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楊戩》

《二郎神楊戩》

著名的神魔小說《西遊記》在數百年漫長的形成過程中,從各種各樣文學作品的肥沃土壤里吸取了豐富的營養,特別是眾多的民間傳說故事和民間戲曲更是極大地豐富了《西遊記》的內容,二郎神的傳說被吸收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基本信息

二郎神楊戩

著名的神魔小說《西遊記》在數百年漫長的形成過程中,從各種各樣文學作品的肥沃土壤里吸取了豐富的營養,特別是眾多的民間傳說故事和民間戲曲更是極大地豐富了《西遊記》的內容,二郎神的傳說被吸收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二郎神的傳說

大約起源於四川的灌縣(今都江堰市)一帶,與傳說中的‘李冰治水’有直接關係。我國遠古時候,普經有過嚴重的水

《二郎神楊戩》《二郎神楊戩》
災:“當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橫流,泛溢於天下。”大禹繼承父志治水,“八年於外、三過其門而不入”,於是”疏九河,渝濟漂而注諸海;決汝漢,排泗淮,而注之江,然後中國可得而食也。”(《孟子·滕文公上》)《禹貢》說“岷山導江”,荀卿說“江出矚山,其源可以濫觴”,即明白指出了大禹所疏導的江源就是岷江。大禹是中華民族的治水英雄,“大禹治水”的故事千百年來不斷豐富發展,流傳不衰,幾為家喻戶曉,婦孺皆知。大禹之外,治理局部地域水患的傳說英雄就更多了,川西的李冰即其中之一。《史記·河渠書》載:“蜀守冰,鑿離堆辟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後又“垂江作堋,穿輒江、檢江,別支流雙過郡下,以行舟船。岷山多梓柏大竹,頹隨水流,坐致材木,功省用饒。又灌溉三郡,開稻田。於是蜀沃野千里,號為陸海,早則引水浸潤,雨則杜塞水門。故《記》曰:‘水旱從人,不知饑饉,時無荒年,天下謂之天府也’”·(《華陽國志·蜀志》)這是對李冰治水的樸實記述.可到了《風俗通》等書中,使逐漸增加了不少神話傳說的色彩。 《太平廣記》卷291“李冰”條引《成都記》也這樣說到:“李冰為蜀郡守,有蛟歲暴,漂墊相望。冰乃入水截蛟,己為牛形,江神龍躍,冰不勝,乃出,選率之勇者數百,持強弓大箭。約曰:‘吾前者為牛,今江神必亦為牛矣。我以太白練自束以辯,汝當殺其入記者。’遂吼呼而入。須臾雷風大起,天地一色。稍定,有二牛斗於江上,公練甚長白。武士乃齊射其神,隧斃。從此,蜀人不復為水所病。至今大浪沖濤,欲及公之祠,皆瀰瀰而去。故春冬設有鬥牛之戲,未必不由此也。祠南數千家,邊江低堤,雖甚秋潦,亦不移適。有石牛,在廟庭下。唐大和五年,洪水驚潰,冰神為龍,復與龍斗於灌口,猶以白練為志。水遂漂下,左綿梓潼,皆浮川溢峽,傷數十郡,唯西蜀無害。”
李冰治水,計畫周密,成效顯著,但決非一人之功,必有襄助者。就是在上面所引《成都記》李冰化牛斗江神的傳說中,也說有武士們持箭相助。 《李公父子治水記說:“公治水非一處、襄之者亦非一人,若南安、榮經等處,皆嘗及之。故離堆之事偽傳,而同時若竹氏、毛郎亦替厥勛,二郎其尤著也。二郎固有道者,承公家學,而年正英韶,猶喜馳獵之事。奉父命而斬蛟。其友七人實助之,世傳梅山七聖,謂其有功於民,故稱聖人。”(《灌縣文微》卷五)又《蜀中名勝記》六卷引《古今集記》亦載:“李冰使其子二郎作三石人以鎮其江、五石犀以厭水怪,鑿離堆山以避沫水之害,穿三十六江,灌概川西南十數州縣稻田。自禹治水之後,冰能因其舊跡而疏廣之。今縣西三十三鍵尾堰索橋有李冰祠。”“離堆上有伏龍觀,下有深譚,傳聞二郎鎖孽龍於其中。霜降水落,或時見其鎖。”(《井蛙雜記》卷九)李冰父子治水,有功於蜀,蜀人十分懷念他們,於是修祠立廟,常年祀祭,李冰被尊為“川主”,其子被尊為“二郎神”:“蜀中灌江二郎廟、當是因李冰開離堆立廟,今來現許多靈怪,乃是他第二兒子。”(《朱子語類》卷三)
二郎神傳說書面記載的出現,是宋代以後的事,宋以前的漢代、唐代,從未聽說有個李凍的兒子“二郎”,李冰是否真的有個我們至今仍不知其名的兒子“二郎”也無可稽考。但灌口二郎廟的香火日甚,“二郎神”的名聲也越來越大卻是事實,甚至在北宋著名詞人柳永的作品中也有了以“二郎神”為名的詞牌。周密《武林舊事》中,所載“官本雜劇段數”中,也有了“二郎熙州”、“鶻打兔變二郎”、“二郎神變二郎神”等名目。
後來,傳說中還出現了一位“嘉州太守趙昱”,來和李冰父子爭“川主”和“二郎神”的位置。《方輿勝覽》載:“趙昱隱青城山,隋湯帝起為嘉州太守。時鍵為潭中有老蛟為害,昱率甲士千人夾江鼓譟,昱持刀入水,有頃,潭水盡赤,顯左手提蛟頭,右手持刀,奮波而出。一日,棄官去。後嘉州水漲,蜀人見昱雲霧中騎白馬而下。“宋太宗賜封神勇大將軍.”到了《嘉定府志》中,則說成是:百姓們感戴趙昱的恩德,在灌江口立廟奉祀他,俗稱“灌口二郎”。《常熟縣誌》所記也大體相同。《八閩通志》又說宋真宗時張泳入蜀平亂,得到二郎神的幫助。事後張泳奏請追封川主趙昱為“清源妙道真君。”“川主”原本是李凍的稱號,《灌縣文微》卷五《李公父子治水記》就有“因其(李冰)治蜀治水,益州始為天府,故世稱曰川主。”現在又稱趙昱為川主。對於這傳說中出現兩個“川主”一事,《彭水縣誌》解釋道:“川主廟祀秦蜀郡太守李冰父子、或謂當祀趙昱者。考趙與李皆以治水立勸於蜀,並具有川主之稱。然李先而趙後;且李所治為全蜀上源,趙則僅在嘉州而已。又李之淘灘作堰,功在生民,不徒以異跡見稱;若趙但以道術免一時之災,不能使千載後民食其利也”,雖是折中之說,卻都道出了兩個傳說的先後和異同.
與趙昱事相類似的記載,還見於《襄陽舊傳》:“晉鄧遐,字應遠,勇力絕人,氣蓋當時,為襄陽太守。城北污水中有蛟,常為人害,遐遂撥劍入水。蛟繞其足,遐揮劍截蛟流血,江水為之俱赤。因名日斬蛟渚,亦謂之斬蛟津。”《圖書集成》引《浙江通志》說:“二郎神廟在杭州忠清里。神姓鄧諱遐,陳郡人也,自幼勇力絕人,氣蓋當時,人方之樊噲。桓溫以為將軍,數從征伐,歷冠軍將軍、數郡太守,號為名將。襄陽城北水中有蛟,數出害人。遐撥劍入水,蛟繞其足,遐揮劍斬蛟數段而出,自是患息。鄉人德之,為立祠祀之,以其嘗為二郎將,故尊為二郎神”。這裡所記的鄧遐斬蛟的故事,《太平環宇記》引盛弘之《荊州記》也有相同的記述。於是,傳說中的二郎神又增加了一位鄧遐。
綜上可知,二郎神的傳說在長久的民間流傳中不斷變異:人名,或為李冰第二子,或為趙昱,或為鄧遐;地點,或為灌口,或為嘉州,或為襄陽;時代,或為秦,或為隋,或為晉。但最基本的情節卻傳承下來:太守或太守的兒子入水斬蛟,平息水患,死後成神。百姓感載他,建廟曰“灌口二郎廟”,塑神名“灌口二郎神”,“二郎真君”。這些在以後的傳說中再也沒有產生多大變異了。

二郎神的傳

說在元明戲曲中有著十分豐富的表現。今天所能見到的的涉及二郎神傳說的

《二郎神楊戩》《二郎神楊戩》
元明雜劇,有《西遊記雜劇》(楊東菜批評本)、 《二郎神醉射鎖魔鏡》《二郎神鎖齊天大聖》 、《灌口二郎斬健蛟》四種。《西遊記雜劇》第一本第八出寫觀音菩薩為保護唐僧西行取經,“奏過玉帝,差十方保官”暗中護送,其中第四個保官就是“灌口二郎。”第四本第十六出寫豬八戒在黑風山為妖,搶走了民女裴海棠。後來孫悟空救裴海棠回家,向她打聽妖怪的底細,裴海棠說“那妖怪醉後則說,它怕二郎細犬。”以後豬八戒又去找裴海棠,並攝走了唐僧,孫悟空到南海去向觀音菩薩求救。於是,灌口二郎奉觀音菩薩法旨去救唐僧,與豬八戒大戰一場,放出“細犬”,“見本相才擒住了豬八戒。這裡擒住豬八戒的“細犬”的“本相”的具體形象,劇中沒有交待,但在後來的《封神演義》中,卻對二郎神的哮天犬名叫“細腰”的有這樣的描述:“仙犬修成號細腰,形如白象勢如梟”——這大概是那兇猛無此的哮天犬的“本相”了。《西遊記雜劇》中有一支〔越調、鬥鵪鶉〕描繪了二郎神的威嚴形貌:“看了些日月盈虧,山河變遷。灌口把威施,夭涯將姓顯。郭壓直把皂鷹擎,金頭奴將細犬牽。背著弓弩,挾著彈丸。灌錦江頭,連雲棧邊”。這就是元明戲曲中最初描繪的二郎神形象,但沒言及他姓李或是姓趙。可是在稍後的《二郎神醉射鎖魔鏡》、《灌口二郎斬健蛟》、《二郎神鎖齊天大聖》等劇中,二郎神徑直成為嘉州太守趙昱了。《二郎神醉射鎖魔鏡》第一折二郎神上場雲:“吾神姓趙名昱,字從道,幼年曾為嘉州太守。嘉州有泠源二河,河內有一健蛟,興風作浪,損害人民。嘉州父老,報知吾神,我親身仗劍入水,斬其健蛟,左手提健蛟首級,右手仗劍出水。見七人拜降在地,此乃是眉山七聖。吾神自斬了健蛟,收了眉山七聖,騎白馬白日飛升,灌江人民與吾神立廟。奉天符碟玉帝賜,加吾神為灌江口二郎神之位、清源妙道真君。”《灌口二郎斬健蛟》一劇,則賓全是寫二郎神出身的,所述與前面所引《二郎神醉射鎖魔鏡》的記述大致相同,只是趙煜(昱之誤寫)是先飛升成聖,再降眉山七聖,然後斬蛟,只是先後次序倒置而已。二郎神手下大將也有郭牙直(“牙”與“壓”,一音之轉),“牽著狗兒”,另外還增加了一位“搶刀鬼”。《二郎神鎖齊天大聖》中的二郎神,奉“元始化身太極之體”的“北極驅邪院主”之令,帶領梅山七聖及眾多天兵,到花果山擒拿偷盜了仙丹仙酒的齊天大聖。同《西遊記雜劇》中豬八戒“只怕二郎細犬”一樣,《二郎神鎖齊天大聖》中也說:“則除是清源妙道二郎真君,方可破齊天大聖”,足見二郎神是專門擒妖拿怪的好手。劇中雖沒有明說齊天大聖就是孫悟空,但在第一折中齊天大聖自敘身世時曾說:“吾神三人,姊妹五個,姐姐是龜山水母,妹子鐵色稱猴,兄弟耍耍三郎”這同《西遊記雜劇》第九出中孫行者(悟空)自敘的幾乎相同:“小聖弟兄姊妹五人:大姊離山老母,二姊巫枝柢聖毋,大兄齊天大聖,小聖通天大聖,三弟耍耍三郎”。不同的只是《西遊記雜劇》中的孫行者號通齊天大聖,降伏它的是哪咤而不是二郎神而已。這也可以明顯地看出《二郎神鎖齊天大聖》一劇深受《西遊記雜劇》的影響。《二郎神鎖齊天大聖》著力描寫了二郎神及梅山七聖的神武勇猛,他們沒有費多大勁就擒獲了花果山三聖,不像後來的小說《西遊記》中那樣,要賭鬥變化,還要借力於太上老君的金剛琢才能奏效。花果山三聖中,齊夭大聖雖是偷金丹盜仙酒的魁首,神勇廣大,變化多端,而一旦被擒,就下跪求饒。倒是大兄通天大聖的形象較為突出,使一條鐵棒,神通變化也與後來小說中的孫悟空有不少相似之處。小說《西遊記》中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可以說是熔合了花果山三聖的形象,連“孫行者”之名大約也是從“耍耍三郎”身上套用來的。

總之,在《二郎神醉射鎖魔鏡》、《灌口二郎斬健蛟》、《二郎神鎖齊天大聖》等劇中,二郎神的形象有了更具體的描繪:他“神通廣大,變化多般”(《二郎神醉射鎖魔鏡》),“青臉紅髯”、“馬跨龍駒,箭插金壺,袍錦模糊,簇簇的如驟雨,支楞楞發金鏃”(《灌口二郎斬健蛟》);他的“三尖兩刃,刀過處利如風”(《二郎神鎖齊天大聖》),牽著“細犬沖圍破陣,金彈打散妖兵”(《二郎神鎖齊天大聖》)。明代話本小說集《醒世恆言》中保存有一篇宋元話本《勘皮靴單證二郎神》,說“古宋沐京”有一座二郎神廟,供奉清源妙道二郎神,與北極佑聖真君一樣靈應。那廟中的二郎神象,“頭裹金花璞頭,身穿儲衣繡袍,腰系蘭田玉帶,足登飛風烏靴”,“手執一張彈弓”,與元明戲曲中的二郎神形象相似。可以看出,二郎神(嘉州太守趙昱)的傳說和形象,在元明戲曲及話本小說中已有了較固定的敘寫,連民間神廟供奉的二郎神象也以戲曲描繪的為藍本來加以塑造了.
在元明及以後的戲曲、小說中,幾乎沒有把二郎神寫成是李冰第二個兒子的,唯一的例外是楊潮觀的《灌口二郎初顯聖》雜劇。楊潮觀字宏度,號笠湖,江蘇無錫人,清乾隆時曾在四川西部的鄧州(今鄧崍縣)當知府。他尋得卓文君妝樓舊址,建了一座吟風閣,演出自己編寫的短劇,並把這些短劇名為《吟風閣雜劇》。他對流傳在川西一帶的二郎神傳說應該是十分熟悉的了。他寫的《灌口二郎初顯聖》簡名《二郎神》,題目作“李郎法服豬婆龍”,寫蜀郡太守李冰開鑿離堆,龍婆龍子尋釁與李冰廝殺。李凍的兒子二郎縱鷹犬助戰,終於擒獲了豬龍婆母子,將龍婆用鐵鏈鎖在離堆下面,“要他約勒江沙,深無至眉,淺無至足”,又令龍子〔小蛟龍〕“攻開東岸,分水內江,使千里荒蕪,變成沃野,永為天府之土”,灌溉農田。劇中寫二郎斬蛟治水有功,蜀人尊為川主,祀為“二郎真君”,這大概是以朱熹《朱子語類》所述為依據的。劇本以李二郎斬蛟為中心,始終與治水造福於民緊緊結合,充分表現出作者楊潮觀關心百姓利益的良苦用心。

小說《西遊記》中的二郎神卻不姓趙也不姓李。第六回里,孫悟空大鬧天官,在花果山敵住了李夭王的十萬天兵,於是觀音菩薩薦二郎神來幫助李夭王。這二郎神“乃玉皇大帝陛下令甥顯聖二郎真君,見居灌州灌江口”,連孫悟空也“記得當年玉帝妹子思凡下界,配合楊君,生一男子,曾使斧劈桃山的”。這個二郎神。既是“楊君之子”,當然就不會姓趙,也不是趙昱了。“斧劈桃山曾救母,彈打棕羅雙鳳凰”,“心高不認天家眷,性傲歸神住灌江”(小說《西遊記》第六回),顯然來自另一個神話傳說。元代鍾嗣成《錄鬼簿》著錄有元人張時起的雜劇《沉香太子劈華山》 ,明初朱權的《太和正音譜》中有元人李好古著雜劇《巨靈神劈華岳》的存目(《元曲選目》作《巨靈神劈華山》,《也是園書目》別作《劈華山沉香救母》),從題目可知敷演的都是同一“劈山救母”的傳說故事.。清代皮黃戲《寶蓮燈》演的沉香劈山救母故事,可能就是從上述“劈山救母”的元代雜劇演化而成。不然,何以主角人名(“沉香”)和故事名稱(“劈山救母”)竟完全相同。《寶蓮燈,中破壞沉香母親婚姻的那位頑固的舅父就是二郎神楊戩,而小說《西遊記》中則說劈山救母的是二郎神楊戩本人,二者所依據的“劈山救母”傳說當來自不固的傳承。當然,我們不能就此去猜測上述諸多的“劈山救母”元雜劇中也曾出了二郎神——這些元雜劇早已佚亡,巳無從稽考了。
小說《西遊記》中的二郎神,“相貌果是清奇,打扮得又秀氣。真箇是:儀容清俊貌堂堂,兩耳垂肩目有光。頭戴三山飛鳳帽,身穿一領淡鵝黃。縷金靴襯盤龍襪,玉帶團花八寶妝。腰挎彈弓新月樣,手執三尖兩刃槍”。(《西遊記》第六回)“他昔日曾力誅六怪,又有梅山兄弟與帳前一千二百草頭神,神通廣大,有七十二變化,”那“梅山六兄弟——乃康、張、姚、李四太尉,郭申、直健二將軍;這“郭申直健”,是隱含著“郭牙值”之名的。二郎神與孫悟空鬥戰時,“抖撒神威,搖身一變,變得身高萬丈,兩隻手,舉著三尖兩刃神鋒,好便似華山頂上之峰,青臉獠牙,朱紅頭髮”,又放出“細犬”,照孫悟空腿肚子上咬了一口,又扯了一跌,乘機擒住了孫悟空。(《西遊記》第六回)後來在取經路上,孫悟空等追趕偷竊祭賽國金光寺塔上舍利寶貝的九頭蟲怪,遇上打獵歸來的二郎神及梅山六兄弟。二郎神不計前隙,幫助皈佛取經的孫悟空,“即取金弓,安上銀彈,扯滿弓,往上就打”,又放出細犬,“躥上去,汪的一口,把(九頭蟲的)頭血淋淋咬將下來。那怪物負痛逃生而去”(《西遊記》第六十三回)。這小說中的二郎神雖然姓楊,但形貌、彈弓、三尖兩刃刀、鷹犬乃至結義弟兄(梅山七聖),都仿佛是二郎神趙昱的。這就明自地顯示出小說《西遊記》與元明戲曲中二郎神傳說之間的密切關係。
與小說《西遊記》成書差不多先後同時的另一部神魔小說《封神演義》,也描繪了楊戩。但卻不曾說他是灌口二郎神(書中連“灌口二郎神”的字樣都未出現),而說楊戩是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的門人,奉師命下山助姜子牙滅殷興周。他也使一口三尖兩刃刀,穿一件“淡鵝黃”戰袍,“渾身上下金光照”;他有“三昧火眼,現出光華,照耀如同白晝”,還有名叫“細腰”的哮夭犬,其本相“形如白象”,他“曾經煉過九轉元功,七十二變化,無窮妙道,肉身成聖,封清源妙道真君”。《封神演義》中的楊戩的形象與本領,與元雜劇及小說《西遊記》中的二郎神竟有那樣多的相同之處,就連封號“清源妙道真君”也一字不差。《封神演義》和《西遊記》都是在民間文學基礎上發展起來,最後由文人加工創作而成的,同時由於兩書作者成書年代的確切時間不可稽考,二者誰先問世,迄今仍有爭議,因此出現了兩書相互之間在某些民間傳說故事及細節有所滲透、關聯甚而抄襲的現象。這是不足為怪的。“清源妙道真君”楊戩的故事即其中一例。
在明代,二郎神的傳說流傳很廣,當然就不可能只有一種說法,連細節都沒有差異的。《西遊記》的作者(最後寫定者)吳承恩曾見到一幅《二郎搜山圖》,寫了《二郎搜山圖歌並序》。其《序》說:“二郎搜山卷,吾鄉史吳公家物。失去五十年,今其裔孫灌泉子,復於參知李公家得之。青氈再還,寶劍重合,真奇事也”,足見《二郎搜山圖》的流傳久遠和珍貴。《二郎搜山圖歌》描繪的二郎神形象是:“少年都美清源公,指揮部從物靈風,星飛電掣各奉命,搜羅要使山林空。名鷹搏拿犬騰齧,大劍長刀瑩霜雪。猴老難延欲斷魂,狐娘空酒嬌啼血。江翻海攪走六丁,紛紛水怪無留蹤,青鋒一下斷狂飈,金鎖交纏擒毒龍。神兵獵妖猶獵獸,探穴持巢無逸寇。平生氣焰安在哉,牙爪雖存敢馳驟”。(《射陽先生存稿》卷一)《二郎搜山圖歌並序》大約作於嘉靖十八年(1539),作者時當盛年(三十六歲),對“少年都美”的二郎神“清源公”(即“清源妙道真君”)指揮神兵,掄大劍長刀,放鷹縱犬,擒妖驅獸的英雄形象十分傾羨,並在該詩結尾發出了“胸中磨損斬邪刀,欲起平之恨無力。救月有矢救日弓,世間豈謂無英雄”的無限概嘆。這大概就是作者在《西遊記》中以讚揚的筆調描二郎神的丰姿神勇的內在動因。
被附會為二郎神的楊戩,歷史上實有其人,是北宋時曾當過節度使的極有權勢的宦官,《宋史》卷468有他的傳。楊戩成為二郎神究竟來自何種傳說、至今仍不十分清楚,皮黃戲《寶蓮燈》所依據的傳說較古(元代雜劇),也顯示了一些可供追尋的線索,但該劇定形於小說《西遊記》廣為流傳之後的清代,劇中“劈山救母”的沉香的那位舅父二郎神楊戩,是否恰好反過來竟脫胎於《西遊記》或《封神演義》 ,仍不可斷然作出否定。
小說《西遊記》中,二郎神是玉帝“令甥”、“楊君之子”。究其來歷,除“劈山救母”的傳說外,還有另一條可供追尋的線索,那就是明代嘉靖年間的《清源妙道顯聖真君一丁真人護國佑民忠孝二郎寶卷》(以下簡稱為二郎寶卷)和《消釋真空寶卷》。前者,劉蔭柏有《<西遊記>與元明清寶卷》一文(見《文獻》198了年第3期)論之甚詳;後者,有胡適《跋消釋真空卷》一文(見《胡適古典文學論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介述頗細。《二郎寶卷》分上、下兩卷,每卷結尾處都署:“大明嘉靖歲次壬戌三十四年九月朔旦日敬造”。嘉靖三十四年即公元1555年,早於今存《西遊記》最早刊行時間萬曆二十年(公元1592年),若依吳承恩晚年家居時(公元1568年離長興丞職位以後)作《西遊記》的通常說法,《二郎寶卷》則寫成於《西遊記》成書之前。即使按照吳承恩青壯年時(嘉靖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正在撰寫《西遊記》或者已經完成初稿”的說法(見蘇興《吳承恩年譜》),《二郎寶卷》的作者也不大可能在十來年後就能看到《西遊記》的初稿並據以改寫成《二郎寶卷》。因此,《二郎寶卷》或者其據以進行創作的二郎神民間傳說對吳承恩《西遊記》中二郎神的描繪產生過影響,是極有可能的。
《二郎寶卷》主要演述二郎真君的出身歷史:二郎神的父親楊天佑是上天“金童臨凡”,為確州城內書生。母親雲華仙女戀舊情下凡與楊天佑私配成婚,生下二郎真君,因違犯天條,為花果山孫行者所困,被壓於太山之下。後來,二郎神得到天上鬥牛宮西王母的指點,“擔山趕太陽”,劈山救出母親雲華仙女,反而用太山壓住孫行者。《二郎寶卷》是這樣描繪二郎神形象的:“開山斧,兩刃刀,銀彈金弓;升天帽,蹬雲履,騰雲駕霧;縛妖鎖,斬魔劍,八寶俱全。照妖鏡,照魔王,六賊歸順;三山帽,生殺氣,頂上三光;八寶裝,四條帶,腰中緊系;黃袍上,八爪龍,紫霧騰騰。”(見《二郎寶卷,求籤桂造品第十》)“二郎變化有神通,八裝聖寶緊隨跟,出門先收各牙洽,黃毛童子護吾身。後收七聖為護法,白馬白犬有前因……梅山七位尊神聖,歸依爺上拜兄弟。帥將跟隨常擁護,天地同春成神聖。白馬爺乘神坐驥,白犬神嗷緊跟巡。貫會降妖捉鬼怪,邪崇精靈影無蹤。”(見《二郎寶卷。心猿不動品第十一》)《二郎寶卷》中描繪的二郎神形象與《西遊記》中的二郎神形象極為相似,其中的“各牙治”即“郭壓直”的別寫,則與元明以來二郎神雜劇相同,而“白犬神嗷”又與《封神演義》中“細犬”的“本相”“形如白象”似同出一源。胡適也認為《二郎寶卷》是吳承恩《西遊記》成書以前的作品,他讀《二郎寶卷》中的唐僧取經故事,認為“這時候的取經故事還在自由變化的狀態,所以裡面的節目,如二郎救母把行者壓在山下,全不受向來傳說的拘束,也和後來的吳承恩定本全不相同。這是嘉靖年間的作品,才有這樣的自由。到嘉靖以後,取經故事有了統一的結構,便不容易自由改造了”《跋<銷釋真空寶卷》,見《胡適古典文學研究論集》)。

結語:小說《西遊記》中的二郎神,既有“斬蛟治水”造福人民的蜀郡太守李冰兒子灌二郎的雛形,也有元明戲曲中嘉州太守趙昱“斬蛟”治水有功被寫為“清源妙道真君”二神的形象,有元雜劇及元明民間說唱文學“寶卷”中“劈山救母”的沉香太子或“楊君之子”二郎神的影子,還有《封神演義》中玉泉山王鼎真人門人楊戩的折射。總之,《西遊記》中的二郎神是吳承恩融匯自漢唐以來流傳民問及各種文學作品中二郎神傳說的結晶,充分表現出他重視民間文學,善於博採眾長融鑄貫通的藝術才華,以及他通過二郎神形象來宣洩胸中“斬邪”“平妖”的塊壘之志的獨特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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