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嶺戰役

子午嶺戰役

抗戰時期,子午嶺地區是陝甘寧邊區的西南屏障,陝甘寧邊區政府在此分別成立了隴東分區和關中分區。並且這裡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尤其關中地區,東可控制鹹陽榆林公路,西可俯瞰西安蘭州公路,從這裡出發,兩天即可進抵西安城下。當地百姓的歌謠唱:“黑牛白肚子,就剩下寧縣這一溜子”,就是形容關中分區猶如一把匕首,嵌在渭河北國統區內的情形的。因為位置重要,國共雙方都很重視,八路軍派遣了王宏坤的385旅進駐,國軍則以重兵圍困,雙方都相互懷有戒心,因此在抗戰還未結束時就經常發生摩擦。

子午嶺,橫亘在陝甘交界,南北綿延達六、七百里。子午嶺森林茂密,人煙稀少。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就是陝甘紅軍的根據地,隴東有歌謠唱道:

一桿桿紅旗一桿桿槍,

劉志丹的隊伍到南梁。

子午嶺上五座峰,

五座峰上五條龍。

紅軍駐在老爺嶺,

根根扎在窮人心。

抗戰勝利後,中共將陝甘寧晉綏留守部隊進行整編,陝甘寧邊區西部邊界的三邊分區、隴東分區、關中分區分別由新11旅、警三旅和警一旅擔負防務。1947年8月,國軍集中六個旅對關中分區圍剿,正在此地的西野四縱縱指和警一旅、警三旅及地方部隊和地委機關家屬迅速向北轉移。國軍果然尾隨北上,在三邊地區,四縱甩掉了追兵,再次返回關中,進駐寧縣子午嶺山區腹地的九峴一帶

8月13日,疲憊不堪的解放軍剛剛進入九峴地區,游弋在子午嶺西部的國軍斥候就得知了情報,當天,正在西峰整82師師部的馬繼援接到報告,稱解放軍約一個縱隊的兵力,有向正寧方向推進西上的模樣。接到情報後,馬繼援當即調動下屬部隊整騎八旅、整100旅、獨騎五團和師直屬的四個獨立營共約八個團的兵力,由他親自指揮向子午嶺進軍。馬繼援以馬步康之獨騎五團為前衛,整100旅譚呈祥部為右翼,整騎八旅馬步鑾部為左翼,師直屬的四個直屬獨立營為後衛,從慶陽、板橋、盤克等地分別出發。同時令整騎八旅利用騎兵快速機動的優勢,分兵沿小路向子午嶺快速迂迴,與右翼部隊形成鉗形攻勢。馬繼援計畫用24個小時完成包圍計畫,然後一舉圍殲這股解放軍部隊。

14日傍晚,解放軍的偵察人員發現青馬部隊已經抵達金村廟、牙村一帶宿營。但是對方兵力有多少,一時難以搞清楚。四縱司令員王世泰立即召集各部領導和西線指揮部的人員研究對策。王世泰此次在三邊甩開了尾隨的國軍南下,並不僅僅是帶領四縱在子午嶺進行游擊。此時的西野野司在榆林戰役後,已經決定在運動中殲滅陝北北部的國軍一部,為了達到此目的,四縱需要前突到西蘭公路,威脅國軍側後,牽制住一部分可能北上的國軍部隊。此時的王世泰本想馬上集合部隊,脫離與青馬部隊的接觸,迅速南下以完成任務。但是關中地委一些領導的看法又讓他改變了主意。關中地委,一直肩負著保衛關中分區,對敵鬥爭的任務。在前期的游擊戰鬥中,關中地委要求各地幹部“縣不離縣,區不離區”,堅持本地鬥爭。自青馬部隊進駐隴東後,青馬騎兵利用快速機動性,經常與當地土頑結合,使用小股騎兵部隊奔襲解放軍在子午嶺的游擊武裝。在這種游擊對游擊的作戰中,關中地委及其指揮的各游擊隊損失嚴重,尤其是在合水戰役後國軍對子午嶺的清剿戰中,關中地委付出了很大代價。此番主力部隊歸來,關中地委第一個想法就是想請主力部隊教訓一下青馬這個狂妄的對手。在會議上,關中地委副書記趙伯平悲憤地說:“敵人在搶劫老百姓,你們不能看著走掉!”據此再三要求王世泰命令部隊殲滅這股敵人。王世泰為了照顧地方上的情緒,隨即派遣了偵察員偵察敵情。到拂曉前,偵察員回來報告說敵人只有一個騎兵團。王世泰認為以四縱現有的三個團加上地方部隊,對付青馬一個團應該足夠。況且解放軍還有一個騎六師,儘管這個部隊不能打,但壯聲勢還是可以的。王世泰等四縱領導研究後決定,集中四縱部隊,在九峴西窪地區布陣,準備殲滅這股敵人。15日凌晨,四縱警一旅由楊家塬調到西窪,警一旅三團在新莊、西窪構築工事,阻止敵人等塬;警三旅五團則配置在桃樹莊一帶,準備待警一旅三團打響後,從九峴塬北直插敵後,斷敵退路。騎六師則駐守九峴桃樹莊東山一帶,作為四縱作戰的總預備隊。15日清晨,各部隊均抵達指定地點,部隊開始挖掘戰壕,關中地委則調集民兵組織擔架,做飯送飯,一片繁忙。

馬繼援雖然年輕,但這個16歲就做上校副團長,20歲就去陸大將官班進修的“少爺”並非魯莽之人.兩個多月前剛指揮整82師在合水擊退解放軍主力縱隊:二縱,取得所謂“合水大捷”的整82師師長馬繼援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28歲的他從心中十分看不起解放軍。王秉祥,1934年參加中共的老幹部,1935年新寧附近活動的四個紅軍游擊隊均被國軍打散,損失慘重,其中陝甘紅軍第三路指揮部第一支隊,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竟然犧牲了六任隊長。1936年,剛滿20歲的王秉祥接任隊長,指揮游擊隊靈活作戰,斷斷半年,把這個本已即將垮台的游擊隊發展成為有200多人槍的部隊,一躍成為在新寧縣生存下來的唯一一支紅軍武裝力量。正是有這種非凡經歷,國共內戰爆發後,身為中共關中地委宣傳部副部長的王秉祥再次臨危受命,擔任了關中西線指揮部政委、警一旅警一團政委,兼任中共新寧縣縣委書記。此時的王秉祥身患嚴重的傷寒病,但情勢危急,他顧不得病情,掙扎著去尋找關中地委,準備領受新的艱巨任務。15日早晨,天氣晴朗,紅日東升。站在子午嶺九峴塬西窪的中共關中地委宣傳部副部長長王秉祥向西遠望,隱約看到金村廟一帶青馬部隊頭天晚上紮下的數不清的帳篷。對方人馬涌動,正在運動兵力,作戰前準備。

西安國軍方面,把這一地區成為囊形地帶,為了清除這個深入到自己腹地的“囊腫”,胡宗南的整17師整48旅從正寧、寧縣到西峰的寬大正面上向子午嶺方向清剿。1947年3月5日,整48旅在合水西華池遭解放軍358旅、新四旅、教二旅、警三旅四路重創,旅長何奇重傷而亡。此戰結束後,西安方面為了發動對延安的重點攻勢,必須集中兵力,因此令青海馬家軍整82師進駐此地。整82師以整100旅駐紮寧縣,整騎八旅駐紮慶陽,獨騎五團(後來擴編為248師)駐紮正寧,圍繞著子午嶺布下了一道嚴密的防線。然而,部隊一出發就不順利,時值深秋,連日陰雨綿綿,隴東的道路遇到天雨就如同一場災難,泥濘路滑,部隊行軍速度大受影響。在勉強行軍中,情況十分狼狽,行軍佇列中,不是馬失前蹄,就是車陷轅折,尤其是步兵行軍更是艱難。部隊掙扎了一天,才接近預定地點。8月14日,隴東的大雨停止,青馬整82師先頭部隊獨騎五團和整100旅第二團的前哨在九峴塬上金村廟和豆家梁一帶與解放軍關中分區西線指揮所直屬的高學文獨立營接觸,高學文獨立營不敵,節節抵抗中向東撤退。青馬部隊推進到付家莊,又與解放軍關中渭北縱隊接火,渭北縱隊的隊長姚鵬飛在戰鬥中負重傷,但他們這個小小的游擊隊勇敢的戰鬥,掩護了中共關中地委和關中分區機關連夜撤退到北柴橋一帶。

但四縱這次得到的情報很不確切,偵察員偵察到的只是青馬整82師的前衛部隊獨立騎兵第五團,後續的整100旅正在陸續抵達,整騎八旅在北面也正在迂迴前進中。因此四縱將要面對的對手不是一個團,而是青馬整82師的全部部隊,多達八個團之多。15日黎明,剛得到這個情報的中共合水縣委書記李科匆匆趕到九峴指揮所報告說“對面的敵人是馬家全部兵力”。四縱縱指十分震驚,此時天將破曉,四縱急忙命令前線部隊改變原來的計畫,將殲滅戰改為阻擊戰來打,以掩護縱指和關中地委機關撤離.青馬整82師師長馬繼援此時正在惱怒中,原來計畫中從左翼包抄子午嶺解放軍的整騎八旅到現在也沒有出現,通過電台聯繫,得知馬步鑾的騎兵在泥濘中艱難跋涉,估計到傍晚才能趕到九峴塬。馬繼援等不到那個時候,於是命令馬步康指揮獨立騎兵第五團為右翼,整100旅第二團為左翼,整82師直屬各營和整100旅第一團為預備隊,於15日上午10點開始向九峴西部解放軍警一旅二團和警一旅三團的陣地發起猛烈進攻。

西野四縱在戰鬥打響前就已經認識到自己判斷的敵情有誤,改變原定作戰計畫後令各部迅速擺脫敵人。但因道路、地形限制,且青馬騎兵行動迅速,各部隊接到命令時已經無法撤出陣地,只得組織部隊原地阻擊。王世泰命警一旅二團占領九峴鎮,三團則在九峴西坡構築工事,騎六師集中在桃樹莊西溝內,原來計畫迂迴攻擊敵人的警三旅警五團現在臨時改做總預備隊。上午十點,青馬騎兵開始發動進攻,首先集中炮火轟擊九峴西窪解放軍陣地,然後向正面西窪西北方的解放軍警一旅警三團陣地發動猛烈進攻。警一旅警三團依託工事頑強抗擊,打退了青馬騎兵多次進攻,自身傷亡很大,第三營第五連的英雄排“穆成光排”在激戰中全部陣亡。警三團一直堅守陣地到當日下午,然後奉命節節抗擊,向東撤退。撤退途中,負責在西北方掩護的一營一連部分官兵沒能及時撤離陣地,被青馬騎兵四面圍困。一連被包圍的幹部戰士與青馬騎兵展開殊死搏鬥,連長王三緒彈盡後跳崖負傷,副連長楊占奎當場戰死,其餘官兵大多陣亡。九峴西窪戰鬥中。下午四點左右,警三團撤至西窪,預備隊警五團接替警三團抗擊追擊而來的青馬騎兵。側翼的警二團和騎六師也與青馬部隊交火。各部隊交替掩護著向東撤退,逐漸與青馬部隊脫離了接觸

本應是有組織的抗擊交替掩護,實際到執行的時候變成了一場混亂。野戰部隊只負責自己部隊的撤退,地方部隊則去掩護自己的上級機關,各部隊交錯紛雜,所謂的交替掩護實際成了各顧各。當日下午,關中地委宣傳部長王秉祥從九峴西窪去北柴橋黑風疙瘩尋找地委途中,發現青馬騎兵已經從楊家塬迂迴過來,正在向地委所在地北柴橋推進中。地委機關直屬的警衛隊已經在北柴橋腰峴與這路青馬騎兵交火。與此同時,另一路青馬騎兵從木瓜塬迂迴到桃樹莊,企圖切斷解放軍撤退的道路,關中地委西線指揮部立即調獨立營在桃樹莊阻擊。這時候戰況緊急,解放軍野戰部隊已經交替掩護著撤出了九峴一帶,而關中地委則還在附近,有被青馬部隊圍殲的可能。王秉祥從北柴橋返回龍池途中,偶遇被青馬騎兵衝散的警一旅警三團的部隊,他們一起分析戰況,都感到形勢十分危急。正巧此時四縱縱指的撤退命令下達,命令要求所有部隊、機關於下午三點撤出戰鬥,連夜分路向東轉移。傍晚時分,關中地委、分區司令部等地方機關也跳出了包圍圈,與正在向東撤退的主力部隊會合。王世泰將部隊的傷病員交給關中地委,並通知他們主力部隊將向東南方向的赤水、旬邑方向轉移,讓關中地委下屬的各地方後勤機關以後也向他們靠攏

解放軍的迅速撤退,卻讓信心百倍的馬繼援產生了猜忌。下午三點左右,解放軍開始撤退,掩護部隊撤退的火力逐漸稀疏下來。馬繼援懷疑這是解放軍的疑兵之計,也不敢貿然追擊。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對面解放軍陣地依然沒有動靜,整100旅遂組織了一支騎兵部隊向解放軍陣地試探性衝擊,方才明白解放軍已經向東撤退。下午六點,九峴西窪以西的解放軍陣地均被青馬騎兵占領。這時候,因為大雨阻擋,經崎嶇山路長途跋涉而來的整騎八旅姍姍來遲。因為整騎八旅到達九峴時間比預定計畫晚了近12個小時,致使馬繼援合圍解放軍的作戰計畫落空,馬繼援很不高興。整騎八旅旅長馬步鑾到達整82師師部面見馬繼援後,一幫青馬將領緊急商議,最後決定連夜跟蹤追擊.15日夜晚對於雙方來說,都是一個不眠之夜。入夜時分,警一旅警三團與關中地委西線指揮部一起跳出包圍圈向南轉移,而警三旅則隨大部隊沿著山溝向東撤退。這時天黑溝窄,樹木參雜,道路泥濘,最要命的是關中地委事先集中起來為野戰部隊運送給養輜重的騾馬驢隊,滿載著物資和機關行李,將部隊行軍路線堵了個嚴嚴實實。部隊在夜裡滾摸摔爬,速度十分緩慢,到第二天黎明才抵達上畛子,一夜間僅走了20公里.解放軍行軍速度慢,青馬的速度也不快。這倒不是青馬騎兵的機動性不如解放軍,而是青馬部隊太過謹慎,這也是遭伏擊多了患上的神經質。青馬部隊跟蹤追擊,到午夜時分,前衛尖兵報告說前方森林密布,山溝錯綜,地形複雜,前進困難。馬繼援擔心會遭到解放軍伏擊,於是下令就地休息,待天亮後繼續前進。15日入夜,帶著中共關中分區中心縣委突圍的王秉祥,引領著自己那個小小的隊伍從九峴西窪西北面潰圍而出。這些常年游擊於此地的當地地方幹部,對於九峴這個革命老區的一草一木是如此的熟悉,即便是閉著眼睛走路也不會迷路。第二天黎明,已經轉移到康家塬北山樑上的王秉祥,遠遠注視著青馬騎兵大隊人馬向東面子午嶺方向移動,心中十分擔心主力部隊和關中地委的安危.

四縱部隊掩護著關中地委及其後勤輜重,在16日清晨方才蹣跚抵達上畛子一帶。上午10點左右,行動迅捷的青馬前鋒獨騎五團第一個追上解放軍轉移隊伍,並與擔任後衛的警三旅警五團發生戰鬥。槍聲一響,警三旅警五團在警三旅旅長黃羅斌的指揮下迅速展開,占領了兩側山樑阻擊青馬部隊,掩護大部隊和關中黨政機關和輜重沿上畛子川道向東撤退。獨騎五團與解放軍部隊發生戰鬥的報告傳到正在追擊中的整82師師長馬繼援那裡後,馬繼援立即派出小股騎兵部隊擴大搜尋範圍,儘快查明對面解放軍之虛實。中午時分,整100旅的部隊和整騎八旅以及重火器陸續到來,馬繼援遂以整100旅為主力,對解放軍陣地發起猛烈進攻。開始的進攻並不順利,連續遭到解放軍的頑強抗擊。馬繼援隨後命令整騎八旅第一團和獨騎五團對解放軍陣地實施兩翼迂迴,另命令整騎八旅第二團繞過解放軍阻擊陣地,繼續向前面正在向東撤退的解放軍大隊人馬追擊前進。下午13點左右,整騎八旅第二團繞過警三旅警五團陣地,向東快速追去。同時解放軍陣地兩面側翼均發現青馬騎兵正在快速迂迴中,警五團有被青馬騎兵包圍殲滅的危險.警三旅旅長黃羅斌見敵眾我寡,警五團繼續沿上畛子川道兩側抗擊已經很不利,甚至有被對方圍殲的可能,且此時青馬已經有部分兵力向東追擊而去,繼續阻擊其他敵人的作用已經不大。於是黃羅斌當機立斷,命令警五團迅速向北槐樹莊撤退。警五團撤退得很迅速,到下午4點,已經甩掉了尾隨追擊的青馬騎兵,不但整82師的青馬騎兵失去了他們追蹤的對象,連解放軍四縱司令員王世泰也無法找到他們在哪裡.

王世泰等帶著警三團剩下的兩個營和兩個旅部以及大批地方幹部和輜重。繼續撤退。好容易挨到天黑,一行人停下來喘了口氣,抓緊時間開了一個緊急碰頭會。會議後幾個負責人研究決定,為了避免被青馬騎兵圍殲,大家分散轉移。由高錦純帶領警一旅旅部和騎六師向東南的建莊一帶轉移;王世泰和關中分區前線指揮部的高維嵩、牛書申、劉懋功帶警三團和警三旅旅部向北面正寧境內轉移。當夜,兩路人馬匆匆分手,各自繼續開始艱難的夜行軍。高錦純帶領的警一旅旅部前往的地方位於子午嶺腹地,已經越過了子午嶺山脊,屬於陝西省宜君縣境內。這批解放軍一路頗為順利。但是王世泰帶領的警三旅旅部卻是一波三折。王世泰自上畛子遭遇戰後,帶領部隊向東南方向行進,分散突圍時他又拐向西南,其意圖應該是想兜一個大圈子,繞到青馬部隊的後面去。但是後面緊跟的青馬部隊緊緊咬著不松,無法擺脫。17日下午,已經兩天兩夜沒有休息的這路解放軍,疲憊不堪地抵達了陝甘交界的鵰翎關,但青馬騎兵也追趕到山下,王世泰見官兵們又飢又困,極度疲勞,不宜久戰,就令警三團第二、第三營在正面堅持抵抗,警三團團長葛海洲則帶領第一營向北邊打邊退,才將追兵引開。17日天黑以後,王世泰等在鵰翎關再次開會研究對策,最後決定牛書申、劉懋功負責聯繫在上畛子戰鬥後落在後面的警二團,一旦聯繫上該團,就帶它們與警三團會合返回關中一帶與警一旅旅部會合併進行休整。王世泰和高維嵩則帶領警三旅旅部準備返回隴東尋找警五團。王世泰這時候認為青馬主力已經追擊自己進入子午嶺山區,自己帶著警三旅旅部出子午嶺繞道九峴北上返回隴東,危險應該相對很小。但是陰差陽錯,這次王世泰失策了。

17日夜晚,指揮整82師各下屬部隊到處搜尋的馬繼援有些沮喪,16日在上畛子一帶與解放軍發生遭遇戰後,竟然無法再找到解放軍部隊的蹤影。眼見部隊已經深入到子午嶺腹地,到處森林密布,溝壑縱橫。騎兵本應占優勢的快速機動在這種地形下無法發揮自己應該發揮出來的水平。馬繼援不敢再繼續追趕,即命令部隊收縮,同時與他遠在青海西寧但十分關心戰況的父親馬步芳通過電台取得了聯繫。馬繼援向他經驗豐富的父親匯報了戰況,老謀深算的馬步芳聽後很著急,他教訓馬繼援說:“......快返回西峰,不要怠慢。你們已經深入到加牙(暗語,指解放軍)的手掌了,這個加牙的地方,過去隔壁的尕人(暗語,指胡宗南)從來不敢去,你太冒險了!”聽完馬步芳的話,馬繼援也十分擔心起來。此刻整82師的部隊處在的位置,是中共經營了十多年的根據地,整82師孤軍深入,而陝北共軍主力自榆林戰鬥後一直杳無音訊,假如此刻他們就埋伏在附近,等待整82師前去,那後果簡直不堪構想。馬繼援越想越擔心,於是決定全軍於第二天離開子午嶺,迅速返回原防地.

整82師回撤,依然循舊道經九峴入盤克返回慶陽、合水、西峰。這樣一來,恰好又和打算繞到整82師背後北上隴東的解放軍警三旅旅部狹路相逢。青馬騎兵部隊向東追擊最遠的部隊整騎八旅第二團,在接到撤退的命令後,於18日下午抵達九峴桃樹莊附近,正與剛抵達此處的解放軍警三旅旅部相遇.帶著自己的小游擊隊轉移到附近木瓜塬的王秉祥,聞聽九峴桃樹莊方向傳來密集的槍聲,心中暗自吃驚。王秉祥不知道九峴方向是什麼部隊又與敵人遭遇。強烈的責任心促使他拖著病軀,指揮自己的游擊隊向槍聲方向趕去。當他們抵達高家坳的時候,看到對面山樑上數十匹馬隊順著山樑疾馳而去。過了幾天,王秉祥才知道,他們看到的這一大隊馬隊,就是他的領導王世泰和警三旅領導帶領剩下的直屬隊在轉移。原來他們在與青馬整騎八旅第二團遭遇後,急忙撤退。整騎八旅第二團的青馬騎兵已經奉命撤回,所以也未窮追,短暫交火後,雙方脫離了接觸。整騎八旅第二團當夜宿營在金村廟。假如整騎八旅第二團的新任團長馬福壽知道他剛剛遇到的那群人中有解放軍在關中最大的頭頭的話,恐怕他就是剩下一個人也會追下去.

18日夜晚,電閃雷鳴,大雨傾盆,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王秉祥帶著自己的隊伍翻山越嶺轉移,大家又冷又餓,又無法找到避雨的地方。情急之中,有人甚至撕下棉衣內的棉絮,蘸上槍油點燃取暖。征戰了數天的官兵極度疲倦,任憑雨水在身下流淌,依然睡得十分香甜。不知道這天晚上的大雨中,王世泰和警三旅旅部的官兵是如何渡過的。警一旅警三團的一個代理連長梁滿平帶著自己連隊剩下的官兵,在這天夜晚躲在一個破窯內度過。梁滿平是第一次單獨帶隊伍行動,此刻部隊被打散,與上級失去聯繫,他擔心會出意外,因此晝夜不敢休息,已經熬了三天三夜沒有睡覺了。19日上午,梁滿平與王秉祥相遇,梁滿平大喜,連聲說:“哎呀!可讓人操心壞了!找到你就好了。我以後再也沒有個人主義了,再也不想當官了!”說完倒頭就睡,立時鼾聲大作。王世泰三天后在槐樹莊找到了黃羅斌警三旅警五團,部隊集結在合水西華池一帶休整了十天。警一旅則在宜君休整,並將關中地區各地方部隊來補充警二團和警三團。兩個月後,遵照西北野戰軍團的命令,警一旅和警三旅組成了西北野戰軍第四縱隊,從此擺脫了地方部隊的帽子,成為西北解放軍中的正規野戰部隊.

警三旅跟隨四縱在1947年下半年,偷襲白水,進占黃龍,參加的唯一一次激戰就是宜川戰鬥,補充兵比例如此驚人,是否與子午嶺的減員有關聯呢?這裡存疑。

青馬整82師在九峴西窪戰鬥中傷亡200餘人,馬50多匹。九峴西窪戰鬥後的上畛子戰鬥、雕靈關戰鬥和桃樹莊戰鬥規模均遠不如九峴西窪戰鬥,因此傷亡數字估計不會超過200人,總傷亡數字當在400人以下,這與《寧縣誌》中記載相符。但是目前能找到的其他資料中對於青馬部隊的傷亡數字差距十分大,王秉祥回憶說是“兩、三千人”,《中國人民解放軍步兵第十一師戰史》中說是“兩千餘人”,這些姑且也算是一種說法吧。由於資料的匱乏,幾乎沒有資料談及解放軍在此戰的損失。《寧縣誌》中提到解放軍的損失為300餘人,王世泰在他的回憶文章中說:“九峴塬戰鬥,由於對敵情不明,造成我軍傷亡500餘人的損失”,乍一看,似乎解放軍損失也不是很大,但是王世泰接著說:“但也予敵以重創,共斃傷敵1700左右,擊斃敵正副旅長各一人、團長兩人”,當時青馬整82師在隴東僅有兩旅,整騎八旅旅長是馬步鑾,整100旅旅長是譚呈祥,這兩人均並沒有在此戰中陣亡,甚至連負傷都沒有,何來擊斃正副旅長各一人之說,兩相比較,王世泰提到的解放軍傷亡數字令人懷疑。有一個旁例或許可以解釋此戰對解放軍的損害。《中國人民解放軍步兵第11師戰史》對此戰的總結較為中肯,“由於沒有準確地偵察和正確判斷敵情,及至發現判斷有誤時,已來不及擺脫敵人,形成被動應戰局面,退卻中因前邊友鄰部隊的機關動員了許多毛驢馱運物資,不少陷入泥潭堵塞道路,嚴重影響了行軍速度,致敵追兵再度逼近,使我軍遭受了不應有的損失。

至於解放軍的物資損失,更是沒有頭緒可尋。根據王秉祥的回憶和中國人民解放軍步兵第11師戰史記載,九峴西窪戰鬥後,關中地委和各部隊均徵用了大批的毛驢馱運物資,至於馱運的是什麼,我們就不知道了。在九峴西窪戰鬥打響時,這些物資似乎有部分是由騎六師負責保護的,部隊向東撤退時,他們在桃樹莊丟棄了三門山炮。還有大批物資。三門山炮被青馬整騎八旅第二團拖回,後來被作為“子午嶺大捷”的戰利品送到西安展覽。丟棄的物資在幾天后,還有相當一部分被王秉祥帶領的地方武裝和老百姓揀到。由此可見當時情勢之危急.警三團第一營第一營連長王三緒在掩護主力撤退時被青馬部隊四面包圍,王三緒彈盡後跳崖負傷。傷愈後王三緒歸隊,仍然擔任連長。4個月後,王三緒指揮他的連隊在陝西白水南塔梁作戰,這時他的連隊成分複雜,俘虜兵就占了百分之七十,戰鬥失利後該連撤退時,王三緒被自己連隊內的俘虜兵開槍打死,時年44歲.

子午嶺戰鬥,長期以來很少被人提及。這次戰鬥暴露了四縱部隊的很多缺陷,對敵情了解不夠,判斷不準固然是原因,但只是戰術上的失誤。

通過這次戰鬥暴露出更深層的問題十分嚴重。其中最需要提及的就是警三旅警五團的撤退。這個警五團來頭大,是劉志丹、謝子長的陝甘紅軍留下的血脈,不過在黃羅斌手下已經被調教成一個純粹的游擊隊了,其基本戰術就是打的贏就打,打不贏就溜。這種游擊戰術在地方游擊戰中很不錯,但作為野戰主力部隊的一分子統一行動時,其弊端就暴露無疑。子午嶺戰鬥中警五團抗擊追擊的青馬騎兵,眼看要被對方包圍,黃羅斌指揮部隊一下就撤得無影無蹤。結果追兵趕上了大部隊,打的王世泰被迫分散突圍。這點在當時還不很嚴重,到1948年的西府戰役,警三旅擔負整個西野部隊的右翼掩護,因為抵抗不住裴昌會的猛攻,黃羅斌又帶著部隊跑進了麟遊山地,把整個西野的肋巴骨全露出來讓裴昌會踹,要不是六縱的新四旅豁出命來頂著,彭德懷的司令部就讓裴昌會給端了。這還沒完,幾天后,西野經隴東回撤陝北,屯字鎮教導旅剛突圍,彭德懷命令警三旅負責掩護屯字鎮至蕭金一線,以保障野司和一、四、六縱通過。警三旅警五團前突到公路上,發現青馬整82師有部隊已經占領了這個地區,警五團不請示,不進攻,自己擅自放棄了執行命令,向南撤退到太平鎮,結果野司與青馬整82師師部迎頭相遇,雙方都不摸對方的底牌,打的都很謹慎,這次假如遇到的不是馬繼援本人親自帶領的整82師師部,而是換成青馬任何一個戰鬥部隊的話,那西野野司可就真慘了!西府戰役後,彭德懷說黃羅斌:“以你犯的錯誤,是該殺頭的!”黃羅斌也因此丟了警三旅旅長的職務,從此改做地方工作了。黃羅斌,是1929年就參加革命的老共產黨員,從渭北蘇區游擊隊的一名普通的紅軍游擊戰士一直升到警三旅旅長,儘管他曾經擔任過陝北東分區司令部司令員、陝甘寧邊區保全司令部參謀長,也曾在抗日軍政大學學習,但他卻從未參加過任何大兵團正規作戰。在此以前的戰鬥生涯中,黃羅斌更多經歷的是一種完全靈活自由的游擊作戰,說通俗些就是“打的贏就打,打不贏就跑”。不知道彭總知道不知道子午嶺戰鬥,要是他知道子午嶺上黃羅斌的表現,或許西府戰役期間黃羅斌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誠然警五團在上畛子也頑強抗擊了青馬部隊的攻擊,在情勢危急時方才撤退。但是該團撤退後一路向北,不主動聯繫關中地委和王世泰的指揮部,自己蹲在槐樹莊達6天之久。這種游擊思想在作為游擊隊進行騷擾戰時可以大行其道,但作為野戰部隊的一分子,依然保持如此嚴重的游擊思想。其犯錯誤就不遠了。警三旅在1948年5月西府戰役中抵擋不住國軍進攻,擅自撤退,致使西野在寶雞的主力部隊側翼洞開。隨後在西野主力撤退期間,奉命掩護屯字鎮至蕭金一線時,剛遇敵軍,即擅自將部隊撤走,險些讓西野野司被青馬部隊圍殲。這些錯誤之表現,在子午嶺戰鬥中就可以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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