一人聽書;他還以為自己說住了場,因為現在連小孩也不搗蛋了,這充分說明鄉親們認可了他……明天、後天晚上再說兩場也沒問題。先生越說勁頭越足。他渾身晃著,哎哎的扯著長音把頭往後仰去,仰去……小媳婦抱著孩子也眯起了眼,可她那裡知道自己家中的老母豬正在豬圈裡打一場保衛戰。三、大妞怎么也沒有想到這頭老母豬這么難對付。它先後從三個方位向它發起了數次進攻,但收效甚微。因為老母豬占住了有利的地形,再加上它仗著在自己的地盤上也有持無恐。大妞累的伸長了舌頭。它正瘸著腿在豬圈裡跳來跳去,就像一個要打滿十二場拳賽的拳擊手那樣同老母豬拼耐力、比戰術。一頭老母豬竟有如此的智慧,這確實讓大妞吃了一驚!大妞後悔自己選錯了進攻的對象。在來這個戶之前,它像牛隊長檢查村容村貌那樣把這十來戶人家溜了個遍;這些住戶由於分散在溝兩邊,相距最近的也有四五十米,有的更遠。這種各自為戰的居住方式給大妞尋找攻擊目標提供了有利的條件,更值得慶幸的是,這樣險惡的地方,竟沒有一條狗。沒有了狗,雖然給大妞減少了不少麻煩,但它圍著溝兩崖跑了好幾個來回竟沒有發現一個滿意的目標;村最東邊,家中鎖著門。院子不大,院牆到不矮。要是從前跳這么高的牆,那根本就不在話下,而現在只有望洋興嘆了。後來它又轉了兩個戶,牆雖然不高,但院子裡沒有一點誘人的氣味,難道人們把雞養在炕上?還有溝北邊的那個戶,家畜到有,只是有銅啃不下來,因為那是一頭頂著彎彎利角的大黃牛。大妞喪氣的轉到村最西邊的那個戶,他家的院牆雖高,但因房子建在一個大坑裡,站在外面的高處很容易看清院內的情況;院子裡靠西牆是一個豬圈,圈內有一頭老母豬和七八個小豬,這些小豬正是自己想要的;院子中間還有一顆大梨樹,遮蓋了半個豬圈,那些樹枝肯定會影響自己進出的速度,但也只好在這裡下手了。大妞從西面跳上了牆頭,瞅著豬圈裡的小豬崽思量起來:論個頭就是三個也沒有自己重,所以叼著一個上牆是沒有問題的。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如何避開那個老母豬;這個看起來走路都不利索的老母豬一旦發了怒,它那個長長的嘴巴子決不是盞省油的燈,還是小心為好,再說自己已經沒有再受傷的本錢了。大妞把兩隻前爪按在牆上,翹起了後腚,預備發起攻擊。因為這種前低後高的姿勢能壓縮成強大的衝擊力,一旦彈跳起來就會砸斷對方的脊梁骨,何況這些小豬崽子又這樣小,只要咬住了迅速跳牆,即可大功告成。它跳了下去,但沒有撲到小豬,因為老母豬搖晃著長嘴巴子擋在了小豬的前面。這個老保姆太精了,它靈巧的用嘴巴子把小豬拱到後牆跟,然後把它那肥大的屁股頂在牆角,基本上把小豬封閉在自己後腚底下,只給大妞提供了一個進攻的目標——就是那個又長、又硬、又臭、還帶著兩個獠牙的嘴巴子!大妞一見老母豬擺出的陣勢,就知道那是一個陷阱。想不到一個老母豬竟敢這樣對待自己,真是逼得啞巴說話!大妞先試探性的往前一跳,果然遭到了母豬的強烈抵抗。初次較量沒有輸贏,都完好無損。不過那些毫無經驗的小豬卻非常的驚慌,它們哆嗦著貼在母豬的肚皮底下亂叫,這讓老保姆有點前後顧不過來。大妞瞅準一個空檔就張開了血盆大口,它現在的眼裡只有小豬而沒有老保姆。它不顧一切的衝過去,只差一點牙齒就咬住了小豬,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老母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大妞的後腚就是一嘴巴子,大妞還沒明白過來怎么回事就滾出了四五步遠,而老母豬根本不管大妞的死活,只顧哼哧哼哧的把小豬再次約束到牆角,然後又站到了原來的位置,預備迎接大妞的再次進攻……大妞氣瘋了,它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如果說讓一頭黃牛頂了,或者是讓騾馬用蹄子彈了,這都能說的過去,畢竟它們身強力壯;再說從老輩上算起,單兵作戰還沒有戰勝過它們的先例。所以敗在它們手下沒有什麼丟人的,可如果讓一個笨老母豬用嘴巴子掘了一個骨碌那豈不是讓同行笑掉大牙!大妞一個蹦子跳起來,也不管老母豬用什麼姿勢,對準它的長耳朵就是一口,只聽吱的一聲,老傢伙掛了彩。大妞見有機可乘就準備再次強攻,誰知還不等彈跳,就聽見牆外有人說話。大妞是何等的機靈,它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最難對付的就是人,所以必須取消進攻計畫,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說時遲,那時快,它一個躥跳就上了西牆,可惜上了西牆的只有兩隻前爪,是受傷的後腿連累了它。沒辦法只好扭頭上了豬圈的東牆,就在它跳進院子的時候,已經聽到了外邊開鎖的聲音。大妞更慌了。這個院子掃的非常乾淨,除了一顆大樹外,再沒有能藏住自己的地方,更要命的是月亮當頭,連自己的影子都十分清楚的印在地上,站在這裡無疑就是死路一條。突然!大妞看到了一線生機,原來這個戶的正房門半開著,管它是不是自投落網,先進去再說……四、大門嘎吱一聲開了。那個抱孩子的小媳婦牽著說書先生的竹竿走進來。小媳婦先讓先生站好,自己回身關上了門。“先生,這就是我的家,你先站著不要動,等我先進屋把孩子放下,再安排你睡的地方。”“大嫂子,麻煩了!”“麻煩什麼,出門在外誰還能背著兩間屋?”婦女說著就推門進了屋,不多會屋裡就亮起了燈,接著就聽見往下卸門的聲音。又住了大約二分鐘,婦女走出來。“先生,你就在外間裡睡吧,我用門給你打好了一個地鋪,現在也沒有蚊子,有一個毯子你可以蓋一下,好在這會也不怎么冷。”“謝謝嫂子!謝謝嫂子!我今晚上可碰上好心人了。”先生邊道謝邊摸索著進了屋。 片刻,婦女又走了出來。她先站在豬圈門口往裡看了一眼,見老母豬擺著架子站在牆角,小豬也哼哼唧唧的擠在裡邊,就感到奇怪,再往南邊看了看,也沒有什麼東西,就放心的蹲在豬圈牆的黑影里小便。小媳婦進了屋,順手關了門就上了東間炕。她把孩子往炕頭推了一把,自己就合衣躺下。由於把門摘下來為先生打了地鋪,兩間屋就沒有東西相隔,這讓她心中有些嘰咕。再想起晚上的事,就更睡不著……牛隊長真不是個東西,他咋呼了一頓就走了。可你把人家說書的先生亮在外邊,連睡的地方都不安排,怎么能使下那個狠心?這個先生也不知怎么想的,人都走了難道你就一點也不知道?都說瞎子耳聰……越想越覺得後來的一幕可笑。……石頭台上只剩下三個人。這邊是說書的先生,那邊是小媳婦和她懷裡的孩子。躺在小媳婦懷裡的小孩突然嘟嘟的說起了夢話。而先生正呱啦呱啦呱啦呱啦地模仿著馬蹄子聲。小媳婦實在熬不住了就大喊:“先生!先生!別唱了,人家都走了。”“什麼?!”“人家都走了!都後半夜了,我也要走了。”“牛隊長呢?”“早回家睡覺了!”“大嫂!大嫂!我去那裡睡?”先生慌亂的收拾自己的東西。“我不知道!隊長是怎么安排的?”“他沒說!”小媳婦抱起孩子很為難的站在那裡。先生把裝好三弦、小鼓的長布袋背在肩上,順手抓起隨身帶的竹竿左右戳噠了幾下:“大嫂!麻煩你領著我去找隊長。”“他的家挺遠的,路也不好走,黑洞洞的,再說也叫不開門。”小媳婦不情願的嘟囔著,但最後還是抓起了先生的竹竿。“先生!要不你就到我家將就將就吧。”“謝謝嫂子!謝謝嫂子!謝謝嫂子!”月亮忽然從雲層里露出了半張臉,照在先生背著長布袋的後背上;他微微後仰的拽著竹竿,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小媳婦後面,並輕輕晃著腦袋,辨別著四周的聲音。......小媳婦越想越睡不著,忽然她聽到了先生翻身的聲音,頓時就警覺起來。可細聽了一會又沒有什麼動靜,就不知不覺的迷糊起來……卻說那隻狼,自從進了屋就躲在靠北牆的一張桌子底下,因為屋裡黑,小媳婦就沒有發現它。後來它見屋裡沒動靜,就鑽了出來。它先看了看躺在門板上的先生,又悄悄的進了東間;它站起來把兩個前爪扶在炕沿上,見女人懷裡摟著一個細皮嫩肉的胖小子,頓時饞的流口水,忍不住的把爪子向小孩伸去。由於慌亂,它的爪子正好戳在女人的小腿上。原來小媳婦沒有睡,她正後悔自己不該把這個先生領回家,儘管他是個瞎子,但畢竟是個強壯的男人。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萬一他起了歹心,自己一個女人家怎么能打過他?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大妞的爪子就摸著了他的腿。她一哆嗦,接著就壯著膽子喊道:“先生!你規矩一點。我好心好意的領你回家住,你不但不領情,還想怎么著?你是不是覺得就我一個人在家就想使什麼壞心?”其實先生躺在下面也沒有睡,他正在考慮晚上說書的事;自己說了二十多年的書,還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尷尬過。他正像基督徒那樣虔誠而負責的反省自己到底錯在那裡?當聽到大嫂這無端的指責時,更感到無地自容;自己是一個本份人,雖沒成家,但決不會恩將仇報,乾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來。“大嫂!我躺在這裡好好的,不信你就下來看看!”其實先生那裡知道是一隻狼作怪,他還以為是女人試探自己呢?小媳婦聽了更生氣:“你是放屁!我還下去看看你?你再不老實我把你一腳踢出去!”先生不再說話,他知道自己有口難辨。可他就不明白,本來一個好心的小媳婦,怎么突然變成了一個夜叉?唉!誰讓自己住著人家的房子,還是忍了吧。卻說那大妞,僅用前爪勾了一下就招來了一頓漫罵,雖然這漫罵讓先生替了,但它明白這二人不睡就沒法下手,好在大妞天生就有耐性。屋裡又靜下來,或許先生太勞累,下面漸漸的傳來了均勻的呼嚕聲。大妞見時機已到,就再次試探著把爪子伸向小孩,誰料又觸在了小媳婦的大腿上。這下可把小媳婦惹火了!她嗷的坐起來:“死瞎子你滾出去!你他娘的發昏,你要是個好漢就上來再戳一下試試,我不把你的狗爪子剁下來就不是俺娘養的。”卻說先生剛入睡,突然又被這刺耳、不堪入耳的漫罵聲驚醒,頓時感覺臉上發燒,仿佛讓人當街脫了褲子,真恨不得扒個窟窿鑽進去。唉!看來今晚上是睡不安穩了。“大嫂!我真的躺在這裡沒動,我要是起歹心就天打五雷轟!”婦女仔細一聽,確實是先生在外間答話。難道是孩子用手抓了自己,還是自己虛驚。不管怎么說這事就是蹊蹺;聽先生的話也不像是壞人,再說他如果真有壞心,何必就用指頭戳一下呢?想著想著就閉上了眼睛。誰知在這個時候懷裡的孩子醒了;這個孩子才四歲,每天晚上都在這個時候起來尿尿。婦女迷糊著伸手拽著孩子的胳膊讓他下了坑,因為孩子有個站在門口尿尿的習慣。就在小孩摸摸嗦嗦走到外間的時候,大妞從桌子底下忽地竄出來,一口就咬住了孩子的肩膀。孩子哇的尖叫起來,先生也像觸了電;他就地一滾順手抓起了身邊的竹竿橫掃過去,啪!的一下敲在了大妞的斷腿上。受驚的狼丟下孩子就跳到了一旁。而炕上的小媳婦,聽見孩子的哭聲,以為先生使壞,就哇哇的尖叫著躥下了坑,摸索著抱起了孩子就要跟先生理論。誰知先生急促的推了她一把:“大嫂!快跑出去,這個屋裡好像有東西。”婦女聽了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但她弄不明白是真有東西,還是先生耍花招,不管怎樣還是先跑出去再說。她來不及多想,抱著哇哇大哭的孩子就拉開了門閂。“大嫂!快跑!快跑!”先生聽見婦女出了門也摸索著去找門,誰知那小媳婦又突然轉過身把門鎖上,她不願意先生或東西跟出去傷害她的孩子。“大嫂!快開門。大嫂!快開門。”先生聽到了鎖門聲就急得嗷嗷的叫起來。五、嗨!怎么出現了這么個結果?這種局面是先生和大妞都不願意看到的。令大妞吃驚的是:躺在門板上的人怎么出手這樣狠!就當時那種情況,它只好丟下孩子先保命。令先生意外的是:自己保護著她母子脫險,而她卻把自己鎖在屋裡。就眼前的處境來說還是先下手為強。大妞又鑽進了那個桌子底下,由於後腿鑽心的痛,不免渾身顫抖。由於顫抖,就晃得桌子出了聲音。就是這輕微的聲音,又招來了先生一竹竿!但竹竿只敲翻了桌子上邊的一個泥盆子,泥盆子嘩啦一聲掉在了地上。大妞以為塌了屋,就刺的鑽出來,顧頭不顧腚的往西牆邊的窯貨盆縫隙里鑽,誰知用力過猛,把一垛盆罐一下子拱翻,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這一下幾乎要了大妞的命。當它連滾帶爬的從罐盆碴子裡鑽出來的時候,又被先生橫掃過來的竹竿敲在腦袋上。它只好拚命的往東間裡鑽……它這輩子從來還沒有經歷過這種場合,更沒有碰到過如此強硬的對手。先生手中的那根竹竿就像長了眼,大妞跑到那裡那根竹竿就跟到那裡。更要命的是先生那呀呀的嗓子,怎么和在村頭叫喊的聲音一摸一樣?還有他那以靜制動的打法,真是桿桿不落空。先生現在也徹底明白了這條狼就是今晚上的罪魁禍首;它的行為嚴重的敗壞了自己一生的名聲,我豈能為你一個畜生白白受過?先生仿佛又聽到了小媳婦的辱罵聲,頓時一股無名火直衝腦門。現在他掐死這個畜生的心都有,只有要了這個畜生的命才能換回自己的清白!此時的先生不僅不害怕,反而就像喝上了一斤老燒酒,渾身發熱,兩腿輕鬆。可以這么說:今日是先生平生第一次受這么大的冤屈,也是第一次加這么大的運動量。他仗著千生的好耳朵,竟能從叮叮噹噹的盆罐聲響中辨出狼蹦跳的聲音和位置;他手中的竹竿仿佛變成了金箍棒,忽上忽下,忽前忽後,忽左忽右,逼得那隻狼呲牙裂嘴,連蹦加跳,連屎加尿……雞叫了,小媳婦領著一群挑著燈籠火把、拖著鐵杴二齒溝的鄉親來救援,已經醒了酒的牛隊長咋呼著跑在前頭,他吩咐這個守門,那個堵窗。小媳婦打開門時,在場的人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當天上午,賈先生謝絕了鄉親們的苦苦挽留,背上自己說書的工具上了路。後來送他的青年回來說:先生一到王家廟就病了,現在就躺在大隊屋的小炕上,赤腳醫生正給他打吊針……大妞死了!牛隊長用鐵鉤子把它掛在小媳婦家的梨樹枝上剝皮。當扯下狼皮的時候,所有在場的人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後腚和那條傷腿基本上敲爛了,頭顱滲出了腦漿……第二天上午,下鄉賣窯貨盆的丈夫扛著挽著繩子的扁擔回了家。剛進大門就高興的吆喝:“明明!明明!你看我給你帶回了什麼?小媳婦抱著用紗布吊著胳膊的孩子從屋裡走出來,見丈夫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毛絨絨的小狗。“那裡的?”小媳婦問。“我回來的時候抄近路,走到南山神仙泉下邊的山坡上揀的”丈夫高興的說。“是個什麼?小媳婦吃驚的問。“小狗?也可能是個小狼狗。管它呢,養著再說。”丈夫邊說邊用手撫摩小狗。我要!我要!”孩子伸出了另一隻手。“明明怎么了?”丈夫突然看見孩子胳膊上吊著的繃帶,著急的問。“叫狼咬的!”明明搶著說。“什麼?!”丈夫驚慌的把手中的小崽子扔在了地上。誰知小崽子就地滾了一個滾,爬起來就跑到了大梨樹底下,用它的小鼻子來回嗅地上那灘烏黑的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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