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家巷的故事》

《湯家巷的故事》

《湯家巷的故事》是一部短篇小說,由作者慨夫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基本信息

作者介紹

作者:慨夫
寫過多篇短篇小說《台階》《老姐妹》等。

文章簡介

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欣賞

湯家巷的故事
清明節一大早,年近花甲的老張便獨自來到墓地為幾年前去世的母親張二奶奶掃墓。這么多年就是這樣過來的,自己的老婆、女兒還未陪他來掃過墓,他從不強求她們。生活得很平靜,即使有激起的浪花,也不留下一點痕跡。
路邊,一排新建的墓引起了他的注意。其中一座墓碑象針一樣直扎他的眼睛,似曾相識,又很陌生;似陌生,又是那樣地熟悉,墓碑上赫然寫著:胡小琴之墓。他驚愕地細看碑上的照片,正是他心中依稀微笑著的胡小琴!他的心境就象一粒石子扔進了平靜的湖中,泛起漣漪;就象在可怕的夢魘中突然驚醒,揭開了塵封已久的痛苦往事……
“轟”地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驚醒了下半夜熟睡中的整條湯家巷,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液化氣味道。巷頭到巷尾的所有人家紛紛亮起了電燈,男人、女人們急忙開門探個究竟,頓時巷子裡到處是噓聲、嘈咂聲。在“文革”末期的年月里,早有革命警惕性高的人跑到街頭的派出所報案。當人們還在互相探尋、議論的時候,派出所王幹事宣布:家住巷頭的勞改釋放犯胡二乘夜深人靜向下水道傾倒液化氣液渣,點燃引爆,涉嫌破壞,將押往派出所繼續審查。
一陣喧譁之後,巷子逐漸歸於平靜。可不一會,巷頭的胡二家裡爆發出了悽慘的哭聲,在這寂靜的夜空中分外地刺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胡二家南面的居民小組長張二奶奶家也傳出了激烈地爭吵聲。張家的老兒子紅軍與他媽媽高一聲低一聲地吼了起來,“人家到了這個份上,你還落井下石!”,“這么大的事情,能不報告!” “你說,他們家還能……”“乓”的一聲甩門而出。巷子裡孫木匠家才滿月的丫頭“哇”的一聲又被驚哭了,整條巷子進入了不眠之夜……
湯家巷裡的人家大多並不姓湯,之所以叫湯家巷,大概是以前北邊巷頭瀕街的一戶深宅大院姓湯的緣故吧。進了巷子兩邊有幾十米都是高牆,然後才是胡大家、胡二家、周家、吳家……巷子寬不過兩米,窄的更窄,往南走到頭,擠擠靠靠、門對著門,就這樣住著三十來戶人家,走到盡頭是一片大汪塘。
按理說,巷子裡住的都是老街坊、老鄰居,互相照應、互相幫襯,不應有大的隔閡。可是,這些年,巷尾的張福來和對門的岳家寶、南鄰周寶貴,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不僅夫妻上陣,而且子弟兵打先鋒。緣由起於右派張福來的小兒子與學校工宣隊員岳家寶的大小子,放學後趴在地上彈小球引起的爭執,之後兩家又延及到了曬馬桶、放垃圾、倒髒水等雞毛蒜皮的矛盾。周寶貴家又插了一槓子,與張福來算起了建房時的地界糾紛。當時,居民小組長張二奶奶專門請來王幹事開了張福來的批鬥會。即便如此,不僅未見安穩,反而愈演愈烈。巷子中間則安寧多了,地主成分的錢家平時大門不開、二門不出,南鄰孫木匠、對門王二兩家夫妻走過錢家門口,總是啐口唾沫,錢家的大人小孩只當不知,從不理會。再回到巷頭,胡大、胡二本是堂兄弟,因家產糾紛早已斷了來往。胡二膝下有五朵金花,老婆是農村上來的沒有工作,他本人原在工廠食堂里做個司務長,瓜菜代的時候,利用職權,私自從公家讓了幾斤山芋乾,偷了幾個蘿蔔,被逮捕法辦,蹲了三年大獄,出來後,被政府安排在社辦廠里工作。如今,大閨女、二閨女都已出嫁,三閨女正和張紅軍談對象,日子正見好過,卻又捅了婁子。原來,家裡的煤球計畫不夠用,大女婿通過關係搞到了罕有的液化氣,孝順給老丈人使用,用完了,胡二便趁夜深人靜倒掉瓶里的殘渣,誰知在不經意間引發了爆炸。
當王幹事趕到現場的時候,張二奶奶立馬向他報告,下水道炸壞了,巷道的路面炸壞了,聞這個氣味,誰、誰家有液化氣,這是壞分子故意破壞。當時,胡二就站在旁邊,嚇得一個勁哆嗦,癱倒在王幹事的腳下,直說“是我,我該死!”
胡二被押走後,他女人半天回不過氣來,未出嫁的丫頭們也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之後,只聽到她嚎啕大哭。下放在郊區農村、回家養病的三閨女小琴鐵青著臉,直瞪著眼,咬住嘴唇,一言不發,手裡不停地撕扯著一條紅圍巾
下夜班剛躺下不久的張紅軍被爆炸聲驚醒後,隨著他媽媽趕到門外。他目睹了事情的整個過程。“這下如你意了,不幫拉彎子,還火上澆油!”他話中帶刺地埋怨他媽媽。張二奶奶可不吃這一套,“他家是什麼成分,什麼壞事不會做?你是黨員幹部,早就叫你不要與小琴來往了,你看到了吧!”“居委會楊主任走來過去地打招呼,讓我們家注意立場、身份,這還不都是關心你!” 張紅軍與小琴既是鄰居,又是同學,青梅竹馬。紅軍中學未畢業就通過楊主任拉關係送去參軍,小琴畢業後就下鄉插隊,兩人書信來往,從未斷了聯繫。紅軍退伍回來,楊主任又幫忙安排進了印刷廠,不久就擔任了班組長。因為小琴有這么一個爸爸,加上楊主任的諄諄告誡,張二奶奶就極力反對他們兩人來往,常在巷子裡炫耀紅軍如何進步、有前途,話中帶刺地鄙薄胡二家,瞧不起他們。胡二就很反對談這門親事。這使得胡張兩家象陰霾天裡下大霧——隔膜著呢!也讓小琴和紅軍十分為難。即使如此,小琴仍戀著紅軍,紅軍情牽著小琴,他們都竭力想維持下去……
紅軍出了家門,來到小琴的視窗下,對著窗戶,舉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屋內的哭聲斷斷續續,時而抽泣、時而數落。一陣騷動,隨著門一開,一團東西扔了出來,飄飄絮絮地,小琴的話也嘣了出來:“從今以後,我和他一刀兩段,死也不來往!”門“哐”地一聲被關上了。紅軍愣了神,好一陣才緩過勁來,悄悄地走過去撿起那團東西,那是一條紅圍巾,已經被撕扯得支離破碎。他捧起這團碎絮,心也碎了,不由自主地淚水盈眶……那是他當兵後第一次探家,帶回來的就是這一條紅圍巾,當它圍上小琴的脖子時,是那樣地燦爛動人,兩人的心都醉了。他知道,小琴是多么地珍惜這條紅圍巾呵,平時捨不得戴,平平整整地疊放在箱子裡,她最要好的朋友、她妹妹都難得一碰。可如今,……他將這團圍巾塞進懷裡,轉過身慢慢走出巷子,消失在黑夜裡。
胡二進了派出所以後,張紅軍去找過小琴。小琴媽堅決不讓他進門,小琴也避而不見。紅軍被他媽連拖帶拽地罵回家去,連小琴也被指桑罵槐地颳了一通,弄得紅軍和小琴家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居委會楊主任專門找紅軍談了心,還給印刷廠的領導打了招呼,讓他們關心關心張紅軍。後來,巷子裡有人看見,紅軍捧著小琴用心血為他打織的毛衣,還給了小琴媽媽,又被小琴媽用火鉗夾著扔進了垃圾箱。此後,巷子裡的人家就難得見到張紅軍了。聽張二奶奶說,他被提拔重用,住進了廠里才分的新宿舍,而且和同廠的楊主任的女兒打得火熱,就要成為楊主任的乘龍快婿了。
小琴為他爸爸的事,心裡急得上了火。大姐夫受牽連,不能再出面了,二姐隨著一起下放的二姐夫回到了在外地的原籍,妹妹們還小,家裡家外都靠她。她三天兩頭地跑居委會、派出所,找楊主任、找王幹事,不是遇冷麵孔,就是遭訓斥。正在她六神無主、心灰意冷的時候,在派出所門口,遇見了一位面熟的人。“喲,這不是郊區公社的小胡嗎?到派出所有事啊?”
“哎、哎”小琴不好意思地應答著。
“喔,不認識我啦?上次你遞了一份申請回城的報告給我啊。”這人笑容滿面地說。
呵,小琴似乎想起來了。
“我是市知青辦的老陳啊!”老陳客氣地伸出手來與小琴握握。小琴有點受寵若驚!
“喲,老陳嗎,哪陣風把你吹來啦?”派出所王幹事熱情地從裡面迎了出來,拉著老陳就往裡走。老陳還不忘回過頭來與小琴打個招呼“再見啊!”
小琴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
此後,小琴去找老陳。老陳很客氣,還十分熱心,答應幫著問問胡二的事情。派出所的王幹事特意叫來小琴,告訴她一件事,老陳中年喪妻,膝下有四個未成年的孩子,正在物色一位志同道合的同志與他同甘共苦,老陳說小琴是個挺不錯的姑娘。小琴面紅耳赤,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王幹事倒也善解人意,讓她回去想想再回話。
小琴前腳到家,後腳還未進門,她所插隊的大隊書記也扛著一袋花生跟進了門。這讓小琴和她媽媽十分驚訝,好像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忙不迭地搬凳子、倒茶水。書記說,知青辦的老陳很關心生病的知青,今天讓我們特意來看看小琴。呵,老陳還說了,像小琴這樣的知青回城的事還可以再研究研究。“啊!”小琴的媽媽被感動地不知說什麼才好。小琴默默地什麼也沒說。
小琴到派出所又去了幾趟,王幹事的態度好多了,但也沒問她什麼。小琴雖然不好意思,可也沒敢挑開那個話題,似乎有點心照不宣。不過,有關胡二的事情卻進展很快,說過幾天就讓他回家。這不,王幹事通知她讓她來接她爸爸了。
那天,小琴和她媽媽一起去看守所接他。胡二看見了小琴,一臉的冷漠,再也不瞧她一眼。小琴抖嚄嚄地叫了一聲“爸爸”,胡二理都不理,也不顧老伴地埋怨,逕自拽著老伴的衣袖登上了一輛三輪車。小琴透過淚眼望著漸漸遠去的三輪車,心也冷到了極點!“爸爸不理解我的苦衷啊!”她真想放聲大哭。少頃,小琴抹去眼淚,毅然地向在郊區插隊的生產隊走去……
此後,小琴再也沒有回過湯家巷。
再後來,湯家巷的人說,在粉碎“四人幫”的萬人慶祝大會上,有人在這個小城的體育場的會場上看到了小琴,現在她已回城進銀行工作,當上了國家幹部。她還嫁給了老陳,並懷上了孩子。
…………
三十年過去了,張紅軍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與小琴相會。時間的長河已經沖淡了那分情感,三十年了,他們竟然沒在這小城中相遇過。他感到,他們都經歷了磨難,生活得很艱辛,雖迸發過激情,閃現過歡樂,但終究都麻木了……
老張想起了湯家巷。雖然湯家巷被征地拆遷已不復成在,他好像清晰地觸摸到了湯家巷的過去。(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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