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端圖

李端端圖

唐寅《李端端圖》軸,縱122.8厘米,橫57.2厘米,紙本,設色,現藏南京博物院。其內容就是取李、崔這幾經流傳的風流韻事為佳構,並予以改造,將李端端向崔涯求諒變為當場論辯的畫面,突出地表現了李氏的智慧和膽略。唐寅在畫上的題詩也是脫胎於崔詩的,並從其“取端端”詩意衍化出李黑妓“落籍”(舊時妓女從良之稱)的題旨,充分體現出唐寅對名妓的憐愛,故也有人將此畫名為《李端端落籍圖》;又因題詩的末句“臙脂價到屬窮酸”似有唐寅自侃的意味,畫家吳湖帆生前曾有此說。

由來

這幅《李端端圖》上明明題著詩款:“善和坊里李端端,信是能行白牡丹,誰信揚州金滿市,臙脂價到屬窮酸。”很清楚,畫中手持白牡丹的美人就是李端端。李氏是唐代揚州名妓,史有其人,絕非明代無錫“華府”中丫環秋香!更不能不顧史實地說此圖是畫什麼“唐伯虎點秋香”!

筆者喜藏小擺設,尤愛收藏名家字畫掛曆,閒時一閱,樂在其中。近翻1998年“趙朴初題箋”的《唐伯虎墨寶》掛曆,是“上海博物館精品選”,封面和11、12月皆選印了唐寅《李端端圖》,均被錯說成《唐伯虎點秋香》!

唐朝名妓竟變明代丫環

雖孤陋寡聞,我卻知道點唐伯虎從未有“點秋香”之韻事、逸畫,這是好事者、或別有用心者牽強附會編造出來的。

作為明代“吳門四家”之一的著名書畫家詩文家唐寅(1470—1523),字伯虎,為人風流倜儻,嘗題吟“醉舞狂歌五十年”,“花中行樂月中眠”;曾仿李白《把酒問月》作《把酒對月歌》。全詩16句,現錄後八句:

李白能詩復能酒,我今百杯復千首。我愧雖無李白才,料應月不嫌我醜。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長安眠。姑蘇城外一芭屋,萬樹桃花月滿天。(轉引張宏星《唐寅寫李白》)

唐伯虎愛酒、愛月、愛花,尤酷愛桃花,靠賣畫築室蘇州城北桃花塢,顏其名“桃花庵”,自號“桃花庵主”,作詩詠道: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東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他常有感月食缺、花凋落,把“一片西飛一片東”的桃花瓣,小心翼翼地逐一拾起放入錦囊,然後邊吟著上邊的詩句邊祭之葬之。據紅學家俞平伯考證,曹雪芹寫黛玉吟《桃花行》、葬花等細節,即脫胎於唐寅所為。但唐伯虎並不被“春光棄我竟如遺”屈服,也沒有“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的哀嘆,而是發憤“人言死後還三跳,我要生前做一場。名不虛時心不朽,再挑燈火看文章”(《七絕》);“起來就寫青山賣,不使人間造孽錢”(《題畫詩》)!於是留給世間許多佳作,尤其仕女畫,重紅顏粉頰,或杏眼明眸,或柳眉瑤鼻,或櫻口貝齒,多細條清勁、設色妍麗,更帶風流韻味。

唐伯虎的這些故事,給了彈唱文學、戲曲電影等編導創作的空間,於是《三笑姻緣》、《唐伯虎點秋香》等廣為流傳。這是人們對他官場失意的同情,更是對他詩書畫三絕、才華出眾的欽佩!

這樣的故事傳說最早見於明代項汴的《蕉窗雜錄》,書中有《三笑姻緣》篇,是糅合了唐人筆記《山水小牘》、元雜劇《李太白匹配金錢記》、明代葉憲祖雜劇《碧蓮繡符》、姚旅筆記《露書》及王行甫《耳談》等而編就,敷衍、演繹到當時著名書畫家唐寅身上。清代學者俞樾在《茶香室叢鈔》中說:這是好事者移花接木,將實有吳門陳元超和無錫俞見安兩人內容大同小異的一笑鍾情、賣身投靠、主人賞識、讓娶秋香的韻事,硬貼上唐伯虎品牌以揚名,招徠顧客,此實為史上一起俞冠唐戴的錯案!可嘆的是迄今卻還有好事者在滬上一家報上著文說:“唐伯虎點秋香”“與其說無,寧可信其有”(請加報紙日期及文章名)。只要稍知唐寅身世的人,就不會信其有這樣的風流事;只要翻閱過唐寅傳世作品與其“全集”者,更不可能“信其有”畫過《唐伯虎點秋香圖》!掛曆為了賣座,也不能弄虛作假、欺騙讀者!

從所周知,唐寅生於吳縣(今江蘇蘇州市吳中區)一個小商人家,想靠仕途發跡,卻遭科場案累,於是“一宵拆盡平生福”,家貧如洗,但他人窮志不窮,“萬里江山筆下生”,靠賣畫為生。後皈依佛法,取《金剛經》中人生“如夢、幻,如泡、影,如露亦如電”之意,自號“六如居士”。試問,他怎會有閒情逸緻去搞什麼“三笑”、“九美”?

據說歷史上曾有過在唐寅畫上亂點鴛鴦之事:清詩文家吳錫麒嘗在唐寅《美人拈花圖》上題詞一闋,指定畫裡的美人是“秋香”,詞雖“秀色”,但有悖於畫意,時即遭非議。若說吳錫麒此舉還情有可原的話,因為唐寅並沒在該畫上題詩款說明畫中美人是誰,那么在這幅《李端端圖》上明明題著詩款:“善和坊里李端端,信是能行白牡丹,誰信揚州金滿市,臙脂價到屬窮酸。”很清楚,畫中手持白牡丹的美人就是李端端。李氏是唐代揚州名妓,史有其人,絕非明代無錫“華府”中丫環秋香!更不能不顧史實地說此圖是畫什麼“唐伯虎點秋香”!

畫的定名及其男主角

畫家原未命名,是後人根據畫上的詩款或解讀畫意而起的圖名,迄今見於文字著錄的有三種:《李端端圖》、《李端端落籍圖》、《李端端乞詩圖》。收藏此畫原件的南京博物館及其《南京博物院畫集》(下冊),皆定名為《李端端圖》。中國古代書畫鑑定組編的《中國古代書畫目錄》第五冊,《中國古代書畫圖目》七,《明四家畫集》,《中國繪畫全集》13等,也都是定名《李端端圖》。因此,筆者以為還是從約定俗成來命名為妥,也符合畫家的本意。

此畫的男主角當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即崔涯。關於崔涯頭像是唐寅自畫像(或像之),筆者也曾聽到前輩畫家說過:因此圖流傳下來久了,崔氏頭像已磨損模糊了,有肖像能手就補之以伯虎的頭像。其實,不論是唐寅畫崔涯時就已是按自己的肖像畫之,還是後來因圖損而以見過的唐寅自畫頭像補上,皆未嘗不可:因為他們都沒有也不可能親眼見過崔涯本人。就如畫中寄託著畫家的思緒、情愫,哪怕有什麼隱喻、影射,也不足為奇的。但是,決不可因此而將圖中男主角崔涯變成了唐寅,進而胡謅什麼這是畫唐寅自身的風流韻事。那豈不成了明代的畫家竟能娶到早已化為灰燼的唐代名妓?!

明代張醜說:“賞鑒二義,本自不同。賞以定其高下,鑒以辨其真偽,有分屬也。”(《清河書畫舫》)畫之高下,可以“見仁見智”;但畫之真偽,包括畫所寫的歷史人物、歷史事件,卻萬萬不可“亂點鴛鴦譜”!唐寅為此圖初題了一首詩:“《題畫張祐》:‘春秋坊里李端端,信是能行白牡丹。誰信揚州金滿市,元來花價屬窮酸。’”(《唐伯虎全集》卷三)到正式圖上題詩改了幾個字,更顯精確。但題上張祐實為張祜之誤植。張祜是南陽人,寓居蘇州,是與崔涯同代齊名詩人。但張祜與揚州李端端無涉,唐寅此處顯然是崔冠張戴,記錯了。藝術家也會出錯,情有可原。唐寅同一圖的兩首題詩的頭兩句都是從崔涯給李端端的贈詩中翻出的,而張祜並沒作過此類詩,這皆可證題詩標題有誤。總之,不論怎樣,這首題畫詩的標題恰恰有力地反證了此圖所畫的男主角是崔涯,絕不是唐寅本身!畫家已自行宣告:我此畫乃描繪李端端與崔涯(誤寫張祐[祜])的真實故事。

查《唐伯虎全集》關於李端端圖的題詩只此一首,更沒有所謂“唐伯虎點秋香”的圖名及題詩,這足證掛曆將《李端端圖》改名《唐伯虎點秋香》是商業炒作!亦當休矣!

從論辯到相愛

唐寅在畫中所描繪的應該是李端端與崔涯的真實故事。

李端端與崔涯同為唐代人,一是揚州名妓,一是淮揚名詩人;他倆之間有過交往、摩擦,關係從疏到密,從論辯、譏怨到相識互重,擦出愛的火花。崔涯為人豪俠,長於宮詞,與同代詩人張祜齊名。崔每題一詩於娼肆,即傳誦於街頭巷尾:“譽之,則車馬繼來;毀之,則杯盤失錯。”於是乎“紅樓以為倡樂,無不畏其嘲謔也”。一次,崔嘲笑李端端“黃氏不語不知行,鼻似煙窗耳似鐺。獨把象牙梳插鬢,侖(恐為昆字誤植)侖山上月初生。”端端見詩後“憂心如病”,守候道旁,向必經此路的崔涯跪拜,“優望哀之”!崔被感動。真是“不打不相識”,一個風塵奇女,一個詩壇高手,一來一往,相互理解,交誼日深;後崔涯另題“一絕飾之”:“覓得黃騮被繡鞍,善和坊里取端端。揚州近日渾成差(一作詫),一朵能行白牡丹。”於是“大賈居豪,竟臻其戶”。有的戲之曰:“李家娘子,才出墨池,便登雪嶺。何期一日,黑白不均?”(事見唐·范攄《雲溪友議》)原來李端端膚色稍黑,然美艷過人,人戲呼之為“黑妓”,而今“黑妓”卻勝豐潤濃香的白牡丹,更是名噪遐邇,足見崔詩的社會效應!

唐寅《李端端圖》軸,縱122.8厘米,橫57.2厘米,紙本,設色,現藏南京博物院。其內容就是取李、崔這幾經流傳的風流韻事為佳構,並予以改造,將李端端向崔涯求諒變為當場論辯的畫面,突出地表現了李氏的智慧和膽略。畫上居中坐著、頭戴文生巾(帽)、留八字須的當是崔涯,其倚坐姿勢和面部神情顯示出瀟灑、儒雅的氣息和風度。身邊婢女一著紅色套裙,一著白色衫裙,色彩對比鮮明,有層次感。在其右前的是來客李端端,她手持一朵白牡丹,姿態文雅,楚楚動人,身後是隨從侍女。四女圍著主人,左右上下排列,錯落有致,宛如眾星捧月似地烘託了崔生的主要形象和重要地位。這是此畫構圖特色。唐寅對李端端的運筆如行雲流水,更顯她落落大方地立於崔面前,面目表情沉穩自若,又略露忐忑不安和迫切期盼的心態。她正以白牡丹自比,據理評析。崔涯靜氣安坐,凝神諦聽,內心折服之情思流溢於眉目間,手按著一捲紙正擬寫或已寫成的新詩。主客的“面目像一頁書”(沃維提烏思《愛經》),堪可解讀!

唐寅在畫上的題詩也是脫胎於崔詩的,並從其“取端端”詩意衍化出李黑妓“落籍”(舊時妓女從良之稱)的題旨,充分體現出唐寅對名妓的憐愛,故也有人將此畫名為《李端端落籍圖》;又因題詩的末句“臙脂價到屬窮酸”似有唐寅自侃的意味,畫家吳湖帆生前曾有此說。據見過蘇州博物館藏唐寅自畫像者言:圖上崔涯頭像系伯虎的自畫像。那么,誰是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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