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刎》

《刎》是肆意的雪所寫的短篇小說,作品現已完成。

基本信息

《刎》是一部網路小說。書籍簡介:孩子們漸漸散去,倪知道儀式已經完成,有一個孩子終會被留下來,接受所謂的懲罰,等待恐怖的來臨。這些對於倪來說都沒有意義,她從來沒把目光從大門口處移開,她一直等待著爸爸的來臨。黑暗在夕陽隕落後瘋狂的席捲了大地,寒風就像是它的雙胞胎兄弟一...

概況

作者:肆意的雪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作品狀態:已完成

書籍內容

“倪,倪是迷一樣的女人,我幾時才能解開呢?”
聽著森這樣說著自己,倪熟練的穿上衣服,下床,走向洗手間。嘩嘩的水聲充斥著整個世界,涼涼的清爽鎮醒了激情過後的疲憊,一切都是那么無奈,那么乏味。一雙纖細的手伸進冰冷的水中,一陣刺骨,隨即在平滑的肌膚大地上升起了一個個的小山峰。即使是冬天,倪仍然喜歡用冷水,因為那一陣刺骨讓她有舒服的感覺,能讓她忘記一切,回到麻木的狀態。
撥開擋住面孔的頭髮,一個消瘦但又十分美麗的臉出現在鏡中,除了那蒼白的顏色和失眠的黑眼圈,無疑是一張美人的臉。倪忽然覺得鏡中的人似曾相識,遲疑了一會,她又神采奕奕的整理衣服,走出了房間。
“我們還能見面嗎?”
“不能。”
“為什麼?”
“……”,倪沉默,取而代之的是倪慢慢走近森,在他的唇上輕輕的印上了她冰冷的吻,黑色的長髮掠過森的肩膀,纖細嫵媚的背影消失在森的視線中。就如以往一樣,一種輕蔑的笑意洋溢在倪的臉上,又一個愚蠢的男人被虜獲,他將出賣自己的靈魂與肉體,展露出虛偽,骯髒的本性,夾雜在這同樣虛偽,乏味的世界中等待毀滅。

冬日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倪的臉上,一陣溫暖,就像爸爸那溫暖的手。記得爸爸經常在寒冷的冬天,用自己的手給小時侯的倪捂臉。那一股股的溫暖從爸爸的大手中傳到倪的臉上,又傳到倪的身體裡。在那時的冬天,倪從未感覺到寒冷。倪始終記得爸爸看倪時的笑臉。直到8歲那年,爸爸車禍去世,爸爸的笑臉就從倪的記憶中憑空消失了,關於那時的記憶也憑空消失了。出殯那天,倪穿上了爸爸最喜歡的白色碎花棉裙,黑色的小棉靴,宛若一個漂亮的小公主。黑黑的頭髮,大大的眼睛,紅紅的嘴唇,倪一直看著爸爸,一直期待著爸爸稱讚她漂亮,可爸爸就在那躺著,更讓她失望的是爸爸不曾用手捂她凍紅的小臉,甚至連手都不曾伸過。死亡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遙遠的事情,8歲的倪根本不曾知道死的含義,更不曾了解爸爸永遠也不會回來。第二天,她仍然在家門口等待爸爸的腳踏車,等待爸爸的笑臉,更等待爸爸的溫暖的手。世界一直都是黑暗,污濁的。當太陽的光輝照在倪紅紅的臉上時,一群無知的孩子簇擁著來到倪家前面的工地。廢舊的工具與鋼鐵就像一具具死屍一樣,雜亂的攤在大地上,它們是沒有生氣的。因為它們已經被拋棄。泥土就像屍蟲一樣慢慢侵入它們的軀體,吞噬它們的血肉,最後浸入它們的靈魂。荒廢的工地宛如一座死城,到處瀰漫著寂靜絕望的氣息。倪知道那裡是孩子們最恐怖的地方,只有被大家所討厭的孩子才被送去那裡當作懲罰。即使是天真浪漫的童年時光,醜陋,邪惡也像細菌一樣滲透進人們的皮膚里,慢慢吞食,分解,最後將一切消化在罪惡里。

孩子們漸漸散去,倪知道儀式已經完成,有一個孩子終會被留下來,接受所謂的懲罰,等待恐怖的來臨。這些對於倪來說都沒有意義,她從來沒把目光從大門口處移開,她一直等待著爸爸的來臨。黑暗在夕陽隕落後瘋狂的席捲了大地,寒風就像是它的雙胞胎兄弟一樣也隨之降臨,夾雜著來自地獄的聲音,帶來寒冷與恐懼。倪蹲下身子,縮成一團,像還在母親肚裡的胎兒一樣,脆弱,瘦小。寒冷與恐懼從未打倒過她,即使8歲,倪也顯示出成人才有的勇敢。但這時,失望卻像一個封閉的空間,使她窒息,絕望更肆無忌憚的襲來,試圖要奪走倪堅守的最後一塊陣地。倪的眼睛已經充滿了淚水,暴風雨勢如破竹。

正當倪的眼淚要落下的時候,傳出一陣陣嗚嗚的聲音,像是一隻被囚禁了千年的困獸,打破了封印的詛咒,重新甦醒,憤怒與孤獨伴隨著聲音悄然而來。倪慢慢的站起來,白色的裙子在風中搖擺,黑色的頭髮散落其間。一個幼小稚嫩的身影在風中挺立。一種好奇神秘的感情促使著倪向著聲音的源頭走去。聲音是從廢工廠里傳來的,倪用幼小的手費力的推開工廠的大門,舊鐵摩擦的聲音就像是巫婆的咒語,歡迎著無知的人們走進她的魔法世界,走向她設計的邪惡之中。空曠的廠房光線暗淡,宛如黑白舞會的現場;無數的灰塵就是舞會上免費的甜點;透過殘破的玻璃湧進的風就是舞會的樂曲;倪的小皮鞋踩踏著古老的瓷磚聲,配合著樂曲,輕輕而有節奏的舞動。廢舊的工廠就在此刻有了生氣與活力,仿佛是給足了電力的鏇轉木馬,帶著孩子們的夢和快樂,慢慢鏇轉。倪沒有一點恐懼,仍然向著聲音走去,就在一個小倉房前,聲音停下了。破舊的鐵門被一塊木頭卡住,使得裡面的人無法出來。門上布滿了灰塵,鐵鏽組成的圖畫附在其上,就像地獄之門一樣。倪不曾知道打開門的一瞬間會從裡面出來什麼,也許是天使;也許是惡魔;還也許是,一個被恐怖所吞噬的孩子。門開了,映在倪眼中的只有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仿佛地獄的隧道,倪伸出右手,向黑暗深處摸去。突然一道閃光,一陣疼痛,緊接著一個雙眼充滿憤怒的男孩沖了出來,將倪推倒在地。

倪感到一股股暖流從身體中流出,溫暖正在慢慢離開自己。她抬起頭看到男孩的臉,一張清秀的臉上有著幾滴紅色的液體。男孩的眼神由憤怒變成了驚恐,手中的閃光掉落在地,一把小刀,上面布滿了鮮紅的血液。就在此時,時間像凝固了一樣,兩個8歲的孩子望著彼此,畫面的基調是黑白色的,唯一的色彩就是夾雜在其中的汩汩紅色的血液。

倪慢慢地站起來,她知道疼痛正在加劇,生命正在消逝。這時她突然明白了死,了解了生。她終於領悟到爸爸再也會不來了。正當倪遲疑的時候,男孩跑了過來,撕破了衣服,緊緊的包在了倪右手的傷口上,又是一陣劇痛,倪沒有哭,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倪的堅強讓男孩驚嘆不已。

經過簡單的包紮之後,倪的血不再流了,男孩鬆了一口氣,溫柔的對倪說“對不起,我保證讓你以後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倪看著白色裙子上紅色的血滴,宛如一朵朵紅色的玫瑰,盛開得如此艷麗。就這樣倪與林相識了。林是一個有錢人家的私生子,林的父親在林出生後就離開了他和他的母親回到原來的家庭。從小就背負著屈辱的命運,從小就被孩子們討厭,唾棄。在這個幼小孩子的心裡隱藏著一隻兇猛的野獸,他希望釋放它,讓他去懲治所有欺辱他的人們,讓它去毀滅這個污濁,骯髒的世界。直到8歲那年,那是林有生以來第一次的反抗,第一次鼓起勇氣和命運鬥爭,第一次那起刀向要欺辱他的人揮去。當然他的第一次抗爭選錯了對象,但從此他的生命里多了一個叫倪的女孩。

林的電話擾亂了倪的思緒。
“倪,我的項目策劃案成功了,今晚下班後我去接你,我們去吃牛排。”

掛掉電話,倪望著天空,一朵雲彩在庸懶的飄動,像在尋覓一個最終的庇護所一樣,漫無目的。林真的變了好多,自從他追尋倪的蹤跡來到S城後,林就開始了自己全新的生活。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一切都是乾淨的,純潔的,林擺脫自己卑微的身份,以自信和勇敢努力的活著,短短几年就成為S城小有名氣的白領一族。生活對他似乎又有了新的意義,生命對他又有了新的理解。儘管這么優秀,他仍然單身,因為他從未放下那個擁有他秘密的女孩。

離開賓館,倪看了看時間,該是上班的時候了,從這裡到上班的地方需要經過一條繁華的街市。倪討厭那裡,討厭繁華,厭惡熱鬧,因為在她的心裡繁華熱鬧的地方都會令她極其不舒服。她一直討厭這個世界,討厭這個世界污濁的氣息,更討厭這個世界的做作與虛偽。每當經過街市時,都會看到一對對情侶毫無顧及的釋放著他們的愛,他們的熱情。他們放任著自己的放縱。駐足在街上的浪子,則會發出污穢的眼光,像蚊子追尋血液一樣,追尋著火辣的身體和漂亮的臉蛋,這些都是繁華熱鬧的附屬品,所以倪一直排斥著這些。每次經過這裡,倪都會飛快的逃離。

轉眼間就到了倪工作的地方—私房酒吧,倪在這裡唱歌。這是一間S城裡很普通的酒吧。倪很喜歡酒吧外面的鏡玻璃,讓每一個來到酒吧的人都能看清自己的樣子,看清自己的靈魂。瘦長的牛仔褲包裹著倪纖細修長的腿,高根的短馬靴適當的穿在腳上,一件紅色的外套有致的勾勒出倪纖細的腰與豐滿的胸部,一頭烏黑的長髮顯出不盡的妖嬈,簡直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尤物,哪個男人能不為之心動呢?!倪看著鏡中的自己,又一次閃出熟悉的感覺,這張似曾相識的臉又一次出現。這一次倪想起了這張臉,這張像極了素蘭的臉。

倪清楚的記得爸爸總是溫柔的喊倪的母親“素蘭”。自從爸爸去世後,倪的母親就整日呆在家中,蒼白的臉,臃腫的眼睛,什麼事都不管。就連倪回家時受傷的手都不曾發現。倪就在這樣的生活中度過了四年。在這四年中,倪變了好多,開始沉默,開始討厭人群,她越來越喜歡廢工廠。因為那裡只有她一個人,那裡是她的天堂,是她的世界。時常在她的世界中還會有一個人,那就是林,倪從沒有拒絕林的進入,她知道林跟她一樣都需要庇護,需要這個世界。

12歲那年,素蘭再婚。新爸爸是一個地痞,倪從看他第一眼就討厭他,討厭他和母親的親密,討厭他像爸爸那樣撫摩母親,討厭他叫母親“素蘭”,那是爸爸的專利,一種扭曲的憎恨像病毒一樣侵蝕了倪,倪吸收著,並為之瘋狂。終於在一個暴風雨的夜晚,倪徹底崩潰了,不知是睡夢還是現實,倪聽見了繼父與母親的談話,那其中包含著令她吃驚的秘密。
“素蘭,我們應該讓老歐再早點死,這樣我們就可以早點在一起了,倪就可以不用受這么多苦了。”
母親無語。
“可我現在非常討厭你那寶貝女兒,我要怎么處置她呢?”

倪的心砰砰的跳,她意識到危險正在靠近自己,她多么希望母親能在自己的身邊,能保護她,可等到的只是一陣陣的呼吸聲,以及那骯髒,令人噁心的呻吟聲,他們像兩條纏繞在一起的蛇,相互吞食,最後將彼此消化。倪覺得頭昏,噁心,回到床上不停的嘔吐。她的視線開始模糊,朦朧中她看到繼父手拿尖刀,向她刺來,刀慢慢的進入倪的身體,她在一次感到溫暖正一點點遠離自己,一股粘稠的液體從身體中流了出來。她無力的坐起來,看見床上鮮紅的血跡,整個都僵住了。原來這不是夢,恐懼第一次襲擊了倪,猶如洪水爆發不可阻擋。她發了瘋似的往外跑,周圍的時空在收縮,母親,爸爸的臉都在扭曲,繼父奸邪的笑在身後不停的追。沒有目的,沒有方向,一個幼小的孩子在風雨中狂奔,她的整個面目都是扭曲的,恐怖與絕望寫滿了她稚嫩的臉,倪知道她只有不停的跑,只有逃離才能得到生存,才能見到爸爸。
第二天,倪失蹤了。
倪撥了撥額邊的頭髮,再次展現冰冷的表情,簡單的補了補妝,推門向酒吧里走去。自從離家出走以後,倪就始終記得是繼父和素蘭害死了爸爸,更傷害了自己。倪從沒再提過母親這個字眼,更不再想起那個令她討厭的臉。
“倪,這又有你的匯款,你又傍到哪個大款了啊?”

只見芳姐笑盈盈的走來,她是這家酒吧的老闆,也是收養倪的人。倪從未感激過她,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無法用感激和報答來衡量了。因為倪知道芳姐也是跟她一樣苦命的人。芳姐在遇到倪之前是一個男人的情婦,情婦的結局最後都是一樣,開始無知的相信只要有真愛,一切都無所謂,最後被無情的拋棄。當這個落魄的女人走到一坐天橋準備結束生命時,卻看到腳下蹲著一個渾身顫抖的女孩,母性在這一刻勇敢的湧現出來。芳姐用手捂住孩子凍紅的小臉,溫柔的看著她,在這一刻她感受到自己還不能死,因為自己成了一個人的希望與依靠。同時,在這一刻,倪的心好暖,她仿佛看到爸爸親切的笑臉,她毫不猶豫的撲進爸爸的懷抱,撲進溫暖的世界。就這樣,一個初潮的小女孩和一個被拋棄的女人在彼此命運的盡頭,成為了彼此的生命。芳姐便帶著倪來到了S城,並用自己多年的積蓄開了這家—“私房酒吧”。
“又是‘溫暖的手’,他可真是個大好人啊,每年的這個時候都給你匯一萬塊錢,他到底誰啊?”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應該是個好人。”

隨即,酒吧里傳出倪空靈的歌聲。倪最喜歡唱歌的時候,在漆黑的酒吧里,只有舞台上一盞頭燈照耀著倪,一切都被她的光芒所掩蓋,猶如聖潔的天使降臨萬惡的人間,聖光無限。一陣清幽悅耳的聲音從光亮處傳來,驅趕著人們的罪惡與腐朽,更似乎驅趕著黑暗,要把光明帶給人間。倪完全投入到歌聲里,她喜歡活在自己的歌聲里,喜歡唱歌時放鬆自由的感覺,她的歌聲賦有靈魂,倪是用自己的靈魂在唱歌。酒吧里的人們都陶醉在其中,倪知道,來酒吧的人都是可憐的人,他們都是想逃脫寂寞與孤獨,躲避黑暗的收捕而來的,想在這裡尋求一點庇護,一點安慰,甚至是一种放縱。因為外面的一切無不束縛著他們,無不摧殘著他們,他們寧願做黑夜的游靈,在夜晚四處飄蕩,沒有安逸之所,只有這樣他們才真正的獲得自由。

倪每晚只唱三首歌,因為她的嗓子只能維持三首歌,三首歌唱完之後,倪的嗓音就會沙啞無比。倪唱完了最後一首歌,安靜的走下台,手中拿著“溫暖的手”給她的匯款單,無語。至從林找到她之後,“溫暖的手”便開始給她匯款。她曾一度查找,結果只了解到“溫暖的手”是一個慈善組織。倪原本不想接受,但由於這個名字—“溫暖的手”,她又欣然的接受了,她認為這是爸爸在照顧她。林早已在更衣室門外等候了,一件乳白色的長大衣,一條黑色的休閒褲,一頭中長的黑髮,透著他成熟的男人氣息,讓所有經過的人們都不禁多看上幾眼。倪微笑的走過去.
“來這么早啊!”
“倪,你又唱這么多歌,嗓子又啞了,要注意身體。”
倪無奈的笑笑,走進更衣室。倪一直都知道林喜歡自己,但她從不給林任何機會,因為她知道自己不適合林,自己不能給林任何保護與溫暖,因為她自己都不曾保護和溫暖過自己。他們就像兩隻飢餓的蜘蛛,只有吃掉彼此才能生存,所以他們在一起只有彼此傷害,林應該有更好的女孩去愛,去被愛。可林卻始終不放棄,因為從他第一次刺傷倪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覺這一生都會與這個女孩有著某種聯繫,他決定一生陪在她身邊照顧保護她。所以,他們一直保持著這種特殊的曖昧關係。

吃過牛排之後,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已經是凌晨三點種了。天空被陰雲覆蓋得沒有一點顏色,馬路上的燈光在雨點的拍打下異常的昏暗。由於喝酒的關係,倪的情緒很高,做在車裡不停的唱著歌,儘管是無比沙啞的嗓音,可林聽得卻是很著迷,因為他太愛倪了。倪在自己的歌聲中,視線開始模糊。不一會就到了林的家。林下車準備把倪抱到屋裡。當林觸碰到倪冰冷的手時,倪馬上驚醒,身體迅速的縮成一團,眼睛死死的盯著林。林分明看到裡面充滿了恐懼。林一邊詢問倪怎么了,一邊伸手去摟她,倪瘋狂的推開林,在車裡掙扎,像一隻受了傷的野獸在做最後的抗爭,掙扎中,林的手和身體被倪弄傷了,她完全聽不到林的聲音,像是在與一個惡魔戰鬥,瘋狂的亂踢亂抓,林不知怎么辦才好。正當林失神之時,倪迅速的從車裡跑了出來,在風雨里狂奔,像12歲時那樣。寂靜的街道上傳出了野獸般沙啞的叫聲。倪已經達到了瘋狂的地步。林馬上抓住了她,把她緊緊的摟進懷中,像是要把她融化在他懷裡一樣,不停的呼喚著倪的名字。倪在林的懷抱中掙扎,掙拖,林還是緊緊的抱住她。不一會倪的反抗停止了,她漸漸恢復了平靜,漸漸有了意識。雨還在嘩嘩的下,倪在林的懷中流下了熱淚,混合著雨水,一直流在地上,一直滲透到地下,倪想讓爸爸看到她的淚水,看到她的一切,想讓爸爸知道,倪是多么的想念他。林仍然緊緊的抱著倪,疼惜的撫摸著她的頭,對她說著沒事了,一切都會好的,沒事了。

那一晚,林從沒有離開倪的身邊,,他們相擁而眠。林一直抱著倪,近近的看著倪的,倪的氣息在他胸口均勻的起伏,倪的皮膚透著誘人的香氣,這一切無不引誘著林。儘管這樣,那一晚,林什麼也沒有做,他只是深情的吻了倪冰冷的

一陣溫暖,刺眼的感覺促使著倪費力的睜開雙眼,林清秀的臉映入眼帘。濃濃的眉毛,深深的眼睛,高高的鼻樑,一切都那么有秩的排在一張俊秀的臉上。倪伸出細長的手撫摸林的頭髮,林的臉頰,看到林臉上留下的抓痕,倪的心一陣刺痛。這樣一個優秀的人卻死心塌地的守在她這樣一個充滿罪孽與痛苦的人身邊,命運對他真的是不公平。倪有時好後悔8歲那年與林的相識,因為這一個相遇,讓呆在深淵的自己將林的命運與生活一起帶入了深淵。此時,倪的眼角留下了一滴滾燙的熱淚。

當林醒來的時候,倪已經在廚房準備早餐了。當然,倪不會讓林看到其實自己很擔心並深愛著他。都市的早晨永遠都是忙碌的,匆匆的人們,匆匆的車輛,以及匆匆的時間。倪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望著馬路上的車來車往。
“昨晚,謝謝你陪我一夜。”
“這沒什麼,倒是你最近的身體和情緒都不太好!”
“已經習慣了。”
“我最近有個假期,我們去旅行吧,倪,我是認真的。”

倪沉默,她靜靜的喝著咖啡,旅行對她來說好象就是一種逃避,逃離過去的噩夢,逃離現在的生活,逃離未來的宿命。至從12歲那年她就在逃避,就在旅行。逃避父親的死,逃避母親素蘭,更逃避正常的生活。倪知道那些都是這個乏味污濁的世界給她的幻象,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走到終點,才能回到現實。陽光溫柔的照在倪的身上,在她蒼白的臉上留下一點點的紅蘊。

倪答應了林,也許是不忍看到他失望的眼神,也許是她自己真的需要一次真正的旅行。他們旅行的目的地是C城,那是一個充滿花香與泥土氣息的南方城市,就在這種回歸自然的環境裡,倪第一次感受到活著的快感,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意義,在那幾天裡她真心的笑著,真心的快樂著,那是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快樂時光。

短暫的假期結束了,林似乎覺得他與倪的關係因為這場快樂的旅行而發生了變化。他們的心似乎近了許多。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倪又開始了過去的生活。城市中絢爛的霓虹燈看似美麗,卻照不亮人們心中的陰霾。林接到了一個電話,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這是一個非同尋常的電話。掛斷電話後,林陷入了沉思,整個辦公室里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安靜,只有牆上的鐘在滴答的有節奏的響著。林在掙扎,他不想讓倪受到傷害,又想讓倪知道真相。兩股對抗的力量在林的腦海中衝撞著,要將他撕毀一樣。林緊緊的抱著頭,痛苦的呻吟著。忽然,一陣電話的鈴聲中斷了這場戰鬥,林虛弱的拿起電話,倪的聲音從對方想起。
“林,聽說你的計畫案實施成功了,後天舉行慶功宴,難道你就沒打算邀請我去嗎?”
“我…,我怕你不願意來,你不是討厭熱鬧和官場的虛偽嗎?”
“這次就破例一次,為了感謝你帶我旅行吧!”
“那太好了,等到那天我去接你啊!”
“恩,那天見,拜!”

倪掛斷了電話,林仍然聽著嘟嘟的聲音,內心的喜悅無以言表。剛才的痛苦早已煙消雲散。林知道倪是他生命的一切,即使是她受到再大的傷害,他也會毫無保留的保護她。

今天就是林慶功宴的日子了。倪真後悔許諾林參加這個糟糕的宴會。她從早上起來就一直在挑衣服,挑來挑去也不知該穿哪一件衣服,她最討厭這種感覺,要是換做平常,她一定隨手拎一件衣服就走,才不去管它合不合適呢!麻煩,就是倪現在最想說的話。挑來挑去,最後倪決定穿一件黑色的小禮服出席。黑色的短裙露出倪細長的小腿,雜色的毛皮披肩更顯出倪優雅富貴的氣質,黑黑的長髮盤在頭上,一張消瘦蒼白的臉孔被顯露了出來。倪簡單的上了妝,隨後走到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倪覺得異常的熟悉。“嘟…”,樓下傳來車鈴聲,是林,他已經來接倪了。倪優雅的走下樓,和林一起前往慶功宴的前方,那時還不知道,他們前往彼此命運的轉折點。

晚宴上的來賓都是上流社會的富人,倪很討厭和這些擁有著權利與金錢的人們相處,因為倪知道他們其實一無事處,虛偽與欲望支配著他們的肉體,他們不曾擁有靈魂,因為靈魂已被出賣給了金錢與權勢。但是為了林,倪欣然的接受這一次晚宴。在宴會的中央,倪優雅的和來賓握手,聊天,她高貴而獨特的氣質讓在場的所有人折服,她好似聖潔的天使,發出耀眼的光芒。

倪來到了會場的角落,疲憊充熾著她的身體與心靈,她無力的坐了下來。從窗外飄進的鬱金花香,令人精神振奮,倪望著窗外,月光像海水一樣覆蓋在黑色的大地上,銀海茫茫,泛出清幽的光芒。倪喝了點酒,一點點的醉意湧上心頭。忽然,視線中出現了一個讓她熟悉又恐懼的身影。是她,是她!倪驚恐的看著眼前這個逐漸走近自己的人。

恐懼,驚慌與憤怒使倪達到了瘋狂,她緊緊的抓著自己的頭髮,眼淚不住的流,十二歲的情景像噩夢一樣又一次浮現在倪的腦海中。倪內心最堅固的防線崩潰了,小時侯的記憶每一個都在刺痛著倪的內心,都在擊打著倪的精神支柱。這時的倪真想奔跑在無人的街道上,逃避一切的束縛與痛苦。

林趕忙跑過來,緊緊的抱著倪。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真相,我會陪在你身邊的。”

周圍的人發出驚嘆的眼光,互相之間切切私慾。倪的腦海在無限的收縮,周圍人的臉都在變形,都在抽離,就連林的聲音都變得異常的刺耳。只見那女人蹣跚的走到倪面前,伸手安慰的撫摩倪的額頭,眼裡布滿了淚水。那是一張蒼老又蒼白的臉,那是一雙寫滿滄桑的手,那是一雙充滿了無限愛的眼睛。倪死死的盯著這一切,因為這一切對她來說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倪,我的女兒,我是來看你最後一面的。沒想到你還這么恨我。這幾十年我都在想著你,每年都給你郵一萬塊錢,我希望你快樂幸福,我本不想來打擾你的生活,可我還是想看你最後一面。因為醫生說我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了,我想在有生之年再看你一眼,我想請求你得原諒。”

倪得淚不住得流下,腦海一片空白。沒想到這幾十年讓她感到溫暖得竟是自己憎恨得母親。猶豫,彷徨與悔恨又趁機襲來,攻打著倪毫無防備得心牆。但是父親的死又一次挺起了倪的胸膛,讓她再次回到了冰冷麻木的狀態。倪無語,而且面無表情的站起來,推開了林,徑直向宴會的大門走去,倪知道只要走出去,自己就會解脫,只要走出去,就會忘掉一切想要忘掉的事情。

可母親的聲音在身後悲傷的呻吟著,像一個前年的咒語一樣纏繞著倪。倪艱難的向前走。忽然一雙手拉住了倪,攔住了她逃離的路。

“等等,倪,我想讓你知道,你爸爸是為了救你而死的,不要再憎恨你母親了,她的生命已經快要到盡頭了,她也有她的苦衷,她只是想得到你的原諒,想在最後得到你的哪怕一丁點的安慰啊!倪,醒醒,不要再逃避了!面對現實好不好?”

林的話震撼著倪的心扉,爸爸的笑臉一次次出現在自己的腦海,忽然十多年前那場車禍的記憶浮現在倪的腦海中,倪不敢相信這一切,倪一直深愛的父親竟然是被自己害死的。內心的防備使倪不承認這一切。她甩開林的手,用冰冷的目光看著林,這個曾經給她溫暖的人,這個她曾經愛過的人,經過這一切,都將不覆存在。失控就像病毒一樣操控著倪心,甚至倪的身體。

“啪!”一個聲響。
“你沒有權利說我!你這個私生子,你沒有任何權利管我的事情。”
倪狠狠的打了林一巴掌,然後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
宴會就這樣草草而又糟糕的結束了。倪回到了自己的家裡,漆黑的房間裡沒有一點生氣,倪一頭扎進自己的床上,將被子蒙過自己的頭,形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只有這樣,倪才能感到安全。就這樣,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倪沉沉的睡去了。

四個月後,倪獨自一人來到A城的海邊,望著無際的大海,倪感到放鬆與解脫。在這四個月里發生了太多的事,讓倪無力去承擔與接受。林自殺了,以他自己的方式結束了他認為悲慘的人生,也許是因為倪的那句話,也許是因為人們勢力的眼光和世俗的想法。總之,事實是唯一一個讓倪認為跟自己是同一個世界的林,從此消失在倪的生命中。母親素蘭也病逝了,這個可憐的女人直到最後也沒有得到女兒的原諒。這一切都被倪認為是自己的錯,是自己的罪孽。

倪每天都來海邊,大海像母親一樣給倪溫暖的感覺。看著漫漫的海沙被大海一次次的吞食,倪知道,每天都有許多的東西被大海吞沒,無論是純潔的,美好的,還是污濁的,骯髒的,它都能毫無顧忌的收入自己的懷抱,所以海最寬容,最能包容一切。所以倪向大海深處走去,因為她知道只有大海才能收容她這個充滿罪惡的身體,才能包容她一切的罪孽,只有投入大海的懷抱,才能不用考慮後果,就那么乾脆的結束自己罪惡的一生。

海水一層層的上升,漫漫浸入倪的身體。倪忽然看到前方林在微笑,母親在微笑,所有人都在微笑的迎接她的到來。漸漸的倪臉上也洋溢著燦爛的微笑,因為爸爸的笑臉越來越近,倪伸出了雙手,緊緊的抓住了爸爸那雙溫暖的大手,向陽光深處走去。

海水漫過了倪的頭,海面又跟往常一樣平靜無瀾,一切都跟幾分鐘前一樣,安靜,平和,可唯一不同的是,世界上少了一個叫倪的女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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