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泊廠

河泊廠

河泊廠,分東巷和西巷,兩巷之間有七、八條小胡同或半截的小胡同相通。

簡介

崇文門外的磁器口往西有一條胡同叫“河泊廠”。河泊廠分東巷和西巷,兩巷之間有七、八條小胡同或半截的小胡同相通。初次到這兒來的人手裡攥著地址,楞是找不著門牌號。

1956年8月,從軍隊轉業到地方的大伯把我接到北京上學,就住在河泊廠東巷50號院。小院雖不大,卻有前後兩道院子。前院大約有七、八十米,是個空院,不住人。後院才是真正的四合小院,規規矩矩,四四方方。有北房六間、南房四間,東房和西房各三間。院子中央有一塊20多平方米的葡萄架,西北角是一棵一房多高的海棠樹,東南角有一棵杏樹。秋日,粉紅色的海棠綴滿枝頭,一嘟嚕一嘟嚕的紫葡萄懸吊著,飄散著玫瑰的清香。

解放前,崇文門外是窮人聚居的地方,多是些低矮簡陋的小平房。如此一座幽雅整潔的院落,越發顯現出了與周邊環境的不同。據說,50號院原本是一位民族資產階級的宅子,解放初期,由於政策規定公家不許購買私人房產,只好“曲線救國”,由中國文聯出資,以作家何其芳先生的名義買下了這套院子,而後成了文聯宿舍。

別看小院當時只住著5戶人家,卻是真正的“五湖四海”。江蘇的、福建的、浙江的、山西的、四川的、河北的、天津的、北京的、安徽的,小半箇中國了!平日裡大人們上班,大些的孩子們上學,院子裡只剩下幾位老人、保姆和不會走路的小孩子,十分安靜!可下班後或是星期天,院兒里就熱鬧起來了。剛剛見面講的還是北京話(當然不夠標準)。可一回到屋裡,您再聽聽,立馬變成了蘇北的、閩南的、寧波的、太原的、重慶的、唐山的地方方言了!細琢磨,各有特色也怪好聽的。

大伯家原先住南房北頭的兩間,由於我的到來,於是將二門道堵上住人,變成了三間。大伯叫王一奇,筆名巴里。1937年“7·7蘆溝橋事變後,背叛了剝削階級家庭,大學沒讀完,隻身跑到延安參加了革命,一直從事部隊的文化宣傳工作。轉業後被分配到中國文聯所屬的民間文藝研究會(現在的民間文藝家協會)擔任“民間文學”雜誌主編,家裡到處都是故事,詩歌、笑話方面的叢書。這可把我給高興壞了。當時我正在讀國小六年級,放學後做完作業,也沒有其它娛樂活動,就跟“故事”“笑話”幹上了,是越看越愛看,越看越著迷。每到周六晚上或節假日,院裡大一些的孩子都會圍坐在葡萄架下聽我繪聲繪色的給他們講故事。大人們後來給我們送上了一個好聽的名字:故事會。

住在北房東面三間的是路工伯伯家。路伯伯姓葉,路工是筆名。聽說路伯伯是一位古典文學大師,還是一位詩人。記得路伯伯最愛到大伯家串門,談古論今,說天道地,雖然很多事我聽不明白,但還是經常不懂裝懂的在旁邊聽著,看見他們笑了,我也會跟著傻笑。路伯伯家的書很多,貴重的書放在臥室的書櫥里,一般的書和資料都堆在兩間東房裡。他的書存放的特別有意思,屋中央放上兩塊大床板,所有的書像土堆一樣的堆著,經常是翻過來調過去的找他需要的資料,有時找累了就喊我去幫忙。路伯伯有兩個愛好:一是愛聽蘇州評彈。為此,他把寫作的書屋安置在蘇州,每年有半年時間會在南方度過。創作欣賞兼之,悠哉悠哉!第二個愛好是看籃球比賽。50年代後期,北京只有一座崇外體育館,凡是國際比賽都安排在那兒舉行。記得58年前後的中蘇、中匈、中保國家隊的比賽,我和路伯伯一場也沒有落下,每次都是我跑腿買票,他掏錢,看得他直呼過癮!

和路伯伯家並排的西面三間是汪叔叔一家,也就是一代文豪汪曾祺先生。汪叔叔是江蘇高郵人,個子不高,十分幹練,穿著也很隨意。夏天短袖白襯衫,冬日是一件藍色棉猴。他們家請的保姆甄姥姥腿腳不是太好,所以我常過去幫助買點鹽、打點醋,倒倒髒土(垃圾)什麼的,由於我的“勤勞”,汪叔叔挺喜歡我的!他們家的書也特別多,不少中外名著我就是在他那兒讀到的。記得有一段時間見不到汪叔叔了,他們家的施松卿阿姨告訴我是出差到江蘇“寫京劇”去了。因為自己當時並不喜歡京劇,所以也沒往心裡去。直到有一天,革命現代戲《沙家浜》唱響大江南北的時候,我才恍然大悟,那“壘起七星灶,銅壺煮三江,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的精典唱詞不是幾年前就已經在我耳邊迴響了嗎?

後來汪叔叔被正式調入北京京劇團,也就搬離了50號院。搬家之前,施阿姨讓我到他們家吃飯,這一回是汪叔叔親自下廚房做了10來個菜,但我印象最深的還是“螃蟹”,因為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吃到它!

居住在50號院的人們,講起話來南腔北調,餐桌上亦是酸甜苦辣,風味各異,尤其是星期天,家家都在改善生活,你會聞到從各家廚房裡飄出的各種香味!當然我最愛吃的還是大伯家外婆做的川菜,什麼粉蒸肉、燒白肉、回鍋肉、炸松肉……現在想起來還直要流口水。不過,最受全院歡迎的還是四川泡菜。外婆有5、6個特製的專門淹制泡菜的罈子,印象中什麼黃瓜、扁豆、辣椒、蒜苗、元白菜、白蘿蔔、綠蘿蔔、胡蘿蔔……是無所不泡。每逢星期天,打開罈子,取出五顏六色的泡菜,東家一碗、西家一碗,滿院清香。

路伯伯家的張英阿姨是天津人。每到年節,她都要“顯擺顯擺”自己的手藝———油炸大麻花。炸出來的麻花焦黃焦黃的,有一尺多長,像小孩胳膊那么粗,上面還撒上白糖、芝麻、青絲紅絲。不像我們老家徐州只有小胡蘿蔔那么點兒。炸好了涼涼了,張阿姨就讓我給各家送去,我把這看成是件美差,樂此不疲!

家常飯里我特別愛吃隔壁薛伯母做的刀削麵。做的時候只見她左手拿著一塊硬硬的麵團,右手握著一個彎彎的“鐵片”,在翩翩起舞中一條一條小白魚躍入沸騰的水中。煮熟後盛在一隻大碗裡,澆上小炒肉,放上小油菜、紅椒絲,撒上一把花生米,再淋上些許老陳醋……啊!別提多好吃了!

幾年前,由於兩廣路改造,聽說河泊廠地區很快要拆遷。夏日的一個星期天,我騎上腳踏車又來到了50號院。院還是那個院,房還是那個房,只是和一幢幢高樓大廈相比,小院顯得多少有些淒涼。當初的老街坊搬的搬了,“走”的“走”了,只有薛伯母仍在堅守著這塊“陣地”。此前在與她的二女兒薛定偉通電話時,得知老人家對50多年小院生活的眷戀之情實在難以割捨,本想勸勸她,未曾想老人家已經想開了:應該高興啊,雖是故土難離,卻是換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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