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敘一

陳敘一

陳敘一(1918—1992),電影譯製片翻譯家、導演藝術家,上海電影譯製廠的締造者和中國電影譯製事業的開拓者。原籍浙江定海,出生於湖南長沙,上海滬江大學肄業。 1943年開始戲劇翻譯和編導工作。同年加入苦幹劇團,導演話劇《埋頭苦幹》。1946年在晉察冀新華社廣播電台工作,天津解放後任天津電影服務社副社長。1949年任上海電影製片廠譯製片組組長,1957年任上海電影譯製廠副廠長、廠長兼導演、中國電影家協會名譽理事,上海翻譯家協會理事。1983年獲上海市勞動模範稱號。1992年因喉癌去世。

基本信息

人物生平

解放前

陳敘一 陳敘一

1918年12月生於長沙。父親是洋行買辦。家庭的特殊生活環境,使他從小就學習英文,能用英語會話。進入中學後,他又愛上文藝。當時,他在反帝反封建的愛國主義思想和革命民主思想影響下,愈來愈看不慣自己的家庭生活,同父親發生了矛盾。1937年,在上海滬江大學讀二年級時,就逕自離家出走,先後在上海英美菸草公司,怡和洋行,怡和輪船公司等處作小職員,開始獨立生活。

抗日戰爭爆發後,陳敘一深感國家衰亡的危險,精神苦悶,拚命讀書,力圖從中獲取思想養料和精神力量。這期間,他有幸得到著名戲劇家黃佐臨的熱心幫助與指導。1943年,他在借到一本美國奧尼爾的《榆樹下的情慾》的話劇本後,便翻譯和改寫成完全中國化的《田園恨》,由黃佐臨導演,孫景璐主演。這是他從事翻譯工作的處女作。不久,他就參加了黃佐臨等人創辦的進步話劇團體——苦幹劇團,當舞台監督,有時也粉墨登場跑跑龍套。1945年,在黃佐臨的悉心指導下,他第一次導演了話劇《埋頭苦幹》和《一剎那》(丹尼改寫)。其間,他還曾為蘇聯商人在上海經營的私人商業電台寫過廣播劇。 抗日戰爭勝利後,陳敘一在黨組織的幫助下,積極投身於反抗國民黨反動統治的民主運動。1946年,他經地下黨介紹,從上海到晉察冀解放區,加入了革命隊伍,擔任張家口人民廣播電台顧問。之後,又隨人民解放軍到達晉冀魯豫,在華北人民文工團從事創作活動。天津市解放,他立即被派去參加接管電影院的工作,擔任天津電影服務社副社長。

解放後

年輕的陳敘一 年輕的陳敘一

1949年夏,上海解放後,他被指定為上影廠翻譯片組組長。從此,他就踏上了建設和發展上海電影譯製事業的艱苦歷程。舊中國儘管市場上充斥著外國影片,但沒有我們自己的電影譯製事業。當時上映的外國片不是原版對話,就是打上一些半文不白的字幕,即使偶爾在一些影院也搞上“譯意風”,但仍不能滿足觀眾的需要。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全國解放後,東北電影製片廠(長春電影製片廠前身)為了更好的為人民服務,首先通過演員的配音,譯製出第一部翻譯配音的蘇聯故事片《普通一兵》。陳敘一得悉後,就帶了三位同伴去東影參觀學習。回到上海,陳敘一即借調了十一個人,憑著一個舊話筒,一部報廢的錄音機,一台不帶銀幕的皮包機(放映時牆上掛白紙),在一間僅有二十平米的小車間裡,完成了上海譯製的第一部外國影片蘇聯故事片《團的兒子》。如何提高劇本的翻譯質量,使之符合配音的口語要求;膠片從什麼地方分段,演員怎樣對口型,等等,他們都是在實踐中逐步積累經驗,而後不斷改進的。陳敘一和十餘名譯製人員就是在這樣困難的條件下,三年時間內先後完成了三十一部蘇聯和東歐國家影片的譯製。 不久之後,上海電影譯製廠正式成立了。陳敘一先後任副廠長,廠長,一直肩負著譯製片創作生產的領導工作。三十多年來,他們已經譯製了三十都個國家的五百多部故事片,還把一部分國產科教片,美術片和個別故事片,配音譯成英語,法語版,出口到非洲以及歐美國家去。另外,譯製片廠還經常接受兄弟廠新拍攝的影片的配音任務。他們譯製的影片,因語音清晰,語言準確,形神兼備而受到觀眾的讚揚。無疑,這是和陳敘一在業務上嚴格要求有著直接的關係。

陳敘一在抓譯製片的質量時,主要在三個環節入手:首先是把本子關,他強調翻譯要忠於原著,堅持質量第一。他的英文底子好,凡是遇到英文本,他總是嚴格查對原文,斟字酌句。對其他語種的劇本,他又常從分析戲的內容和角色著手,同翻譯一起充分討論。碰到問題時,還親自查閱字典,逐字逐句的推敲。在口語化的問題上,他更是下足了苦功夫,只要碰到不太順口的句子,他都一一加以修改,力求每個翻譯劇本都能做到語言流暢,絲絲入扣。各種語言的翻譯本在他的精心修改下,語言質量都得到顯著提高,為影片的譯製質量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其次,他非常重視配音演員隊伍的建設。他認為一部譯製片質量高低,主要靠演員來體現。在組建隊伍的過程中,他採取先特約,試用,然後根據需要有計畫的把各種行當——猶如京戲裡的生,旦,淨,末,醜,逐個配齊。如邱岳峰(已故)、李梓、畢克、尚華、趙慎之、劉廣寧、童自榮、丁建華和喬榛等人各具特色的音色,就獲得了廣大觀眾的讚賞。

陳敘一 陳敘一

他們在譯製過程中,有時碰到要求高,難度大的譯製片,還經常邀請上影廠的著名電影演員參加配音。例如舒繡文在《鄉村女教師》里配的女教師,孫道臨在《白痴》中配的梅什金公爵和在《王子復仇記》里配的王子,張伐在《列寧在1918》里配的列寧,等等,都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陳敘一在抓配音質量上也是一絲不苟的,配音質量過不了關,影片決不出廠門。如1980年,正當他去美國訪問期間,廠里譯製完成了西德影片《古堡幽靈》,他回來審查時,發現有幾場戲在風格掌握上與原片有差異,於是立即推倒重來,直到合乎要求,才予通過。第三,他在緊張的工作中,身體力行,逐漸建立了一套有效的工作制度。每天早晨七點三刻之前,他一定會騎著他那輛舊腳踏車出現在廠區,開始例行的巡視,檢查各個部門工作是否到位,以保證八點鐘一到實錄棚可亮起紅燈準時開工。不論什麼生產任務,他都親臨生產第一線,和職工同甘共苦。在他的帶動下,譯製片廠逐步形成了一個講效率,能苦幹的好廠風。

陳敘一與動畫大師特偉(右) 陳敘一與動畫大師特偉(右)

1960年8月,他們僅用五天,如期譯製出有二十大本的日本故事片《松川事件》。這部影片的譯製,是周總理親自下達的任務。如果按一般譯製程式,《松川事件》的完成至少需要四十天時間,而這次陳敘一就是這樣帶領全廠職工,奮戰一百零八個小時,保質保量的完成了任務。正是從這部影片開始,凡是遇上需要趕時間的譯製任務,總是交由上譯廠突擊完成。

陳敘一生前翻譯的最後一部作品是美國電視連續劇:《黑暗的公正》,此時,他已患喉癌,剛做了聲帶切除手術。儘管無法言語,但陳敘一翻譯好交到導演手中的劇本,每一頁稿紙四邊的空白處,都寫滿了有關台詞的註解,甚至還會註明:影片中的人在玩什麼牌,怎么個玩法,演員們應該怎么叫牌。

1992年4月24日,陳敘一先生因病去世,享年75歲。他並沒有像自己曾經立下的誓言一樣“倒在話筒前”,卻是在床上看劇本時突然昏迷。彌留之際,女兒依然看見,他的手指還在床沿上一下下敲著數音節。

上海電視台主持人貝倩妮(貝貝)為其孫女。

個人成就

陳敘一 陳敘一

陳敘一不僅僅是個優秀的翻譯家,而且也是一名卓有成就的譯製片導演。他自1953年翻譯了第一個電影劇本《蕭邦的青年時代》後,接著又翻譯了《匹克威克外傳》、《偷腳踏車的人》、《王子復仇記》、《孤星血淚》、《霧都孤兒》、《簡·愛》等數十部外國電影劇本。他導演的影片有《綁架》、《華沙一條街》、《王子復仇記》、《白痴》、《白夜》、《可尊敬的妓女》等四五十部。他不論從事翻譯,導演的英國故事片《王子復仇記》,為了盡力保持莎士比亞原著獨特的語言特色,並忠實於影片演員和導演的藝術風格,在著手翻譯前他就找來了國內有關《王子復仇記》的各種版本,包括這部影片的拍攝資料,以及影評,劇評和演員的生平介紹,藝術創作手記等,進行了認真的研究,並做了大量的筆記。他正是在充分掌握資料的基礎上,然後對配音演員進行介紹和啟發,並提出自己的要求的。這樣,終於出色的完成了這部名片的譯製工作。

陳敘一在譯製片的藝術實踐中,還有所創造的摸索出採用短片段的配音方法。過去譯製片的配音,為了保持配音演員情緒上的連貫性,每一次配音片段都很長。他感到這樣配音,會增加演員的情緒負擔,有時稍有不慎,往往就得整段重來,既費時間又影響質量。現在他採取錄製前先要求演員作好充分準備,錄製時只要演員對一下口型就可以了,這樣做,不僅沒有影響感情的連貫,而且把錄音時間大大縮短了。經過大家的努力和不斷改進,現在錄製一部影片,只要四到五天就夠了。

80年代中後期,陳敘一翻譯、導演的影片少了,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培養翻譯,導演和演員的接班人上。他儘量把一些中青年推到生產第一線,並在實踐中手把手的進行指導。他在帶接班人時,可以說已把自己長期積累的豐富經驗,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他們。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要保證譯製片事業後繼有人。

翻譯趣事

電影《虎口脫險》中,有一幕經典的土耳其浴室接頭戲。尚華和於鼎配音的指揮家和油漆匠,哼著Tea for two作為接頭暗號。在原來的譯本中,Tea for two被譯為“情侶茶”,雖然意思也對,但演員怎么唱都彆扭。陳敘一回家左思右想,第二天到廠里,把“情侶茶”改成了“鴛鴦茶”,同事們拍案叫絕!!改動雖小,卻是大師手筆。有網友笑評:“放在今天,誰還能想出這么貼切的詞來?不被翻譯成‘兩杯茶’,就算不錯了。”

陳敘一(右三)與曹蕾、畢克等歡度廠慶 陳敘一(右三)與曹蕾、畢克等歡度廠慶

陳敘一翻譯的很多台詞現在都成了老百姓的口頭語了,就好像趙本山的“忽悠”似的。很多人都在用但不知道哪裡來的。比如說《加里森敢死隊》。一幫烏合之眾弄了一個敢死隊,裡邊有一個首領,大家見了他說:“Yes sir!”這個“sir”在英文裡邊有各種各樣的翻譯,可以說長官,可以說先生,等等。在這個地方,這一幫烏合之眾,那個人不是長官,也不是先生。他們是社會上那些下三濫,你說,叫他們稱先生,也不符合他們的身份;叫他們稱長官,也不符合他們身份。陳敘一想出來一個詞——“頭兒”。“是,頭兒!”又像這些人說的,又符合這些人身份。現在連我們國產片裡邊也有這個“頭兒”,哪來的?就《加里森敢死隊》里來的。還有,像“悠著點”。《尼羅河上的慘案》裡邊,最後小兩口走了,波羅跟他們打招呼,告別:“悠著點。”這話里包含很多意思:你們小兩口剛熱乎起來,悠著點,有這樣的意思。你說別的詞,“別太著急”啊、“慢慢來”啊,都不合適。“悠著點”,多好,現在也成了我們老百姓的口頭語。要沒有這些觀眾(對譯製片)就沒有深刻的印象。

我可以舉出很多例子。有的人翻譯的本子錯到荒唐的程度,你就看不懂了。我看了一些譯製片,聽了半天,繞著脖子,也沒聽明白到底什麼意思。挺好的,人家得奧斯卡獎的片子,我怎么看完了一點不好看?我覺得就是本子沒弄明白,人物關係也不對。當然這裡邊也有配音上的問題。比方說《尼羅河上的慘案》裡邊,李梓配的林奈特,跟塞蒙·道爾跑到金字塔上玩去了,劉廣寧配的傑基跑去攪和,最後,林奈特氣得盯著她說了一句——我曾經看過一個本子,原文是“likes a kangaroo and hot”——直譯的話,“像一些袋鼠和熱”——結果那個本子翻譯成“像袋鼠受了熱一樣”。你能看明白嗎?你懂那意思嗎?可是你再看陳敘一翻譯的本子:“就像一隻發情的袋鼠”。這就對了呀,馬上就明白了呀,是在罵她像發情的袋鼠。一個是受了熱,一個是發情,看上去是一字之差,事實上差之千里。

陳敘一還有很多妙詞。比如《卡桑德拉大橋》,裡邊有一個卡普蘭先生,他很窮,是賣打火機的。那個打火機是個名牌,但我們中國人不知道。就好像現在我這件衣服BURBERRY,現在中國跟世界都接軌了,大家都知道是名牌。要在當時拿個打火機說個外國名字,我們中國人肯定不懂,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陳敘一就說不能用原來的意思,打火機就改別的詞了:“一打就著”。

陳敘一 陳敘一

蘇秀:這個是施融告訴我的,說是聯合國的一些翻譯發現的,覺得這個真高,翻成“一打就著”很傳神。

曹雷:我和蘇秀老師一塊兒導演了一部電視劇《快樂家庭》。是講一個年輕的爸爸和他的兩個好朋友的故事。年輕的爸爸的妻子車禍去世了,留下了三個小姑娘,其中一個還包著尿布不會說話,一個五六歲伶牙俐齒,還有一個十來歲。戲裡面就三個小女孩跟三個年輕小伙子的故事。其中有一集,裡邊年輕爸爸的一個好朋友去參加talk show,上場之前,因為是第一次,緊張。這個年輕的爸爸就帶著自己的老二去給他助威。臨上場之前,年輕的爸爸拍了他好朋友一下,說:“打斷你的腿!”誰懂?中國人誰懂?什麼意思呢?美國的俚語裡邊,“打斷你的腿”就是叫你“好好乾”的意思。如果沒有其他的詞的話,翻完就完了。可是下邊還有詞。那個小姑娘就問:“爸爸,幹嘛要打斷他的腿?”他爸爸就給她解釋了:“我這是讓他好好乾的意思。”小姑娘領會了,馬上接過詞說:“叔叔,那我再摳出你倆眼珠子!”當然了,美國沒有摳出眼珠子這回事,她的意思就是要加倍祝賀他:既然爸爸打斷你的腿是祝賀你,那么我摳出你眼珠子就是加倍祝賀你。這是對他祝賀的意思。如果我們前面說:“你好好乾”,下邊怎么接?那么如果我們說“打斷你的腿”,中國人根本不懂,這下邊詞也沒法接。陳敘一花了兩天時間,我們出了好多點子,都不合適。“有了,有了!”他說,他回家琢磨琢磨,說:“我給他改了。”“怎么改的?”我問。他說:“不說打斷你的腿,說‘好好露一手’。”這是中國人的話,對吧?叫他好好露一手,那個女孩就說:“爸爸,什麼叫露一手?”這女孩可以不懂什麼叫露一手,爸爸說:“那是讓他好好乾的意思。”接著女孩說:“那叔叔您再露條腿!”這不是原來那些詞,但完全是原來的意思。你說這種精彩的東西,你要是不好好去翻,不把心思全花在上面,你這戲能好看嗎?下面的罐頭笑聲吼吼,中國人看著犯傻,好多現在的電視劇就是這樣,不知道它笑些什麼東西!說起來我沒翻錯呀!對,沒翻錯!但是事實上那意思沒出來,中國人聽不懂。

社會評價

陳敘一與夫人的墓地 陳敘一與夫人的墓地

多年後,上海電影譯製片廠的工作人員深情地回憶道:1992年4月25日清晨,陳敘一同志停止了呼吸,但是他的精神和貢獻將永遠留在上海電影譯製廠同仁們的心裡。這位享年75歲的老廠長,是上海譯製片事業的奠基人,是我們譯製廠的瑰寶!當前面臨著改革開放的時刻,我們是多么地需要他啊!我們知道他也捨不得離開這個陣地。他在聲帶被切除、頑強抵禦癌症病魔的同時,仍然時刻關心著廠里譯製片的藝術質量,並逐字逐句地為譯出的劇本潤飾台詞,支撐著病體來廠里參加鑑定每部影片實錄完成的配音質量,提出很關鍵的修改意見。在他看到演員們把戲配得神韻恰到好處,而抿緊嘴唇露出一絲欣慰笑意的臉上,我們就可以看出他對譯製片事業的愛有多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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