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憤青在中國的朝聖與艷遇

德國憤青在中國的朝聖與艷遇

在佳傑思的自述中,性成為一條與革命平行的線索。 ”他說,“我們有政治目的,也是年輕人的雜誌,而愛和性是年輕人很重要的方面。 “我不遺憾我之前的生活,那時候我是一個有意思的青年。

在北京生活了10多年,佳傑思(Adrian Geiges)很少感受到過去那種

(圖)德國憤青在中國的朝聖與艷遇德國憤青在中國的朝聖與艷遇

“革命的感覺”,僅存的印象是一些革命歌曲和國小生脖子上的紅領巾。

朝聖

北京生活了10多年,佳傑思(Adrian Geiges)很少感受到過去那種“革命的感覺”,僅存的印象是一些革命歌曲和國小生脖子上的紅領巾。

偶爾,他會參加一些聚會。穿過狹窄充滿老北京味道的鼓樓東大街,在MAO Live House這樣有鮮明“毛時代”特色的酒吧里,跟朋友一起唱起《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 。這時候,身著紅色唐裝的他,會藉機問座上的中國年輕朋友:現在的年輕人,跟你們父母那一代,最大的差別是什麼?

有人認真地對他說:老百姓不大關心政治,缺乏信仰。也有人指著眼前的酒杯回答:起碼,那時候喝不到青島啤酒。

12歲的時候,佳傑思看了父親書架上德文版的《毛澤東語錄》,那本小冊子就成為他的“毛聖經”。之後,在親友的眼裡,佳傑思逐漸成了一位桀驁不馴的憤青——16歲的時候,他參加了西德的共產黨,然後一路向東:18歲從西德去了東德,然後是蘇聯——他親身經歷了俄羅斯的解體,“我到的時候,那裡是蘇聯,等我離開的時候,那裡是俄羅斯。”

再後來,他來到中國。

1986年,佳傑思第一次來中國,騎著租來的飛鴿腳踏車,興奮地穿梭在大街小巷。那次,他在中國待了一個半月,次年,他在德國出版了《甦醒的中國——我的旅行印象》一書。

1997年後,他因工作關係開始居住在北京,一住就是12年。作為德國《明星》周刊駐亞洲的首席記者,他能用比較純熟的中文跟人交流,甚至可以發中文簡訊,但很難表達很細緻的感覺。“好”和“不好”是他用得最多的兩個詞,用來表達對某種事物的評價,他聽不懂“原型”、“含蓄”這樣高難度的語詞,卻又煞有興趣地讓我解釋這兩個詞的意思。

一路向東,這酷似一個當代的馬可·波羅的故事。像馬可·波羅一樣,佳傑思也把自己的故事寫成了書,書名是《從黑森林通往世界的革命之路——在毛澤東、切·格瓦拉和其他領袖時代的生活》,中文翻譯為《我的憤青歲月》,裡面記述了他“一路向東”的朝聖歷程。

艷遇

在佳傑思的自述中,性成為一條與革命平行的線索。比如《我的憤青歲月》最後一部分關於中國的敘述,他與辛迪的艷遇故事就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如果把佳傑思的故事看做一部3D電影,那辛迪,也許是看這部電影必須戴的那副特製眼鏡。佳傑思把辛迪作為中國當代小資的代表。“我們小資看最新潮的電影,吃最時髦的菜。”辛迪曾經這樣告訴他。

初識辛迪就為她深深著迷,佳傑思開始了他的狂熱追求,鮮花、約會、郵件…… “我好想給你快樂,吻遍你美妙的身體。”如此熱辣的簡訊發過去,長時間內得不到辛迪的回覆——這種狂風驟雨式的行動沒有預想的效果。一切似乎都付之東流。

在這之前,佳傑思生命中有多個女人,但辛迪讓他覺得跟之前交往的女孩子不一樣。辛迪對他來說,還是箇中國式的謎:性感,獨立,前衛,小資,曖昧,又有著傳統式的含蓄。在《我的憤青歲月》中,佳傑思用了兩章的篇幅記述了他們的交往過程,卻沒有泄露他們是否有了一夜情緣,在訴說了兩人激吻等經歷後,他給了讀者一個開放式的結尾,暗示說:“這不是她最後的訊息。”即使跟我談到辛迪,佳傑思還是不願意把謎底全盤給我。

在北京,他也遇到了另外一種女孩。一個女孩叫三三,他們在酒吧一曲熱舞后,“嘴唇不由自主地吻到了一起”。認識沒幾天,三三開始給他發簡訊:“你想我嗎?”接著就要求佳傑思替她租房子,為她買汽車。他比較辛迪和三三:“我跟辛迪除了性,還有很多有趣的共同話題,三三則代表了交往中更低的部分,她想從我這裡得到好處。辛迪喜歡做愛,三三則帶著目的而來。”

不過,他也肯定地說,這種性觀念的差異性變化是個進步。“不光在性方面,在社會其他方面也是。人們很不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這是中國這些年的進步。”

對他來說,性是他觀察社會變遷與現狀的一個截面,就像顯微鏡下的一個切片。也如同他喜歡的小說家米蘭·昆德拉筆下的性愛:某個場景也能燭照被歷史化了的人性,即使那是個體體驗。

性與革命

在早年,他的革命引路人卡勒曾莊重地問佳傑思:“我今天要問你一個問題——你做好走上職業革命家這條道路的準備了嗎?”年輕的佳傑思用尖尖的嗓音回答:“我已經準備好了。”就這樣,西德人佳傑思被秘密送到東德,接受革命培訓。

在接受培訓的過程中,佳傑思認識了一個影響他一生的東德女團員桑迪,也經歷了心痛的噩夢:目睹了桑迪和卡勒在自己對面的一張床上忘情歡謔。他的書中披露了這個情節, 《明鏡》周刊為此刊發的評論就以《當男同志和女同志在一起》為題,評論說:“東德對西德陣營的人有著怎樣的誘惑,即使在臥室里他們也遵循著革命使命……”

秘密培訓後,佳傑思被安排到西德《活力》雜誌,為革命做宣傳,他負責的兩個欄目一個名為“世界大團結”,一個名為“情感與性愛”。就如同冥冥中注定,這兩個欄目的名字概括了這名老憤青的前半生路徑。

《活力》的“情感與性愛”欄目,讓佳傑思逐漸成為一位小有名氣的性愛專家。“性方面的報導,很重要。”他說,“我們有政治目的,也是年輕人的雜誌,而愛和性是年輕人很重要的方面。”

後來,“性”其實也成了他重新理解革命時代的線索。“東德人(性生活)比西德更厲害,因為他們不能隨便購物,不能旅遊,沒有多少好玩的事情,而做愛這個事情沒有什麼成本。”

他也感嘆:蘇聯的性觀念為什麼比德國還保守?通過大量採訪很多年輕人、大夫、妓女等各個階層,他得出結論:性自由跟社會自由有關係,比如史達林時代想控制每個人的生活,也想控制性方面,這個時期就特別保守。

“我年輕時玩得少,覺得重要的是幹革命。後來我生活得更隨便些,覺得這樣更好。”佳傑思用磕磕絆絆的漢語,表達自己半生漂泊得來的樸素見解。

顯然與自己上半生的“革命經歷”有關,佳傑思很喜歡“憤青”這個詞,佳傑思對“憤青”的漢語解釋是三個字:很生氣。“我年輕時候的想法就是那樣,我那時候很憤怒,我反對美國,我反對資本家。我不想慢慢來,想馬上要一個美好的世界。”

“中國也有很多憤青,他們也對很多東西很生氣,比如他們對西方媒體關於西藏的報導。我理解他們的生氣,理解抵制家樂福。但不能就此覺得所有西方媒體不好,連中國做的東西都抵制。”儘管和很多來中國居住多年的老外一樣,佳傑思對中國的某些方面仍有微詞,但看到日新月異的中國,他覺得中國的方向是正確的。

現在佳傑思也很喜歡中國的小資群體。“我年輕的時候小資是不好的人,現在小資成了很好的詞語,他們吃最好的飯館,穿最好的衣服,他們不會傷害別人。有人說他們不好,他們不關心政治,但是我覺得不對——你看在四川地震中幫助受災同胞的年輕人,他們有行動能力。我喜歡中國的小資。”

回家

佳傑思《我的憤青歲月》對革命時代的描寫充滿了黑色幽默,但佳傑思內心沒有諷刺,更沒有褻瀆。“我不遺憾我之前的生活,那時候我是一個有意思的青年。那時候很多想法不對,但並不遺憾。”他說,自己走過很多國家,目睹了很多匪夷所思的變化,如果沒有那段革命經歷,他也許就是德國的一位老師,終老於此,世界與他無關。

他用索忍尼辛《古拉格群島》中的那段話,來表達自己“一直向東”後的此刻心境:“我逐漸發現善與惡的界線並不在國家與國家之間、階級與階級之間、政黨與政黨之間——而是在每一個人的心中穿過,在一切人的心中穿過。”

“我這輩子只做過兩種職業,一是從事革命,二是做記者。而現在革命者顯然已經無人問津了。我是不是該收拾行李回德國去呢?”在俄羅斯居住的後期,他難以忍受供職的《鏗鏘時評》越來越嚴重的獵奇新聞傾向,突然想回家。那次,他沒回到德國,而是來到中國——但這一次,他真的要回到德國了。

從宜必思酒店的高層向窗外望去,璀璨的煙花漫天綻放,已經49歲的佳傑思情緒複雜。這是他離開北京前的最後一個夜晚,也是中國傳統的元宵節——他決定跟他的中國朋友們分開一段時間了,包括他深愛的辛迪們。

臨走前,他依然不諱於和我談論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我不喜歡一定要高的,或者漂亮的,或者披髮的,或者大眼睛的,或者奶大的……”他喜歡獨立的,有積極想法的女孩,“那種有點過分的,我不喜歡害羞的女孩子。”

不過,他不願意多談自己的中國妻子,他很坦誠地告訴我:她知道自己丈夫的過去,知道所有他年輕時的故事。

這位老憤青要回德國了,他學瑜伽的妻子和兩個可愛的孩子已經在那裡等他。他曾經那么喜歡變化,喜歡漂泊,把自己當成世界公民,而不僅僅是個德國人。但年過半百,經歷世事變幻的他突然覺得,世界的差異性正在急劇縮小,週遊的樂趣正在消逝。

“再也不會有那樣極端的變革,國家之間都是一個樣子。不像過去那時候,從西德到東德差別就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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