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居漫題七首

同前一首一樣,這裡“莫愁”一折,也有著峰迴路轉、灑落挺拔的情趣,使人看到希望和信心。“莫愁春已過,看著又新春”,這可以說是司空圖詩論中“生氣遠出,不著死灰”(《詩品》)的實例。這兩首小詩始終無頹萎之氣,能使讀者翛然遠矚,寄期望於前程,為迎接新的春天而更相信青春必能永葆。從司空圖的大部分詩歌看來,他的情調經常傾向於消沉和抑鬱,但也有一部分作品表現為“不堪寂寞對衰翁”的磊落之氣;而這兩首詩恰可以說是兩種心情交織而亮色較為顯著的典型。表面看來,這兩首詩前後兩部分的情調互不相同,然而從詩人感情變幻起伏的匯歸來說,卻又完全統一。惟其春暮,所以分外惜春,而惜春的最終目的卻是期待“新春”的降臨。

作品信息

【名稱】《退居漫題七首》
【年代】晚唐
【作者】司空圖
【體裁】五言絕句

作品原文

退 居 漫 題 七 首
花缺傷難綴,鶯喧奈細聽。惜春春已晚,珍重草青青。
堤柳自綿綿,幽人無恨牽。只憂詩病發,莫寄校書箋。
燕語曾來客,花催欲別人。莫愁春又過,看著又新春。
身外都無事,山中久避喧。破巢看乳燕,留果待啼猿。
詩家通籍美,工部與司勛。高賈雖難敵,微官偶勝君。
努力省前非,人生上壽稀。青雲無直道,暗室有危機。
燕拙營巢苦,魚貪觸網驚。豈緣身外事,亦似我勞形。[1]

作品選析

司空圖《退居漫題七首》是一組五言絕句。詩題既名曰“退居”,就是指歸隱後的作品。司空圖曾親身經歷黃巢農民起義的騷亂,目睹農民軍占領長安,深感唐王朝國勢衰危,於是跑到家鄉中條山王官谷,過起“身外都無事,山中久避喧”那種表面閒散而內心並不平靜的林泉生活。這組詩表達了詩人對唐王朝春光遲暮的感嘆,但憂慮和孤獨中並不使人感到消沉。這裡選擇其中的第一、三兩首五絕進行賞析。
先看第一首。前兩句對仗極其工穩。抒寫傷春,不是籠統點明惆悵的情懷,也不是泛泛描繪春意闌珊,而是先從表現春光已晚的典型景色著筆:一是花,二是鶯。落紅滿地,花瓣殘缺,這固然是春光消失的象徵。然而詩人偏偏把“花缺”的客觀圖景,和有感於“花缺”的心情融合起來,從而深化一層,表明目睹了這一幅圖景的詩人,所感到的實已無法將殘花重新彌補的悲傷。與此相類,黃鶯巧囀中透露出哀怨蕭瑟的聲音,往往成為歷來詩人抒寫抑鬱特別是春怨的標誌:“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金昌緒《春怨》);“曾苦傷春不忍聽,鳳城何處有花枝”(李商隱流鶯》)。司空圖在這裡卻別開蹊徑:既不像金昌緒用怨憤之情抱怨它啼叫時驚人好夢,更不像李商隱因為怕引起自己傷春的情緒而不忍去聆聽。相反地,因為自己退居深谷,長期度著“疏鍾泛泬寥”的歲月,心境寂寞孤獨之極,所以喧鬧的鶯聲反而使他感到親切,情不自禁地側耳諦聽。而參差巧囀的鶯聲又恰似吐露著“花缺傷難綴”的愁情,這更引起詩人的共鳴,而把黃鶯引為寂寞生活中的同調了。“奈細聽”相當於“耐細聽”。它表示三層意思:樂意聽;別有會心地去聽;聽後深切領會到彼此同感的傷春之情。因此這“惜春”之“春”,就不僅僅指王官谷大自然的春天,也是自傷詩人自己韶華已逝的春天,同時還暗喻著唐王朝繁華事散的春天,涵蘊相當豐富。
“花缺”句以沉著見長,是深穩之筆。“鶯喧”句以委婉見長,是渟蓄之筆。儘管二者各有不同,但這兩種各具審美特徵的暮春景物——作為圖畫美的殘花和作為音樂美的鶯啼,卻都統一到詩人傷春之感的渾然天成的意境之中,畫龍點睛地表達他為“家山牢落”而百感叢生的深刻感受。
也許因為頭兩句情緒太傷神了吧,後兩句作一轉折,詩情稍稍振起,仿佛詩人於無可奈何中的自遣、自慰和自勵。“惜春春已晚”總結了以上殘花和啼鶯的情境,表示春天行將別去,雖欲“惜春”,勢已無從。但是,詩人並沒有就此悽然欲絕。無可奈何花落去,尚有野草色青青,是需要珍重的。這一結句,是突破重重絕望萌發的希望,使全詩的意境突然增添了亮麗,表明詩人身處亂世、仍能自葆高潔的情懷。後來朱全忠的部下柳璨一度矯詔要他入朝參預政事,他有意裝成年老昏憒,誤墮朝笏,終獲詔許還山,不為裹脅。詩的情調是感傷的,但其風骨卻是挺拔的。詩人因不得已而無所作為,但卻又有點不甘於無所作為。
第三首詩寫的還是春暮之感。開頭兩句也是對仗,別具一格。第一首前兩句對仗一暗一明交相輝映,第三首卻是利用兩度時間來互為對襯。春燕歸來,樑上作棲,呢喃細語,轉眼都成往事。你看,“曾”字用得多么傳神!春光爛漫,一陣陣催著百花開放,然而,這正是催著百花與春光同逝,終於與賞花人分別。花開是催,花謝是催。暮春催去了殘花,而花謝則更帶去春光。這裡的“欲別”是說花正在被催走,亦即欲別而未別之時。這是使人非常難堪的。一邊是回憶曾經帶來過春天的燕子,一邊卻又懸想著即將來臨的與春天的別離。這樣一種時間的互襯,把春光渲染得來去匆匆,使人深感惋惜與憂心。
同前一首一樣,這裡“莫愁”一折,也有著峰迴路轉、灑落挺拔的情趣,使人看到希望和信心。“莫愁春已過,看著又新春”,這可以說是司空圖詩論中“生氣遠出,不著死灰”(《詩品》)的實例。這兩首小詩始終無頹萎之氣,能使讀者翛然遠矚,寄期望於前程,為迎接新的春天而更相信青春必能永葆。從司空圖的大部分詩歌看來,他的情調經常傾向於消沉和抑鬱,但也有一部分作品表現為“不堪寂寞對衰翁”的磊落之氣;而這兩首詩恰可以說是兩種心情交織而亮色較為顯著的典型。表面看來,這兩首詩前後兩部分的情調互不相同,然而從詩人感情變幻起伏的匯歸來說,卻又完全統一。惟其春暮,所以分外惜春,而惜春的最終目的卻是期待“新春”的降臨。[2]

作者簡介

司空圖 (837—908)晚唐詩人、詩論家。字表聖,河中(治今山西永濟)人。鹹通進士,官至知制誥、中書舍人。黃巢起義後,隱居中條山王官谷,自號知非子、耐辱居士。朱溫代唐後,召其任禮部尚書,不食而死。他是晚唐著名的山水詩人,其詩多表現山林遣興,閒吟自適的情趣。詞亦清雅可愛。所撰《二十四詩品》一書,對後代嚴羽、王士禛等人的詩論頗有影響。有《司空表聖文集》(即《一鳴集》)。又有《司空表聖詩集》,系後人所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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