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衛星[民間藝人]

高衛星[民間藝人]

衝擊吉尼斯紀錄的民間藝人。“他參加工作才幾個月啊?真不得了!

龔國強

引 子

在自然科學研究領域中,最為關注的對象,似乎是永恆的兩大領域:巨觀宇宙和微觀世界。當我們望著深不可測的太空浮想聯翩時,或許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會為我們一解千愁;可是,當我們面對無以倫比的微觀藝術感到不可思議時,我們又一定會感到驚奇萬分。因為那已經超越了人的某種極限。

微雕、微藝就是這樣一種藝術。

為了這精微的藝術,遠在殷商時期的甲骨文中,就出現了微型雕刻。戰國時的璽印微如小米,印文卻有朱白之分。眾所周知的王叔遠的《核舟》,就是中國歷史上微雕藝術的經典之作。進入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隨著高倍放大鏡等先進科學儀器在微雕領域的運用,微雕藝術便成為一種別具一格的嶄新藝術,國內外許多報紙進行了報導,微雕藝術以驚人的特殊魅力吸引著千千萬萬欣賞者。

然而,精妙絕倫的微藝作品你見過嗎?它的微小程度、它的精妙之處你領略了嗎?對此,如果你還是空白的話,讀完這篇拙作,或許讓你對微藝作品的精妙之處有所了解,從而感知什麼是“鬼斧神工”的內涵?

微藝展出 2006年8月20日,由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聯合主辦的第三屆中國民間工藝品博覽會,在北京中國國際展覽中心隆重開幕。來自全國各地的數百名民間文藝家參加了此次盛會。

在6萬平方米的室內展館裡,3116號展室吸引了一撥又一撥前來觀看展品的人們。只見展柜上擺放著世人罕見的、件件包含了機械方面的最高技術和傳統民間工藝手法、原物構造、同比例縮小、分別用金、銀、象牙、羚羊角、牛角、紅木、紫檀木等名貴材料精雕細刻、精工製作的微型黃金茶壺、黃金碗、麻將、象棋、指甲剪、剪刀、算盤、菸斗、菸袋、摺疊刀、茶杯、銅鎖、梳子、摺疊梳子、百寶箱、紫檀木博古架、不鏽鋼多寶格等微型工藝品。其中,目前世界上最小的黃金茶壺,比2006年金氏世界紀錄第247頁紀錄的茶壺長寬分別小1.080和1.10毫米;摺疊刀不足2002年金氏世界紀錄第114頁所紀錄的一半大;剪刀比2006年金氏世界紀錄第247頁紀錄的剪刀長寬分別小0.15和0.39毫米;其餘的都是《金氏世界紀錄大全》尚未刊登的惟妙惟肖,令人叫絕的唯一珍品。

擁擠的人群中,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用放大鏡看了又看微型麻將,問道:“這副麻將多少錢?”微藝展出人說:“對不起,不賣。”“我實在是太喜歡了,就賣給我吧?你可以再做嗎?”“這是我打算申報英國吉尼斯紀錄的作品,真的不能賣啊!對不起啦,老大爺——”老人很遺憾地走了。

正說著,一位穿著華麗的中年“富婆”帶著兩個保鏢擠進了人群中,她一眼就看中了金茶壺,連聲叫“好”,財大氣粗地說:“這個金茶壺多少錢?5000元賣不賣?”微藝展出人又作了一番解釋後,“富婆”嘟囔著走了。

文化部領導季方和著名書法家袁海涌看了微藝作品後,當場分別欣然揮毫潑墨,題詞“傳播文化,精益求精”和“微藝”十個龍飛鳳舞、遒勁有力的大字,送給了微藝展出人。

《藝術與收藏》雜誌社記者曾君瀾將微藝展出人的作品一一拍攝,並告知十月份出版發行。

這時,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副主席、河南省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夏晚群興步來到展櫃前,將一份《2007香港民間工藝品博覽會邀請表》遞交給早已熟悉的年輕的微藝展出人,熱情地推薦他赴香港展出。

近期得知,此次博覽會,微藝展出人展出的19件作品全部榮獲銅獎。

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微藝展出人就是——中國微藝藝術家、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河南省民間文藝家會員、河南省新蔡縣鹽業公司工人高衛星。

鉗工生涯 正當全國上下爭先恐後大放衛星的6月1日晚上,豫南新蔡縣古呂鎮市民高漢民、魏秀清夫婦又生下了個兒子,取名叫“衛星”。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48年後,這顆“衛星”真的悄然騰空而起了。

轉眼到了上學的年齡了。那時,全家六口人,靠父親每月30多元的工資生活,其艱難程度可想而知。懂事的衛星,看別人拾一筐糞可以賣6角錢,就利用星期天時間背著糞筐也到城外去拾糞。背著越來越沉重的糞筐轉悠一天,儘管累得像散了架似的,但可以掙一到兩塊錢聊補家裡生活,心裡也是樂滋滋的。日子雖然清苦,一到夜晚,父親就在月光下吹起了簫和竹笛,一家人也其樂融融。這些經歷,從小便磨練了衛星幹事創業的意志,潛移默化地受到了啟蒙藝術的薰陶。

高中畢業後的第三年,高衛星榮幸的被縣政府統一招工安排到縣鋼球廠工作,這年他18歲。在計畫經濟時代,有了一份工作就意味著有了鐵飯碗,一家人別提有多高興了。

“衛星啊,別高興的太早了!你現在會啥技術?沒有哇。別以為高中畢業了,有點文化,就看不起老師傅,他們的經驗大似學問哩。進廠後,一定要跟師傅好好學技術,技術才是立身之本啊。”一向辦事認真、嚴謹的父親對衛星說。

“放心吧,我知道啦。”內向的衛星喃喃道。

新蔡縣鋼球廠是當時縣裡最大的工廠,全廠200多工人,主要生產架子車鋼球、檔碗等產品。高衛星在廠領導的安排下,成為高畢東、周學孔師傅門下的一名學徒。他白天跟師傅學操作,夜晚學習“車、銑、刨、鉗”等理論書籍。幾十本筆記本記得密密麻麻的數據和心得體會,是衛星刻苦學習的見證。每月21元的工資,他堅持拿三分之一的錢用來買書。星期天別人休息時,他卻偷偷溜進車間,十幾台車床、銑床、刨床、鑽床他研究起來沒完沒了。多次被師傅逮個正著,批評他不經批准亂動機器,萬一損壞誰負責任。生產任務完不成不說,更嚴重的是在“以階級鬥爭為綱” 的年代裡,損壞機器弄不好就會被批鬥。師傅哪裡是在批評他,分明在保護他啊。

一天,廠里的一台冷鐓機壞了,截鋼材的生產車間停產了。明知私自擺弄機器要承擔風險的高衛星,夜晚,他還是情不自禁的、偷偷溜進車間檢查冷鐓機。開動機器一聽 “轟鳴”聲音,他就準確判斷出是哪個部位的零件壞了。打開機器一看,果然是他判斷的那個零件壞了。沒有現成的新零件怎么辦?到外地購買,又要耽誤兩天時間。於是,他就自己動手加工做零件。29個小時過去了,這個新零件終於做成了。當新零件安裝上冷鐓機,開動機器發出正常的“嗵嗵”聲時,高衛星高興地跳了起來。第三天,工人們來到車間,發現冷鐓機修好了,議論紛紛。

“這可是五級鉗工才能完成的活兒。”

“聽說是高衛星修好的。”

“他參加工作才幾個月啊?真不得了!

“咱要為他請功!”

當天的冷鐓車間班產量打破了有史以來的記錄。正當工人們緊張地截鋼材時,門外響起了鑼鼓聲。只見廠領導和師傅們喜氣洋洋地手捧大紅喜報來到冷鐓車間,將大紅喜報貼在了車間牆上,將高衛星“狠狠”表揚了一番。

就這樣,勤奮學習、悟性很高的高衛星,兩年後就出師帶徒弟了。在鋼球廠工作11年,他幾乎年年被評上先進。

業餘時間,高衛星經常幫助街坊鄰居手工製作煤油爐、蜂窩煤機、壓面機,人們都誇他心靈手巧,是一個能工巧匠。

1987年,縣裡投資幾百萬元興建的化肥廠急需鉗工,就將小有名氣的高衛星調了過去,這一乾就是8年。

一天,他聽好友禹學衛說,家裡抗旱買的水泵,因井深、水位低抽不出水來。生性愛動腦筋的高衛星說:“肯定是水泵設計有問題,你把家裡的水泵拿來,我幫你改進咋樣?”

“中嗎?”學衛疑惑地說。

“中不中,咱試試看!”

就這樣,他們動手將水泵拆開悉心研究,發現葉輪設計不合理,就立即找材料進行改進。結果一試,比原來效果好,增加了4米井深也可抽出水來。但是,這種改進還未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後來,通過長達7年的反覆研製改進,他們終於成功了。改進後的水泵,比傳統水泵節能50%,深吸程達50—60米,高揚程在一秒鐘內可達6個壓力,射程高度可達60米,從而提高功效4-5倍。

2003年10月,他們向有關部門申報了專利。2004年10月6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知識產權局,以“高壓節能水泵葉輪”為名稱、以ZL200320113042.3為專利號,下發了期限十年的《實用新型專利證書》。許多廠家前來洽談此項專利,亟待開發批量生產高壓節能水泵葉輪。因種種原因,目前仍在商談之中。

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逐步深入,我國從戰略上調整國有經濟布局,有進有退,有所為有所不為,淘汰了一些缺乏競爭力的企業。在資產重組中,縣化肥廠、鋼球廠相繼破產倒閉。1994年8月,高衛星轉行來到縣鹽業公司,當上了一名銷售員。在陌生的行銷路上摸爬滾打八年後,縣鹽業公司機構改革,年僅44歲的他便內退下崗,當上了家庭“婦男”。

偶然得之 金秋十月,是收穫的季節。

一天中午剛吃過飯,在石油公司上班、擅長木雕的大哥高立功閒暇無事串門來到老二家。衛星一見大哥就訴起苦來:

“大哥,退休這兩個月,我整天無所事事、心煩意亂,憋屈得要命,都快憋出病來了……唉……。”

“快想辦法找事乾吶。”

“咱倆兒出去走走,到外邊見識見識,你看中不中?”

“好吧 ,我陪你出去一趟。”

當天晚上9點,高衛星兄弟倆便興致勃勃的從駐馬店火車站登上了已四次提速的從廣州開往北京的列車。第二天上午11時,他們就出現在北京市長安街頭。

兄弟倆沒有心思遊玩名勝古蹟,卻先後到天橋、琉璃廠、潘家園等古玩市場考察,逛了兩天一無所獲,便毫無目標的在京城東轉西遊,不覺然來到王府井步行街。在一家大書店裡,高衛星發現了兩本從未見過的《金氏世界紀錄大全》(2000年版)(2002年版),翻看了幾頁很感興趣就將這兩本書書買了回來。晚上回到天橋附近的小旅館,衛星躺在床上隨手翻看起這本書來。他越看越入迷,以至大哥喊他幾聲都沒有聽見。

“衛星,看啥哩?恁上心。”

“你知道吉尼斯嗎?”衛星愣了片刻才甩過去這句話。

“啥吉斯?沒聽說過。”

“我看的這本《金氏世界紀錄大全》是英國最暢銷的書,它從1955年開始出版,記載了全世界許許多多創建奇功偉績的人物事跡啊……”

“喔,讓我看看。”大哥高立功接過書,立刻被書中那令人眼花繚亂、稀奇古怪的彩色照片吸引住了。

“大哥,你知道嗎?咱們國家是1995年才加入英國吉尼斯成員國的。7年了,中國申報成功才幾十項,與咱們泱泱十幾億人口的大國相稱嗎?”

“那你也創建個紀錄為咱國家爭爭光?”

“我……。”

兄弟倆你一言我一句地敘了很久。凌晨時,大哥的鼾聲漸起,衛星卻沒有一點睡意。他又翻看起《金氏世界紀錄大全》(2002年版),當翻看到114頁《世界最小》欄目記述的:“世界上可以使用的最小的袖珍折刀,折上時長8毫米,寬3毫米,當刀刃打開時長14.5毫米”時,一瞬間,他頓開茅塞、豁然開朗。他想到,自己已掌握了一套熟練的車、銑、刨、鉗技術,何不學做微型工藝品呢,也闖闖吉尼斯,長長中國人的志氣。外國人能做到的,咱中國人也一定能做到。想到這兒,他激動萬分,把正在酣睡的大哥搖醒。

“咋啦,咋啦?”大哥不耐煩的說。

“我想好啦。”衛星依然激動不已。

“想好啥了?你快說吧,我瞌睡壞了。”

高衛星就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的想法全倒了出來。大哥聽著聽著也不瞌睡了,拍著衛星的肩膀說:“認準了,你就好好乾吧,大哥支持你!”

第二天,兄弟倆就跑了十幾家五金商場,購買微型工具,什麼小鑽頭、小卡尺、小銼刀、千分尺和微型電機,一下子買了上萬元的小工具。為了購買小銼刀,兄弟倆跑遍了北京城也沒有買到十分理想的。就這樣,十幾天過去了。離京的最後一天,他們草草看了幾個旅遊景點,便帶著意外的收穫,揣著衝擊金氏世界紀錄的夢想,登上了南下的列車,回到了豫南小城——新蔡縣。

臥薪嘗膽

春秋時,越王勾踐為報吳王夫差打敗之仇,他夜裡睡在柴草上,吃飯睡覺之前也要嘗一嘗膽的苦味,以此激勵鬥志,不忘恥辱。從此有了“臥薪嘗膽”這個成語。高衛星深知這句成語的含義,從北京回來後,就以勾踐為榜樣,謝絕所有客人,開始了“閉門造車”,踏上了艱難的微藝製作之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騰出一間房子,先將微型電機、鑽機、車床安裝停當,把從北京買回來的所有小工具擺放好,就找了一塊12毫米長的不鏽鋼片,開始手工打磨、雕刻、修整、成型、刨光……。為了打磨、修整茶壺,他找不到合適的工具,急的是渾身發熱。買來的銼刀太大、太厚,根本無法打磨,於是,他硬是一點一點將小銼刀磨薄到透亮,才開始用小薄銼刀小心翼翼的修整茶壺。他每天一乾就是14個小時,光改工具就耗費了80多個小時。就這樣,不知不覺十幾天過去了。

一天,妻子王桂芳將飯、菜放送進了衛星的工作室。邊走邊說:“快吃飯吧,別涼了。”

“喔,喔。”衛星仍在專心致志地做他心愛的小玩藝,頭也沒抬。誰知到了晚上,妻子進工作室一看,她上午端來的飯、菜根本就沒動。

妻子有點惱怒,說:“你咋啦?整天擺治這小玩藝有啥用?飯也顧不上吃了,明兒你就跟你的小玩藝過吧?”

這時,衛星才發現自己一天都沒吃東西了。歉意地向老婆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你看這都十多天了,第一個作品還沒完成呢,我哪有心思吃飯哩!”

“好了,好了,別囉嗦了,快吃飯吧。”

2002年10月18日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這天下午,高衛星終於完成了他有生以來第一個微藝作品——不鏽鋼茶壺。這個小傢伙長6.2毫米,高3.7毫米,重0.15克,形狀有一粒黃豆的三分之一大小;比吉尼斯紀錄的茶壺長度小0.6毫米,高度小0.3毫米。

“桂芳,桂芳,快來看,看我的小寶寶!”衛星激動地喊妻子。

“啥小寶寶?比喻得還怪憬人哩!”妻子明知故問道。

“別動,別動,我對著陽光看看咋樣。”說著,高衛星一隻手用鑷子捏起小茶壺,一隻手拿著放大鏡走到視窗準備細看。真是樂極生悲,因拿鑷子的手勁過大,一不小心,小茶壺被迸掉二樓的臨街窗外了。頓時,衛星傻眼了,真是摔頭找不到硬地,想抱頭痛哭一場啊。半個月的心血全白費了,快找,快找,一定要找到它!

夫妻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樓下,一點一點扒拉每一寸土地,結果大失所望,沒有找到。他們又回到二樓,將桌椅柜子全都搬開,找了三個小時還是一無所獲。這時,衛星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了起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沒到傷心處。妻子看見丈夫如此傷心,也跟著掉淚。

失敗是成功之母。有了這個教訓後,高衛星認識到選用質地貴重的材料創作的微藝藝術品會更珍貴,更有收藏價值。因此,在製作過程中自己也會更加小心,再也不能出現失誤了。

晚上休息時,衛星望著妻子,突然像發現了新大陸,呆呆地注視著她。

“你怎么了?”妻子不解地問道。

“你把脖子上的項鍊取下來,我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條金項鍊嗎。”

“就是它了。”

“你想乾什麼?”

“我想用它製作金茶壺。”

“盡瞎擺治玩!你內退後每月才200多元錢生活費,不掙一分錢,還倒浪費錢。兩個孩子正在上學,每天要吃飯,這開銷咋辦?這日子真沒法過了!”妻子一賭氣,拉上被子蒙頭哭了起來。

“你……。”高衛星想發火,轉念一想,妻子確實說得有道理。她原來在縣輕化建材公司上班,早就下崗沒有了固定收入。這些年,雖開酒店掙了些錢,可大部分都用在了蓋門面樓房了。靠兩間門店收點租金,也總是入不敷出、捉襟見肘啊。看來強攻不行,務必改變策略,智取為上。

“桂芳啊,還記得平康(衛星夫婦長子)姥爺說的話嗎?”

“……”妻子無語。

“這輩子我是忘不了啦,他老人家讓鋼球廠的周富東托媒說,要找一個不吸菸、不喝酒,有技術的為婿。無巧不成書,我正好符合條件……,你沒忘記吧?”

“……”妻子還是不接話茬。

“你忘了,當初你是咋表的態?”

“別說了,我知道你啥意思。你累不累啊?”

俗話說,夫妻沒有隔夜仇。第二天,衛星發現妻子早已起床做飯去了,金項鍊卻放在床頭柜上,便翻身起床拿著金項鍊就跑到商貿路頭的金銀加工店,加工成長3公分、直徑4毫米的金圓棒,開始搗鼓他的第二個作品——金茶壺。他將金圓棒截斷掉一顆4毫米長的金圓柱,先用鑽頭在4毫米長的金圓柱中鑽出茶壺肚,然後製作壺把、壺蓋、壺嘴。基本成型後已是第六天了,衛星這才鬆了口氣。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在鑽茶壺嘴眼時,由於金子堅硬,0.5毫米的鑽頭一下子斷在了金茶壺嘴裡,既拔不出來,又報廢了這塊金子。他毫不氣餒,又截了一段4毫米長的金圓柱,一切又從頭開始。就這樣,截斷了23個鑽頭,報廢了23塊金子,重達20克,損失近兩千元。

這時的衛星似乎有一閃念的動搖,難道這個難關真的就過不去了嗎?他躺在沙發上,想起國中時學過的古文《核舟記》,明朝人王叔遠,“能以徑寸之木,為宮室、器皿、人物,以至鳥獸、木石,罔不因勢造型,各具情態”。曾在一枚小桃核上雕刻出蘇東坡泛舟赤壁的故事,船上共刻有5個人,8扇窗,一張箬篷,一支槳,一個爐子,一把壺,一幅手卷,一串念珠;又刻有對聯,題名和篆文,共34個字。這些人、事、物無不鬼斧神工,栩栩如生,被史家稱頌為“一代奇絕”。想到這兒,衛星似乎熱血澎湃,心潮難平。古人能辦到的,為什麼在科技高度發達的今天,今人卻辦不到?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如何發揚光大?要堅持,要堅持,一定要渡過這個難關!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專程跑到鄭州去買鑽頭。

“哎,師傅,你們最小的鑽頭是多大?”

“咱們國家生產的最小鑽頭是0.5毫米,再小就沒法用了。你乾什麼用啊?”

“我做的是申報吉尼斯的微型作品。”

“下次帶來讓俺也開開眼界?”

“成功了,你會看到的。”

衛星一下子買了30根0.5毫米的鑽頭,便連夜返回新蔡。這次他沒有盲目動手,而是悉心總結幾十次失敗的教訓,查找原因。原來是鑽頭太細,金子太硬,在高速鑽動下,溫度太高,才使鑽頭斷在金壺嘴裡。找到了問題的癥結,他在鑽金壺嘴眼的同時,加注自己配製的高強度化工潤滑劑,終於攻克了鑽透金壺嘴這道難關。

25個日日夜夜過去了。當衛星用食指托著小金茶壺觀賞時,不知不覺兩行熱淚潸然而下。有了第一個成功作品,接著第二個、第三個作品就相繼問世了。

微藝看似以各種工具製作,實則以心製作,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小天地制出大意境,盡在出神入化,由此可見,微藝就是微意。有了靈感,存了意念,還需身心清淨,切忌神浮氣躁,不能受外力所侵,不能被眾誘所惑,不能為旁物所擾,屏心靜氣,全神貫注,剛柔相濟,虛實化合,有中見無,無中生有,當行則行,當止則止,萬萬不可半途而廢的。這是高衛星在長期製作微藝作品中總結出來的精髓。

2005年8月,高衛星從《大河報》上,得知河南省第二屆民間工藝品博覽會將在鄭州世紀歡樂園舉行,就帶著自己的幾件作品如期赴展。在展會上結識了我國張派絲絹烙畫創始人張貴春,又認識了省民協副主席夏晚群,並加入了省民協。夏晚群對衛星說:“搞微藝的人很少,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當筆者採訪高衛星時,有幸親眼目睹他精心製作的一件件冷冰冰、無生命的小金茶壺等微藝作品,在他心靈手巧的作用下,成為了富有造型意義的物件和凝結著愛與美的藝術品,我們不得不承認,在現代文明的強勢攻擊下,這些蘊含著純真感情的質樸藝術品,以它的獨特魅力確實帶給我們一股股暖人心脾的感覺。

“衛星,做的這些藝術品,你感到最難的是什麼?”採訪時我問他。

“最難的是改制工具,而且是做每件工藝品都需要不同的工具,這些年,我做工藝品將近一半的時間用在了改制工具上。特製的工具。要根據不同的材料選擇不同硬度的工具,工具太軟,吃不進去,工具太硬,一碰就裂。工具選定了要進行改制,改制工具是微藝創作的一個難點。有人說,工具改制成了,微藝就成功了一半。這些一般都要由自己製作。”

“那么,最難做的是哪一件作品?”

“最難做的,是我從省博覽會回來做的這副麻將。”

只見麻將盒是用紫檀木精工製作而成,抽出上蓋,136張長11.5、寬7.6、厚6.1毫米的麻將及色子赫然眼底。

我疼愛有加的摩挲著小巧玲瓏的麻將牌,說:“難在哪裡呢?”

“龔主任,你知道嗎?這是我花了4個多月時間才做成的。”

“說說看?”

“光為了選牛骨、牛角,我就花了半個月時間。這牛骨、牛角可有講究了,必須用5歲以上的牛,水牛還不能用;年齡不到5歲的,牛角密度達不到,還不能用;牛骨只能用後腿兩塊,其他骨頭又不能用;去買骨頭還真費了不少勁兒,屠夫不零賣……”一說到他的專業,性格內向的衛星滔滔不絕地打開了話匣子。

衛星好說歹說,總算買齊了能用的牛骨頭和牛角。它將牛骨頭和牛角全部煮熟,又把牛骨髓一一掏出,切割、打磨。用白骨做麻將正面,用黑牛角貼上麻將背面。為了刻字,他用腳踏車車條改制成刻刀。一次,他正專心致志刻字,一不小心刻刀一下子剜進手指,十指連心,鑽心疼痛,鮮血直流。包紮後,他又接著乾。為此,他兩次到鄭州請教刻章的朋友解決技術性難題。在打磨一張張麻將時,他又將左手食指磨露出骨頭。真是小傷天天有,大傷不斷頭啊。為了做麻將盒,找他不到合適的原材料。大哥立功得知這一情況,毫不猶豫地從南通購買了一千餘元的進口紫檀木送給了衛星,解決了燃眉之急。歷經一百二十多個日日夜夜,他終於完成了這副麻將的製作。

自然的美,是需要到自然界去找尋,去發掘的,這固然需要一雙慧眼,一顆慧心,但如若沒有一種執著,一份艱辛,一股毅力,也是難有其成的。我一邊遐想著,抬眼望著那小巧玲瓏的麻將,明明靜止的,卻仿佛恍然靈動起來,我從心底里佩服這位民間藝術家。

整天埋頭製作微藝的高衛星,當兒子徵求他報考大學什麼專業時,衛星脫口而出:“藝術、藝術,當然是藝術啦”。兒子高平康很爭氣,順利地考上西安建築科技大學藝術系,專修雕塑。當平康將微藝作品讓美術教授看時,這位教授一下子驚呆了,他沒想到民間還有這么傑出的能工巧匠。果然是大有大的氣象,小有小的精深。微藝極致,妙不可言,的確實屬不易。這位教授破天荒地向學生平康索要他爸做的微藝作品自己收藏。高衛星只好加班加點做了一輛微型機車和一隻微型百寶箱送給了這位教授。教授捧著微藝品激動地對平康說:“這就是藝術,這就是藝術,你爸真了不起!”

後 記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當我四處打聽高衛星的下落時,一位老同事意外地告述了衛星的住處和手機號碼。當我第一次登門採訪時,他的左腳被街上的機車撞成骨折,左胸肋骨受傷,已在床上躺了13天,正在家裡輸液。我說明來意後,他便愉快地接受了採訪。

“龔主任,我明天就要到武漢,去參加首屆中國中部文化產業博覽交易會。”

“傷還未好,能去嗎?”

“堅持吧,我能行。省民協非常重視,已給我打了六次電話了,不去的話,辜負領導的期望啊。要不是這次意外傷,我本打算再做兩件微藝品帶去參展,真耽誤了我的大事啊。咱們開始談吧……”

從10月23日上午8:30開始,我們一直談到下午6:30,不知不覺十個小時過去了,我不忍心再採訪下去便向他告辭了。

高衛星赴武漢參展後,我十分關注新聞主流媒體有關“首屆中國中部(武漢)文化產業博覽交易會”的報導,不妨摘抄一段以饗讀者:“ 主題為“文化中國,魅力中部”的首屆中國中部(武漢)文化產業博覽交易會在國際展覽中心拉下帷幕。由文化部、廣播電影電視總局、新聞出版總署和山西省人民政府、河南省人民政府、安徽省人民政府、江西省人民政府、湖北省人民政府、湖南省人民政府及武漢市人民政府共同主辦的首屆中國中部(武漢)文化產業博覽交易會,於10月29日在武漢市國際展覽中心拉下帷幕。10月27日,中央政治局委員、湖北省委書記俞正聲,國務委員陳至立,以及國家相關部委、中部六省、武漢市的有關領導出席開幕式。……

本屆文博會由一個主展館和八個分會場組成,展覽面積16.7萬平方米,標準展位5682個。在國家有關部委的大力支持下,在中部六省和武漢市委、市政府的共同努力下,文博會取得豐碩的成果。來自美國、英國、法國、日本、澳大利亞及香港等20多個國家和地區及全國20個省市約10134名客商參加了中部文博會,其中6家為世界500強企業。展會共接待觀眾30餘萬人次,其中,專業觀眾2.63萬人。據統計,在為期三天的展會中,中部六省契約簽約項目總計216項,投資總金額達129.04億元。文博會現場交易3147.5萬元。”

等高衛星參展回來,他向我詳細介紹了博覽交易會的盛況。

10月24日夜晚9點,高衛星帶著腿傷和裝有19件微型藝術品的百寶箱,隻身登上了開往武漢的長途汽車。凌晨1點,到達武漢集家嘴車站,在車上睡到早晨6點,便徒步走到武漢市沿河大道1號博覽會分會場。

在三樓8平方米的展室里,牆壁上掛著著名書法家袁海涌揮就的“微藝”兩個大字和作品簡介。

27日下午,一群參觀者來到展室,一位照相的工作人員,指著一位頗有風度的幹部模樣的男子,告訴衛星說:“這是咱駐馬店市的張市長。”

“你好,張市長。”

“這微件是你做的嗎?”張市長問道。

“是的。請指教……”

“怎么做的?這么小。”

“說起來話就長了……”

“在武漢好好宣傳宣傳咱駐馬店吶。”

送走一群群參觀者,衛星只見一位特別的男子,在展室看得非常仔細,一會兒走了,一會兒又回來了。這樣,來去三四次。最後,這位男子終於對衛星說:“高師傅,這一顆顆僅幾毫米長的金屬、牛角、牛骨在你的手指間,就變成了一件件精妙絕倫的藝術品,我真是太喜歡了。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小的藝術品,怕錯過機會再也看不到了,能不能讓我拍照?回去也是個紀念?”

“你是?”

“我是新鄉市根藝奇石書畫協會會長,我叫王松。”

“我的作品不怕拍,王會長你盡情拍吧。”

28日下午,河南省文化廳副廳長李庚香來到“微藝”展室,拿著一個個微藝品,不停地說:“不錯,不錯!”高衛星經工作人員介紹後,將自己的名片遞給了李廳長,並與他合了影。

一位老闆要將衛星的作品全買下,而廣東、湖北等六省一市的幾十家廠商卻找到衛星,都想開發這個項目。把它開發成工藝品,實則是一種富有創造力的選擇。

微型工藝品適合在風景名勝旅遊區、工藝品商店、學校附近、 繁華商業區、超市銷售,也可用於單位紀念品,酒店咖啡屋等娛樂場所擺設。各種各樣形俱百態的微型工藝品,又可以擺放在家中的博古架上或者書房,供家人和客人欣賞。與此同時,可以成為幼兒親職教育的道具,使他們從小接受中華文明的薰陶。此外,微型工藝品還可以作為饋贈親朋好友的神秘禮物,給他們帶去一份久違的驚喜。

就在行將結束本文時,我得知高衛星的微藝作品——金茶壺,在“首屆中國中部(武漢)文化產業博覽交易會·美術工藝品展覽”會上,力挫群雄,一舉榮獲金獎。

至此,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衝擊金氏世界紀錄的民間藝人高衛星,一定會以他作品的獨特而神奇的魅力申報成功。

2006年11月16日12: 30完稿於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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