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酥行

牛酥行

《牛酥行》是宋代詩人江端友創作的一首七言古詩。詩講述了一個官吏向上司行賄而未能如願的故事,是一首揭露官場腐敗的諷刺詩。詩平平而敘,沒有劍拔弩張、刻露直截的火藥味,只是抓住社會上一個典型事例實事求是地進行揭發;行文中不加入自己的觀點,而對現實的批判卻無所不在,頗具特色。

作品原文

牛酥行

有客有客官長安 ,牛酥百斤親自煎。

倍道 賓士少師府 ,望塵且欲迎歸軒 。

守閽 呼語不必出,已有人居第一先。

其多乃復倍於此,台顏 顧視 初怡然 。

昨朝 所獻雖第二,桶以純漆麗且堅。

今君來遲數又少,青紙題封 難勝前。

持歸空慚遼東豕 ,努力明年趁頭市 。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牛酥:從牛奶中提煉出的奶油。

2.長安:唐之西京。這裡代指宋西京洛陽。

3.倍道:兼程,一天走兩天的路。

4.少師府:梁師成府。梁時官少師。

5.“望塵”句:《晉書·潘岳傳》:潘岳性輕躁趨勢利,“與石崇等諂事賈謐,每候其出,輒望塵而拜”。軒,古代供大夫所坐的輕便馬車。

6.守閽(hūn):看門人。

7.台顏:指梁師成的面色。台是對人的尊稱,在此猶說“大人”。

8.顧視:轉視,回視。

9.怡然:喜悅的樣子。

10.昨朝:昨天;昨晨。

11.題封:題款包裝。

12.遼東豕(shǐ):漢人朱浮《為幽州牧與彭寵書》說,有個遼東人,家裡的豬生了只白頭小豬,他覺得少見,就把豬帶上進京城獻給皇上。走到河東,見所有的豬都是白頭,他覺得很慚愧,就回去了。後以“遼東豕”指知識淺薄,少見多怪。這裡用來比喻西京留守獻牛酥的事。

13.趁頭市:做開市的第一筆買賣。

白話譯文

有個人在西京做官,親自煎熬了上百斤牛酥。他騎上了快馬,日夜趕路,送到了京城少師府。少師正好外出,他興致勃勃地等著。只待少師回來,車塵揚起,就去迎接跪拜在路途。守門人見了開言勸阻:“你這牛酥大可不必拿出,在你之前早有人獻過。他送的牛酥比你多了一倍,大人見了,起初心中也還快樂。昨天又有人來奉獻,雖落後一步,但用美麗的漆桶包裹得十分華美堅固。現在你來的又晚送的這么少,還是用青紙包裹,怎能與前人較一勝負?”聽了門子的話他十分慚愧,拿起牛酥匆匆登上了歸途。“今年我的出手太平常,明年我一定考慮周到,早早送來,讓少師格外注目。”

創作背景

這首詩是有事實依據的:宋徽宗宣和年間(1119-1125),任西京(今河南洛陽)留守的鄧某,向徽宗寵幸的太監梁師成進獻過一百斤牛酥。梁師成為徽宗時蔡京、童貫等“六賊”之一,以善於逢迎得幸,代寫御筆號令,常假造聖旨,受賄賣官,權傾一時,京師人視為“隱相”,很多官僚向他搖尾以謀升進。這個鄧某又是諂佞世家,宋神宗給他的父親下過“趨向頗僻,賦性奸回”八個字的考語,他繼承“家風”,表演更加突出。這首詩即就其事塑造為藝術典型,有力地揭露了北宋統治階層的腐朽。

作品鑑賞

江端友被後人列入江西詩派,他的詩集早已佚失,從現存的幾首詩來看,詩風平率直易,與江西詩派有本質上的不同。這首詩收入宋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十一,寫的是個真實故事。

首四句著意刻畫鄧某的獻媚醜態。“有客有客”,只將詞語重複一下,對象便被突出顯示出來,喚起讀者的分外注目。這種句法始於《詩經·周頌·有客》:“有客有客,亦白其馬。”後來杜甫也曾用於《同谷七歌》:“有客有客字子美。”都有突出主人公的藝術效果。“官長安”即做西京留守之意,因為漢、唐兩代都以長安為西京,所以這裡用長安借指宋的西京洛陽。人物擺出來了,下面三句便一筆筆勾勒他的表演。牛酥是從牛奶中提煉出來的高級食用品,炮製時需經反覆熬煉,積至百斤決非易事,何況還“親自煎”。西京留守是陪都最高行政長官,不愁弄不到幾個煎牛酥的人。然而不行,一來能否盡心煎出上品,他放心不下;二來不躬親其事,也顯不出對“少師”的崇敬。所以他自卑其身,親執賤役也就顧不得了,活畫出巴結權臣的苦心。佳品既得,邀寵心切,恨不得插翅飛至。所以“倍道”日夜兼程還不夠,還要加上“賓士”即飛跑前進。宋徽宗政和年間(1111-1118),立少師、少傅、少保三孤,為僅次於宰相的職位。遠路迢迢趕到府前,不巧主人並未在府,交給門上轉呈是無法獻殷勤的,只好等在門前了。“望塵且欲迎歸軒”,那眼巴巴望著大路,只待塵頭起時,便撲上去拜倒車前的焦灼神情如見。西晉潘岳、石崇等人諂事權臣賈謐,經常守候賈謐出行,則望其車塵而拜。“望塵”出此。作者用來刻畫投獻者的諂媚相,是入木三分的。這三句一寫親制牛酥,突出一個“精”字;一寫親送牛酥,突出一個“急”字,一寫親呈牛酥,突出一個“敬”字。通過這三部曲,投獻者那利祿薰心、奴顏婢膝的嘴臉,便活生生地呈現在人們的眼前了。

直到這裡為止,詩中表現了投獻者一路上的興頭,熱度越升越高。“守閽”以下八句是這首詩詩意的一大轉折,章法上一大波瀾。這八句全是守門人的話,卻不啻一瓢瓢冷水向投獻者兜頭潑來。首先是守門人的一聲斷喝:“不必拿出來了,已經有人趕在第一了!”這是一大掃興處。“其多乃復倍於此”,比百斤還多一倍,這是二大掃興處。“初怡然”,錢鍾書釋其義說:“本來對第一筆禮很喜歡,可是收到第二筆禮,就覺得第一筆禮平常了。”(見《宋詩選》注)貴人神情如此,這是三大掃興處。前一天,另一位獻者雖居第二,但桶堅漆麗,裝潢領先了,這是四大掃興處。“今君”二句一結,第一,來遲了,已居第三位;第二,數量又少,只及他人一半;第三,裝潢簡陋,不過青紙包裹。投獻者沒有什麼地方能爭勝前人,聽此一番言語,頓時呆若木雞。

這首詩將粗鄙的事情莊重地說出,情味妙不可言。其意義不只是對投獻者的挖苦嘲弄,而且展示一個廣大的境界,由前面的一個投獻者擴至三個投獻者,那么,第二天、第三天,也會有第四個、第五個接踵而至。牛酥尚且如此,其他珍品異物更不用說了。權貴的門庭若市的場景,整個官場的醜惡,都在無字處呈露出來了。“持歸”二句結尾很妙。西京留守聽了守門人一番話,感到“慚愧”了,但是並非為他的行為不正而慚愧,而是為他巴結權貴不及他人而慚愧,所以他就不是退縮悔改,而是暗暗下定決心,第二年再來爭個頭市。他百折不撓,受挫益堅,厚顏無恥,可謂絕倫,作者也就完成了這一典型的塑造。

揭露和諷刺醜惡現象的詩,遠在《詩經》中就有了。但一般偏重於指斥和抨擊。如《鄭風·相鼠》諷刺無禮儀之人:“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直到略早於作者的徐積《贈陳瑩中》詩攻擊讒夫:“湘江之竹可為箭,吳江之水可淬劍。箭射讒夫心,劍斫讒夫面。”也還是偏於詛咒。這首詩則不然。詩人幾乎是不動聲色、冷雋客觀地勾勒被諷刺對象的醜態,不著一語評論,只將它擺出來供人們觀覽。由於刻畫得窮神盡相,收到的諷刺效果反而更好。這是一首敘事諷刺詩,中國古代敘事詩在樂府中得到發展,這首詩也取樂府風調。“行”就是樂府的名稱,運用對話也是樂府常見手法。用樂府式的質樸文字,以嘲諷語調勾畫對象,這樣寫敘事諷刺詩,形式與內容是十分和諧的。

這首諷刺詩的最大特點是平平而敘,沒有劍拔弩張、刻露直截的火藥味,只是抓住社會上一個典型事例實事求是地進行揭發;行文中不加入自己的觀點,而對現實的批判無所不在,效果反而比直接加以批判來得好。就詩所涉及的內容來說,也是以往詩人很少注意到的,這無疑給諷諭詩的內容增加了新鮮的血液。

作者簡介

江端友(?-1130),字子我,陳留(治所在今河南開封東南陳留城)人。生年不詳,卒於1130年(南宋高宗建炎四年),主要生活在北宋後期。靖康(1126-1127)初期,賜進士出身,諸王宮教授。後因上書議論朝政遭貶,渡江寓居桐廬鸕鶿源。北宋末年政治腐敗,他隱居於汴京(今河南開封)封丘門外,躬耕蔬食,守節自重,不肯一至公卿之門。所以對官場的黑暗、官吏的卑污有高度的敏感和義憤,能予以無情的揭露和鞭撻。後官至太常少卿。屬江西詩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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