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駟驖》

本首詩選自《詩經·國風·秦風》。秦君遊獵盛況。

出處

先秦 詩經

原詩

駟驖[1]孔阜,六轡在手。公之媚子,從公於狩。
奉時辰牡,辰牡孔碩。公曰左之,舍拔則獲。
游於北園,四馬既閒。輶[2]車鸞鑣,載獫歇驕

注釋

1、駟(四sì):應從《說文》所引作“四”。驖(鐵tiě):又作“鐵”,赤黑色的馬。孔:甚。阜(負fù):肥碩。首句言駕車用四匹很肥大的黑馬。2、公:指秦君。媚:愛。媚子:謂秦君所愛的人。3、狩:冬獵。4、奉:言虞人(掌苑囿的官)驅群獸到獵場待射。時:同“是”。辰牡:應時的牡獸。四季所需的獸不同,所以虞人所奉也就按時節而不同。5、左之:使御者轉車向獸的左方。群獸被虞人驅逐奔來,獵者迎上去,這時車子就要轉向獸的左方以便射中獸的左體。(射獸必須使箭從獸的左體穿進,才能命中心臟,迅速殺死。一說古人祭祀多半用獸的右半體,射左方能保持右體的完整。)6、舍:放。拔:箭末銜弦處,或名為括。則:猶“即”。這句是說秦君善射,一發而得獸。7、北園:似是游息的地方而不是田獵的苑囿(秦國著名的苑囿叫做具圃,未聞有北園)。這句是寫獵後的事。8、四馬:就是首章的“四驖”。既閒:言獵罷不再馳逐,顯得從容閒暇。9、輶(由yóu)車:輕車。鸞(鑾luán):當作“鑾”。鑣(標biāo):是馬銜的兩端,出於馬口之外。兩端各系一鑾鈴,所以叫做“鸞鑣”。10、獫(險xiǎn):長喙獵犬。歇驕:《爾雅》作“猲獢(謝囂xièxiāo)”,短喙獵犬。獵後載犬車上,使犬休息。

譯文

四匹壯馬黑得像鐵,六根韁繩手裡緊捏。
公爺心愛的那小子,跟著公爺出來打獵。
應時的牡獸已經趕出,牡獸奔來體大膘足。
公爺下令:“向它左側”,一箭離弦牡獸倒伏。
公爺來到北園游息,四匹公馬跑得從容。
一輛輕車響著鑣鈴,車上坐著獵狗兩種。

賞析

《毛詩序》謂此詩:“美襄公也。始命,有田狩之事,園圃之樂焉。”秦襄公派兵護送周平王東遷洛陽有功,被周王始封為諸侯,後又逐犬戎,遂有周西都岐、豐八百里之地,為秦國日益強盛奠定基礎。秦襄公的武略自有值得稱道處,狩獵歷來作為君王講武的一個組成部分,此詩也反映了當時秦國的強大。
古代帝王狩獵場面極其宏偉,司馬相如《子虛賦》《上林賦》 都極盡鋪敘描摹之能事,對此作了生動反映。從揚雄《長楊賦》 :“今年獵長楊,……羅千乘於林莽,列萬騎于山嵎。”也可窺見其規模之一斑。而《駟驖》之妙卻全在以簡馭繁,以少勝多,僅三章章四句共48字即已寫盡狩獵全過程,卻同樣使人覺得威武雄壯,韻味無窮。
首章寫將獵。取景從四匹高頭大馬切入,嚴整肅穆,蓄勢待發,充滿凝重的力度感。四馬端端正正站著,只待一聲令下,便拔蹄飛馳。鏡頭接著由馬轉移至控制著六根馬韁繩的人。“六轡在手”,顯得那樣胸有成竹,從容不迫,充滿自信。這是趕車人,也即下句所謂的“媚子”之一,即秦襄公的寵臣。他顯然還不是主角,只是“從公於狩”的一個陪襯。真正發號施令的是秦襄公。他帶領一大批“媚子”,大規模出獵。此章雖只擷取一輛狩獵車的情景,而聲勢浩大又紀律嚴明的場面已可聯想得之。馭馬與馭天下,其理一貫,如後世白居易《授韋貫之工部尚書制》所云:“善御者,齊六轡;善理者,正六官。”所以此章通過層層反襯,暗寫秦襄公治軍治國有方。
次章寫正獵。管山林苑囿的狩獵官,接到開獵的命令後,急忙打開牢圈樊籠,將一群群養得肥肥的專供王家狩獵作靶子用的時令獸驅出,於是乎轟轟烈烈的圍獵場面就自然映現在讀者腦海。這雖然只是個鋪墊,但角度很巧妙,令人從被獵對象想像狩獵盛況,避實就虛,別具一格。至於為什麼單單驅出“牡”獸,那是因為當時祭祀用的犧牲以牡為貴,不用牝獸。在紛紜的圍場中,詩作的鏡頭緊緊跟隨著秦襄公,只見他吆喝一聲:“射左邊的那一隻!”果然那肥獸應弦而倒。這足見襄公武藝不俗。當然,他狩獵的對象只是馴養的野獸,這與《鄭風·大叔于田》中“襢裼暴虎”(赤膊空拳打老虎)的公子相比,不免有點虛浮和滑稽。但以王侯之尊,他能真正到深山老林與虎豹猛獸直接較量么?這顯然是不現實的。因此,本詩的描寫非常切合主人公的身份地位。詩只舉秦襄公一隅,可謂抓住了牛鼻子,其餘留下一片空白,讓讀者去自行想像補充。對於秦襄公,也只是攝取了一個剎那間的特寫鏡頭,而略去其他枝節,敘事中有描寫,筆法老練簡潔。
末章寫獵後。獵後情景可寫的很多,如獵物的豐盛,獵者的欣悅等,但都未免落入尋常窠臼。本詩的獵後視角獨特,大有王者風範。詩寫獵後即游於“北園”,按常理推測那北園與獵場應該是相通連同在一區的,並非要繞道另去一處游息。故首句既是場景的轉換,突出了王家苑囿之廣大,也是氛圍的轉折,由張而弛。一個“游”字意脈直貫篇末。前“狩”後“游”,互為補充,整個過程相當完整。次句又著眼於“駟驖”,與首章相呼應,而神態則迥異,此處的駟驖不再是筋脈怒張,高度緊張,而是馬蹄得得,輕鬆悠閒。一個“閒”字語意雙關,馬是如此,人何嘗不然?後兩句又對“閒”字著意渲染。輶車是一種輕便車。《周禮·校人》:“田獵則帥驅逆之車。”驅逆之車即是輶車,其作用在於圍驅獵物,供獵者縮小包圍。獵後的輶車已不用急駛飛趕,因而馬嚼上鈴兒叮噹,聲韻悠揚,從聽覺上給人悠閒愉悅之感。最妙的是末句的特寫,那些獵時奮勇追捕獵物的各種獵狗都乘在輶車上休其足力。這一寵物受寵的鏡頭很有情趣,也很耐人尋繹,將先前的緊張與現時的休閒形成鮮明對照,使末章的“閒”趣表現得淋漓盡致。
全詩敘事取景高度濃縮,突出典型場景和人物,抓住富於表現力的瞬間和細節,因而雖只窺豹一斑,卻能使人想見全豹,其藝術概括力很值得借鑑。 《詩經》中寫狩獵的名篇有二,即《大叔于田》與本篇,前者反覆鋪張,以繁見長,後者精要簡約,以簡著稱,而這恰恰代表了我國文學的兩大傳統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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