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菲爾德帽鑄錠法

在1913年,它的出口,其中一半是電纜,幾乎和舉世無雙的英國紡織機器工業的出口價值不相上下。 在1907年,已不到出口的四倍,雖則在那一年的龐大需求之下,出租汽車幾乎完全是“外國制的”。 到1908年,在置有鼓風爐的大工廠中這種方法“事實上是普遍”採用的。

基本簡介

 

認為二十世紀之初英國在工業上不如它的某些鄰國那樣的令人鼓舞,也不如它自己過去一度那樣的轟轟烈烈,乃是當時的一種通常看法,這也許是有明顯的歷史根據,並且——正如上文所述——有一定數量的統計證據予以支持的。在1916年和1917年正為隨時會到來的和平制訂計畫時進行的一次全國盤存的過程中,英國在技術、設備或組織方面的所謂劣勢已著重顯示出來。一些比較起來新近出現的和不妨說可恥的工業劣勢或玩忽都得到了證實。也許因為最容易證明的緣故,這種情況在作為基礎的冶金工業中最多。此外,在全國設備方面少數幾個重要的缺口也為人注意到了,有時令人不勝其怵目驚心。有一些是久已存在的,原無須大驚小怪;但是總有這樣一種英國人,動輒說他們掌握這些東西比法國高明(或者就這個世紀來說,比荷蘭或美國或德國高明),卻根本不敢想自己應該掌握任何東西比任何地方都高明。此外,戰爭已無可避免地引起了要求最大限度的自給自足這樣一個半合理半不合理的願望。大體上,盤存的結果是相當令人滿意的。從中可以看出僵硬狀態,一種起步既緩慢而運行又不靈活的狀態的存在,這種情況在這部國家工業機器的最陳舊的部分原是意料之中的。從這次盤存中也可看出,在管理這部機器的人們之中,對於如何以其他價值為犧牲以求達到最大限度的技術效能具有一定的漠不關心,雖則那些價值有時是有疑問的,有時是很高的。而法國、德國和美國的實業家在漫畫上談到英國的周末休假時所冷嘲熱諷的,法國工資勞動者在爭取星期六半日休假,即所謂lasemaineanglaise[英國式工作周]時所艷羨的,以及某些美國工資勞動者要是能以美國解決工業爭端的方法同英國進行比較的話,理應會艷羨的,正是這種漠不關心。

英國工業確實沒有全面地領導世界的進步。評論家卻往往忘記了事實上它們從來也沒有這樣領導過;雖則它們曾一度保持多得多的領導地位。評論家還毫無必要地動輒根據規模而不是根據質量進行判斷。久而久之,半個大陸自會比一個小島生產更多的煤,製造更多的鋼,雖則在1890年和1910年之間這一事實仍使人們大吃一驚。但是在這樣一個國家中,第一流的質量是不會長久缺乏的,這個國家近年來已經使蒸汽渦輪達到了操作上的成功,並且在因其保留早期工業化的許多牽制而久已喪失了有利條件的時候,仍然能夠產生出對它來說不失為機器時代最重要產品的東西——一個完善的紡織廠,一艘配備齊全的戰艦——比它鄰國的任何一般都更快,也許更好,而且成本至少同樣低廉。

1916—1917年冶金業盤存的審計官提出了這樣一個審慎的看法,認為英國鋼鐵廠的效能“遠遠落後於它們在美國和德國的競爭者的效能”,此外,他們未始不可再加上比利時、波希米亞、奧屬西里西亞和法國的一些競爭者。這種看法雖不精確,但其中卻有一個合乎事實的重心。英國,據他們指出,曾經發明了鹽基性鋼,但繼而予以忽視。這也是正確的,雖則這種忽視也有一部分解釋和理由。英國曾經是生產由固體拉出的無縫鋼管的第一個國家;但是這方面的工作已落後於德國那樣遠,以致在1913年“甚至英國的鐵路公司和鍋爐製造商”都購買德國鋼管了。在鋼樑的輾軋方面,紀錄最糟。比利時和德國始終是先驅,所以在1913年德國在英帝國範圍內出售的鋼樑比英國在全世界出售的還要多出將近50%也許就不足為奇了。

機械工程工業的報告卻不是那么吹毛求疵。出口終於大大地超過了進口;但是在如此多樣化的一個類別中,規格又是如此之多,從國外的大量購買本身並不是一個衰頹的跡象,每一個製造國都各有其特製品。自從收割機、轉爐和縫紉機第一次發貨以來,美國向英國輸送特製品已有半個多世紀之久。它仍然輸送大量的農業機器;但是到1913年,打字機同農業機器同樣重要了;機械工程方面的機器工具同兩者中的任何一種也差不多同樣重要了;而汽車則同三者加在一起同樣重要。這些年是亨利·福特獨自生產廉價汽車的年代。這些年也是英格蘭第一次在機械工程帳上對法國負債累累的年代——為了幾種較好的汽車、汽車底盤和汽車部件。汽車業的情況固然是令人感到英國經濟體中的一種衰老僵硬狀態的根據之一;而且在1913年汽車的進口仍然超過出口。但是對於這種指責,一個不無理由的答覆是:汽車帳上的逆差幾乎為機器腳踏車和腳踏車的順差所抵消,英國出口的機器腳踏車和腳踏車足可支付來自法國的全部保留下來的機械工程方面的進口貨,其中包括價值二百萬鎊的汽車和汽車部件。腳踏車的進口是無足輕重的,雖則從德國運進腳踏車的部件。

機器工具實際上是和腳踏車及汽車列於同一個類別。特製品是在國外購買的——幾乎完全是在美國和德國購買的。英國在國外售出的特製品則價值大得多,這不是出售給某一國或某一類國家,而是非常平均地分布於整個使用機器的世界。

電氣工業的情況卻遠不那么令人滿意——但是有一項例外,即電纜製造那個最古老的部門,這一部門向來是“始終如一地維持著它的首屈一指的地位,無論是在它的製造品的質量上還是在它的經濟成果方面”。英國在其他各種電氣設備大規模製造方面的起步既遲而又緩慢,從這項工業中所可看到的大量外國,主要是美國的資本和控制中表明出來。儘管如此,它過去並不特別繁榮。投入這項工業的很多資本一直都不很賺錢,很多則完全不賺錢。在1912—1913年,整個這類工業的總產量,包括電纜在內,大概會值德國產量的三分之一強;出口價值則僅僅是德國出口價值的一半。但即使如此,這項工業也遠不是無關輕重的。在1913年,它的出口,其中一半是電纜,幾乎和舉世無雙的英國紡織機器工業的出口價值不相上下。這項出口在前十年一直發展得很快,比其他舊工業的出口快得多,正如理所應該的那樣。儘管美國和德國有公認的效能,儘管英國對於無論價格低或質量高的電氣特製品都有廣闊的市場,儘管英國沒有任何種類的關稅,但是各種電氣貨的進口也不過是出口的三分之一略強。

龐大的煤炭工業不但非常強大,而且富有生氣,雖然這項工業的領導人承認並痛惜產量的下降,並把效率較低的罪責諉諸於每一個工人。戰爭曾經阻斷一些重要的新發展,尤其是在南約克郡和肯特郡的煤田方面,而這些發展已經表明這項工業是不乏活力和創造力的。“私人企業心的不足是無須擔心的”,它的發言人滿懷信心地這樣說。他們的煤田在英國地圖以及世界地圖上的位置,連同上蒼賜給他們的產品的質量,乃是這種信心的說明。固然,賓夕耳法尼亞的洪克洪塔斯煤可以按威爾斯煤三分之一的成本交到鐵路上:它離地面近得多,開採也容易得多:它的機械操作更加發達並且礦工也幹勁更足。但是它離海卻如此之遠,以致威爾斯的礦主是不太為它而擔心的,甚至在南美的市場上;至於在其他市場上則完全不抱■憂。在技術方面和商業方面有待於向維斯特法利亞學習的還很多,維斯特法利亞的方法久已在觀察之中。在北歐、東歐和中歐方面德國未來的競爭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但是沒有一人構想德國最有能力的煤炭所有主能在英國進行有效的競爭。在1914年以前這種競爭一直是無足輕重的。而如果說在英國是無足輕童的,目前在外洋,在通常的情況下或許也不是嚴重的。的確,英國在地質上和地理上是那樣得天獨厚,以致在1913年它向荷蘭和德國出口的煤還共有一千一百萬噸。在所有國家之中,荷蘭是最容易和最突出地由維斯特法利亞供應的一個國家;但是北海並不比來因河下游的航行困難多少。

在造船業方面沒有提到任何劣勢。要是有一種劣勢甚至可以一提的話,那就的確會使英國工業企業特別丟臉了。這項工業所可批評的只是1910—1914年它只生產了世界商船噸位的61.9%,而在1892—1894年則是81.6%。但是百分比下降到六十左右的這種情況早在十九世紀就已經出現,此後英國的這個分額卻一直保持未動。最吹毛求疵的愛國主義者都無意要說德國造船業在前一代中比英國造船業遠為迅速的發展多少是英國工業的恥辱;雖則德國憑以達到產品的無論數量或優良質量的速度卻是德國莫大的光榮。但是據說在造船工業鋼鐵需要的供應和掌握方面,德國,令人非常詫異的是還有丹麥和波希米亞,已爭取到部分的優勢,或至少提供了一些非常有吸引力的廉價品——作為基礎的冶金工業又一個不利的事例。進口的東西最初是供船頭、船尾骨等用的鋼鑄件,但這些都是無關輕重的;繼而則是供類似用途之用的鋼煅件;最後但重要得多的則是供作曲柄、推進器和其他各種軸輪之用的煅件。這些進口的煅件曾經在1912年,再度在1913年值六十萬鎊。由於1912—1913年英國造船廠異常繁忙,這些進口煅件是受歡迎的,並且多半幫同裝備了一些為在國外出售而建造的船隻。對英國制鐵商所作的指責是他們都沒有象埃森和斯科達那樣儘快用從鋼錠製成重軸所必需的有效的水壓機取代向來用以煅煉舊式輕鐵軸的蒸汽錘。但是在造船業務極其緊張的一個時候,訂單之所以流往海外,可能就是單純因為英國制鐵商不能保證迅速交貨。

在紡織業方面,效能沒有任何顯而易見的新的和可以證明的提高。就效能一詞的經濟學上的意義而言——即對於一定數量的努力和犧牲的物質報酬——甚至於還有微微的下降。但是沒有人提到衰頹或新近陷入的劣勢。棉紡織終於是如此活躍,以致在1916—1917年它的代表抱著過分的信心指望於不久將來的和平:“機器和工廠大體上是高度有效的”;“英國棉紡織業的力量……在世界各地的競爭性市場上實際並未受到損害”。但是他們卻提出了令人信服的理由,使人們相信日本注定要在未來的年月中成為蘭開郡的主要競爭者,而的確“響出了”一個“嚴重的鳴警的音節”。究竟要多少年,他們沒有說出。

棉貨的進口比之出口是無足輕重的。除開花邊、花飾和一些其他品目,而所有這些又大部分是由英國細紗製造的,所以並非完全是外國貨。至於毛貨,則自從進口稅取消以來,情況就不同了。在1910—1913年進口毛紗和毛織品已達出口的四分之一以上。但是在1886—1906年這二十年中進口就一直遠多於此數,因此也就不能以這個緣故而把近來競爭無力的斥責加諸本地工業。進口的主要品目一如既往,是來自法國的輕軟“女衣料”以及來自法國和比利時的適合於製造這類貨物的毛紗和輕軟針織品。英國工業既經按照八十年代以來式樣的變化作了調整,在這項貿易上的競爭力量比一度或歷來強大得多了。在其他各項貿易上,尤其是在男裝衣料的貿易上,使海外業務受到限制的不是英國的競爭能力,而是外國的關稅,無保護關稅的國內市場則幾乎是英國的壟斷區。

這時絲綢是一種規模很小的工業。它的最新的部分,人造絲的製造,最為有效,但仍處於幼稚階段。其次最老的部分,捻絲,也是有效的。據說它的紗和線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並且越過關稅而大量輸入美國。至於其餘——“不能說是所有各部門都是以新式機器之類的東西裝備的”。成於保護關稅,毀於自由貿易,雖然絕對無能而始終處於艱難狀態中的絲綢業本身,不能供應國內需求的四分之一,不具有任何重大的全國重要性。它不勝其艷羨地望著象它本身一度有過的情形那樣靠了關稅而白手起家的美國的這個龐大新興工業。

亞麻和黃麻是堪以勝任的,但是由於非任何競爭能力所能控制的原因,這時是停滯不動的。亞麻已經幾乎不再是一種英格蘭的工業。在蘇格蘭,它日益衰退,漸漸退化成為黃麻。在愛爾蘭,曾有發展,但是不很快;而且是不勝其危險地以既無把握而又浮動的國外需求為轉移。在1914年敦提區所用的黃麻的數量恰恰和它三十年前所用的數量相同。歐洲大陸卻用了四倍之多。已經成長起來的印度則用了將近六倍之多,或總收穫量的半數。敦提已經很乖巧地從它原來的業務,普通麻袋的製造,越來越移轉到特製品的生產上去。現在它的產量的三分之一是比較好的鋪地板的麻布和地席。它是靠了效率而保持住地位的,但是這項工業卻難望其擴展。

花邊和針織品,不同於紡織工業本身,而和其他許多輕工業一樣,使用了很多外國機器。比較陳舊的主要花邊機,使用於主要的諾丁漢行業中的利弗式機,不但是一種英國製造品,而且是英國的一種出口貨。用於窗簾織造和例如蚊帳之類平面網織物織造的機器亦復如此。至於淵源於外國的特製品——諸如巴門花飾、普勞恩花邊和聖加侖刺繡等——則自然是用外國機器來織造英格蘭所生產的少量產品。英國在這方面的消費大部分是進口的。在針織品方面,雖然大部分的早期發明是英國的,機器卻在美國得到了改進並更加自動化。德國也作了一些改進,致有在所使用的機器之中進口貨約占半數這樣一個頗不令人滿意的結果。令人滿意的一面則是同美國的聯繫鼓勵了舊式設備的“無情報廢”,並有助於保持整個工業的現代化。這項工業的確是有效的,雖則並不明顯。把所有各種針織品——棉、毛、絲針織品和棉織手套,一種德國特製品——加在一起,進口是超過出口的,雖則不很多。就一個自由貿易國來說,並就以式樣為主,而對於其中某些部門——特別是手套製造——勤勉而工資又不太高的大陸家庭工人已經訓練有素的那類工業而言,這並不失為一種正常甚或健全的平衡。

一個在作戰中的國家以焦急的眼光在英國工業設備中所發現的一些缺陷只是就戰時而論具有重大意義。製造英國軍用步槍一個特殊部件的所有機器都安置在比利時的那個一度著名的發現,就正是這樣一個缺陷。其他一些發現則具有更廣泛的重要性。在戰時以極其焦急的眼光注視著那樣一些缺陷的擴大,而那些缺陷大部分不過是已經存在多年但企業和教育的適當結合無疑早會予以彌補的。至於德國“在化學知識的各種不同部門中”都優越於英國,這是德國工業化仍處於幼稚和薄弱階段時就已經為人所共知的。憑恃這種優越地位,並在英國所作出的各種化學發明的幫助下,德國人已經建立起龐大的合成染料工業,供應了十九世紀早期大部分的世界需要。德國工廠是如此強大而有效,以致英國所消費的合成染料的十分之九都是德國製造的。在這方面,英國是處於肯定的而且多少有點不光彩的劣勢地位;雖則在高度發展的化工業的軍事價值於其中並無多大重要性的那個英國經濟學家貿然假定為和平交易的世界中,英國從德國取得價值不到二百萬鎊的十分之九的染料並不比德國為供織造和針織之用而仰賴於蘭開郡價值五百多萬鎊的高級棉紗更加不光彩。就精密化學工作、實驗化學而言,德國設備始終比英國更加完善,染料工業也正是在這個基礎上提高起來的。

英國玻璃工業方面的弱點比在化學工業方面的弱點是更老的一個問題。當皮爾和格拉斯通把它公開給外國競爭的時候,英國玻璃工業在每一點上都比不過某一大陸國家的工業——在這一點上也許不如威尼斯,在那一點上肯定不如波希米亞,在其他一點上又不如法國或德國。這種落後狀態始終沒有彌補起來。在愛德華七世時代的英格蘭,所有煤油燈最好的燈罩都是波希米亞貨。所有最好的試驗室用玻璃和大多數人所認為最好的光學玻璃都是德國貨。法國和波希米亞的光學玻璃也具有很高的質量。而後來正如差不多不出所料的那樣,英國和歐洲大陸上的玻璃製造商都爭先恐後地商訂條件,以便得以使用速度極高而成本又低廉的生產普通玻璃瓶的一種美國發明的機器。就貿易、產量和價值而論的淨結果是:所有各種玻璃的進口約達英國產量的價值的五分之三,而英國玻璃的出口所值只微微超過這項進口的半數。英國也有一些具有一定重要性的特製品來抵消這一長列的外國特製品,雖則這些也許不是進行成本低質量好的製造最困難的那類物品。玻璃板和某幾種玻璃瓶則名列前茅。但是儘管有一些薄弱的地方,英國的這項工業並不是無足輕重的。而這項工業正如英國的其他每一項工業一樣,一直是任其孱弱或健康,任其根據某種合理的標準認作是不可缺少的或根據任何標準而認作是多餘的,任其沉浮,以它的存在來證明其本身存在的價值。在所有大工業國之中英國所特有的這種緊張的制度中,比較值得注意的倒是事實上舊工業不能存在的是如何寥寥,而個別嬰兒不藉助於政府的任何助產術而掙扎出世的又如何之多。在八十年代初期,幼稚園的鉛制玩具兵幾乎都是德國貨,到1914年則大部分是英國貨了。

但是,自從八十年代以來,評論家在1916—1917年所談論的電流使用和電氣工業發展方面的落後情形,就一直使有遠見的人憂心忡忡。“在蒸汽時代,”一位工廠視察員在1901年不勝其傷心地寫道,“這個國家一路領先,而在電氣時代我們似乎是追隨於美國和其他各國之後了”。他的話雖不很確切,但卻是重複十幾年來見聞廣博的人們的老生常談。在1918年據稱英國“在電氣事業中過去是並且也應該繼續是首屈一指的”。它的確並不缺乏發見家和發明家,也不缺乏有企業心的人去試驗他們的方法。蘇格蘭煤並用電氣照明和英格蘭煤井用電氣抽水,為期之早和世界上任何一個煤井都不相上下,也許還更早一些。索耳茲伯里勳爵那位富於實驗精神的保守主義者,曾經在哈特菲爾德大廈附近拉上了電線,一度曾迫使他的客人藉助弧光燈進膳。象劍橋學院那樣以保守著名的一個地方,在1882年科爾文勳爵就已經用電氣照明了。遲滯不是在這類事情上,而是在大規模的生產和分配方面。在1886—1888年,當電氣公司在英國仍然罕見,雖則同倫敦幾家先驅公司有關的一些關鍵性試驗正在進行的時候,美國“幾乎沒有一個居民二萬人的城市或城鎮沒有一個中央發電站”了。當時和後來的電氣熱心家和發起人以及很多比較公正的人士都普遍認為落後的主要原因是法律的現狀和地方當局的冷淡或敵對的態度。電氣公司所不可少的私法案是所費不貲的,並且動輒列進關於鋪設地下匯流排和隨時供應極峰負荷等種種費用浩繁的條件。還有強大的煤氣公司的理所當然的敵視態度。凡是自治市自辦煤氣廠的地方,象在曼徹斯特那樣,無論是兼容並蓄還是迅速成立一個競爭性的電燈廠都是難以期待的。儘管有特臘法耳加煤井的抽水機,對於電力的想法還是象照明一樣的。最初兩項有關的國會條例,即1882年和1888年的條例,都援據作為電力照明條例。在第一項條例通過的那一年,維廉·西門子曾預言電力會肯定取得勝利,但只不過是供作“奢侈的照明”之用。八十年代後期競爭性的白熾煤氣燈的採用乃是一個有力的和(只要電力依然昂貴的話)充分的暗示,表明電力仍非人民的照明工具。

這兩項條例都是旨在促成電力事業的早日市有化,或至少是給以一切便利。根據1882年的條例,地方當局在二十一年屆滿時得強制收購電力公司。如未達成協定,可訴諸仲裁,但是仲裁員應以當時的市價為準,“不得考慮到強制收購或善良願望而有任何增益”(第27節)。1888年的條例將二十一年的期限延長了一倍,國會顯然把上項規定看作是對於法律上仍然稱之為承辦人的那些人的不適當的留難。四十二年的期限,即使是沒有任何最後補償的強制收購,對於一個普通投資人無疑也足夠了;所以到了1889年留難已成過去。二十世紀首都十二個重要公司中的大多數不是在1889年就是在1890年從貿易部申請到臨時命令的。這兩項條例為了公眾的利益給予地方當局以抵制任何電力計畫的便利和對電力輸送的完全控制權——挖掘街道和鋪設電線。美國何以這樣快地趕到前面的原因之一,就是這種控制在美國比較鬆弛。這些控制對於都市化的英國也許不為過分,但是卻助長了耽延;而且地方政府的現存單位那些賦有延置權的權力機關不一定是生產電力的適當單位,這在十九世紀早期就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了。

既擁有豐富的優質蒸汽用煤和煤氣用煤,英國人,“這些都市生長著”並不象缺煤而富於水力的那些國家的人那樣自然地矚望於電力。九十年代漫遊各地的英國人看到瑞士或挪威村莊上的靈便電燈會大吃一驚,或許更模糊地感到自己已被不公平地拋在後面。但是就當時可供利用的發電和輸電的知識而論,揚棄蒸汽和煤氣究竟在經濟上是否值得,卻是大可懷疑的;雖則電作為“奢侈的照明工具”並作為動力而在某些選擇的用途上漸漸取得勝利。但是遲至1901年,愛迪斯旺電燈廠的斯旺在化工學會開會時對於電力在缺少水力的國家中是否能足夠便宜地生產出來而成功地用於象鋁的離析之類的重工業加工過程,表示懷疑。迄當時為止,據他說,這類加工過程仍為水力所控制。在他所知道的有這類加工過程的歐洲五十個場所中,用蒸汽產生動力的僅僅占11%。

當英國躇躊不決之際,卡爾斯·帕森斯爵士為英國和全世界發明了後來成為煤和電之間的一種連鎖機械裝置——一種及時的經濟的連鎖機械裝置——的東西,蒸汽渦輪機。在八十年代之初他初初從事於這項工作時,在工程師中間剛剛有了怕蒸汽的黃金時代已成過去的這樣一種懷疑。人人都知道最好的蒸汽機是如何浪費力能。內燃機先天具有吸引力,而且在各式各樣的煤氣機上已經證明是非常成功的,迄當時為止還是在比較小的規模上。在1881年,弗雷德里克·布拉姆韋爾爵士曾經對英國協會說,在五十年之內蒸汽機就很可能只是“博物館中的一件古玩”了。1884年在弗萊明·詹金看來,“煤氣機終於取代蒸汽機”似乎是“無可否認的”結論。人們注意到,行將取得勝利的是內燃機,而不是傳送的電力;因為傳送的技術還只是非常幼稚的。但是在二百二十匹馬力的蒸汽機製成從前,也就是在1898年以前,帕森斯已經改善了渦輪並且用渦輪發動“特賓尼亞號”,戴姆勒和迪塞爾則已經利用內燃來加速引擎的運轉,以代替所有既重而又運轉緩慢的早期內燃機所使用的煤氣和後來所使用的石蠟,不過戴姆勒用輕質油,迪塞爾用重質油。

當他把自製的渦輪機裝置到一艘輪船上的時候,帕森斯給新型蒸汽機以蘇生的和獨立的新生命。但正是“為了發動發電機這個明顯的目的”,他才首先研究出蒸汽渦輪機來發電。在1884年4月的同一天他領到了高速渦輪機和裝在上面的高速發電機的專利證。四年以後,他告訴機械工程師學會說他的第一部渦輪發電機“幾乎是一直在使用”。他的大多數早期裝置都是供船上發電之用的:第二部是用在一艘不定期貨船“珀西伯爵”號上,第四部或第五部則用於一艘著名的定期輪船“柏林城”號。在1888年,這些裝置的每一部分都還是試驗性的;但是機械工程師對於這樣一部機器自然感到興奮,這部機器已經達到每分鐘一千八百轉,在一千二百轉上則是安安穩穩的,而“二十年前”任何一部機器的最高額則不過是三百轉,正如過去的一位會長所說的那樣。

八十年代的蒸汽渦輪機是相對地耗費力能的;但是在1891年帕森斯領得了他的壓縮渦輪機的專利證,這種壓縮渦輪機就其充分發展了的和最大型的而言能“從煤里比用其他任何方法[取得]更大的功”。充分的發展和更加普遍的採用是需要時間的。經它的發明人在機器上作了多次的改進和調整,還必須要全世界的使用人確信其合用。1894年,帕森斯領得了排氣蒸汽渦輪機的專利證。這種渦輪通常在一部船用往復機中能從已經利用過否則就會浪費掉的蒸汽中吸取力能。但是據說直到1902年為止,第一部這類經濟的機器還沒有製造出來供使用。船用渦輪機比較幸運。它的出場就是妥慎計畫、富有戲劇性的,它的用途則是具有戰鬥性的。在1897年維多利亞女王即位六十周年紀念時,帕森斯的小小“特賓尼亞號”船以前所未聞的速度穿行於為在斯皮特黑德舉行海軍檢閱而齊集的雄船巨舶之間。海軍部不久就開始用新機器在驅逐艦上進行試驗。在測驗完畢以後,英國海軍部,以及不久之後所有各國的海軍部,都認識到了這個新時代。從1904年起,沒有再給英國皇家海軍的任何船舶訂購過往復機。

在這期間,渦輪機正在它最初所為設計的那個領域進行著最重要和最受到普遍表揚的工作;雖則由於英國大規模發電進展的緩慢,若干年來這個領域比未始不能達到的程度要狹隘得多。燃料的節省,速度之高,以各種不同負荷進行有效工作的範圍之廣以及使莫大力能能以產生於小小空間的那種密實度,所有這一切不能不使負責置有渦輪機的大型中央發電廠的工程師對這種機器具有良好印象。但是在九十年代的電氣發展中,私有發電廠在礦井、工廠和住宅中是非常普通的,並且殘存了若干年。這些發電廠大多數都使用往復機。所以遲至1907年,在機械工程業私有的發電潛力中由渦輪機發動的不到6%。

 

對於以匯報英國技術變革為職責的那些發電廠來說,在九十年代後期電力方面的進步看上去相當令人滿意,雖則採用電作為動力的過分耽擱是盡人皆知的。作為動力,電氣“仍處於幼稚階段”,主任工廠視察員在1896年這樣報告說。在1894年開辦了它的第一個發電站的曼徹斯特自治市可以說是一個先驅者。它按一又二分之一便士一單位的價格出售電力,在1896年有了七十二個電力消費者,消費量都不大。四年之後,一位南部視察員雖然承認“我們多少有點落後”,但卻評論說,“電在無論照明或動力方面用途之廣”乃是“一位視察員在徹查現代化工廠時[最]為詫異方的”。他的經驗主要是在輕工業方面。但是在西北部和東北部的重工業方面,在那位主任視察員在這個世紀之初將他認為英國在整個電氣化運動中一直是尾隨他國之後而非一馬當先的這種悲觀看法紀錄在案以前,已經有了很多的成就。曼徹斯特區新機械工程方面的作業已漸漸採用電力推動了——重型機器工具各有一部專用的電動機,輕型機器工具則集攏在一部電動機的附近。在東北海岸,電的採用是十九世紀末葉“最顯著的特徵”。太恩塞德的幾乎所有大型機械工程公司都各有自己的發電廠:蒸汽推動的“作業線和對軸系正迅速地被取代”。在早於十幾年前已經採用了電力的造船方面,現在已經普遍使用電力了。

但是在那個時候和以後,發電廠的大規模製造卻由於需求的發展緩慢和海外得到充分發展的具有競爭性的供應者的存在而受到妨礙。在十九世紀之末,一些野心勃勃的企業已經先於需求的增長而創辦起來。這往往是出自美國方面的授意,一如1898年的英國威斯汀浩斯公司的情形那樣。就這一特定企業而言,錯誤的估計很多,管理失當之處無疑也不少;但是它的前八年的歷史是意義深遠的。起初它的最重要的訂單都是由匹茲堡的母公司承辦。到1902年,該公司董事長已經能以宣布“嗣後所有電機、蒸汽渦輪機和煤氣機的新訂單”將由該公司的曼徹斯特廠承辦了。但是四年之後,他漸漸查明財政紀錄和製造紀錄之所以一塌糊塗——誰會說多么老實呢?——原因在於英國市場未能如原所預料的那樣擴大。一位富有經驗的股東卻斷言英國的這個和其他各公司的大多數重要契約都經常被德國以較低的標價奪去。德國的出口貨,據斷言,是以低於成本的價格傾銷的——這原很有可能——而所建議的補救辦法則是保護關稅。從這樣的一些報告中,以及從英國電車公司——對於電車和電力生產都有利害關係的一家公司——二十世紀初葉的那些報告中,可以清楚地看出,英國的這項工業就效率而言充其量也不過居於第三位;也可以清楚地看出,在1903年所提出的英國“現在[已經可以]同德美相競爭”的說法,縱使字面上是對的,但就競爭有無成功之望的商業意義而言,卻又未必然。當1905年倫敦地下鐵道著手電氣化的時候,據說大部分車輛都是“特製品和在國外建造的”。

英國市場遲遲沒有擴大的唯一原因就是私營企業和市營企業之間對市區電車控制權的爭執;而電車的需求又是當時對電力的可能的最大需求。私營企業以英國龜車公司連同它的各式各樣的附屬公司為化身,公營企業則以利茲或曼徹斯特城電車公司這樣龐大的企業為化身。討論和決定一而再,再而三地延遲。電車是不是可取呢?如果是,又由誰承辦呢?如果是自治市,那么它同鄰市的關係——如果有什麼關係的話——將是怎樣呢?如果是一個公司,地方當局應該給以怎樣的範圍呢?如果是行經幾個地方當局的轄區的一家公司,象在南蘭開郡和斯塔福郡北部磁器產地的情形那樣,初步談判可能是曠日持久的。市與市之間的耽延和傾軋也是有的。在外界人士看來,曼徹斯特止於何處,索福爾德又始於何處,是不明顯的,但結局是,經過締約雙方多多少少談判之後,它們有了不同的電車路系統。在布萊德福和利茲之間九英里的中途,一方面的新電車同另一方面的新電車相遇於不屬於兩者任何一者的地段——但是在不同的軌幅上。所有這些談判和耽延的結果之一就是早在電車的吵鬧聲在倫敦街道上習以為常的幾年之前,電車就已經叮叮地圍繞著米蘭大教堂轉來轉去響聲不絕了。

在1906—1907年英國的第一次,並如事實所證明也是最後一次活躍期告終時,全國的電車系統已經增加了大約一千英里,馬力街車和蒸汽街車則已近於絕跡。在1887年曾經有七百九十九英里的舊式電車,在1900年也只不過有一千零四十英里,而且其中大部分仍是舊式的。到1907年,計有二千二百三十二英里,七年之後只增長到二千五百三十英里,幾乎全部是現有市營系統的延長。因為市當局在法律和地方稅的幫助下已經取得勝利。它們擁有60%以上的里數和大部運輸最稠密的地區。至於英國電車公司,在1905—1906年以後普通股已停發股息,幾年之後優先股也開始欠發,繼而則開始改組。市當局並沒有呼籲改組,但這也並不意味著它們的企業都是真正有利可圖的。

 

在1907年進行生產普查時,電氣工程仍然是英國一般工程業務的一個從屬部分。按價值計,它只生產全國工程產量的大約14%。但是同一些古老工業作一比較,是更有啟發性的。當時的電氣工業,這個昨天的新興事物,儘管公認是處於落後狀態的,其產品的價值卻已將近毛紡織廠和毛絲紡織廠的全部產品的五分之一。但是應該加上這樣一句才是公平的,即這個工業的一部分,而且是最有效的那一部分乃是前日的產物。這一部分就是從海底電話線的製造發展出來而現在仍包括在內的電纜的製造。

在電車充分發揮作用以前,在電力真正套用於地面上的其他任何類型的有軌車輛以前,電車在街道和公路運輸方面已經受到了內燃機的挑釁。在1905—1906年,下院的審查委員會正在調查有關出差汽車和公共汽車的各種不同的問題——出差汽車牌照的請領;行駛緩慢的兜攬生意的空車,即“往來兜攬生意的汽車”的妨礙交通;以及鐵路公司只允許某些特許車輛在車站停車的習慣等等。它也奉命注意“機械推進的車輛的構造方面的要件”;雖則在1906年7月31日簽署這個委員會的報告時,倫敦街道上只有五十二輛汽車。這是不難管理的。使委員會傷腦筋的是“公用機車輛的[突然]降臨和迅速增加”——公共汽車的出現。Etcomple-batomneforumcopiamotorumborum[給市場提供大量機動車輛],正如那位牛津詩人所歌唱的那樣。“實際上在短短一年之內”,它們的哩數,按年計算,已經增加到差一點點不到一千七百萬。在1904年12月31日計有公共汽車三十一輛,到1906年7月已有五百二十一輛,這個數目,據委員會報告說,每個星期都在增長。

當1887年戴姆勒第一次把他的汽油機放進一個“裝有四輪的、木製的輕便遊覽車”時,戈茲沃西·格尼的英國蒸汽驛車已經差不多被人遺忘了。格尼沒有遭到任何干涉,但是在他那個時代以後,為抵制拖曳打穀機和蒸汽復滑車的那些奇形怪狀的牽引機以保護馬匹起見,1865年的一項條例(維多利亞,第28年和第29年,第89章)規定凡是不用馬匹的車輛,必須帶兩個車夫,每小時行駛不得超過四英里,並須另派一人持紅色旗為先導。1878年的一項條例(維多利亞,第41年和第42年,第58章)已經取消了旗幟,但是沒有取消事實上仍照例手持紅旗走在牽引機前面的那個人。直到1896年這項法律(經由維多利亞,第59年和第60年,第36章)取消時為止,乘汽車的人常常違法。根據新條例,“輕機車”得以每小時十四英里的法定最高速度在公路上行駛。地方事務部的一項章程規定十二英里為行政上的最高速度。接著是一段試驗和駛往布頓頓的賽車的年月,在這段年月中,十二英里的限制並不總是遵守的。很多超過這個限制的車輛都是從大陸上進口的,歐洲是戴姆勒的出生地,那裡向來沒有紅旗條例,而只是在很多村莊入口處張貼著合理的布告,命令所有車輛照步行的速度駛過村莊。汽油車、蒸汽車、電車都試驗過了。汽油車漸漸風行起來,雖則在1905—1906年,倫敦地區有公共蒸汽車二、三十輛,全國約有百輛。這些主要是由英國人,由克拉克森建造的,有少數幾部是法國塞普勒特的產品。

在第一次試驗期間過去之後,在汽車法經過檢查而牌照的領發經過調整之後,似乎英國計有領有牌照的汽車二萬三千三百四十輛。這是在1904年年底的時候。當時沒有一部“出租汽車”,並且,正如上文所述,在倫敦只有三十一部公共汽車。但是那些富有者的汽車有八千部是在倫敦和郊區各郡註冊的。既然在那一年和前兩年花費在外國車上的約有四百七十五萬鎊,另外花費在外國車盤上的還有七十五萬鎊,所以進口車在公路上所占的比例是很高的。很可能高達四分之一以上,縱使按照平均成本的較高數字來計算。在進口的部件之中有戴姆勒廠的車盤;雖則自1896年以來就有一個英國戴姆勒公司,“在這個國家中……製造不用馬匹的車輛或自動車的第一家公司”。英國有幾家腳踏車公司和一家羊毛剪截公司——沃爾斯利公司——已經改營汽車製造。一大批發明家和意志堅決的機械工程冒險家已經把他們自己和他們的理想投入這個行業。已經有少數英國人正在贏得國際聲譽。但chassis[車盤]和taxi[出租汽車]都不是英國字。這可以表明早期最好的成績大部分是在那裡作出的。但是戈特利布·戴姆勒在紀錄上保持了他的首屈一指的地位。

縱使英國並未發明汽車(雖則它由於富有而買車並不後人),然而教導世人如何利用公共汽車,也許還可以功自居。至少迄今戈茲沃西·格尼還是為人所紀念的。1903—1904年的早期試驗性的公共汽車——第一部是托馬斯·蒂林公司經營的——都是或差不多都是在國外建造並在國外裝置發動機的。三年之後,有了德·第昂、戴姆勒、阿克曼、德爾庫普和布里葉等公司。但是也有了萊蘭公司、克羅斯利公司、莫茲利公司和莫科姆公司;因為到1907年在倫敦九百部公共汽車之中裝置英國引擎和車盤的已達三分之一強。初期進行建造的那些國家迄今並未大規模使用它們所建造的東西。所費不貲的、最初不太著名的那次試驗是在英國,在倫敦進行的。匆促裝配起來的早期公共汽車,製造既簡陋,又有嘈雜聲。“姑稍假我們以時日,”工程師和公共汽車公司的發起人對他們的批評者這樣說:“我們和你們一樣地不喜歡嘈聲;我們知道我們的機器有一些用得過久了,因而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音;我們重視警察當局頒發牌照辦法的精明的靈活性。”“標準化一時無法指望”。這只不過是實驗和急就章。司機是一個月之內訓練出來的,如果他們是從不怕車馬往來的公共馬車夫中招募而來的話。“他們都是公共汽車夫,因為汽油的緣故,把絡腮鬍子刮掉了”,一位未刮掉鬍子的公共汽車夫對他身旁的一位乘客這樣說。在1907年以後,公共汽車的行駛和公共汽車的製造工業已經逐漸走上標準化,但是直到六年之後方竟全功。自營電車的地方當局往往不願頒發牌照給公共汽車,使它們成為正式的競爭者,雖則未始不會許可它們充作交通輔助線。只給予電車公司以讓與權的地方當局對於公共汽車牌照的頒發則比較寬。私營公司大為懊喪;作為它們的母公司或監護人的英國電車公司不得不進行改組。凡是象在倫敦那樣,既沒有一個完整的市營電車系統也沒有一個完整的私營電車系統的地方,新事物就容易取得成功,大的公共馬車公司漸漸把馬換成引擎;公共汽車開始出現於不太象農村的地區來同出租的單馬馬車、搬運車和遊覽車相競爭。英國工業牢牢地掌握了公共汽車的建造。甚至到1906年,據說英國車盤“才差不多和大陸製造的機器一樣牢靠”。比較帶試驗性的進口貨停止了,戴姆勒公司現在幾乎是樣樣機件都在它的英國廠進行製造了。

一般說來,汽車工業在完全沒有它的一切競爭者所享有的關稅保護並往往為此而煩言嘖嘖的情況下,正作出穩步的進展,取得對國內市場更多的控制,並建立起一項具有相當重要性的出口貿易,雖則同美國的汽車出口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在1904年,汽車和汽車部件的進口約為出口的八倍。在1907年,已不到出口的四倍,雖則在那一年的龐大需求之下,出租汽車幾乎完全是“外國制的”。在1913年,進口已不到出口的兩倍。部件對汽車成品進口的比例逐漸增高,儘管對於成品並沒有採取附加稅這一司空見慣的財政手段。雖然1913年汽車和汽車部件的進口是1904年的三倍,但汽車成品的進口實際上是有所減少的。越來越多的裝配工作在英國進行了。此外,腳踏車、摩托腳踏車和腳踏車部件的出超抵消了汽車和汽車部件的入超達數十萬鎊之數。這就是說,在有關聯的工業中,英國是接近於世界水平的。它和它的鄰國各有其優點;但是果真統計數字能在一個和平時期順著1904—1913年的趨勢發展下去,那么無須政府的任何鼓勵,它的優點到1917年就很會更多一些。但這不過是一個大可爭議的、必然徒勞的空論而已。

 

汽車繼腳踏車之後將橡膠工業塑造成為它的現代形式。聯合王國在汽車方面雖然發展緩慢,但是在氣胎方面卻是一馬當先,氣胎是1888年由貝爾法斯特的一位名叫鄧祿普的獸醫為腳踏車發明——嚴格地說,重新發明——出來並由英國其他工人加以改進的。在五十年代後期,橡膠的進口已經起伏於一、兩千噸之間。在七十年代後期(1876—1880年)平均為七十五萬噸,其中半數以上是復出口的。在戴姆勒把他的汽油機裝進遊覽車的時候(這時腳踏車已見通用),進口約一萬二千噸,而有六千噸留供國內之用。海關職員仍然稱它為彈性橡皮。在1901—1905年留供國內之用的平均數是九千噸左右,在1913年是二萬一千噸。在七十年代後期,全部進口橡膠的平均價格是一先令一便士一磅:在1901—1905年是二先令六便士,在1909—1913年是三先令八又四分之三便士一磅,只有1913年一年是二先令七便士。在需求有限時,野生橡膠是相當便宜的;隨著需求的增長,野生橡膠漸漸昂貴起來;隨著熱帶土著因需求的緣故而受到剝削,剛果河的暴行和普土邁歐河的暴行出現了;最後,種植園橡膠的出現壓低了價格並解救了剛果河和亞馬孫河的人民——所有這一切都可以用來解釋價格曲線。

遠在七十年代,在彈性橡皮騰貴之前,有一個英國人把橡膠樹籽從它的產地偷運出來。這不是一種生長很快的樹木,在他把橡膠的樹籽運往錫蘭和馬來亞進行試驗以前,很多年已經過去了。直到三十年之後種植園橡膠方能以任何數量上市。在1900年,全世界的橡膠供應估計為五萬七千五百噸。有將近半數運往英國各口,其中三分之二是復出口的。倫敦再度成為“殖民地貨”的世界市場,雖則這時很少是來自英國領地的——迄今依然如此。這都是取自各種各類橡膠樹但主要取自巴西原生樹木的橡膠。亞馬孫河供應的達二萬五千噸,鄰近各區所供應的共六千噸。有二萬四千噸來自非洲,主要是來自剛果河一帶。這是新的供應。區區的餘額則來自爪哇和馬來群島。但是在1900年之後不久,人們開始把種植園橡膠和原生橡膠區分開來。在1904年,“這種‘種植園橡膠’更適宜於特殊用途和供作溶解之用”。它是如此的合用以致賣得出很高的價錢。那一年最高的價錢是六先令一便士一磅,而最好的南美貨——市場上的術語是“超等硬膠”——的極限價格是五先令五又二分之一便士。

在1905年和1909年之間,種植園橡膠開始慢慢奏效了。在1905年,英國的進口是二百零五噸。在1909年已達四千噸強。但是在1909—1910年這對於全世界貪婪的需求只不過是很小的一個貢獻。在1907年的美國危機之後,巴西財政正處於它的一次周期性的病態中。橡膠股票狂跌,花費較大的森林採集方法已停止使用。所以在1909年9月超等橡膠已達八先令八又二分之一便士一磅,而“最上等的種植園橡膠”依然以九先令七便士領先。英國的種植園財政是健全的。縱使價格跌落一半,據說“還會給大多數種植園留下一筆豐厚的利潤”。由於1910年價格進一步上升,那一年所有進口的好膠、壞膠、廢膠、再制膠、種植園膠和超等膠的平均價格為五先令三又四分之三便士,它們獲得了一筆厚利。

此後市場的壓力減輕了,雖則種植園的供應增長得不夠迅速來滿足需求,而世界供應的真正擴大在最近將來也還是不可能的。老實說,這些供應能否保持也並無把握。但種植的樹木正在長成,吉隆坡或雪蘭莪采膠的日期可以提前了。1913年價格急劇下跌,雖則世界各地貿易都是活躍的。1914年下跌仍繼續不止。在7月27日軍隊集結時,“超等硬膠”是二先令九又四分之三便士——而橡膠是戰爭沒有把價格推升起來的極少數商品之一。1919年的價格和1914年恰恰相同。

橡膠製造工業儘管具有關鍵性的重要性,但根據事物自然之理絕無發展成為大規模工業的可能。在整個十九世紀中,兩三千工人已經足夠用了,縱使把它許多次要的用途上所需要的也包括在內。在1901年和1911年之間,人數肯定倍增,在後一個日期總在兩、三萬之間,要看所包括的行業而定。自從固立異和漢考克時代以來,在經營和企業單位的規模方面雖然有了穩步的進展,但是配製和進行硬化的各項要件並沒有多大變革。

在1916—1917年對基本鋼鐵工業的甚囂塵上的物議完全不是什麼新的。二十年前,溫澤·理查茲,曾經在1878—1879年支持托馬斯和吉耳克里斯特的那個人正在由他擔任主席的那個機械工程師學會上駁斥有關所謂“我國冶金……工業的衰頹”的一切“堅持己見的言談和寫作”。要反駁衰頹那個籠統的指責,他是毫無困難的,但要駁斥拖遢之譏,他就會感到比較困難了。他的辯護有意無意地露出了多少有點危險的一種自滿情緒。

因為美國關稅的發展以及鹼性煉鋼法對大陸生產者不可估計的價值,英國工業飛速發展的成為過去並不是它本身的過錯。1880—1885年英國生鐵的平均產量是七百八十萬噸。在1896年,在理查茲進行辯解的那個興旺的年份,產量是八百六十萬噸。在1908—1913年那也很興旺的五年之中,產量平均是九百六十萬噸。這裡是有發展的,但卻是靜悄悄的發展——同美國和德國的那種突飛猛進大不相同。英國工業已經差不多在地理上穩定下來的局面,既不是它的過錯,也不一定就是它的一個缺點。在1830—1850年蘇格蘭西部曾突然興盛起來;在1850—1870年東北海岸以及北蘭開郡和坎伯蘭赤鐵礦也曾興盛起來。在1885年和1913年之間沒有任何堪與比擬的位置的變遷。東北海岸把它全部生鐵產品的份額從33%提高到了37%。蘇格蘭在1913年的產量比在1885年稍稍多一點,蘭開郡和坎伯蘭則稍稍少一點。南威爾斯和蒙默斯在1885年居於第四位,在1913年仍居第四。這四個地區共占1885年鐵產量的77%,占1913年的70%。相對的微微下降是由於克利夫蘭似外的三個地區的停滯以及林肯郡、累斯特郡和北安普敦郡阿里斯統鐵石開採場熔鐵量的增加。在聽任它的“很多舊式熔爐”冷卻之後,南斯塔福德郡,連同三個鄰郡的一些黑區,得利於它的生氣勃勃的輔助性行業而在1908—1913年比或許原所期待的更好地保持住了自己的地位;但是隨著重活計的移向河口,對它也就不能再有所苛求了。

地理上的穩定化不一定是一個缺點;但是在一個保守成性的民族中,在一個設備不容易改塑的工業中,一個先驅者所占用的新地區,或一個生產迅速擴張和新工廠紛紛湧現的舊地區,具有不容置疑的有利的條件。克利夫蘭曾經一度是新的。現在它是占優勢的。既經在1892年左右拆除了這一地區最後一個較舊的工廠,又把普通熔煉辦法提高到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最優秀辦法的水平,它的工業登上了一個傾斜度不大的面積有限的台地。在此後二十年中,熔爐的容積因爐床擴大而增加了。所以主要熔爐的外層大小雖然簡直沒有變化,每爐的產量卻有了穩步的上升——從1885—1890年的二萬七千二百噸上升到1895—1900年的三萬三千八百噸和1905—1910年的四萬三千三百噸。在吹進爐床的煤氣的預先加熱和用以噴射煤氣的壓力方面都有了改進。廢熱和鼓風爐的廢煤氣有了各種不同的利用方法——諸如用煤氣燃燒鍋爐;把蒸氣排進低壓渦輪機來發電等等。但是在1900年以前變化一直是緩慢的,正如鼓風爐數字所提示的那樣。在1900年以後,變化也並不迅速。就當時的情況而論,怕本來就不可能是很迅速的。但是經常不斷的批評和經常不斷的求助於美國和德國的慣行辦法足可表明步法早應有所改良了。

有一些批評無疑是吹毛求疵,或至少是張大其詞;但大多數批評是有根有據的。姑以1900年前後通常所作的那項指責為例,據說在這項工業的第二個階段上,作為鹼性煉鋼法發明所在地的這個國家,儘管有含磷的、非貝塞默爾礦石的大量蘊藏和非含磷赤鐵礦的有限蘊藏,迄今卻一直忽視了這個煉鋼法。從統計上看,這項指責是鑿鑿有據的。此後十二、三年間鹼性鋼產量的大幅度增加以及此後二十四、五年間更加大幅度的增加表明了這一可能性。其數字(按噸計)如下:

在溫澤·理查茲時代對於這種忽視所作的指責的照例答覆是:憑靠從西班牙和斯堪的納維亞半島進口不含磷礦石的無與匹敵的地位,英國——特別是在克利夫蘭和南威爾斯——只要對酸性鋼的需求依然如故,那么集中於他們所最了解的煉鋼法就不失為允當。照例還要加上這樣一點:美國因為擁有那樣豐富的貝塞默爾礦石,所以也忽視了鹼性煉鋼法;克利夫蘭的非貝塞默爾礦石既然不是取之不盡的,所以進口貿易的背後不是沒有健全思考的。這些論證都鑿鑿有據。此外,英國的評論家往往只是就一項無可避免的事實加以奚落——鹼性煉鋼法把它在競爭上的特定有利條件給剝奪了。但令人難以相信的是,在1925年和1913年那樣廣泛使用的一種方法竟不能得到比1901年和更早時候的使用情形更加有利的使用。

自從八十年代早期(1880—1885年)以來,對進口礦石的依存已大為增加,在八十年代早期,按重量計進口剛剛超過本國生產的六分之一,雖則按價值計將近半數,因為含鐵量是如此之豐。在1908—1913年,進口所值超過本國開採的礦石45%,甚至單單就容積而論也不太少於半數。從技術上講,固然沒有任何孱弱的跡象,但是英國既缺乏富於含鐵量的和非磷質的礦石而又迄仍非使用它們不可,這都是一種地質上的不幸和政治上的風險。

到十九世紀之末,甚至在落後的地區中,那些在七十年代把煤氣白白浪費掉的舊式鼓風爐也已經絕跡了,或至少停止鼓風了。但是在煉焦爐方面類似但更加關係重要的節約辦法的採用卻一直是拖拖遢遢。洛席安·貝爾在1884年就已經抱怨說,“直到最近為止,”在煉焦方面“五十年來沒有任何進步”。當時,他的企業是對於節約煉焦爐的廢熱和利用生產過程中價值無算的副產品的辦法那怕試作一番努力的極少數企業之一。所謂蜂窠爐,即一般使用的那種類型,是兩無補益的。早已存在的外國發明的各種不同的類型卻能兼籌並顧,雖則還不完善。自從八十年代起,創造發明在國外日新月異,而在英國卻採用極其緩慢。除開少數幾個無關重要的例外不計,在洛席安·貝爾發出怨言之後的三十年間英國所採用的所有各種類型的副產品爐,都是刻有外國名字的。二十九年之後,在1913年,雖然有考倍式爐約二千座,奧托·希爾根斯托克式爐約一千五百座,和西蒙·卡維式爐約一千四百座,連同其他各種不同大陸式的煉焦爐,但在英國的二萬一千座煉焦爐之中,蜂窠式爐仍有一萬三千二百座,在這類煉焦爐上廢煤氣雖有時加以利用,但副產品卻從未予以保存。其牌號在1913年一覽表上出現的唯一著名的英國式煉焦爐就是柯林斯式爐;而柯林斯式爐卻只有四十座。這是對英國在冶金學和化學關係重大的分界上的發明和適應性所提出的一個控訴,而這項控訴是非有特殊的辯解不能希望予以駁斥的。雖然煤炭副產品的保存也許不是冶金家分內的事情,但是為鼓風爐準備燃料的那種浪費的不科學的方法的普遍因循保持,自不能歸咎於購買焦炭的鐵公司,更不能歸咎於管理公司本身燃料供應的那些人員了。②

電氣冶金的遲遲出現也不完全歸咎於鋼鐵製造商;雖然最重大的罪名,如果可以用功罪這些字眼的話,不應該落在他們身上。早在1879年,威廉·西門子就已經設計了可以熔煉幾磅鋼的一個實驗用電爐:方法是由電弧直接放熱並由爐壁把熱反射出來。但是由於英國在電力發展方面落後,加之英國煤的量豐而質優,以致把電氣冶金的商業先驅工作讓給了別國。美國人隨即對電焊進行試驗。伊萊休·湯姆森是他們的先驅,從大約1891年起湯姆森—豪斯頓電焊發電機也間或使用於英國。其他方法接踵而來,無一不是外國的。直到最後還是這樣;雖則到1907年,在比較大的鋼鐵中,“幾乎所有輔助項目和外圈機器”都是用電運轉的。有兩件關於電焊的記述,一件寫於1895年,另一件寫於1914年,列舉了一連串的外國人名,而別無他物。自從西門子時代以來,隨著電爐的出現而有了實驗。在二十世紀之初它就以有限的規模製造最貴重的特殊鋼。但是所進行的討論都是談論外國的各種式樣的——來自瑞典的切林式以及黑羅爾特式、斯塔森諾式、弗里克式、羅契林—羅登豪塞式——並談論到電力如果足夠便宜,在英國可以何所作為。

撇開在十九世紀末對鹼性煉鋼法的相對忽視不談,鋼鐵工業是順著八十年代原所預料的路線發展的——如果不是新的合金鋼那些成為對這個時代的特殊貢獻的特種鋼突然取得重要性的話。制鐵,煉鐵者及其下手的這種產品,已經先於鋼而繼續下降,直到1882年原為二百八十萬噸的產量降至二十世紀最初十年每年一百萬噸的一個平均數為止。各種鋼的產量,除僅僅蕭條期偶有蹉跌外,從1880—1885年一百九十二萬噸的平均數非常平穩地增加到1913年七百六十六萬四千噸的最高額,茲圖解如下:

不再為Cheminsdefer[鐵路]、鐵甲艦以至不定期貨船需要的米德蘭搗煉爐所生產的“高級”和“普通”條型制鐵,又漸漸退居於供鐵匠、鐵鏈匠、鐵錨匠等使用的原有用途上去了。

在各種鋼之中,英國製造者集中於酸性鋼,即貝塞默爾鋼已有多年;雖則隨著時日推移,在貝塞默爾轉爐中製造的已越來越少,而在各種各樣改良的西門子平爐上製造的已越來越多。在1889年,所產鋼的大約一半來自貝塞默爾轉爐;在1898年貝塞默爾去世的那一年,四分之一強;在1908年,僅僅六分之一;在1913年已不到七分之一,雖則那一年的鋼產量的大約三分之一仍然是酸性的。

貝塞默爾和西門子所抱的把礦石真正直接地煉成鋼的那種幻想始終沒有實現。鋼不能這樣制煉,但它總是呈海綿狀,而不是流體,所以不適於鑄造。甚至憑以使熔化了的鋼從鼓風爐流入轉爐的那種貝塞默爾的半直接制煉法,也有嚴重的局限性。從而生產的鋼很容易缺乏鋼的最重要的性質,均質。這一點是可以用一個混合機把幾個熔礦爐中流出的熔液摻混起來而加以克服的。這個方法已首先成功地使用於美國的卡內基廠。1889年採用於巴羅,1892年也為東北鋼鐵公司所採用。到1908年,在置有鼓風爐的大工廠中這種方法“事實上是普遍”採用的。其他各廠則不得不用貝塞默爾原來在設菲爾德所用的辦法——在它們的轉爐或在它們的平爐中把質量適當的生鐵熔化。不管鋼是怎樣煉出來的,把它直接注入成品的鑄模里總是不聰明的。先把它製成條型、錠型或板型,然後再加熱加工,以保證鋼在錘鍊、輾軋或壓榨之下所會取得的均勻性。最上等和均質最高的鋼始終是在坩堝中摻混熔化然後加以煅煉的那種鋼。在所有這些過程中,在時間和操作方面的過分節約都很會把結果弄糟。

惠特沃思獲取均質鋼的方法是在它呈現液體狀態時進行壓榨,這種方法在1887年他去世以後就淹沒了。這是作為錘鍊的一種代替方法而設計的——據說是因為惠特沃思的鄰居們厭惡大錘。第二個代替辦法是對加熱的鋼塊施行水力壓榨,這個方法也是惠特沃思所使用的,其實早在五十年前貝塞默爾就領得了專利證,但是在鋼錠很小的年代,沒有能取代錘鍊法。現在所鑄的大錠,在核心的組織結構上是鬆弛的。可以使小鋼錠固結的錘鍊有所不足了。加以繼續不變的壓力要好一些。壓力並不能造出不同的鋼,但是它卻使每一個鋼錠更加合用。惠特沃思鋼的聲譽,據他的公司的一位退職人員在惠特沃思死後三兩年這樣辯稱,是由於它的質量,而不是由於液體壓力本身或任何種類的壓力,壓力同“它的質量絕對無乾”——那是以鋼錠的大部分的質量為轉移的。液體壓鋼是一道艱巨的工序,所以趨勢是使用另一種代替辦法,使用煅壓來減少鋼錠中的廢品。

在這期間,就那些同高級鋼有利害關係的人來說,科學和實用興趣的重心已逐漸轉移到合金和後來稱之為特製鋼的那種東西的化學問題上。鋼向來很少象它的基本定義那樣僅僅是純鐵和一定百分比的炭的混合物。歷史上很多著名的鋼都不是純的,而它們之所以著名也許正是因為它們的不純。隕鐵,可能是人們所得知的第一流的鐵,始終是以它的優異和抗銹性而為人所珍視的:它通常就含有鎳。十九世紀初期,法拉第曾經試驗鎳鋼和鉻鋼,他的主要興趣是在抗銹問題上。用一定數量的錳來改良鋼的辦法是德國舊經驗主義知識的一點余屑,於1840年由希思在英國領得了專利證,並於專利期滿之後,經貝塞默爾和西門子加以利用。照例以鏡鐵形式加進去的錳使鋼在任何溫度下都更加可煅,並給以其他種種有用的特質。正在試驗錳鋼的時候——關於這種鋼,他曾經同貝塞默爾爭論了一生——一位叫做墨雪特的第二代的冶金家發明了一種鋼,這種鋼因為除開炭、錳和一定的矽之外還含有少量的鎢,所以變得具有不尋常的質量。這是六十年代後期的事。在1870年他領得了專利證。但是他遭到了一個發明家照例的營業上的失敗,可是沒有多少年墨雪特“特種鋼”或“自硬鋼”就經由別人之手作為一種機械工具的原料而有效地進入市場了。在這期間,從八十年代早期起經過了大約三十年,哈德菲爾德和阿諾德在設菲爾德對無數可能的鋼混合物和合金的性質進行了研究。業經得知一定分量的鋁在鑄造上是大有助益的。它排除掉氧,因而可以產生氣泡較少的鋼錠。一點點鉻可以增加鋼的抗張強度。鎳亦復如此,也是既可防鏽又可提高彈性的極限。在設菲爾德和其他各地對鎢的進一步試驗,證實了墨雪特認為它在鋼具中具有特殊重要性的看法。在他的特種鋼已經得到改良而它在使用上容易發生的實際困難也已克服的時候——在九十年代——則創造出這樣一種工具,可以一分鐘一百五十英尺的速度切截軟鋼,既不需潤滑劑也不會碎裂。

一位英國人在1910年寫道,“在1900年巴黎博覽會上,一些工程師看到了一部高速運轉的車床,上面裝有一個工具,正用它尖頭的熾熱消除一個暗藍色碎片,那些工程師體會到他們親眼看到了工具鋼和適合用工具鋼的機器方面的一個革命的開始。”這不見得是開始,但這卻是一個方便的日期。巴黎這件陳列品是匹茲堡伯利恆鋼鐵公司的產品;它是泰勒和蒙塞爾·懷特所進行的試驗的產品;而那件熾熱的工具是由製造時經過“一種熱處理的”鉻鎢鋼製成的,而“那種熱處理會把普通的鋼完全毀掉”。美國的主要企業很快就認識到這些具有驚人抗性的鋼的優點,並開始設計可以利用這種鋼的有效工具——車床、刨、鑽、銑刀等等。最初快速鋼只用粗切,但是有了改進,各種工具都漸漸加速以便利用這種鋼。在機械工程界比較落後的領域中,必須補充一句,的確是非常漸漸的。“革命現在已經開始”,1910年這位英國著者繼續寫道,“而我卻遲遲沒有適應這個新制度。”“在比較少數的車間中”,一個美國人在同一年寫道,“大規模地利用了高速鋼;在大多數車間中,只利用到一個非常適度的程度;而在很多車間中還簡直不知高速鋼這種東西。”當1914—1918年迅速而準確的機械工程變成為一個生死存亡的問題時,英國和美國的設備都還大感不足。

既有節省時間、節省勞力和自動化的久經奠定的傳統,美國為越來越多運轉迅速和“保證安全”的機器採用於機械工程車間和造船廠作出榜樣,自是理所為然的。在十九世紀,除開在高速鋼方面領先之外,它在輕便氣力工具——諸如錘、鉚釘釘接器、鑽、碎路機等等——的使用方面也遠遠走在英國前面。就某些用途而言,尤其是就礦場方面的用途而言,這類工具的使用,其歷史的悠久,在英國至少不下於美國;但是美國的普及化卻早一些,英國直到十九世紀後期才步驅其後,繼而步法又緩慢下來。在1899年,機器釘接鉚釘,無論是用氣力還是用電力,在英國造船廠中都還不是一種既定的辦法,雖則到那時這兩種形式的試驗都早已成為老的一套。但是在幾年之後,在1902年和1913年,從克萊塞德聽到了反對自動化的那種習常慣見的怨言——憑一個氣力鑿,“一個孩子只需幾小時的工夫”就可以作出一個成年人一天的工作:學徒正在取代著散工。

從證據中可以看出,在銑刀的發展和使用上美國也是一馬當先的。大多數的舊機器工具——如刨、牛頭刨床、鑿孔機等——都是往復機:動一下,抽回,再動第二下。銑刀卻是鏇轉的。它同圓鋸、鑽、裝有刨刀的輪盤或割草機的操作部分也許相似。有一些事情它不能做,雖則它所不能做的寥寥無幾;但是凡它所能做的,它就繼續不斷地做。這因為是一個明顯的所以也是一個舊有的概念;但是它的鋸齒和它的刀片總是出麻煩。早先它們非經常用銼刀銼不可。即使是硬度最好的鋼製成的,也不例外。在1890年以前,這種麻煩一直是靠使用鋼砂輪磨具來予以克服。伴隨著各項改進,各式各樣的銼刀本身也有了不少改進——“在美國和歐洲大陸上,在那兩個地方現在使用銼刀的成功遠遠超過英國。”所謂“現在”是指1890年。此後,銼刀在英國因大大得利於自大約1900年以來高速鋼的改進而建立了信譽。設菲爾德所製造的鋼不亞於世界任何地方;也許更好一點。而鑒於鋼的發明的早期歷史,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雖非創始於國外但在國外成功地加以利用的種種方法和設計,儘管遲於採用但行之有效的實例,此時在英國冶金業和機械工程業的全部紀錄上是不一而足的。要了解這段故事,就不應忘記外國之採用英國的設計和方法,正無異於機器時代早期的情形,雖則遠不如那時頻繁。在當代的許多官方和技術文獻中,對於喪失領導地位的那種惱人的、雖則也許過分張大了的意識,仍然是顯而易見的。無疑,對於城市電車和金屬加工用的各種銑刀具有信心的一位工程師,很容易張大英國人的落後和另外一個國家非常普遍的效率。這是一種由來已久的癖性。但是當所提倡的方法帶有一個外國名字時,把它的原產地和最早的有效商業套用搞錯的危險也就不會有多大了。在工廠視察員的報告書中談到如何已有幾家外國熟練的企業遷移到英國,或者如何英國已經在這方面、那方面或其他方面同美國、德國或法國並駕齊驅時,字裡行間往往流露出一種多少有點天真的欣慰情緒和一點不大會體會錯的自卑感。其中不時順便提及英國某種公認的優越地位或認為毋庸置疑的創造發明;這一點不可忽視;但是他們的報告書給人留下的一個連串的,深刻的印象卻是他們認為別個國家所作出的更加完美或最近已經作出的更加完美的東西有如何之多。

在1888年,調查碾磨鹼性熔渣工廠的報告說:“我們的鄰人德國人是第一個認識到它的價值的。”同一年南威爾斯的一項新興冶金業也受到了注意,無縫鋼管的製造——由曼內斯曼公司進行的。1896年,在制鎖之鄉,“在……現在比之美國最優秀產品有過之無不及的英國翻砂廠中[已經有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進步”。對於壓型鋼迅速擴大的使用也已經從美國傳來。六年之後,為製造錨鏈而在克拉德利歐石灌木叢安裝的第一部機器是美國制的。在1904年,太恩塞德的一個鐵工廠已經完全重新設計過:其“先進同美國拿得出來的任何東西都不相上下”。翌年又輪到德國了,“德國的方法和機器”已經大規模地介紹到設菲爾德的銼具和刀具業。“機器是高度精巧的。”這種率直的紀錄和意見俯拾即是。在工業方面取人之長補己之短的情形,英國始終不乏其例,但在利害攸關的金屬加工的領域內卻從來沒有象1885—1905年那樣的不勝其多。但是到1905—1910年前後,它在電力發展方面最為落後的情形,已逐漸消除。雖然英國電力的生產和分配組織仍然非常簡陋殘缺,但是現在它至少在效率上堪與比美的其他各工業國的情形也莫不皆然。

 

英國鋁工業所以發展較晚,電力的落後是原因之一;雖則在這個場合下,其所以落後,與其說是由於缺乏企業心,毋寧說是由於英國缺少水力和合用的鋁礦石。不管原因是什麼,事實卻是:一個英國人直到進入二十世紀很久以後還是在幾乎任何國家都可以買到比本國所制的更好的鋁器。

游離的鋁在任何地方都沒有出現過,甚至氧化鋁一般也處於令人棘手的化合之中。將純鋁分解出來,花了實驗室化學家將近四十年的工夫。1809年漢弗萊·戴維首先從事其事,而在四十年代,格廷根的沃勒爾把它進行到底。在五十年代,德維爾在巴黎的師範學校研究出一種生產方法,這種方法後來在他的指導下曾經由洛席安·貝爾用來供應少量鋼鐵冶煉方面的試驗用鋁。據說貝爾兄弟公司每年約生產二英擔。電化分析的大規模生產尚有待於電動機;1885—1886年,同時在英美兩國進行的第一次商用電解法只生產出一種合金。繼而在1886—1887年,霍爾在美國,希羅特在法國和英國取得了後來逐漸通用的電化分析的聯合專利。霍爾開始於匹茲堡;但在1894年他遷到尼亞加拉。從1888年起,希羅特一直在多菲內和薩瓦的峰巒和瀑布之間。阿爾卑斯山區其他場所的發展相繼而起。在英國,一無動靜,除非鋁的價格從十至二十先令一磅跌到四先令以及靠了1890年的蒸氣發電試圖和大瀑布相競爭的一家小公司的破產。但是在1895年出現了英國鋁公司。它準備在安托里姆山區的拉恩這個不列顛群島中發現有相當數量鋁的唯一地方挖掘“明礬膠泥”(鋁土礦);在洛赫·內斯附近的福伊爾斯瀑布地方用希羅特法加以分析;然後再在斯塔福德郡的密耳頓地方將鋁錠加以精煉。這是一個大三角形;但是據認為鋁是如此的貴重,足可擔負一些運費,並以來自福伊爾斯瀑布的粗鋁錠供作翻砂之用。

十一年之後,福伊爾斯仍然是這個公司的唯一英國生產中心。但是在1907年下半年,當這個公司的宏偉的金洛赫利夫計畫正在發展中的時候,利文的臨時工廠已開始生產。1908年,在斯坦夫約德那個挪威廠址上生產也已經開始,而關於阿爾卑斯山區的一個場址的談判則已著手進行。到1912年,氧化鋁已在拉恩進行製造,並裝運到金洛赫利夫、福伊爾斯和斯坦夫約德,而且關於額外的外國鋁土礦的供應也已經作好安排。但是,英國工業,統統加在一起,在1913年的礦產報告書也只占一個非常可憐的地位。雖有相當數量的國產鋁送到翻砂廠,但是在伯爾尼採辦精良輕便鋁設備的那個英國山地人卻故意對他自己的國家吹毛求疵。

鋁鍋既小而又便宜。它們的總價值,連同聯合王國進口的未制鋁的價值,是微乎其微的。英國沒有經營這項工業的特殊天然便利;事實上是缺乏這種便利的。加拿大和其他一些地方卻並不缺乏。所以從一個健全的世界經濟的觀點來看,甚至從一個健全的帝國經濟的觀點來看,當英國集中力量於它所能製造的最最精良的東西——例如船舶,在1913年它就出售了價值一千一百萬鎊的新船和價值不詳的四十八萬八千噸舊船——的時候,鋁為什麼就不應該進口,是舉不出任何理由的。

 

在八十年代早期,鋼還沒有終於把煅鐵排斥出造船廠。在1885年,甚至還有少數鍋爐仍然是鐵建的。為供船骨和船板之用,“合乎勞埃德船舶事業和保險組合規定質量的鋼”要貴40%以上。但是在此後幾年中,這個差額縮減了。鋼是由更加適合於造船廠製造品要求的一種素質構成的。早在1887年,這種軟鋼(低炭鋼)已很快見諸套用;不久鋼船的優點,甚至在比鐵船還稍稍昂貴一點的時候,就得到了普遍的承認。到1895年,正如年邁的貝塞默爾在他自傳中不勝欣慰地指出的那樣,下水船舶的98.8%是鋼製的——雖然不是貝塞默爾鋼——包括最後一艘遠洋帆船在內。為了工作的目的,走向鋼的過渡已經完成了。的確,自從1900年從來,鐵船的建造已經無足輕重了。

隨著鋼的出現和帆船的悽然絕跡,各種船隻都大量增加了。隨著行業和旅行的專門化,船的類型也增加了——冷藏船、油船和更加精巧、更加專門化的客輪,諸如“阿基坦尼亞號”、“毛里坦尼亞號”和“泰坦巨人號”等。在遠洋船舶方面經營各式各樣有代表性業務的一個克萊德塞德造船廠中,七十年代下水的船舶平均是一千二百六十噸,其中許多是混合的或全鐵的帆船。八十年代的平均數是二千噸,其中仍有少數三桅帆船。在1892年,這個企業將它的最後一艘鋼製遠洋快船,二千零六十六噸的“阿方·塞夫尼號”下水。九十年代的船舶平均是三千五百噸。

在向鋼船的過渡和平均船舶的增大正在進行中的時候,無論船舶還是船舶發動機的設計方面都沒有任何真正的根本變革。明輪輪船不再建造供一般使用了。螺鏇槳已倍長增多,並且有了改進。鍋爐的壓力增加了,燃料的節約仍在再接再厲之中,雖則所節約的還是蒸氣煤這種舊式燃料。水管鍋爐已漸漸見諸使用。船上用電,八十年代早期一項驚人的新穎事物,二十年後已經成為一種標準的慣行辦法。帕森斯所有早期的渦輪式發電機都曾經在海上試驗過,而他1894年的排氣渦輪機在海上卻特別有用。但是從發明到通用往往是很長的一步,雖則就帕森斯的發明來說或許比向來還要短些。當他在這個世紀之末將船用渦輪機貢獻於世的時候,造船廠方面是缺乏興趣的;但是若干年的試驗是無可避免的,在這些年份中人們小心翼翼地注視著試用渦輪的驅逐艦、快艇和輕便海峽輪船,並以它們的性能同普通往復機相比較。

在大約新世紀之初,一些主要造船廠的重新裝備工作大為活躍。以氣力或電力鑽孔、釘接鉚釘和進行其他操作的方法現正見諸通用。到1901年,東北海岸和太恩塞德的幾乎所有各大公司都自行發電了——帕森斯在它們中間工作——並用之於各種不同的用途;因為第一流的造船廠可以負擔一個規模大到足夠經濟的發電廠。對1902—1903年出現的自動化和“技術性失業”發出怨言的正是克萊德塞德的那些造船廠。“電力生產一旦變成為一個實際課題”,那就是說在1900年以後不久,其中有一個廠的廠史作家這樣寫道,“這個企業就立刻裝置了一個大型發電廠來自行發電,並逐漸從一個完全用蒸汽推動的廠改變成為一個完全用電力推動的廠。”這樣重要的,雖則不是最最重要的一個企業——它在1903年有三萬四千噸的船舶完工——這樣徹底地改用電力一事,經工廠視察員記錄下來作為工業史上一個新階段的徵兆是不失為允當的。

到那時,船用渦輪機已經完全越過了試驗階段,並且無論就各種類型的軍艦或就最重要的定期輪船來說都日漸通用了。1903—1906年這幾年是過渡的標誌,在這幾年中看到了一艘渦輪蒸汽快艇的第一次橫渡大西洋(1903年),最初兩艘大西洋渦輪郵船的下水(1905年)和無畏戰艦的建造。這幾年也是世界各國戰艦和郵船使用石油燃料的有效開始的一個標誌。多少年來,燃燒石油一直是以加勒比海為限。在舊日的畫報上有以此作為主題的一些木刻——來自一度有拜火教徒的地方的這種半東方的奇妙事物。在九十年代在公海上開始了認真的試驗。到1901年,殼牌火油公司既自然而又適當地擁有了整整一隊燃燒石油的船隻。撇開很早向海軍部推薦使用石油時所提出的那些特殊優點不談,石油還有一些明顯的優點。它的作用是穩定的。爐子可以關起來燃燒。往船上裝煤和往鍋爐里加煤這兩項累死人的人類勞動省掉了。加煤時的那種汗污不見了。但是對於一個生產蒸煤既方便而又豐富,同時既沒有值得一提的石油生產而目前又沒有建立這樣一種生產的前景的國家來說,供應問題——技術方面和戰略方面的——都還有待解決。

除開又當別論的海軍問題外,在英國石油和煤的真正衝突差不多到1909年方才開始,正如燃料油進口所表明的那樣。進口並不是一個圓滿標準,一則因為燃燒石油的船舶自然儘可能在產油國裝滿各自的油槽,再則因為船舶並不是燃料油的唯一消費者。但是成為當時最高紀錄的1908年進口的一千五百萬加侖燃料同1909—1913年的四千八百萬加侖的平均數、1914年的二億二千八百萬加侖的戰時數字和1924年三億八千三百萬加侖的平時數字之間的對比,可以說明一個足夠清楚的故事了。1908年,在商船隊中一艘燃燒石油的船隻還是一個新奇事物或奢侈品。甚至在1913年,包括因其經營對產油的貿易和販運石油產品從而使用何種燃料對它們來說乃是一件特別明顯的事情的所有那些船舶在內,燃燒石油的船隻在全世界遠洋輪船噸位中也不過僅僅占2.65%。

在同一個日期,用內燃機推動的船舶不到全世界噸位的百分之一。其中大多數是漁船和其他小船上的輔助性石蠟發動機;它們在英國領海以外比在領海以內更加常見。蒸汽拖網漁船在那裡已經有了良好的基礎並且是卓有成效的。在一艘帆船於風向不對時很難離開它們的斷崖絕壁間的狹窄峽灣和水道的那些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上的無煤國家中,它們的漁民和海員發現輔助性馬達是一種很大的便利已經有幾年了。在這期間,迪塞爾式的重柴油機已逐漸適用於船舶。供任何用途之用都是一種比較新的事情。“經過四年的艱苦試驗之後”,只是在1897年,迪塞爾方始把它的第一部柴油機“在奧格斯堡廠的製造廠中投入生產”。在此後四十年間,已有幾千部大為改進了的柴油機提供各種用途之用,特別是,正如不出所料的那樣,在德國;但是直到1912年第一部船用迪塞爾式柴油機方始裝置在一艘大船“塞蘭第亞號”上。鑒於北歐各國對船用內燃機所表示的興趣,這艘船由哥本哈根的伯麥斯特·韋因公司建成自是再適當不過的。

物價下跌年代的相對貿易停滯已經妨害了採煤業地理上的擴大並且打擊了煤礦方面的機械化計畫。1874—1876年聯合王國一億三千萬噸的平均年產量到1886—1888年僅僅上升到一億六千三百萬噸,而按人口計每人的產量則簡直沒有提高。“近十二年來所挖掘的煤井寥寥無幾”,一位富有經驗的煤礦廠所有主兼資本主在1890年對機械工程師學會這樣說。在現存的煤井中改進自然是有的——諸如機器的加速運轉和前一代中研究出來的安全和通風方法的採用等。在切煤機方面,二十年來“很少進步”。可是電已經到來,雖仍“處於幼稚時代”,但在少數幾處地方已經超過了照明和抽水的初步試驗階段。在1890年以前在南約克郡的某些礦井上,它“已經……成功地用於”地下牽引方面;但這卻是一種非常例外的新穎事物。當時還有一些其他的新穎事物,在外行看來更加顯見的新穎事物要求採礦工程師去考慮。其中之一就是把鋼供作這樣一些用途之用,而在這些用途上,過去一直是利用木材,並間或以鑄鐵稍稍補其不足——供作地下坑道的橫樑和支撐橫樑的坑柱之用。據說在1885年鋼曾第一次試用於沃里克郡的厚煤層煤礦廠。十一年之後,在那裡的主要坑道或回氣眼中,木料已所余無幾了。最初,在各煤礦廠中鋼只用來作橫樑。到1895年,採礦工程師在會議上一致認為他們的同行之一已經“作出了一個有力的範例,足以說明〔鋼樑〕更加普遍的使用是有利的。”這顯然仍被看作是一個試驗的一小部分。鋼柱則更加是試驗性的。作為先驅的沃里克郡煤礦廠直到1894年方始試用。兩三年後,據說工人已寧取鋼柱而不取木柱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倒是一個至關重要的事實;因為礦工的保守主義往往是他直接工作環境中變革的主要障礙。在採用一種新的牽引或照明或通風系統時,他們沒有發言權,如果是有效的,他們或許歡迎之不暇。但是關於礦燈或鶴嘴鋤或坑柱,他們就大有發言權了。如果他們不歡喜,那就行不通。

就主要坑道中的比較顯見和永久性用途而言,鋼慢慢占上風了;但是礦井用木材和礦井用柱材的大量和愈盆增長的進口,表明鋼在很多,或許大多數場合下,無疑是由於經濟或效率的種種正當理由而不曾贏得普通礦工或採礦工程師的贊同。除開由於英國林地向來生產礦井用柱材所以數量始終很大的本國供應外,這類進口從1901—1903年二百一十萬羅德的平均數增長到1911—1913年的三百一十萬羅德。既然煤產量的增長遠不及這樣的迅速,所以鋼的取代木材就不可能太多。

鋼的普遍採用於建築方面,已成為時代的特徵,相形之下,英國採礦業事實上已稍稍落後。它在水泥和混凝土的大膽使用方面似乎也已落後了。雖然在六十年代就有了用水泥板作為豎坑側壁的記載,但是在1892年採礦工程師對於大陸上“如何套用人造水泥於工程作業;最近如何巧妙地利用它來凝固帶水層的流沙”;以及如何“用水泥板來防止回水”等方面的“顯然愈益大膽”,卻仍在注意之中。他們考慮到自己所遭帶水層流沙的麻煩比大陸人士少一些,也許會頗以為慰。而且近來也沒有人請他們開挖多少礦井。在開挖工作重又比較活躍起來的時候,他們也不常常認為有必要在開挖以前求助於波施的凍凝地層的大陸方法。到1911年為止,這種方法也只用過六次。在一次早期的使用中,格巴特·科尼施公司從諾爾特豪曾帶來了全套的機械設備。但當時英國沒有這種設備,與其說是英國的恥辱,毋寧說是他的萬幸。在穿鑿白雲石或白堊土時,並無須加以凍凝。

無論工程師是否應該多“採用波施的辦法,(多半是不應該),顯而易見的是,他們都不輕易採用鋼筋混凝土供作一般用途之用。遲至1912年,有一位教授作為“更廣泛使用”鋼筋混凝土的專門辯護人而前來參加他們的集會。他的聽眾之一承認採礦工程師對於混凝土確實比較無知,正如,他補充說,土木工程師對於礦場無知一樣。翌年,在一位工程師描述他自1908年以來在地面下使用鋼筋混凝土的試驗時,他特別由於“這項新工程的”造價數字而受到祝賀和感謝。

電,果不出所料,在礦場中只取得了緩慢的進展。為了討論應該同電的使用藉以俱來的安全裝置而在1902年指派的一個部門委員會,在1904年撰述了電“所會發揮”的非常重大的作用;問到為什麼在英國沒有象在大陸上所會看到的那種電力起重;並且未免畫蛇添足地宣稱:“這種新力能應該受到歡迎”。他們說沒有一個證人對電的使用抱反對態度,如果加以適當限制的話。在電第一次試用之後二十年甚至還稱之為“新力能”,這倒是意義深遠的。另一方面,在這二十年的早期,關於電力的遠程輸送還知道得不多,既然缺乏這類知識,那么電在某些用途方面的進步也就必然比較緩慢了。

在委員會的第一批證人中有本身曾經設計過電氣裝置的工程師。有“成千成百個”煤礦廠使用電力,這些熱心的先驅者之一這樣說。他記得可能的用戶的數目是三千。工會方面的證人對於安全裝置殊不放心,但在原則上沒有異議。他們知道在諾森伯蘭有一部電動切煤機,在達拉姆有二十部。另有少數幾部空氣壓縮切截機。在拉納克有四、五十部機器,並不都是電動的。在南威爾斯,沒有任何一種切煤機,雖則有一小規模的地下電車。在朗達,電只用於發信號、爆破和其他次要的用途。在南約克郡和諾丁漢少數幾個煤礦廠予以廣泛使用——用於抽水、牽引、照明、切截和通風;事實上用於除主要豎坑的起重外的其他一切用途。1903年全國有二百三十一部電動切煤機開動,這主要是由於使用者的膽識。但是煤礦主同意代表工人的羅伯特·斯邁利的意見,認為電動切煤機在容易燃燒的礦場中是危險的。其中有一位曾認為在這類礦場中是早該禁止使用電氣的。

當一位採礦工程師對他的同事說他因需要一部電動“橫坑道開鑿機”——來破壞“橫坑道開鑿工”為要求提高工資而舉行的一次罷工——而不得不從美國購買時,這個委員會正在開會。一年之後,這個委員會報告說,另一位工程師描述了維斯特法利亞“近來”的闊步邁進,在維斯特法利亞,電已用於幾乎每一種可以想像的用途上。他雖然在那裡只看到一兩部真正高功率電動起重機,但是小起重機卻有很多。此後,電力就悄悄地進入了英國的煤田和煤井,雖然並沒有任何可以稱作革命的事物,而且有許多地區是落後的。在1912年卡納克·蔡斯煤礦廠電氣化的時候,一位負責人說:迄今在卡納克·蔡斯煤田上所用的電力一直不如其他一些煤田多;那裡所用的英國電縱有也一直是很少很少的。

最可以稱之為革命性的技術變革或許就是在坑口處理煤炭方面的那項變革。在價格大跌之前,當英國在世界市場上既無對手而節約和分等工作又無關重要的時候,方法一直是極其簡陋,極其原始的——倒煤、鏟煤和車煤都帶有大量的灰塵、垃圾和爛泥,雖然也總是有一定數量的手工挑揀——挑揀出石塊——和手工分類。到了二十世紀,每一個稍有聲譽的煤礦廠都有了機械裝置,憑以在將煤炭按各種不同大小和等級傳送到鐵路卡車之前進行篩選、篩分、分類和精洗。但是,甚至在這一方面,據說在1905年德國人還是走在前面的,至少是在分類煤的推銷方面:據說他們是在保證所供應煤炭的化學分析和煤塊大小錯差百分率的條件下出售的。據說英國在推銷煤炭的準備工作方面仍“遠遠落後於大陸各國”。但是在本身即高峰年的1905年和1911—1913年的平均數之間英國的煤礦廠毫不費力地把它們的出口增加了40%以上,而在同一期間出口煤每噸的價格又增漲了20%,所以它們在銷售辦法方面的改革沒有得到多大的鼓勵;而且在國內對於外國人的任何真正競爭也毫無後顧之憂。

由於自從傑文斯在1865年提出他那項名聞遐邇的預言以來對於全國煤炭供應前途的焦慮,或至少欲明究竟之心始終沒有太平息下來,所以在1903年設立了一個皇家調查委員會。在傑文斯的時代以後,有很多開掘是穿過煤層本身上面的地質構成而進行的;1880年,博伊德—道金斯在試驗戈德溫—奧斯汀的一項地質方面的假設時,在多佛爾挖到了煤層。穿過白堊土而達到煤層,在英格蘭這是第一次。在1897—1899年又有新的鑽鑿;並且正在這個委員會開會期間,肯特煤礦特許公司已開始動工。在這以前,鑽鑿和煤井的開挖已經把南約克郡的有效煤田越來越推近恆比爾河。1905年以前在卡德比以東一直沒有任何開掘;但是洞孔鑽鑿在當卡斯特稍北深達一千八百四十八英尺處和這個城鎮東南偏東深達三千一百八十六英尺處挖到了“巴恩斯利礦床”。在1904年,在當卡斯特東北,非常靠近河口的索恩地方,鑽鑿工作也在進行中。有些地質學家深信在林肯郡大部分地帶的下面都有煤的蘊藏,雖則是否位於可以開採的深度只能由實驗予以證明。

所以,鑒於傑文斯預料1891年所會達到的二億三千四百萬噸以上的煤炭消費量直到1905年方始超過;鑒於煤的蘊藏量漸漸得知比一度預料的要好得多;更鑒於消費方面還大有節約的餘地,調查委員們並沒有提出杞人憂天式的報告書。他們卻在一件附錄中刊印了一項關於2100年困難情形的估計;但是這項估計把2091年的英國人口假定為一億三千萬,並把這段間隔期間煤炭出口的增長假定為一如1890—1905年期間那樣的速度。估計者補充說,萬一煤的消費量能減到二億五千萬噸一年這個差不多恰恰是1906年的數字,那么煤炭肯定足可多用四百年。穩定在這樣一個數字上,目前看來似乎簡直是不可能的;但是節約消費,使英國煤炭時代多延長三個世紀,卻肯定可以做到。調查委員們表列了那些節約辦法。如果所有發動機都能和最優良的相比擬,那么它們就可以照常運轉而節省原料50%。小戶動力使用者在煤礦廠和鐵工廠中以及在家庭爐床上,熱的浪費是公認的。現在已經有了渦輪機;有了燃料粉;並且有了供內燃機用的煤氣和石油。

在緊接著1905年報告書之後的八年中,燃料節約並沒有取得多大進展:但是時間對這一點是有利的。英國的煤炭產量在1913年達到了二億八千七百萬噸這個無疑將證明是它的歷史上絕對最高額的數字。那時,肯特煤田已臨近生產的邊緣,當卡斯特地區的某些妥為設計的大規模的新興煤礦廠亦復如此。在達拉姆海岸以及在格拉摩根分別有穿過含鎂白堊土而達到煤層和直挖進煤層的重要的新挖掘。整個工業,雖充滿了矛盾,卻是活躍的和愈益擴大的,無論是就商業或就地理方面而言。最傑出的單位的設備是令人嘆服的;雖則它的性質中含有落後的邊際煤井和甚至前途毫無把握的邊際地區的事物。國家為長遠之計所需要的煤炭消費方面的節約同礦工和礦場主所希求的產量永遠上升是互相衝突的。可能的煤炭匱乏的前景目前是如此遙遠,以致在防止各種形式浪費的同時聽其各自為政的辦法不但是唯一顯見的方便辦法,而且也是合理的辦法。

自八十年代以來,鐵石的開採一直沒有任何重要的改變。沒有任何全新的產地曾經開闢出來,雖則自克利夫蘭經由林肯郡直至北安普敦和牛津這條里阿斯統和鮞狀岩層的彎曲脈路上的蘊藏,已經隨著舊產區煤層鐵石的出現而加以比較充分的利用了。其變化如下:

 

到1909—1913年,在“其他各區”之中,除累斯特、臘特蘭和牛津之外所有各區作為礦石產地來說都是無足輕重的。來自坎伯蘭和福內斯的赤鐵礦供應已無法提高,並且也為時無多了。對貝塞默爾礦石的需求是以增加進口來滿足的,在1909—1913年其中67%來自西班牙,10%來自斯堪的納維亞,另10%來自阿爾及利亞。進口礦石含鐵既豐,而除赤鐵礦外所有土產礦石含鐵量又都較差,所以所產的鐵一半是得自外國礦石的。1913年英國的產量是一億零二十六萬噸。其中八分之三產於東北海岸;八分之一強產於蘇格蘭;九分之一產於西北海岸。南威爾斯和蒙默思生產十二分之一,黑鄉生產十一分之一。

關於其他金屬的開採,卻無可贅述,因為是一致衰落的。八個數字就可以說明問題了。

在每一個場合下,衰落都幾乎是繼續不斷的,雖則錫終於從1904年四千一百三十二噸的絕對最低額稍稍有所恢復。這些都不是所要尋求重要技術改革的那些工業。康沃耳的採礦企業已經遷移到蘭德或馬來亞,加拿大或美國,而鉛礦工則從威爾斯或奔寧山谷漂泊到煤田了。

 

煤氣工業的牢固地位和原有力量如何阻滯了電的發展,上文業經備述。在八十年代中期各處都有了煤氣,有了煤氣機,白熾燈頭也剛剛發明出來。在煤氣方面第一次對新質量有了要求,期以取代五十多年前幾乎人人滿意的一種不帶罩的燈頭所發出的高度照明力。電氣咄咄逼人的競爭使七百家左右的法定煤氣事業布下了防禦工事。其中力量最雄厚的則認定進攻乃是正當的防禦。它們開始進行試驗、宣傳、推動並且隨時聽取化學家對他們所談說的關於他們副產品的價值的意見。1885年,在白熾燈頭髮明後不到十年或十二年的工夫,舊式煤氣燈生產得不多,沒有採用白熾燈頭的消費者則煩言嘖嘖。煤氣爐、煤氣灶卻比原始的式樣複雜得多了,各種不同式樣的煤氣燒水器發明出來或得到了改進。電作為“奢侈的照明”而採用於私人住宅時,照例是由煤氣產生的。煤氣在工業方面有了很多的而且日益增加的直接用途。它在街道照明方面保住了本身的地位,最初無疑是因為街道上原裝有煤氣燈,但後來卻是因為使用煤氣既有效而又經濟了。

在原始的煤氣製造中,“氨水”向來是一種廢品:焦炭和柏油一直賣得很便宜:很多硫磺都消失在煤氣中。到八十年代之末,硫酸氨是煤氣廠或向它們購買“氨水”的化工廠的標準產品。1850年在散德蘭化工廠按每千加侖三先令的價格處理的“氨水”,到1899—1900年已經賣到四十先令。焦煤價值的上漲比它所由產生的煤更快。只有柏油曾經下跌,但是1850年的柏油含有當時被忽視了的苯、甲苯等等,這些東西直到1900年方始在管理得法的煤氣中分餾出來。我們不妨認為柏油已經不是同一種柏油了,因為公司將這些分餾物賣著很好的價錢。

硫酸氨的統計數字具體說明了其中以煤氣廠為最重要的煤炭各式各樣工業用戶如何——為了農業的最終利益——被激勵去節約原為廢品的那個漸進過程。在八十年代中期,除煤氣廠外已經有了三個供應來源:蘇格蘭低地上蒸餾油頁岩的工廠;用煤進行冶煉並已開始節約和利用廢煤氣的少數鼓風爐(幾乎全部是愛爾蘭的);以及業經為了同樣目的而設備起來的極少數英格蘭煉焦爐。(普通燒焦炭的鼓風爐是不可能有所貢獻的;因為焦炭已經喪失了它的氨。)在八十年代後期出現了“蒙德煤氣”或“發生爐煤氣”的製造商,他們先將氨提取出來,然後再將煤變成氣體燃料。但是他們所貢獻的數量若干年來都不確知。

硫酸氨嗣後產量的趨勢按噸計如下:

煤氣廠和頁岩廠自始就是確立的工業,通常是隨著需求的增長,尤其是隨著海外需求的增長而擴大,因為全部產品的四分之三是出口的。鐵工廠的產量受到嚴格限制,因為在鼓風爐中燒煤的鐵工廠寥寥無幾。發生爐的煤氣是一種不大有吸引力的新產品。煉焦爐的數字是最具有深遠意義的。這表明了1904年以後收回副產品的各式各樣煉焦法的採用是迅速的,雖則為時已晚,而且還只是局部的。產量提高的最後速度乃是過去有害性廢品的數量的尺度。八十年代達拉姆煉焦爐噴射到空氣中的四萬五千噸硫磺只不過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估計中的一項而已。

 

化工業本身,連同諸如顏料,肥皂和火藥之類有關行業在這個更加科學的一代有所擴大,原是理所當然的。自1881年至1891年,作為工人的僱傭者增長很慢;在1891年以後增長就快了。無論就整個集團來說,還是就其中任何一個組別來說,在1891年和1911年之間工人的數目都增加了一倍。所需要的工人總數同這些工業的經濟社會重要性比三十年前更近乎一致了;它們的淨產量,照1907年生產調查中的估計,其價值可與所有木材加工業所生產的價值相比擬,並為鋼鐵業以外所有金屬加工業所生產的價值的兩倍。

這些事實並不足以使當代人對於英國在發展適當的焦油染料工業方面聲名狼藉的失敗稍感寬慰。1907年的生產調查估計各種焦油產品的產量,約值三百八十六萬鎊;但是其中三分之二是瀝青、柏油和雜酚油這類普通原料。得自焦油的染料估計為僅僅三十七萬三千鎊。這類染料的進口所值已超過甚至1886—1888年平均數的大約50%。在1907年它們的價值是一百七十萬鎊,此後六年的平均數還要更多些。在1913年,按重量計,進口是國內生產的三倍半,按價值計,或許更多。解釋不下二十種,但最根本的一個卻是約翰·鮑林在兩代以前所提出的那個:“各種不同部門的化學知識”在德國比在英國更加普及,更受重視,更得到充分利用。既憑靠知識和套用取得了優勢,德國人就利用各種不同令人厭惡但司空見慣的商業伎倆加以確保——諸如廉價競銷,與顧主訂立限制性契約等等。但大規模的科學工業卻不是建立在這類狡猾的基礎上,而它們後來也不復是德國的壟斷企業。何況英國化學工業界最習聞慣見的三個名字這時已名震德國化工界,縱非名震整個亞利安人的化工界。

原有以柴郡的鹽層為基礎並在蘇打和氯的生產方面向以勒布蘭法為主的重化學工業,在1887年以前就已經喪失了它對世界市場的控制,但是因為地點太相宜,天賦太優厚,以致非技術上有嚴重缺陷,是不會喪失力量的。不過它在八十年代早期和中期處境已極其困難。一個更加有適應力的新型製鹽工業已經在米德耳茲布勒地區漸漸發展起來,並且以比之勒布蘭法所制蘇打更純更低廉的所謂阿摩尼亞法開始同它競爭——先是來自比利時方面的和在世界市場上的競爭;繼而,自1883年起則是在國內市場上的競爭。據說投在勒布蘭工廠中的資本有三百萬鎊,很多公司不能不面對倒閉的可能性。在1887年,鹼質視察員那個超然事外的專家正以“極其敏銳的興趣”注視著這兩種方法的衝突的“捉摸不定的結果”。阿摩尼亞法在氯的生產方面迄今沒有成功:所以使用勒布蘭法的人們正在提高蘭開郡所謂的“漂白粉”(氯化劑)的價格來補償蘇打方面的損失。用這種辦法並靠了直接以液體出售的辦法,許多蘇打製造商二十年前以“酸霧”的形式送到空氣中去的那種鹽酸助了他們一臂之力。同酸霧進行了長期戰鬥的視察員是深感興趣的。

到1889年,據說這兩種方法的鬥爭“不再有任何疑問”了;但是鬥爭遠沒有完結。可憑以從“桶屑”中收回硫磺的一種附帶方法的發展,給了勒布蘭法使用者另一種有銷場的聯合產品。(它也防止桶屑流入垃圾堆或為硫化氫的生產奠定基礎。)此外還有一些其他的附帶方法和混合法也有助於徹底的變革。到1913年,阿摩尼亞法已經在各種不同蘇打的製造方面勝過了布勒蘭法;靠了各種氯的副產品而存在的方法卻能比與它相競爭的方法分解出更多的鹽。在1899—1900年,它依然起著顯見的積極作用;但是在1901年它又遭到了困難。電解剛剛“侵入鹼和氯的製造領域”;英國再一次在電的方面落後了,雖則在電解方面英國有正當的專利權。到1904年美國所生產的全部氯和德國所生產的氯的65%是電解的;在法國本土是19%,而在英國則是18%。此後,電解逐漸在英國取得優勢,但無論如何沒有能取代從原來勒布蘭法發展出來的另兩種代替辦法——韋爾登法和迪肯法。值得注意的是,在這最後的電解時代,英國漂白原料的出口在數量上仍停滯未動,在價值上則微微下降。

但這並不是說無論重化工學還是化工業都已衰落或處於靜止狀態。它只不過是一個局部的弱點。這項工業是極其多樣化的,儘管有這個弱點以及合成染料方面的相當失敗,但在大多數方面其成效並不亞於它們的競爭者,正如二十世紀進出口貿易的趨勢所表明的那樣。誠然,比較粗重的化學品——硫酸銨、硫酸銅、各種形狀的蘇打、氰化鉀,連同柏油和雜酚油,構成出口的大部分;但是也有藥材和藥品以及顏料和圖畫顏料的重要貿易,連同範圍很廣的小規模雜項貿易。在包括肥皂和火藥在內的“化學品、藥材、染料和顏料”這一關稅分類項下的數字有如下述:

雖然出口的增長比進口快得多,但是除生藥材和植物染料外,自鴉片至藍靛,有三分之一的進口貨完全不是競爭性的製造品。作為一個單純的價值問題,1911—1913年出口的得自煤氣廠和煉焦爐的硫酸氨就值所有進口合成染料的一倍以上。在如此多樣化的一個貿易類別中,又在這個開放的英國市場上,競爭性製造品種類之多,原是意料之中的。1911—1913年包括合成染料在內的這些進口製造品的價值遠不到出口價值的一半,不能不歸功於英國工業。這個功績究竟有多少應該轉到安排下英國諸島及其礦藏的那些地質力量的帳上,又有誰來說呢?

 

作為工人的僱主,紡織業已經超過了迅速擴張的時代。在1881年和1901年之間,整個集團中的人數幾乎是穩定的。在此後十年中出現了一次擴張,尤其是在棉紡織方面——棉紡織的工料增加了14%。但是毛紡織業,包括織襪業在內,在1911年僱傭的人數比1881年減少了幾千。雜項粗貨類——諸如大麻、黃麻和可可纖維等——一直是穩步發展的,織襪亦復如此;但是亞麻和蠶絲卻逐漸衰落了。三十年間整個這一類別就業人數的淨擴大是10.5%。沒有更加擴大倒好。英國人民的就業一直是,並且依然是過分依存於這類工業的命運,而對於這類工業的命運它卻又沒有適當的控制。

在這個類別的某些較小的工業中,同就業數字下降偕以俱來的生產的絕對下降原是可能有的;但是在較大的,尤其是在紡織這個最大、最著名的工業中,卻不存在這個問題;雖則甚至在棉紡織業,自八十年代後期至九十年代後期在設備和產量方面也有過一定的停滯狀態。關於那番停滯和踵隨而來的變動的典型數字如下:

紡錠的迅速增長恰恰開始於1905—1906年,而於1907年達到了繁榮的最高峰:在兩年之內有九十五個新紗廠和八百五十萬個紡錠湧現出來。織機的相應增加也藉以俱來。在1815年和1913年之間,就全國而論,紡錠增加了40%,織機增加了39%。它們也變得更加快速,更加有效了。除開美國之外全世界大約半數的紡錠和半數的動力織機是在英國。

由輕便而又近乎美觀的鋼骨建成的二十世紀的紗廠和它們的舊鄰居迥然不同,規模也平均大得多。隨著舊式的小廠完成了使命,典型的紗廠擴大了一倍以上,自1884年二萬五千紡錠的一個單位發展到1911年六萬紡錠的一個單位。但是織造公司的典型規模——紡績和織造通常是分別營業——卻發展很慢,從三百二十五台織機僅僅發展到四百七十五台。在這兩類廠的任何一類的內部都沒有出現革命性的事物。每一種東西都更精良、更快速了——雖則機器是新型的;但其中也有很多不是。各式各樣細微的調整和改良不一而足。環錠精紡在1885年還很少使用,到了二十世紀卻是一種公認的方法了。但是環錠精紡機不過是舊式帽錠精紡機的一個變種;在美國已經奠定基礎達半個世紀之久;但在1913年卻肯定有四分之三以上的紡錠仍然在走錘精紡機的游架上移進移出,走錘精紡機自羅伯茨時代以來已大有改進,操作的盡美盡善幾乎和機器不相上下,但是自八十年代以來則不過有些細枝末節的改善而已。

關於織機的爭論歷時很久,結果並未引起重大的變革。美國(又是美國)已經製造出迄今所設計的最最不假借外力的織機,其自動化已達到如此的程度,以致通常稱之為“自動機”。它無須每經過一段期間就停下來換上一梭新紗;它要末是“自行來回移動”,機械地調換空棱,要末是自行添換新線“團”。後來經過改善,五、六十台這類的機器可以由一個人監管。甚至在1900年前後,以每一織工四台織機為最高限程的蘭開郡,聽到了十台、十五台和二十台之說,不禁滿腹狐疑而且大不以為然。它“對於這個問題以及如何方為得宜,展開了大辯論”。對於它的最精細和比較精細的織造來說,“自動機”肯定是不適合的。“自動機”所適合的領域是平織的、比較粗的、標準化的被單布。雖則它想要保持它在貿易的這一端的舊有份額,但不幸的是,諾思普羅式自動機雖終於在蘭開郡本地製造出來,然而它所使用的各種類型的自動機總共不過一萬五千台,而美國號稱四十萬台。

除開“自動”織機和英國也進行製造的環錠織機外,美國為繞紗、打結和穿紗等次要工序曾經貢獻出並且實際上裝運來一些靈巧的機器;但所有主要的機器都是英國製造的。

在二十世紀初期,在棉紡工業和毛紡工業中分別進行了用電力運轉的試驗。1904年據報告伯恩利已經有了一個用電力運轉的織布廠,翌年又據報彭德耳伯里有了一個電力運轉的七萬五千枚紡錠的紡紗廠。大約同時,在茲利附近首次試行利用電力來運轉梳毛機。但是在這兩種工業的任何一種之中都沒有取得巨大的進展;雖則到1914年,織機的電力運轉已經用於毛紡工業的幾個“最現代化的企業”了,但是1918年的查報人卻注意到“在蘭開郡電力很少用於運轉紡織機器”。這種對電的忽視究竟是多大的一個缺陷,卻是一個討論的問題。從社會的觀點來看,肯定是的。清潔、寧靜以及軸系和輪帶的全付闕如,都是有利於電的說明。但是在缺乏大規模中央電力站的情況下,電仍然是比較昂貴的。最精良的紗廠蒸氣機是非常有效的。煤很低廉。動力成本在一磅紗的價格中所占的比例微乎其微;所以要使動力方面的變革具有經濟上的吸引力,就非證明能大幅度節省開支不可。而在1905年和1918年之間棉紡廠建廠運動的最後一次非常活躍——活躍過度——的時期,甚至在新建的紗廠中,電的利弊也還是在權衡之中。

在毛紡工業中沒有類似的活躍期,而只有貿易興隆時一般的擴建、改良和間或出現的建廠。約克郡石方建築的工廠是耐久的。它的機器亦復如此;在工業的每一部門中都有很多舊機器,尤其是在較小的毛紡廠中。在比較大和比較進步的毛紡廠中,有了很多種的改進,能率的提高也不一而足,但是沒有任何根本的變革。大約同時,關於自動機的試驗也有所聞,如在蘭開郡。在此後十年或十二年間,為平織呢和毛絲布的織造採用了大量的自動織機;但是它可從作有利使用的範圍在毛紡比在棉紡方面更加狹隘。環錠在毛絲紡象在棉紡中一樣地流行起來;但它不過是更加廣泛使用的“帽錠”和“飛錠”的一種代替物。三種主要類型的梳機沒有任何根本變革;並且除開自動機外,也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織造方面的新原則的東西。機器單位——紡錠、織機和梳機等等——的總數恐怕很少變化;但是隨著先是這一種繼而又是那一種類型的機器的產品風行起來,在各種不同類型的機器之間的變動則是經常有的。主要的變動是從呢絨變到毛絲布,從精紡機上的紡錠變到針織機上的錠子。這些機器單位所織造的東西既如此不同而運轉的步調又如此不同——或閒置期間的長短是如此不同——所以關於它們的數目的記載是不會有用的,縱使有記載可供利用。事實上,1904年以來的三年,全無記載可供利用。

棉和毛的工廠紡織是早已形成並在八十年代已比較確立的兩項工業。針織業則處於過渡和發展階段中。在1890年仍存在有那號稱五千台的手力運轉的針織機,但是不象大多數殘存的手力織呢機那樣,設定於僻遠的蘇格蘭群島或威爾斯山谷中,而是在中米德蘭針織區本地——可說是在蘭開郡。甚至十一年之後,一位工廠視察員還指出:“新式自動針織機既然只能用動力操作,”在廬舍和作坊中殘存的手力運轉的機器肯定會趨於絕跡。工廠制度還只是在形成或完成階段中。工廠的規模大小不等;因為比較簡單的廠是輕型的,隨著發動機的通用,擁有一部煤氣發動機的針織廠亦復如是。需求是如此旺盛,以致儘管有節省勞動的機器,這項工業的加工材料還是年有增加。工料在1911年比1881年增加了56%——但是它的工人人數卻減少了19%。針織機,據工廠視察員在1905年報告說,“正慢慢地但毫無疑問地”排斥著成年男工。這裡有了象一個世紀以前它們“錄用童工時”在主要紡織工業中曾經發生過的那樣一種變革。不過現在錄用的童工不是那樣年輕,並且沒有那種“辛酸的眼淚”,而多半是從不衛生的廬舍和針織作坊吸收到一項經過試驗而又有成效的檢查法控制之下的工廠中去的。至於男工,人數的下降並不比工人的自然死亡更快;所以他們並不是被逐出這個行業,而不過是把他們的一些孩子安置到另一個行業而已。原來的針織機器都是英國制的,但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初期的卻不是了。視察員在1903年所寫到的新式自動機多半是美國貨。1864年取得專利的那種英國線襪針織機一直是廣泛使用的;但是各種更加自動化的類型和織造“時髦”和“無縫”襪的機器卻是美國製造出來的,正如原可逆料的那樣。美國人以這類輕巧機械裝置見長。德國人則製造出一種重要類型的幾乎全部鋼針——德國的線襪工業是最最傑出的——連同一些機器。在1913—1914年所使用的機器總數一半左右是進口的。“國內外機器製造商之間的競爭,加之製造商和機械師之間的合作”,使機械得有繼續不斷的改良。只有“除舊務盡”,這些企業方能始終“保持現代化”。處於這種橫逆但具有刺激性的國際氣氛中,這項工業保持住並增加了它的活力和適應力。

在純絲和亞麻工業衰落和針織業伴隨粗紡織工業而發展起來的同時,英國在人造絲這項工業方面有了一個雖則為時已晚但既迅捷而又成功的開始。“製造”絲不存在任何化學上的困難,已為人所共知有很多年了;但是商業生產卻很需要一些技巧和耐性。法國人對此深感興趣是理所為然的。到188O年左右,沙多內把硝化纖維溶解在酒精和乙醚里,從細孔中抽出膠質,曬乾成為纖維,並將紡成的纖維改制為纖維素,從而產生一種有銷場之絲——銷場是如此之暢,以致在早期就賣到十先令一磅。另一種在化學上不那么迂迴曲折、不那么耗費的方法相繼而來——格蘭茲托夫法是將純化的纖維素溶解在氫化氨銅中,纖維膠法則是用苛性鈉和二硫化碳加以處理。用這兩種方法產生的膠質都是用和沙多內差不多的方法加以處理的。

只要能保持高價,象十九世紀的情形那樣,在法國、德國和瑞士就會有很多試驗性的生產;但是總量似乎一直微乎其微。價格的下跌毀掉了很多生產者。正在進行試驗的英國注視著這種趨勢。已經變成常例的攫取專利地位的國際縱橫捭闔的現象以及照例的對專利權的購買,都是存在的。考陶爾德的強有力的蠶絲公司開始了試驗,一個信譽昭著的陳年老號為先發制人起見不惜以改革者自任,以應付來自革命性改革方面的競爭,這還是工業史上一個罕見的事例。到1900年,英國的第一個重要工廠已在考文垂附近的沃耳斯頓開工。九年之後,考文垂地區人造絲工廠的工人已有二千名。在考陶爾德的手裡,以克羅斯、貝文和比德爾的成績為基礎的纖維膠法變成占支配地位的,幾乎唯一的英國生產方法。甚至在人造絲變得完全雅觀大方以前,在布萊德福女衣料工業和其他方面就有了一個很好的市場。結果,到1913年,英國的產量已兩倍於法國,而只稍稍低於德國。美國、義大利和日本迄當時為止,尚無足輕重,英國產量則是世界已知產量的整整四分之一,儘管當時的世界產量,如以嗣後的標準來衡量,還是微不足道的。

 

皮靴和成衣製造,象襪類製造一樣,正繼續不斷地、雖則始終不是徹頭徹尾地過渡到機器控制之下,過渡到工廠。手工業工匠和承接訂貨的廠外加工的裁縫和制靴匠連同補鞋匠都依然存在,但數目卻日趨減少了。手工業中數以千計,或許以萬計的一般使用機器的女服裁縫和女裁縫,情形亦復如此;但是在1911年人口調查時在這些類別的每一類項目所申報的婦女都比1901年人口調查時略有減少,雖則在這十年之中人口已增加了幾百萬。在整個這段期間最顯見的就是為大僱主進行“廠外”加工的制靴匠在六十年代開始的那次衰落的繼續不已。遲至1892年並且在利茲那個使用機器的城鎮(如果還有過這樣一個城鎮的話,它就不失為一個),精製“中等堅牢度的重型”皮靴的“將近一半的活計”仍然是在家中完成的。在大約那個時候,北安普敦郡的制靴村充滿了廠外加工工人。到1904年,這些人或他們的接班人已經大多數集聚到時髦的新工廠去了。起初,在那個地區,正如事實上一般地區一樣,只有靴的上部是工廠製造的,“成品製造”則由鞋匠師傅在家內進行。但是到1887年,象韋林伯勒那些保存了這個制度的地方,已漸漸把生意喪失給象克特臨郡那些整隻皮靴都是“在廠內”製造的地方。但是1889年在擁有三千人口的朗茨這個小城鎮上,軍用皮靴的活計是分別在二百六十個場所進行的,其中甚至根據工廠作坊條例得稱為作坊的場所還不到一百處,雖則整個這一區的“作坊”正在裝置煤氣發動機,將很快地變成“工廠”。工廠條件對於許多工人來說,如福祉的來臨;但是在習慣於“作坊的恬靜”的人們之中,因工廠的嘈雜聲而引起神經系病症的風傳也時有所聞。

美國在機器制靴方面一直是領先的。在機械化和自動化方面它也總是走在前面——並且到十九世紀之末,已經制訂了現代工廠制靴業所憑賴的那多種號碼、半號碼和“調整號碼”的制度。美國男靴的進口開始使英國的現行進口增加起來,英國的進口原來是從法國和奧國的女靴為主的。在1890年和1900之間,皮製鞋靴的進口從出口的六分之一強增加到了將近半數。到1913年則是整整一半。此後對外貿易的趨勢如下:

自由貿易主義者已完全準備就緒,他們正在為以不屈不撓的精神進行自由競爭所獲得的這個令人鼓舞的效果的突出事例而祝賀他們的國家和他們自己。在一個價格上漲的時期,進口的價值在整整十年之中(1903—1913年)卻一直下降,而出口的價值則增加一倍以上。工廠制度已經普遍化了。美國的方法和機器業經採用,並且按照英國的條件予以調整,其結果幾乎在各方面都是圓滿的。1913年在聯合王國每百雙靴鞋之中恐怕沒有一雙是美國制的。

但是美國還是——通過它的機器——掌握了英國的這項工業——掌握開始於1900年左右。到1913年,據說大約80%的製造公司有許多以美國為原產地的重要機器都是向一家公司採購的,這家公司雖然在資本和經營管理方面英國占一半,但是它的決策中心——與普通股票的控制權相一致的表決權——卻在美國方面。凡是比較不可少的機器,這家公司概不出售。它是按照極為巧妙的一種嚴格辦法出租,致使租賃人難以在其他地方從事其事。評論家承認它顯然沒有牟取過分的利潤,並且它那種看上去不失為仁慈的專制制度事實上“對米德蘭制靴業的發展也作出了不小的貢獻”。小企業主很容易用租來的機器著手經營。但甚至不失為仁慈的半外國性質的專制制度在自由的國度中也不十分為人所欣賞。

在成衣業,一如在制靴業,工廠和作坊年復一年地倍長增多。1881年,利茲這個作為開路先鋒的城鎮共有七、八家工廠。到1891年它已經有了五十四家,其中比較大的一家在廠內僱傭的工人達一千二百五十人,此外還有一百五十家作坊和一大批廠外加工工人。誠然,隨著新興工廠使否則會是小小女服裁縫、女裁縫或縫紉婦的那些人依附於它們自己,在很多城鎮中廠外加工工人都有了穩步的增加。這類人可能依附於單單一個工廠,也可能輪流為幾個工廠作工。為某一類活計——也許是為完成馬甲的最後一道工序——而這樣擁有自己的一批從屬的廠外加工工人的大廠,會認為為另一類活計而同承攬生意的作坊主進行交易是方便的。在倫敦、利茲和曼徹斯特這類批發成農業的大本營,作坊主往往是猶太人。

早期的工廠一般已縫製“衣服”,即男式衣服,或總而言之,男子穿著的東西。女帽和女服製造廠也相繼出現。九十年代是女罩衫和女裙的偉大時代,在這些年出現了大量這類的東西。在男裝裁縫業有越來越多名義上承接訂貨的店鋪——雖則不是倫敦西頭的那些——把它們的貨交給利茲或曼徹斯特的工廠去縫製。在整個這段期間,縫紉的異常方便使得各種成衣工廠和作坊保持它們的廠外加工工人都是經濟划算的——它們的廠外加工工人不外是獨身婦女、患病或失業工人的妻子,連同“照例選擇舒適工作”但為制裝費而出賣廉價勞動的正式工人的女眷。在這期間,工廠機器和工廠手藝的質量不斷提高。起初,貨物總是很粗陋的,無異是舊式成衣的直接繼承。“成衣”漸漸失去了維多利亞時代那種既低廉而又不合身的涵義。到1909—1910年,一位工廠女視察員“不勝詫異地看到這些工廠中的工人做出了多么精巧和真正漂亮的活計”,而這位女視察員原應該是一位合格的鑑定家並且一上來還顯然多少帶點舊有的偏見的。

這同一位視察員冒險提出這樣一項意見,認為洗衣房工作“將來〔會〕列為婦女行業中的最好和最有技巧者之一”。三十年前當洗衣婦仍然俯身於她的萬能桶上的時候,原不會有一個人冒險作這樣的預測,但是動力、工廠組織和工廠法,連同有組織的教育方面的一點點幫助——到1909年倫敦郡議會設立了一個洗衣學校——正在逐漸提高這個水氣濛濛的行業的地位:一方面在提高地位,一方面則降低從事於這個行業的人數。在1851年人口調查時英國洗衣婦曾經有十四萬五千人。到1911年,英國人口已經加倍,而當時只有女“洗衣房工人”十八萬人。(人口調查員已經擯棄了“洗衣婦”這箇舊有的簡單名稱。)直到1881年為止,洗衣婦一直是和人口齊頭並進的;實際上比人口的增加還多少快一點,正如相適合的情形那樣。在1881年有很多大的手工洗衣房,但是節省勞動的機器洗衣房卻寥寥無幾。在這類比較大的企業中或為這類企業勞動的只有一小批工人,整個英國不過三千六百名。在此後三十年間工廠洗衣房的降臨是由洗衣房男工從三千六百到一萬三千的上升和洗衣房女工和洗衣婦從十八萬九千到十八萬的下降標誌出來的。但是直到1900年以後婦女的人數方始不再增加,這是從九十年代起大蒸汽洗衣房的積極創立的一個直接結果。這類洗衣房中的機器,或機器的概念,“幾乎完全是從美國”輸入的。

 

在食品工業中並不曾有過革命性的改革,而只是在八十年代中對於已知和已用的原則和方法加以完善和迅速套用。在1881年和1889年之間,麵粉廠經過一些初步的動搖之後,已經翻過來了。1885年,一位經營風力麵粉廠出身的約克郡人,已經在霍爾把第一部三重膨脹的發動機安裝在一個配有新式滾筒磨粉機、“離心篩粉機”和其他自動機器的蒸汽麵粉廠中。這種機器經過了改良和增益並且越來越集中到其他大口岸的麵粉廠中,這些麵粉廠靠了它們的設備和地點,正逐漸把內地的無論風力或水力麵粉廠排除在行列之外。這個過程是漸進的,但卻是非常有把握的。在內地的某些地方,由於及時採用了蒸汽推動,新型機器以及靠近鐵路而不是靠近河流的廠址而挽救了地方性的麵粉工業。劍橋就是這樣一個地方。那裡的英王麵粉廠和紐訥姆麵粉廠不再磨粉了;1900年車站麵粉廠開始以新法磨粉。但是在離開河口或離開往來最為便利的河流和運河相當遠的地方,大型麵粉廠照例是罕見的。曼徹斯特的運河麵粉廠以及當卡斯特、塞耳比和約克——姑舉幾個相宜的地點——的新式水邊麵粉廠雖然保持了它們的重要性;但是二十世紀所有最大的麵粉廠都是在口岸附近,在格拉斯哥和伯肯黑德、加的夫和巴里船塢、布里斯托、倫敦和霍爾。如果一個公司管理一個內地的和一個河口的麵粉廠,那么第二個肯定是比較重要的。在它們遠溯自威廉一世土地清丈時代的廠址上,成千上萬的村莊磨粉廠暫時還承接一點點磨粉工作。繼而它們或許只為當地的牲畜磨一點飼料了。最後,輪子多半停下來並且朽爛了,除非它有土地清丈冊時代拉丁文中所談說的那個傳奇中的輪子的罕有的幸運,並且暫時用來發電。大多數風車的翼也停下來了。很多脫落下來,很多舊風車倒塌了,直到收藏家開始把它支起來作為適合於博物館陳列的東西。這兩類風車在1914年仍有少數在鏇轉,二十年後的確還有,但是這個國家卻主要仰給於每小時的生產潛力達三十、五十、八十、一百甚至更多袋麵粉的口岸麵粉廠來飽腹了。

在八十年代中期已經有了凍羊肉和凍牛肉或冷藏牛肉的正規的進口貿易;但規模很小,很新,而且經營這項貿易的設備也不令人滿意。在1886年有將近三萬噸的凍羊肉運到英國港口,其中有差不多三分之二是來自紐西蘭的:只是在1880年才有來自澳洲的第一批到貨。也有將近四萬噸凍牛肉或冷藏牛肉運到,其中97%來自1874—1875年方開始裝運的美國。從拉普拉塔河已有少量運來;但是就這種航程較遠的南美運輸和航程很遠的澳洲運輸而言,貿易還有待於船上冷藏艙位的進一步裝置以及這種裝置中溫度均勻性的發展。溫度問題對於冰凍的東西比對於僅僅冷藏的東西較易解決,所以澳洲羊肉貿易的發展,除澳洲氣候和英國需求所造成的限制外,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但是若干年來人們總認為在當時不完善的冷藏條件下,拉普拉塔河或澳洲的航程對於冷藏肉來說未免過於遙遠。1894年開始從澳洲,1901年開始從阿根廷試運冷藏牛肉。但是發現貨載有損壞和發霉的情況,所以直到二十世紀以後貨運方能正規化和僅僅擔負平均損失的風險。繼而南美輕而易舉地超過了要迅速供應其本身迅速增長的人口的美國。經過自1896年至1907年一段相當平穩的時期之後,自1908年起美國冰凍和冷藏牛肉的裝運一落千丈,並且從此沒有恢復。到1910年,七分之五的進口牛肉——這時有三十五萬噸——來自南美,而南美所裝運的半數以上又是比較可貴的冷藏貨。冷藏艙位這時已很充裕,並且完全有效。羊肉的冷藏始終沒有成功:原因之一就是肥羊肉總歸變色。幸而羊肉的冰凍和融化都令人滿意。進口已從1886年的三萬噸上升到1910—1913年的二十五萬噸,其中百分之二是來自紐西蘭的。

水果冷藏這個比較複雜的問題也正在研究中,其所以比較複雜,因為羊腿是死的,而蘋果卻是活的,並且是有呼吸的;關於這些問題,有待於學習的還很多。

 

在麵粉業逐漸奠定於新基礎而借重科學和機器的食品保存日益完善的時候,人類最早的手工藝,陶器製造,也慢慢走向不妨稱之為它的現代機器時代的階段。陶工久已集中在他們的僱主的場所了,所以甚至在1870年普通陶器廠所僱傭的工人就比普通毛紡織廠多。甚至在韋季伍德時代以前,燧石和其他原料就在水車和風車上碾磨了。韋季伍德是安裝瓦特式蒸汽機的第一個工廠主,他利用或打算利用蒸汽機來碾磨、捶搗、和摻合膠泥。風車碾磨變得普遍起來;但是直到十九世紀,大多數原料都是“用水攪拌的”,這就是說用手摻合,很吃力地“用手擠進”,並且也是用手把膠泥塊揉來揉去以求其整塊組織結構的均勻一致。在真正器皿造型方面能以代替人工的第一部機器到了1844—1845年方始出現;但並不是一部重要的機器。蒸汽漸漸用來推動陶工的輪具,正如不出所料的那樣。為了便利或取代擠捏工作的機械攪拌器和“捏土器”分別出現於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在七十年代以前,新機器時代不能說已經開始——風車和輪具都不是新出現的。到1875—1880年,在所有大企業中,輪具都是動力運轉了。少數幾種簡單的圓形器皿——所舉的例子是“便盆”——實際上是機器製造的。節省勞動的,雖則不是機械的“鑄造”方法——把膠泥漿注入一個吸水的石膏模中,以代替把膠泥壓擠進去的辦法——已經知道了,但未加廣泛利用。直到十九世紀之末,這種方法方始迅速推廣。幾年之後擠壓器同它展開了鬥爭,所以它始終沒有普遍通用。在十九世紀二十年代有些澡盆仍然是靠手工用膠泥塊造成的,“有的使用鑄模,有的則不使用鑄模”。

最進步的機械器具就是最初用來製造簡單圓形空心器的那種器具——一個鏇轉的垂直主軸,上面裝有一個鑄模。“陶器造型工”(“jollier”)把膠泥的“毛坯”壓進塑造“便盆”等器皿外形的空心鑄模中,並將一個“內形模”裝在一個夾子上來塑造內形。然後他站在旁邊調節速度,直到一個雜工來把鑄模和器皿一併送到爐子裡。後來,主要是在1900年以後,車床造坯工用稍稍加以改良的同樣方法來製造平淺的器皿——諸如盤、茶碟之類——但需要更多的手工:他要按照真正陶工的辦法用手來打磨表層。這兩種工序都和真正陶工的辦法沒有多大差別:陶器造型工之於舊約時代的陶工比精紡機紡工之於安娜女王時代的紡績工更要接近得多。何況機械造模和車床造坯以及所有其他機械方法都推廣得很慢。任何“災害性的頂替勞工的情形”都從沒有發生過,這部分是因為在新世紀中衛生器皿工業發展很快,雖則1912—1914年的典型家庭澡盆仍然是鐵制的——但是裡層卻加搪瓷,而不象過去那樣上漆了。直到最後,很多陶器廠工人依然保有史學家把它同工廠時代以前的勞動聯繫在一起的那種對本人的時間和行動的支配權。“在習慣於蘭開郡棉紡織工業的那種氣氛的觀察家看來,似乎”他們“上工和下工差不多是隨心所欲的”。

 

在陶瓷業人類滿足於輪具已有數千年之久。在印刷業,十五世紀的發明幾乎毫無改進地一直服務到十九世紀——有些甚至於到進入二十世紀以後很久。鉛字鑄造靠手工,排版靠手工,印刷也是靠手工來進行。但是鼓勵變革的刺激已經來自現代報紙對速度的要求。在1814年11月29日《泰晤士報》宣布“自印刷術本身發明以來同印刷有關的最重大的改進”時,它是指凱尼格和鮑爾的蒸汽印刷機而言,這是所印報紙能比以往加快四倍以上的第一部印刷機。在1830年以前,阿普爾加思和考珀這兩位在凱尼格機器上操作的《泰晤士報》的機械工程師,已經將這個速度增加到五倍。1830年的速度又在1848年的阿普爾加思的滾筒機上增加了一倍,在這部滾筒機上,鉛字破天荒第一次不是平放而是裝在一個滾筒上。霍伊式機,滾筒原則的一種美國發展,經《泰晤士報》於1857年加以試用。四十年後,一種除名稱外幾乎全然不同的創造物,非但取代了阿普爾加思式機,而且取代了阿普爾加思式機的繼承物,《泰晤士報》本身所發明並於1866年領得了專利證的那種一度著名的沃爾特式滾筒機。

在為快速機器生產所取得的這些發展之中,其他報紙早時也以適當的距離步隨於《泰晤士報》之後。後來,其中有一些至少是靠了購自美國的機器而同印刷所廣場齊頭並進的。在這段期間書籍的印刷簡直沒有什麼變革,雖則在十九世紀的下半葉動力已漸漸地,非常漸漸地套用於印刷機。

鉛字的機械鑄造曾經引起英國第一流發明家的興趣,其中包括老布魯內爾和貝塞默爾;但是第一部見諸相當普遍使用的簡單鑄字機卻是出現於美國,甚至是早在1850年以前。至少令人莫名其妙的是,英國最早的鉛字鑄造專利證之一是在1822年由維廉·丘奇博士這樣一個人領得的,他在同一年領得了第一部自動排字機的專利證,而他是麻薩諸塞州波士頓人。因為美國機械排字和鉛字機械鑄造的相互結合乃是印刷術方面最現代慣行辦法的基礎。丘奇的排字機有一個鍵盤。十八年之後獨立發明出來的詹姆斯·揚格式機也有一個鍵盤。這部機器使貝塞默爾發生很大興趣,並誇示於《泰晤士報》的沃爾特之前而不以為班門弄斧,但是由於疏忽,竟然“壽終正寢”,雖則在1842年曾使用於《家庭先驅明星周刊》。此後,“每隔兩、三年就有這類“鍵盤”機問世;但是直到為《泰晤士報》工作的一位叫做卡爾·卡斯頓貝因的德國人憑靠開始於1869年的一系列專利證而發展了他的贊助人從七十年代後期起經常使用的那部機器時為止,卻很少為人所利用。這種卡斯頓貝因式機,上部設定一個裝有各式各樣“鉛字型類”的字型檔,只要操作者按一下鍵鈕,就可以從中遞交出一行鉛字;但是每行都必須用手加以“調整”——將字與字之間的間隔安排適度,俾使每行長短相符。為供應這部卡斯頓貝因式機所需的大量鉛字,威克斯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為《泰晤士報》逐漸完善了一部具有非凡效率的滾筒鑄字機。

但是為取得最大限度的速度和效率,鍵盤、鉛字鑄造和行列的調整不能不結合起來。在八十年代,奧特馬爾·默根撒勒在紐約,托爾伯特·蘭斯頓在華盛頓對這個問題進行了研究。默根撒勒最早的一批專利證是1884—1886年的那一批;蘭斯頓的專利證則是在1887年一起領到的。結果是排鑄字和自動排澆機的出現和推銷這類機器的美國公司的成立。鍵盤和鉛字鑄造之間的聯繫是蘭斯頓為排澆機在這樣一種設計中找到的,這種設計可以遠溯到傑卡德式織機,實則可以追溯到更遠——追溯到以其洞孔支配嗣後機械行動的一種多孔卡片或紙條。在1868年,沃臨頓的麥凱已經把它用於排字機。鍵盤操作者打出洞孔。在把多孔紙條送進熔化了的活字金正待注入各式各樣鑄模的鑄字機中之後,它就決定活字金注入哪些鑄模及其大小和間隔;由單個鉛字構成的一行調整妥當的字型就及時鑄成了。在排鑄機——一台單一的機器,而“這種”自動排澆機則是兩台——中,鍵盤可以讓鑄模從類似於卡斯頓貝因式機鉛字型檔的一個鑄模庫中直接跳到位置上;自動調整成行;活字金則自動注入鑄模,於是一整行的鉛字便鑄成了。

排鑄機主要是供印刷報紙之用,其單個鉛字便於樣稿正誤的自動排澆機則主要是供印刷書籍之用。

最早的一種排鑄機是在1889年運到英國的。但是報館以外的印刷商卻“遲遲沒有接納”任何一種機械排字的“觀念”。二十五年之後,不但書籍,而且比較好的周刊和雜誌還大部分是用手工排版的;雖然手工鑄字已經絕跡,商業出版物的手工印刷也已瀕於絕滅。據估計,在1915—1916年,全世界約有自動排澆機五千部,而排鑄機和其他整行鑄字機則有將近四萬部。英國究占多大比例,不得而知;但全世界既包括美國在內,則英國所使用的自動排澆機的數目一定是比較小的。

所以在現在人人能夠閱讀的一個國家中,機器取代印刷工人的問題是不存在的——一般不存在的。自1881—1911年這三十年中,印刷工人的數目增長了131%。造紙工人的數目增長得沒有這樣快,但是和全國人口增長的速度還是不相上下。紙張產量的增長自然快得多,從1880年的大約二十九萬噸到1907年(有估計數存在的一個可作比較的最近的年份)的大約九十萬噸。增長並不是由於任何技術性的革命。當時只有現存各種類型機器的一般改進、擴大和加速。重大的變革是在原料方面。在五十年代類似於爛布荒的情形之後,六十年代一直是以西班牙和北非蘆葦草的進口作為救濟辦法。這種蘆葦草的利用變成了英國的特長。1871年,常常討論如何加以利用的木纖維,據說第一次作為“機械”木漿出現了——仿佛是嚼碎的木材。那時如何保全木纖維不碎從而可以製造較好紙張的化學方法正在逐漸解決。一位叫做蒂爾曼的美國人和一位叫做埃斯克曼的瑞典人做出了最優秀的成績。到1879年埃斯克曼的方法在伊爾福德已見通用;但大部分木漿是進口。起初,進口未作記錄。1880年進口的二十二萬九千噸“蘆葦草和〔爛布以外的〕其他造紙原料”無疑大部分是蘆葦草;但是在1888年的四十二萬八千噸之中一定至少有一半是木漿。到1900年,“蘆葦草和其他植物纖維”是二十萬噸,現在記錄在卷的木漿是四十八萬八千噸。在1913年蘆葦草仍有大約二十萬噸;而木漿則將近一百萬噸。現代英國就這樣取得它的成大卷的易碎的機械印報用紙和廉價印書紙,而以較好的化學木漿制、蘆葦制和混制的紙張來補充二、三千噸現在視為高貴的“純爛布條”之不足。

 

打字機是比排鑄機或自動排澆機出現較早和簡單得多的一種東西。正如在印刷方面一樣,打字機的最後成功也是通過美國的發明而實現的,這項發明以美國的那種作生意的幹勁和組織力,為一個以菲薄的薪金根本雇不到抄寫員的市場大加利用。肖爾斯和格利登這兩個七十年代的發明家不過是竟前人未竟之功而已,所謂前人,其中有英國人、美國人和法國人。在1851年的大博覽會中有一台法國打字機。在1855年和1860年之間,查爾斯·惠茨通爵士製成了幾台。但是在1875年,肖爾斯和格利登的專利證已交給紐約州伊利昂的軍火製造商雷明頓父子公司,他們是懂得如何在工廠中和在推銷方面去進行下一步的。在八十年代英國所初初知道的正是他們的名字,正如以前知道勝家和寇耳特的名字一樣。此後二十年所習知的名字,諸如約斯特和布利肯斯德弗等等,也都是美國人。隨著發展成為現已成為定型的那種東西,工廠也依次在英國建立起來;但是打字機和準備在英國裝配的部件的進口,卻自1908年這個分別登記的第一年的三十八萬三千鎊增加到1913年的五十五萬一千鎊。那時,它們的價值已經比進口的美國縫紉機大得多,為進口農業機器價值的三分之二。

 

印刷廠或陶瓷廠繼續開工的輕型機器是很適合於電力的,而在二十世紀電力已經可以供利用的時候,用電力轉動的機器卻寥寥無幾。但是這種新動力,正如過去煤氣發動機的情形一樣,卻比較迅速和比較容易為各式各樣新興輕工業和作業所採納,因為這些工業和作業過去不大利用或完全不利用動力,所以沒有多少固定資本要報廢。雖然甚至在1894年,機械工程學會會長——無疑是一位保守派——還這樣說:公共發電廠的主要任務“過去是,而且或許永遠會是供應照明之用的能”,可是兩年之後曼徹斯特的新發電廠已供應幾十個小型的動力用戶了;到1900年,一位南部工廠視察員評述了作為動力的“電的廣泛使用”。到1902年,“皮靴和腳踏車修理店、小型馬車修理廠和[甚至於]食品雜貨店”都據報使用電動機了。在設菲爾德,住宅工廠開始除舊布新:按用量租給租戶的陳舊蒸汽機開始逐戶代以電動機。所以從法律的觀點來看,一個“工廠”變成了若干個,而工廠數目的倍增幫助了法律責任的歸屬和工廠章程的強制執行。到1905年,電動機取代著倫敦和其他各地的小企業主的煤氣機,而且為從未安裝過煤氣機的成群的人們所採用。伯明罕城則在它的轄區內向所有輕便行業推銷它的動力供應。格拉斯哥和其他蘇格蘭城鎮亦復如此,結果到了1912—1913年,蘇格蘭城區的“許多小本經營的細木匠、裁縫、鐘錶匠、鞋匠”等等都使用電力了,甚至是只雇兩、三個人的小店。在首都區,用電力運轉的工廠,伊斯林市占48%,聖龐克拉斯市占63%,霍爾伯恩市占69%。其中許多無疑只是按照定義來講的工廠,因為它們使用動力。縱使平均來說比兩、三個工人的蘇格蘭型工廠稍大,但仍未免使人體會到電確是工業中的一種擴散力量。大多數不過是稍具規模的作坊或非製造業者,即如食品雜貨店那種為普通業務以外的某種輔助性業務而需要動力單位的企業。聖龐克拉斯和霍爾伯恩並不是以“窮凶極惡的磨粉廠”占優勢的;雖則那裡也有比匆匆走過它們的通衢大道的許多人所會想像的更加名副其實的工廠。

由於把所有使用動力的企業一併列入工廠類別之中,因而那個類別的企業的增加大大超過了人口的增加,一如下述數字所表明。

在這十八年之中,在電力運轉有效推廣的這些年份中,所視察的工廠的數目增加了53%。作坊數目增長之快幾乎不相上下;但是在這十八年之末,作坊數目的增長停止了,而工廠的數目則繼續有增無已。在1913年,工廠又增加了將近三千家,而作坊卻比1912年減少了兩千家。儘管包括那樣多的小企業在內,二十世紀早期的平均工廠(一個徒有其名但殊堪玩味的實體)可有工人四、五十名,而平均作坊則只有四、五人。工廠人口約七倍於作坊人口。而工廠人口的極大部分又集中於比較少數的大企業,即通常所理解的製造廠或工廠,雖則究竟是多大的一部分無法從可利用的統計數字中準確計算出來。例如在1898年的倫敦,計有工廠八千五百家;但工廠工人的56%是在其中的七百五十家。在此後十五年中,電的擴散力雖維持了小工廠的供應,但並沒有減少大工廠的吸引力。

 

在所有大工業之中,以居於最大工業之列的建築業在十九世紀前半葉所受來自發明、冶金和機器方面的影響為最少;在該世紀後半葉所受到的影響也不多。就發明來說,木匠的某種笨重的準備工作早已由鋸木廠承接過去了;但是在1850年,甚至手工鋸木匠也還遠沒有絕跡。建築的實際過程在所有要件方面都沒有被觸及。鐵的用途在一般工程上沒有取得任何進展。當1849年約翰·臘斯金為支持他所信守的“真正建築術不允許以鐵作為建築原料”這樣一個信念而進行論辯時,他就“我們的火車站和我們的某些教堂的鐵頂和鐵柱”,並就“盧昂大教堂的鑄鐵塔頂”的畸形建築術舉出了一些例證。在1849年,這些,再加上工廠、倉庫和備種不同種類鐵橋的柱和梁,鐵在建築方面的用途也差不多就盡於此了。十八年前,迪奧尼夏斯·拉德納對於教堂中以輕巧的鐵柱取代“既笨重而又難看的圓柱材”表示歡迎。十八年之後沒有一位有教養的作家敢於重申拉德納的歡迎之意了。臘斯金和牛津運動一直留意於此。這時鐵遊廊柱只用於獨立教會的禮拜堂中——為了正當的職能上的緣故。當八十年代這些禮拜堂開始自稱為教堂時,也就不再用鐵柱了。

在十九世紀的後半葉有了小小的變化。到這時為止只以用於鋸木廠為限的機器在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時已推廣到細木作。小建築師開始購買它們的一些經過加工的木工產品。到十九世紀之末,甚至有這類材料的進口。至於石工方面,則採石場使用了更多的機器,而建築師也購買更多經過採石場加工的,以至打磨好的石方。隨著新世紀的到來,在石方加工方面,氣鑿已逐漸通用。但是在建築業的石工方面,正如在砌磚、油漆、泥水和鉛管安裝方面一樣,沒有任何重要的變革;雖則鉛管匠安裝設備的種類更多,漆匠油漆的類別更廣了。

但是混凝土出現了。在八十年代後期一位英國守舊派的建築師所會允許自己在一座精巧建築物上進行的唯一結構方面的真正革新就是一個混凝土的平坦地基。對於水泥和混凝土——用於適當的地方——臘斯金並沒有任何煩言。他非常讚賞古羅馬的混凝土。這也是他所主張的鐵雖不可用作為支持物卻未始不可用作為接合和加固的東西這原則的一部分。如果他注意到他晚年時期所試行的混凝土和鐵的試驗性結合,料想他會視其用途之不同,對某些表示贊同而對大多數加以譴責。也許他未始不會把支持物的原則放寬到將混凝土和鐵包括在地基之內。許多建築師、工程師和公共工程的承包人一定想到過這樣一種結合。早在1826—1827年建造劍橋大學英王學院大樓屋頂的吊鐘飾時,威廉·威爾金斯就已經採用了以鐵絲加固膠泥的這種加固原則。它們至今還是完好的。在六十年代,步隨據認為是所領得的第一個專利證——1831年的一個英國專利證——之後,有幾十種鋼筋混凝土結合使用法在各個不同國家領得了專利證並加以試用;但是決定性的鼓勵卻照例歸功於約瑟夫·蒙尼葉那位法國市場園圃業者,蒙尼葉在1865年就他所研究出的以內中加鐵絲網的混凝土製造混凝土花盆和水池的方法領得了專利證。德國人多年來稱這種營造法為Monierbau[蒙尼葉營造法]而把整個榮譽歸之於他。但是在Monierbau還沒有大量用於可以真正稱之為建築工程的任何事物之前,巴黎的佛朗沙·亨尼比克恰恰為這類工程採用了這項原則,他在1879年開始建造鋼筋混凝土的梁和地板。亨尼比克不過是八十年代研究鋼筋混凝土的理論和實用的許多歐洲和美國的工程師之一。不管他在知識方面是不是領袖群倫,他在事業方面卻是一馬當先的。他的最大的功績或許就是在九十年代證明給最初頗抱懷疑態度的世人看,用他的材料所建造的大建築物在衝擊之下是不會顫動的,而且真正經得住猛撞。在1914年,大建築物建造和耐撞仍然被說成是“這項發明的最驚人的特點”。在普通觀察家看來,至今仍然是驚人的。

在久已使用混凝土的建築工程——諸如船塢、港口等等——方面,這種新的鋼筋混凝土是最有把握的一種試驗。自1892年起,亨尼比克和他的同事正將SystèmeHennebique[“亨尼比克建築法”]推廣於世界各地。據說在1892年和1899年之間他的公司和分公司已經承攬了三千多件重要契約,其中包括一些英國船塢和港口的契約。在和地基、地板或地下室相對待的真正建築物方面的試驗,大抵出現較晚。到1909年,號稱“世界任何地區迄今所進行的最堂皇的鋼筋混凝土工程”的利物浦皇家居民會社大廈已將近完工。它是按照亨尼比克手下的莫謝爾的設計建造的。那時有些英國人已經打破了這項相應的島國禁例。稍稍早一點的郵政總局的鋼筋混凝土的英王愛德華大廈的落成乃是一個劃時代的公共試驗,也是一個轉折點。英國確實遲遲沒有轉動,雖則最後卻輕快地,縱使不是放縱地擺動起來。埃斯林根地方內卡河上的鋼筋混凝土橋,縱非試圖建造的第一個,也是第一批中的一個,是在1895年建造的。十年之後,當一位比利時人向機械工程學會描述該國所使用的各式各樣方法及其最近滲入“建築工程所有各部門”的“驚人速度”,並引證象安特衛普火車站的圓頂這樣一個劃時代的鋼筋混凝土建築物時,他的英國東道主在討論中承認在英國一直沒有象大陸或美國方面所取得的“這樣一種進展”。據他們說,這種東西還“大有可為”;並且給人以這樣一種印象:他們已經了解有關的一切,並將以他們自己的方法,按他們自己的步調來加以利用。在一家美國雜誌稱之為“這個國家的最宏偉工程事業”的賓夕耳法尼亞鐵路的哈德孫隧道交由一家叫做皮爾遜公司的英國企業承包時,他們對於英國承包商和工程師的見解自然是具有信心的。作為普通建築物上層建築主要材料之用,鋼筋混凝土,不管是哪種形式的,究竟經濟可取到怎樣的程度,過去是,或許現在仍然是一個大有討論餘地的問題。英國工程師認為自己充分了解鋼筋混凝土在建築工程中所占的真正地位;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們是錯的。

不管約翰·臘斯金對於以鋼筋混凝土作為一種建築材料是怎樣想法,如果他在衰邁之年——他死於1900年——看到了鋼骨建築物的出現,他必定認為這種東西使真理之燈黯然無光了。而這樣看的也並不止他一人。就它早期的那種弄虛作假的結構而言,它照例是一套表里不一的東西,柱子是鑲上去的,並不支撐任何事物,它的力的來源被故意掩蔽起來。

鋼骨建築物從來不是發明的或領有專利證的。在所有各國這都是來自十九世紀前七十五年期間鐵路和工業建築物的鑄鐵柱和鍛鐵梁的經常使用的一個自然發展;並且是同後二十五年工字鐵和鍛鐵梁價格的日益低廉、質量愈益合用和輾軋的精益求精偕以俱來的。工程師們既經在1882年和1890年之間看到福思河大橋的西門子—馬丁鋼的鋼樑在原於1873年按照特耳福德的傳統設計的一個鐵吊橋的舊址上架設起來,他們似乎不會就停留在橋樑方面止步不前了。他們不過是等待建築師的邀請而已。就所得而知的來說,英國的第一個邀請是1895—1896年由一位達拉姆的建築師發給愛丁堡的一家公司的。他們應邀給一個家俱倉庫設計一個鋼架。這家愛丁堡公司的名字此後曾出現在很多鋼建築的骨架上。但此後十年,這種方法進展很慢。“鋼在建築物中的用途日益增長”乃是1904年的貿易評論中的一項記載;鋼樑的使用可能並且過去也確是大為增加,但並不是採用完全以鋼為骨胳,以混凝土為肌腱,並以磚工和石工為表皮的那種新技術。但在此後兩年中有了全面的變革。到1906年,不但有更多的鐵工廠、製造廠和碼頭庫房是用鋼建造的,而且“有比歷來更多的新旅館和戲院是用鋼架建成的”。所有早期的鋼骨建築物,除開瘦骨嶙峋的鋼鐵廠之類是起公開和正當的作用外,在建築術上都是不合繩矩的。在1915年鋼骨和鋼筋混凝土建築物的“龐大標本”正“在周圍興建起來”的時候,一位偉大的建築師當時寫道:“在真正用鋼架建造的和用舊式方法建造的建造物之間我們迄今在表面上還看不出什麼區別”。

作為一個忠實的藝術家,他深深以此為憾,因為他總是教導說,結構應該在圖樣上表明出來。但圖樣並非全然不真實。鐵“這種最堅牢但也最脆弱的建築原料”——在不鏽鋼時代還沒有到來的時候——必須防潮,以免腐蝕。鐵骨既應該隱蔽又應該暴露出來。“這個問題似乎簡直無法解決。”但這卻是不能不解決的。因為這個問題的解決與否意味著“要末是建築術的開始,要末是它的終結”。“必須把長方形而不是曲線認作是主要的形狀”並不一定意味著建築術的終結。至於我們建造獨石柱的力量,則不能不指望埃及方面的啟發。“在舊式建築法所不可能的開闊的礅距等方面”應該有所成就。不應該有任何弱點。“讓我們揚棄舊有式樣所固有的一切特點,而權且滿足於純粹出於結構方面需要的樸素無華的不加雕琢的外觀。一些好的東西也許會從中生產出來。”在1915年寫這段話的人剛剛把他自己在1859—1861年所繪製的圖樣放進他的書中,就聽到他所繪製的那些教堂遭到炮擊。那種夾雜著莊嚴決心的沮喪情緒的流露是不難理解的。所以他但願“這種建築方法”不會垂之久遠;但願鐵會有負於倚重它的那些人們;但願他過去所了解和實行的那種建築術能夠在教堂和私人方面繼續存在下去“直到或許在其他方面再度復興時為止”。當他得知在他的晚年藝術中所出現的變革比任何建築手藝匠自從人類第一次把磚放在磚上或石頭放在石頭上以來所得知的變革更大時,他大為震驚。而整個文明一直就是以他們在他的這種藝術中的成就來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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