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麻袋的風波》

《一條麻袋的風波》是由阿貴寫的一篇短篇小說,2007年完成。

基本信息

《一條麻袋的風波》,屬短篇小說,由作者阿貴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作者介紹

作者:阿貴
寫過多篇短片小說《一袋麵粉》《不肯能發生的事》等。

文章簡介

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欣賞

少年時都乾過蠢事。可我為了一條麻袋竟惹出那么大的亂子,現在想起來真是有點可笑……
那年正月的一個早晨,天上飄著雪花。我和夥伴們在村後的雪地上比賽溜冰,正玩到熱鬧時,我突然“咣”的一下摔倒了;只覺得兩眼冒金星,屁股也疼的厲害,夥伴們見我呲牙扭嘴的樣子都拍手歡呼。其實摔倒並沒有什麼稀奇,他們也知道那滋味,只是都希望別人摔的比自己厲害才過癮。

我又羞又氣,恨不得抓起凍土坷垃砸那條被我們溜得十分光滑的小路。正當我掙扎著往上爬的時候,忽然一隻大手伸過來把我拽起來。

我趔趄著站起來,見拉我的人是一個戴狗皮帽子、穿破棉襖、挎著個破筐的乾巴老頭;他很瘦,皺巴巴的臉像一顆乾桃核,眉毛很長,兩眼球如同黑菸袋裡面的火星,有點瘮人。他見我用手反覆搓自己的腿就弓著腰過來替我拍打身上的雪。

“磕著沒有?磕著沒有?”他啞沙著嗓子問我。

“沒……沒事。”我扭過頭敷衍了兩句。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老頭叨念著一步一瘸的向村里走去。

我呆呆的站在那裡望著他漸遠的背影,身上突然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兩拳也不由自主的攥起來:“是這個老畜生!難道他就沒認出我?”

夥伴們感到蹊蹺,都圍上來問我那個老頭是誰?

我咬牙切齒的說:“扒了皮我也認得他的骨頭!就是這個老鱉去年弄丟了我家的麻袋,害的我挨了一頓揍。”

夥伴們一聽就嚷起來。是啊!他們本來就是沒事找事的主,現在終於找到了宣能耐的時候了。

“那為什不砸……砸死這個老雜……雜種?”這結結巴巴的話是我鐵哥們小錘說的。他喜歡打抱不平,別看人不大,說話口氣倒不小,可惜就是個磕巴,什麼話到他嘴裡也不利索。

“夥計!他跑不了。他一定是到咱莊代銷店裡買鹽,回來還得走這條路,到時候咱在他背後放黑石頭!”幫我出這個主意的是我同班同學小算計,他和他父親一樣,喜歡背後算計人。

我鄰居家的小囊鼻子也不甘示弱,他擠到我面前把揀糞的小鐵杴往地下一搗,口大舌張的說:“你怎么不早說?我拍死這個老畜力!就他那個皺疤樣子還不夠我自己打的。”

“他怎么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日他奶奶的!”小壯的話總比別人有份量,因為他爹是大隊書記,張口就罵人。

“我先剝他的皮再挑斷他的筋!”小棗他爹是個殺豬的,所以他說話技術含量比別人高。

“我把他的狗皮帽子夾在腚溝里……。哈哈哈!”這話是小生說的,一聽就沒教養,他娘是個寡婦。

“哈哈哈……老兒完了……。

“哈哈哈……老鱉活到頭了!”

這後來的噪聲已分不清是誰說的,但夥伴們的高漲情緒令我激動。我說:“只要大夥幫我出了這口氣,我願意拿出三本小人書給你們看。”其實,當時的情況,我就是不許諾什麼,他們也願意幫我。

後來,夥伴們根據我的安排呼啦啦散開,各自回去找打架的工具。半個小時後,大夥都到聚到村後頭的破烤菸屋子裡集合。

不大的屋裡擠滿了人;有的拖糞叉,有的攥磨棍,還有掄鐵鞭的。唯獨小棗手裡握著一把生鏽的殺豬刀。我怕事情鬧大就要求大家不準打頭,只能砸脊樑和大腿,但千萬不要動刀子……

誰料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小棗就不滿意了,他說自己的刀不快,如不用刀他又沒有其它工具。後來我只好把自己的繩子給了他並說:“等我們把老頭掀倒之後你就把他綁起來。”小棗聽後高興的把刀插在牆縫裡,搖著繩子咋呼了一頓。

這時小錘又擠到我面前結結巴巴的說:“只要你們綁…。綁起來他,我就敢……敢把他的頭夾在腚…腚溝……”

哈哈哈……腚溝!

腚溝!腚溝!哈哈哈……後邊的吵鬧聲不亞於在喜鵲窩裡搗了一棍。我一看那個混亂勁就趕緊示意大夥小點聲,因為這樣會暴露目標;萬一老頭聽見跑了咋辦?好在夥伴們都非常聽話,並按照各自的分工趴在牆縫裡瞅著外邊的小路。但不幸的是外邊突然下起了大雪,嗚嗚的西北風卷著雪花直往脖子裡鑽;這兩間烤菸屋已廢棄多年,不僅沒有門窗而且屋頂上也有許多大窟窿,站在裡邊和外邊沒有多大分別,不多時,夥伴們就哆嗦成一團。

“夥計!老頭怎么還不來”?有的不耐煩了”。

“你認準了是那個老頭嗎”?有的持懷疑態度。

“你們不是把麻袋要回來了嗎”?小生甚至質疑我的麻袋是否真丟了。

我生氣的賭了咒:“我的麻袋要是要回來了就是狗娘養的!”

其實我也沒有必要和小生瞪眼,要說麻袋要回來也不假,不過要回來的是王前進和王東田的兩條破麻袋,我家裡的新麻袋壓根就沒要回來。

“你的麻袋怎么會讓老頭拿去,他是幹部嗎?”小生這個小畜生人不大,可就愛打破砂鍋——璺到底。

“什麼幹部?狗屁!”我白了小生一眼,因為他提的問題太可笑。一個糟老頭子還能當幹部?其實這事也不能怪小生無知,因為這裡邊的夥伴就他不知道真相。我覺得有必要藉此機會把丟麻袋的事告訴他,免得他日後信口雌黃。於是,我說:“去年小年那天,王前進領著我和王東田去西溝村的山上摘松球……我們把摘好的半麻袋松球放在一個大石頭後邊,中午快吃飯的時候我們又挎著半籃子松球來到那個大石頭旁,發現麻袋不見了,還有更氣人的就是我們掛在松樹枝上的午飯也沒有了。後來四處打聽才知道麻袋讓八隊割松枝的社員拿走了。於是,我們就追下了山;當我們到了村里找到八隊隊長的的時候,他承認有這么回事。但他說我們折壞了他們的松枝,不罰款就算便宜我們了,麻袋要充公!王前進說要去找大隊書記,而隊長說:“你就是找到公社他也不怕。”碰上這樣不講理的人也沒辦法,他說的那是人話嗎?我敢說我沒有折壞他們一點松枝,再說那么大的松樹就是折壞一點有什麼關係?真是放屁!”

“他放他娘的狗……狗屁!誰聽說過松樹還怕……怕掉幾根毛……毛?怕掉毛……毛他們還割……割松枝子?”這話是小錘搶著說的,我知道他會在任何場合維護我,說實話交這樣的磕巴朋友也值!

這時我見小生還伸著熱脖子等我的下音,我乾脆就把後面的事也告訴了他。“小生!當時那個情況你是不知道,我們從隊長家出來就黑天了,那天晚上不是過小年嗎,他忙著垛家裡的松樹枝子,自然就不願意我們纏他,他叫我們去找大隊書記是為了支走我們。他料定書記也不會管我們的事,再說都忙著吃餃子,誰有閒功夫理我們的茬?沒辦法,王前進就領著我們回了家。

“那不要了?”小生焦急的問。

“要!怎能不要?”第二天下午我們三人一塊直接找到了大隊書記。沒想到書記很痛快,他讓一個人領著我們去找那個隊長;隊長現在也不像昨天那個死樣子,他讓我們直接去找生產隊的保管員拿麻袋就行了。當時我們很高興,雖然到八隊近三里路,可畢竟有了結果。可讓我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八隊那個保管員更不是個東西:他可能得了肺癆,說不了三句話就咳咳不停,折騰了大半個時辰也沒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後來他領著我們到村後頭的一個戶里,因為屋裡太黑,我們就像瞎子一樣摸索著進了屋;突然!聽到劃火柴的聲音,好傢夥!一個胖老媽子端著一個小煤油燈領我們進了裡間,她把燈放在炕北面桌子上的一個破罐上,然後就眯眯著眼看著我們。剛開始我還以為她是電影《半夜雞叫》里那個地主婆呢?南邊炕上半躺著一個乾巴老頭,他就是我們今天要揍的那個老鱉。

小生使勁睜了睜眼說:“保管領著你們到他家乾什麼,他管著麻袋?”

我使勁的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說:“狗臭屁!他什麼屌也不是。”

“那他?”小生緊跟著追問,就好像怕我偷吃了東西似的。

我拔高了聲音:“保管員說自己上不來氣,要回家喝湯藥,具體麻袋的事讓我們和老頭商量。王前進一聽就火了,哼!憑他的口才就是十個老頭也說不過他,可那個老鱉就仗著在自家的炕頭上腰桿子硬,說什麼也不給我們麻袋。原來我們丟麻袋那天上午,他的棉襖丟了。老頭說那天他也在山上割松樹枝,因為怕磨壞了新棉襖,就脫下來放在一塊石頭上,誰知收工的時候不見了,所以他懷疑我們偷了他的棉襖。就是說我們必須為他找到棉襖,他才讓保管員還我們麻袋,否則就免談。”

“再後來呢?”小生問。

“再後來我們就生了一頓鱉氣!只好回家了。”

“看來這個老畜生就是欠扁,他怎么這樣胡理害!你丟了棉襖就找你的棉襖,怎么好拿人家的麻袋押著呢?今日咱抓著他非讓他說個明白!”小生這番話讓我心中熱乎乎的,我從來也沒有想到他這樣義氣。所以後邊的事不等他問我就說:“後來就更氣人了!二十六上午我們三人又到了老漢家,按照在路上早商議好的辦法:到他家光說好話,並答應幫他找棉襖;因為摘松球那天我們村還去了不少人,或許別人看見了呢?誰料老頭不上當,沒辦法我們只好再次找到了大隊書記;書記很惱火,他認為這么點小事三番五次的麻煩他有失體面。他令人把隊長叫來狠狠的尅了一頓。隊長紅著臉領著我們又去了八隊,保管員光氣就夠喘的,他開門拿出來我們的麻袋。”

“這不是找到了嗎?”小生皺著的眉頭終於展開了。

“我又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跺著腳說:“死保管只給了兩條破麻袋。他說當時就收回來這些,根本就沒有我家的新麻袋。我氣瘋了!我懷疑是老頭在背後做了手腳。後來我自己又跑到老頭的家裡和他爭辯,他見我一個人就變了臉;他的胖老婆更不是個東西,先是幫腔,最後把我拖出了門。我當時也上來了拗脾氣,乾脆就蹲在他家門口。傍晚,我父親在他村南邊的小樹林裡找到了我,但我沒想到的挨了兩巴掌,你說我冤不冤?”

“這個老……老鱉真是壞透了!”小錘咬著壓根說。

“今天非把他砸趴下!”小壯用木棍搗著牆說。

……

其他夥伴也不甘心落後,有的跺腳,有的學驢叫,總之,都想咒死那個老頭。

突然!小棗尖叫了一聲:“快看,來了!”

大夥紛紛擠到了視窗看,果然遠處一個人朝這邊走來,只因雪大看不清面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頭上戴著個狗皮帽子,胳膊上挎著一個破筐。

沙沙的腳步越來越近……。

夥伴們弓著腰把臉貼近視窗和牆縫……屏住了呼吸……腿在顫抖……手中的棍子也在顫抖……顫抖。。……

噗噗的心跳聲如同定時炸彈上的指針噠!噠!噠!

“沖啊!”我一揮手夥伴們如一群餓狼似的向那人撲去……

……

第二天,大隊書記開會調解此事未果。

第三天,公社的公安助理來到了我們村。他讓大隊幹部把前天參加打人的孩子及他們的家長全部叫到了大隊辦公室,拍桌子瞪眼的咋呼了一上午,最後做出了處罰決定:每戶賠償醫藥費四元,賠償撕壞的衣服、狗皮帽子費兩元。因我是主謀,我父親就要比別的戶多出五元。

事後我造的什麼罪不用說你們也能猜到,可有一點你們不會想到:我們打得人不是老頭,而是他的閨女。唉!說起來這事也蹊蹺,明明看清楚那人戴著狗皮帽子,也確實挎著一個小筐,怎么打完後就變成了我們村大隊會計他老婆呢?

其實道理很簡單,因為老頭是我們村大隊會計的老丈人。那上午他稱好了鹽就去了閨女家,因為下雪女婿非留下他吃午飯,他閨女怕他娘著急就把鹽先送回家。(因為我們兩村相隔才一里路)臨走的時候老頭痛閨女就把狗皮帽子讓她戴著,自然挨打也就由她替了。

還有一點想不到的是:當年夏天老頭就死了。後來大隊會計告訴我父親:他老丈人臨死的時候說:他真的沒有拿那條麻袋,他的棉襖也沒有找到。

現在看來,到底誰拿了俺的麻袋已經不重要了,但我忘不了因丟麻袋而引起的風波,更忘不了我跌倒時老頭拉我的那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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