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消香斷有誰憐

紅消香斷有誰憐

與大觀園裡那些美麗女人的心靈私語,千萬紅粉追蹤熱捧,20年迷戀傾情之書。作者西嶺雪,出版於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編輯推薦

騰訊部落格原名:西望紅樓。

與大觀園裡那些美麗女人的心靈私語,千萬紅粉追蹤熱捧,20年迷戀傾情之書。

’87版電視劇《紅樓夢》賈寶玉飾演者歐陽奮強鄭重推薦

西嶺雪騰訊文化部落格1000餘萬火爆點擊!

◆西嶺雪學識比頭髮更長,文字比相貌更漂亮。她說紅樓,值得期待。

——李尋歡(路金波)

◆因為《紅樓夢》,而更喜歡西嶺雪;因為西嶺雪,而更了解《紅樓夢》。

——辛唐米娜

◆西嶺雪已經將自己活生生地鑲嵌進這本書里,只等你點一盞燭光,泡一杯暖茶,帶你一起去邀游這絕妙的紅樓情境。

——壞藍眼睛

◆西嶺雪不是簡單地從一兩個細節里思忖曹公的端倪,她是用心去揣摩、去體會。篇篇讀來,盡覺絲絲入扣,沁人心肺。

——歐陽奮強

◆這本書激起了我再讀《紅樓夢》的巨大衝動。——蘇纓

內容簡介

◎這是一本絕對不一樣的紅樓書。

不同以往任何一種紅學書,摒棄了學究流習,是穿越時空用心靈對話心靈寫出來的——有新鮮生命般的律動。

◎這是一本從熱愛誕生的書。

西嶺雪迷戀紅樓,20餘年痴心不改。書中的每一個字,都凝聚著她20年來愛的心血。

作者簡介

西嶺雪,本名劉愷怡,魔羯座,1971年生於北京清華園,成長於大連,現居西安。

八歲那年,從古詩“窗含西嶺千秋雪”中摘取了三個字,將名字改為西嶺雪。1992年大連大學中文系畢業後任中學教師,後來改行媒體,先在《女友》、《家庭之友》雜誌社做編輯,現在《愛人品位》雜誌任主編。

1998年開始專職寫作。生平三大嗜好讀書、寫字、寫字換錢。人生信條不負我心,為愛生存。成就迄今為止已出版作品三十餘部,都是自己一字一句寫出來的,沒有虧心之作。

部分已出版作品目錄

長篇歷史小說:《那時煙花》、《後宮》、《最後的貞潔牌坊》、《鴉片香》。

長篇言情小說:《首席情人》、《絕望主婦》、《兩生花》、《眼兒媚》、《天香》、《點絳唇》、《如念離魂》、《今世未了情》。

長篇小說“人·鬼·情”系列總計10部

散文集:

《風月無憂》、《有時也跳舞》、《菩提樹》、《相思梳子》、《緣分的西安》。

時尚美文系列:

《初戀布丁》、《黑客江湖》、《畫眉之歡》、《盜版愛情》、《調情如酒》。

目錄

孤標傲世偕誰隱黛玉篇

林黛玉的愛情

誰說黛玉小性子

為何人人陷害林妹妹

從香菱故事看黛玉後傳

林黛玉進賈府,赦、政二舅父為何不見

茜香羅與鶺鴒珠

林黛玉不可能沉湖而死

黛玉《五美吟》寫的是誰

淡極始知花更艷寶釵篇

薛寶釵的愛情

黛玉、寶釵進賈府隔了多少年

寶釵初來為何住在梨香院

寶釵是幾時落選的

每到紅時便成灰元春篇

元春的原型

曹家的皇親國戚

元妃省親的暗示

元春為何抑黛揚釵

日邊紅杏倚雲探春篇

探春的庶出心結

探春在什麼時候遠嫁的

趙姨娘是怎么嫁給賈政的

關於探春的兩個大膽構想

惟大英雄能本色湘雲篇

史湘雲的戀兄情結

史湘雲不可能嫁給賈寶玉

脂硯齋不可能是女人

入世冷挑紅雪去妙玉篇

妙玉的世外情

妙玉與黛玉的知己之情

妙玉身世猜想之一:瓔珞之謎

妙玉身世猜想之二:公主出家

幽窗棋罷指悠涼迎春篇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迎春為何會嫁給孫紹祖

迎春歸寧是曹雪芹原筆嗎

緇衣頓改昔年妝惜春篇

惜春為何會“緇衣乞食”

惜春是怎樣出家的

惜春為什麼一定要攆八畫

哭向金陵事更哀熙鳳篇

大觀園第一風流人物

王熙鳳的功高蓋主

王熙鳳死於非命

鳳姐生日的暗示

若隱若現的《風月寶鑑》

柳暗花明又一村巧姐篇

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

“恩人”與“奸兄”

“若玉”還是“茗玉”

自是霜娥偏愛冷李紈篇

李紈和湘雲的兩位一體

給李紈算筆賬

賈蘭可能中舉嗎?

畫梁春盡落香塵可卿篇

寧國府的“情孽”有哪些?

秦可卿的性夥伴

秦可卿會是太子之女嗎?

後記紅樓夢的金玉女兒論

附錄1金陵十二釵副冊猜想

附錄2金陵十二釵又副冊猜想

書摘插圖

孤標傲世偕誰隱黛玉篇

林黛玉的愛情

少女多半會有林黛玉情結,多愁多嗔,自憐自艾,敏感又傷感。

然而一天天大起來,自以為歷盡滄桑,看透世事,便都拋棄了少時情懷,煞有介事地品評起薛寶釵、賈探春來,還有很多人喜歡王熙鳳,甚或奉可卿為偶像的。若是哪個成年人自稱喜歡黛玉,便會獲得一片善意的嘲笑聲。

然而我卻的的確確,是在結婚後才開始重新喜歡上黛玉的。少年時自命清高,以為只有妙玉才可為知己,黛玉則是太心狹了些,太多眼淚,太多醋意,自尋煩惱。待至成年,才知道專心一意地愛一個人其實有多么不容易。

黛玉的愛情是純粹而徹底的,她從看見寶玉的第一眼就愛上了他,從未思慮懷疑過,一生之中沒有一分鐘搖擺。不像寶釵,是在入宮失敗後才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做賈家媳婦的。

對黛玉來說,愛便是愛,愛的是這個人,不是他的背景,他的前途,因此從未對寶玉有過任何要求或勸誡。只要他是他,她便希望與他永遠廝守,兩相情悅。她想的是“你只管你,你好我自好,你失我自失”,生命的設定永遠以寶玉為前提。

黛玉的愛如此澄明清澈,高貴得莫可名狀,曹雪芹唯有給她設定了一段前世姻緣:離恨天靈河岸三生石畔有絳珠仙草,生得裊娜可愛,神瑛侍者見了,日以露水灌溉,使其得換人形,修成女體。那草銜恩未報,遂發下一段宏願:倘若他下世為人,我也跟他走一遭,將一生的眼淚還他,也還得過了——仿佛惟有這樣的理由,才可以解釋世上怎么會有那么絕對的愛情。

曹雪芹為林黛玉的眼淚找到了緣由,卻找不到歸宿。她寫:“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閒拋更為誰?”全不能為自己的愛做主。

她是孤身一人投在外祖母膝下尋求依傍的,上無父母憐恤,下無兄弟扶持,倘若寶玉辜負了她的愛,她便貧窮得一無所有,又怎能不多嗔,不多愁,不多疑?

疑心的最集中表現便是傷心寶玉“見了姐姐就忘了妹妹”,因此她每每譏諷寶釵,察言觀色。然而一旦“蘅蕪君蘭言解疑癖”,寶釵送來燕窩,又說了許多知心話兒之後,她便立刻視寶釵如親姐,推心置腹地做起知己來,再不想與她爭競。她認了薛姨媽做母親,對寶琴直呼妹妹,甚至襲人奉茶時,寶釵喝了一口才遞給她,她也毫不計較地接過來喝了——如此含蓄又坦然地表白了敬愛之情。

最初看到那一回時只覺得好,覺得兩個女孩子親密無間。長大後再看,才覺觸目驚心——襲人手上只有一杯茶,世上也只有一個賈寶玉。襲人說:“那位渴了那位先接了,我再倒去。”寶釵搶先喝了一口,卻將剩下的半杯遞在黛玉手中。連襲人也覺得不妥,且知黛玉是素性好潔的,遂說:“我再倒去。”然而黛玉竟坦然飲乾,將杯放下。

這一段描寫真是不敢往深里想,越想越覺得心疼。茶,在中國禮儀上的講究實在是太豐富了。一授一遞,一敬一飲,莫不有諸多含義,從端茶送客到斟茶賠禮,茶都是重要的道具。《紅樓夢》里是很在意茶道的,也很在乎茶禮,王熙鳳開黛玉玩笑:“你既吃了我家的茶,怎么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就指的是下聘的“茶訂”。新婦進門,一杯媳婦茶是省不了的;收房納妾,那妾也要先給正室敬茶;寶釵喝過的半杯茶,幾乎相當於開出的題目,而黛玉竟然將它接受了下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幾乎可以理解為黛玉願意與寶釵平分秋色,共事一夫,正如《兒女英雄傳》中的何玉鳳承認了張金鳳。

想到這一層,不能不讓人心驚。可惜後四十回的續稿不見了,不然我相信寶、黛、釵之間的感情交流必然有更豐富的層次,不只是三角紛爭那么簡單。高鶚簡化了黛玉情感的層次,又給寫回到最初的小女兒心性,將黛玉的形象定格在小心眼愛吃醋的調調上了,其實做不得準。前八十回里寶釵和黛玉都是有過掙扎與妥協的,連同他們身邊的人也都在尋找一個成全的方法,所謂薛姨媽提到的“四角俱全”。

喜愛黛玉的人必不能接受我的這種猜想,我自己也不相信黛玉最終會肯與別人分享愛情。她的結局注定是淚盡人亡,然而在淚盡之前,她是想過委曲求全的吧?不然就無法解釋為什麼她突然不再追究“金玉良姻”的傳言了。

愛一個人,愛到了極處,便是無嗔,無怨,無悔,甚至無妒,只是一心一意地為他著想,想他好,想他快樂,想他活得輕鬆。

林黛玉,不單是因為吃醋和傷心而流淚,更煎熬的是這個退讓與思考的過程。她在愛情上,其實是相當的隱忍和明決,除了愛,什麼也不想要。

這樣的決絕與大度,有多少人能做到呢?尤其在愛情失傳的現世,黛玉的專一,便格外可貴了。

誰說黛玉小性子

一提到林妹妹,我們總是想到一個尖酸刻薄小性子的形象,

覺得她清高自許,目無下塵,看不見貧苦大眾,瞧不起下層人民,其集中表現就是譏諷劉姥姥為“母蝗蟲”一段。

其實不是這樣的。黛玉貌似尖刻,心底里自有她的一份寬容與大度,慈悲與憐憫。只是,曹雪芹對她的形象刻畫往往故作白描之筆,把真正的激賞全藏在輕描淡寫之中,表現得相當含蓄。

寶玉那么好性子,也曾罵過晴雯,攆過茜雪,踢過襲人。可是黛玉呢?什麼時候跟紫鵑紅過臉呢?可以說是從來沒當作丫環看的,最多害羞的時候,說一句“與你這蹄子什麼相干?”傻子也聽得出是開玩笑,愛極之語。

寶玉來見,要茶吃,黛玉道:“別理他,你先給我舀水去罷。”紫鵑笑道:“他是客,自然先倒了茶來再舀水去。”絕對有主張,自行自事,口氣中幾乎是在教訓黛玉待客之道。

寶黛二人為了張道士提親的事鬧不和,紫鵑私下裡勸黛玉:“若論前日之事,竟是姑娘太浮躁了些。”這已經是非常尖刻的批評了,而黛玉仍能悉心聽教,並不曾回一句“用你管?”

正勸著,寶玉來叫門,黛玉不許開,紫鵑道:“這又是姑娘的不是了。這么熱天毒日頭地下,曬壞了人家,怎么樣呢?”再次派了黛玉一個“不是”,然後施施然開門去了。

紫鵑如此“獨斷專行”,是因為她膽大妄為不知禮嗎?

當然不是。她曾對寶玉有一番剖腹之言:“你知道,我並不是林家的人,我也和襲人鴛鴦是一夥的,偏把我給了林姑娘使。偏生他又和我極好,比他蘇州帶來的還好十倍,一時一刻我們兩個離不開。我如今心裡卻愁,他倘或要去了,我必要跟了他去的。我是合家在這裡,我若不去,辜負了我們素日的情常;若去,又棄了本家。所以我疑惑,故設出這謊話來問你,誰知你就傻鬧起來。”

這一番話,說得坦蕩真誠,不卑不亢。她並不是站在一個陪嫁丫環的立場上,認為自己是奴才,沒有自由身,只能隨了主子走,而是出於“若不去,辜負了我們素日的情常”的考慮,一切出於本願,絕無勉強。這是把黛玉當知己,故而替她向寶玉問個準主意的。

而對黛玉,她也有一番剖白:“我倒是一片真心為姑娘。替你愁了這幾年了,無父母無兄弟,誰是知疼著熱的人?趁早兒老太太還明白硬朗的時節,作定了大事要緊。俗語說‘老健春寒秋後熱’,倘或老太太一時有個好歹,那時雖也完事,只怕耽誤了時光,還不得趁心如意呢。公子王孫雖多,那一個不是三房五妾,今兒朝東,明兒朝西?要一個天仙來,也不過三夜五夕,也丟在脖子後頭了,甚至於為妾為丫頭反目成仇的。若娘家有人有勢的還好些,若是姑娘這樣的人,有老太太一日還好一日,若沒了老太太,也只是憑人去欺負了。所以說,拿主意要緊。姑娘是個明白人,豈不聞俗語說:‘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

這一番話,更是推心置腹,體貼之至,哪是一個丫環能想得到、說得出的?完全是好姐妹在談心事。“替你愁了這幾年了”,是把自己和黛玉當成了一個人,一條心。而紫鵑能對黛玉這樣,自然是因為黛玉將心比心,對下人夠體貼、夠寬和之故。而且,她的寬和還不是寶釵的面子活兒,是出於真心的。

書中明寫寶釵“行為豁達,隨分從時,不比黛玉孤高自許,目無下塵,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頭子們,亦多喜與寶釵去頑。”

然而真落實到具體情節上,全書何曾見到寶釵與丫環頑過?倒是有一回小丫頭靛兒因不見了扇子,和寶釵笑道:“必是寶姑娘藏了我的。好姑娘,賞我罷。”寶釵正和寶玉慪氣,便機帶雙敲,指著他罵道:“你要仔細!我和你頑過,你再疑我。和你素日嘻皮笑臉的那些姑娘們跟前,你該問他們去。”不但把靛兒罵得一溜煙跑了,且把別的姑娘也連帶捎上了。這時候,寶釵的大度涵養跑到哪裡去了?

金釧兒投井死了,王夫人也自愧悔落淚,寶釵卻輕飄飄地說:“姨娘是慈善人,固然這么想。據我看來,他並不是賭氣投井。多半他下去住著,或是在井跟前憨頑,失了腳掉下去的。他在上頭拘束慣了,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處去頑頑逛逛,豈有這樣大氣的理!縱然有這樣大氣,也不過是個糊塗人,也不為可惜。”何等冷漠無情?又何曾把丫頭當人?

而黛玉呢,不但肯與香菱這樣妾侍出身的半個主子平等論交,誨人不倦;對邢岫煙這樣的窮親戚真心對待,同病相憐;便是對小丫頭們也很大方親切。

第二十六回,怡紅院小丫頭佳蕙同紅玉說過一件小事:“我好造化!才剛在院子裡洗東西,寶玉叫往林姑娘那裡送茶葉,花大姐姐交給我送去。可巧老太太那裡給林姑娘送錢來,正分給他們的丫頭們呢。見我去了,林姑娘就抓了兩把給我,也不知多少。你替我收著。”

林姑娘給一個三等小丫頭打賞錢,是一把一把地給,何等手筆!

婆子在大觀園中是最沒地位的,連玉釧這樣的大丫頭都可以隨意指使,自己端湯怕燙,便叫個婆子來,將湯飯等物放在一個捧盒裡,令他端了跟著,自己空手走。

然而黛玉呢?卻對園中最沒地位的婆子也一般體恤和氣。第四十五回,寶釵打發婆子給黛玉送燕窩。黛玉同婆子道:“我也知道你們忙。如今天又涼,夜又長,越發該會個夜局,痛賭兩場了。”命人給他幾百錢,打些酒吃,避避雨氣。又是何等憐下!

至於絕無僅有的諷刺劉姥姥做“母蝗蟲”一例,也絕非是因為黛玉欺貧,而是因為劉姥姥胡謅了一個“茗玉”還是“若玉”的故事,讓寶玉這個多情種子十分上心,私下裡拉了姥姥細問長短。這使得黛玉暗暗著惱,打趣寶玉道:“咱們雪下吟詩?依我說,還不如弄一捆柴火,雪下抽柴,還更有趣兒呢。”可見對這件事很有意見。至少是在潛意識中,黛玉已經開始吃那個莫須有的若玉的醋,並且遷怒劉姥姥。

這也就難怪後來別人再提起劉姥姥時,她會忍不住口出不遜道:“他是那一門子的姥姥,直叫他是個‘母蝗蟲’就是了。”這種心理,說穿了就和張道士給寶玉提親因而惹怒寶玉是一樣的。“誰知寶玉一日心中不自在,回家來生氣,嗔著張道士與他說了親,口口聲聲說從今以後不再見張道士了,別人也並不知為什麼原故。”

“別人”不知寶玉嗔著張道士的緣故,也不知黛玉嫌著劉姥姥的緣故。其實,追根究底,都是一個“情”字使然,這裡,哪有什麼“階級”“貧富”可言呢?

再說黛玉的小心眼兒。書中一再明寫黛玉為了寶釵、湘雲等與寶玉多疑吃醋,然而寶釵就不會設防存心了嗎?

第三十二回《訴肺腑心迷活寶玉含恥辱情烈死金釧》中,開篇提到寶玉拾了個金麒麟,黛玉十分留意:“近日寶玉弄來的外傳野史,多半才子佳人都因小巧玩物上撮合,或有鴛鴦,或有鳳凰,或玉環金佩,或鮫帕鸞絛,皆由小物而遂終身。今忽見寶玉亦有麒麟,便恐藉此生隙,同史湘雲也做出那些風流佳事來。因而悄悄走來,見機行事,以察二人之意。”這是明寫黛玉的心事。好在她恰巧聽見寶玉頌揚自己的一番言論,兩人盡釋前嫌,互訴肺腑。

接著文鋒一轉,寫到襲人給寶玉送扇子,待寶玉去了,自己正在出神,忽見寶釵從那邊走來,閒談兩句後,便拐彎抹角地打聽:“寶兄弟這會子穿了衣服,忙忙的那去了?”又問:“雲丫頭在你們家做什麼呢?”

可見寶釵存的是和黛玉一樣的心,也是來怡紅院打探訊息的,只不過曹雪芹故意用了暗寫罷了。文中寫寶釵說賈雨村:“這個客也沒意思,這么熱天,不在家裡涼快,還跑些什麼!”這話,倒不用在她自己身上?這么熱天,不在家裡涼快,跑些什麼呢?

元春端午賜節禮,獨寶釵和寶玉的一樣,文字表面上說寶釵“心裡越發沒意思起來”,“總遠著寶玉”,然而早早晚晚,“有事沒事跑了來坐著”(晴雯語)的卻正是寶釵,不僅如此,甚至還大中午的跑了來,明知道寶玉在睡覺也不迴避,倒坐在一旁替人家繡肚兜,那可是男人貼身的東西,也是大家小姐動得針線的?

那一幕落在了黛玉和湘雲眼中。湘雲想笑,卻忙又掩住了,因為想到寶釵對自己的好,不忍調笑。

“揚釵貶黛”,是史湘雲一向的態度和立場,壁壘分明。她一片摯誠地向襲人讚揚寶釵說,“我天天在家裡想著,這些姐姐們再沒一個比寶姐姐好的。可惜我們不是一個娘養的。我但凡有這么個親姐姐,就是沒了父母,也是沒妨礙的。”而說起黛玉,卻是明嘲暗諷不斷,說她“小性兒,行動愛惱人,會挾制寶玉”。這番話說得相當刻薄,又偏偏被黛玉聽見了,焉得不惱?然而惱過之後,見了寶玉“無我原非你,從他不解伊”的偈句,卻又特意拿去與寶釵、湘雲同看,完全不記仇。真是小孩子心性,說惱便惱,轉身便忘,多么天真可愛!這一番交鋒,黛玉表現得可比“幸生來,英豪闊大寬宏量”的湘雲大度多了。

相反,那個比親姐姐還親的寶釵究竟對湘雲怎么樣呢?那湘雲正式搬進大觀園時,賈母原要單給她分房的,湘雲卻只要跟寶釵住;然而,後來抄檢大觀園的事情出來,寶釵為了避嫌,立刻便要搬出去,完全不管湘雲的感受,甚至沒想過要把蘅蕪苑留給湘雲,而是向李紈道:“依我的主意,也不必添人過去,競把雲丫頭請了來,你和他住一兩日,豈不省事。”

——她自己倒省事了,可是生性活潑的湘雲,搬去跟青春守寡、“槁木死灰”一般的李紈同住,難道會開心嗎?

正如曹雪芹在明面上一味寫寶釵如何端莊自重,“遠著寶玉”,細節中卻屢屢白描寶釵之不拘小節一樣;寫到寶釵與湘雲的情分時,也是明面上一片褒揚之詞,骨子裡卻每每透出悲涼之氣。難怪中秋夜湘雲同黛玉聯詩時,會感慨說:“可恨寶姐姐,姊妹天天說親道熱,早已說今年中秋要大家一處賞月,必要起社,大家聯句,到今日便棄了咱們,自己賞月去了。社也散了,詩也不作了。倒是他們父子叔侄縱橫起來。你可知宋太祖說的好:‘臥榻之側,豈許他人酣睡。’他們不作,咱們兩個競聯起句來,明日羞他們一羞。”

——到這時,湘雲已經很清楚寶釵以往對她的好不過是面兒上客套,其實從來都是陌路之人,“他們”是“他們”,“咱們”是“咱們”了。

因此說,雪芹對寶釵的描寫是明褒實貶,對黛玉卻是明貶實褒,正所謂“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讀者若因此以為黛玉是醋罈子,小心眼兒,那就真是冤枉了黛玉,被雪芹的狡獪之筆給瞞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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