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學院》

《吸血鬼學院》

露絲一刻也不能放鬆警惕,她必須和莉薩在她們危機四伏的世界裡謹慎前行,否則邪惡的不死之身就會將莉薩永遠變成他們中的一員。

基本信息

編輯推薦

《紐約時報》最暢銷吸血鬼懸疑羅曼史
被美國《青年之聲》雜誌評為“超越《暮光之城》的年輕人讀物”
美國《書單》雜誌、《青年之聲》雜誌、teenbookstoo.com網站等聯袂推薦
被美國媒體稱為“最快捕獲年輕人心靈的小說”
一經出版立即榮登美國圖書館協會暢銷書排行榜,並蟬聯數周
北美銷售數百萬本,著作權已售數十國
作者被評為“《紐約時報》和《今日美國》暢銷書作家”
根據小說改編的電影即將開拍
當吸血鬼的世界充滿了人性與爭鬥,青春悲涼的愛戀能否敵得過浸滿鮮血的忠誠?
一部嗜血生靈的青春演義,一場《暮光之城》與《哈利·波特》的華麗邂逅,一次唯美愛情與光輝人性的完美結合,盡在《吸血鬼學院》
·《360°零死角的絕美自拍法》獨家54折熱賣>>·《我的第一本學習方法書》獨家特價搶購>>

內容簡介

夜幕悄悄降臨,吸血鬼的世界開始涌動。
歡迎來到聖弗拉米爾學院!
這是一個地處深山,供純種吸血鬼和半吸血鬼學習生活的神秘處所。故事就從這裡開始.......
吸血家族純血公主莉薩擁有極罕見且強大的魔法,她需要時刻提防血族的襲擊。對於血族——這個吸血鬼家族中最兇猛的一支而言,純種血液里巨大的能量是他們永生追尋的寶藏。
半吸血鬼,為了保護純種吸血鬼而生的人類與吸血鬼的混血。身為半吸血鬼的露絲注定將走上一條異常驚險的人生道路,她一生的使命就是保護她的好友莉薩免受血族的侵害。
露絲與莉薩在外逃離兩年後,被抓回了學院,而危險卻並沒有遠離她們。學校鐵門背後的生活危機重重,利益驅使下同族的陰謀,莉薩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血族緊追不捨的襲擊,還有那在欲望與責任中掙扎的愛情……

作者簡介

蕾切爾·米德,紐約時報和今日美國的暢銷書作家。密西根大學文學、宗教比較文學碩士,華盛頓大學教育學博士。蕾切爾?米德在成為作家之前,曾考慮當教育學家,但最後決定寫作並堅信她所受的教育都是為了當作家所準備的。她對神話和民間傳說有著特殊的熱情,對一切古靈精怪、幽默詼諧的事物抱有執著的興趣。
在《吸血鬼學院》這一系列中,蕾切爾?米德巧妙地將奇幻故事與當代背景相融合,孕育了一部別具一格的校園玄幻故事。
作者的其它作品有《喬治娜金凱德系列》,《黑暗天鵝系列》,《永恆情人》,《吻從地獄》等懸疑驚悚小說。"

媒體評論

米德融入了關於羅馬尼亞民俗和正統的天主教聖徒的文化,她用它編織了一個獨特而有魅力的吸血鬼小說。
隨著十幾歲青少年年齡的增長,他們開始遇到各種成長中的問題,於是人們想要脫離史蒂芬妮o梅爾的《暮光之城》,他們覺得《暮光之城》看上去像一本兒童讀物,因此《吸血鬼學院》這顆小小的鑽石在未來一段時間,定會受到讀者的熱烈追捧。
--美國《青年之聲》雜誌(VOYA)
米德首部寫給年輕人的引人入勝的小說,融合了錯綜複雜的玄幻情節和當代背景,滲透青年人的喜好和多種人物角色特點,讓人愛不釋手。
--美國圖書館協會《書單》雜誌
與史蒂芬妮o梅爾的《暮光之城》一樣,這是一部迷人和貼近現實的小說,但較之更為大膽一些。 
--美國《學校圖書館期刊》
如果你喜歡《暮光之城》,你也會喜歡《吸血鬼學院》系列。它是一個擁有不可預知結局的迷人的神秘故事,絕對值得一讀。 
--《浪漫時代書評》雜誌專業作家蓋爾

精彩書摘

第一章Chapter1
還沒聽到她驚聲尖叫,我已經感覺出她內心的恐懼。
她的噩夢驚擾了我的美夢。我夢見自己在一片銀色海灘上,一個英俊男孩正往我身上塗抹防曬油。猛然間,她夢裡的一幕幕在我腦海中轟然閃現,滿目皆是熊熊烈火與鮮血,濃煙刺鼻,車輛扭曲變形……那些畫面裹挾著我,令我窒息。終於,我恢復了理智,知道那不是我的夢境。
我猛然驚醒,額前還殘留著幾縷黑色的長髮。
莉薩在床上輾轉反側,口中不停地哭喊著。我從床上蹦起,幾步跨到她身邊,我們之間離得並不遠。
我搖著她的身子喊道:“莉薩!莉薩,快醒醒!”
她不再尖叫,但開始啜泣起來,嘴裡還喃喃道:“安德魯,喔,天啊!”
我扶她坐了起來,說道:“莉薩,你已經不在夢裡了。醒來吧,莉薩!”
她微微睜開雙眼,透過黯淡的光,可以看見她眼中漸漸恢復的知覺。她侷促的呼吸終於平緩下來,身體無力地靠在我身上,用頭抵著我的肩膀。我抱著她,用手撫摸著她的頭髮。
我柔聲說道:“沒事,一切都過去了。”
“我又夢到它了。”
“是的,我知道。”
我們就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約幾分鐘過去了,她的情緒有所緩和,我探身摸到床邊的柜子,打開檯燈。燈光暗淡,其實我們並不需要多少光亮。窗戶開著,室友的貓奧斯卡被這微光所吸引,跳上了窗台。
不知道為什麼,小動物們不太喜歡我們拜爾族。因此它遠遠避開我,跳到莉薩身旁,將腦袋在她身上蹭來蹭去,喵喵地叫著。小動物們喜歡和莫里族相處,尤其鍾愛莉薩。莉薩一邊微笑一邊撫摸著小貓的下巴,我能感覺到她已經好多了。
我觀察著她的臉色問道:“我們上一次給血是什麼時候?”她白皙的皮膚顯得有些蒼白,眼睛下面黑眼圈凝重,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這個星期學校事務繁忙,我不記得上一次是什麼時候為她補充血液了。“好像是兩天以前吧?還是三天?你怎么什麼也不說呢?”
她聳聳肩,故意避開我的眼睛,說道:“你那么忙,我怎么能……”
“打擾,是吧?”我接著說道,並將身子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難怪她看起來這么虛弱。奧斯卡不願意離我太近,連忙跳下床去,回到窗台邊,在那裡它可以安全地關注這裡的一舉一動。“好啦,我們來喝點吧。”
“露絲……”
“沒事,喝了會讓你好起來的。”
我將頭一歪,把頭髮捋到腦後,露出脖子。我看到她有些遲疑,但赤裸的脖頸和血液實在是太誘人了。她臉上拂過一絲難以抑制的神情,略微張了張嘴,露出了平時在人類面前藏起的獠牙。那些牙齒和她的外表簡直格格不入。她漂亮的臉蛋和金黃的頭髮,更像是一個天使,而不是一個吸血鬼。
就在她的牙齒即將觸碰我皮膚的一剎那,我的內心充滿了恐懼但又滿懷期待。我厭惡那種期待,但又難以自抑,那是我無法擺脫的弱點。
她狠狠地咬了下去,一陣灼痛讓我不禁喊了出來。接著,痛感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流遍全身、妙不可言的酥麻快感。這種感覺勝於酒精或毒品的麻醉,甚至比做愛的滋味還要美妙,當然那只是我的想像罷了,我還從未體驗過什麼是做愛。那種感覺就像被一種純粹而細膩的愉悅所包圍,仿佛世間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妙。這種感覺在我身上久久環繞。她唾液中的化學成分引起我體內激素的大量分泌,讓我進入幻想狀態,忘卻自己的存在。
但遺憾的是,一切持續不到一分鐘就結束了。
她拔出牙齒,一邊打量著我一邊用手擦嘴:“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躺在床上,因為失血而感到眩暈。“我得睡一覺,沒事。”
她黯淡、翠綠的眼睛滿含關切地注視著我,然後站了起來說:“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我本想阻止她,但話到嘴邊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就走出去了。只要她一松嘴,被咬的興奮感就會漸漸褪去。但我的血液里依然殘留著些許化學成分,我又不禁微笑起來。我扭頭向上望去,奧斯卡還老老實實地坐在窗前。
“你都不知道你錯過了什麼。”我對它說道。
突然,它被外面的什麼東西吸引,身子蜷成一團,黑亮的皮毛渾圓蓬鬆,尾巴左右搖擺著。
我漸漸收起笑容,強迫自己坐了起來。頓時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我等待著一切恢復正常再站起來。站起來以後,那種眩暈的感覺又再次襲來,這一次卻怎么也好不了。但我覺得自己還是能夠勉強挪到窗前,和奧斯卡一起看看外面的景色的。我來到它旁邊,它警惕地注視著我,然後向前挪了挪身子,又朝剛才的方向望去。
我將身子倚向窗外,一陣微風撫弄著我的頭髮,對於波特蘭的秋天而言,這風有些過於溫煦。外面的街道一片漆黑,比起白天靜謐不少。現在是凌晨3點,正是校園最靜謐的時刻,至少不會喧鬧。我們過去八個月都住在這間租來的房子內,周圍是一片住宅區,街道兩側儘是一些陳舊過時的房子。馬路對面的一盞路燈燈光搖曳,仿佛馬上就要熄滅似的。但它足以讓我辨別出房屋和車輛的輪廓。在我們的院子里,還可以看到樹和灌木叢的暗影。
一個男人正注視著我。
我吃驚地向後一縮,院子的一棵樹下站著一個人,約30英尺遠,那裡剛好可以透過窗子看到我們屋裡的情況。他距我不遠,扔個東西過去幾乎就可以砸到他。他當然也可以看清我和莉薩剛才所做的一切。
雖然我居高臨下,但他被樹影遮蓋得嚴嚴實實,除了他的身高以外,無法辨認出他的體貌特徵。他個子很高,的確非常高。他在那裡只站了一會兒,幾乎難以察覺,然後便向後走去,消失在院子另一邊的樹影中。我確信還看到另一個人在他身邊晃動,和他一起走進茫茫的夜色中。
不管他們是什麼人,反正奧斯卡不喜歡他們。除我以外,它和大多數人都很合得來,除非有人給它帶來直接的威脅。外面的那些人並沒有做什麼對它有威脅的事,可是奧斯卡還是感覺到了什麼,讓它如此緊張。
顯然,那是一種它可以從我身上感覺到的東西。
我渾身不寒而慄,幾乎全然忘記剛才莉薩帶給我的愉悅。從窗台上下來,我順手撿起地上的一條牛仔褲就往腿上套,差一點摔倒在地上。穿畢,我抓起自己和莉薩的外套以及錢包,看到一雙鞋便把腳塞了進去,然後奪門而出。
樓下逼仄的廚房裡,莉薩正在冰櫃里找著什麼。我們的一個室友傑羅姆正坐在桌旁,一隻手放在額頭上,眼神哀怨地盯著一本算數。莉薩看到我吃了一驚。
“你不該起來。”
“我們必須離開,馬上!”
她瞪大了眼睛,半響才回過神來,說:“你不會……真的?你確信?”
我點點頭,雖然我不能解釋自己為何如此確信不疑,但我能切切實實感覺得到。
傑羅姆一臉好奇地望著我們:“出什麼事了?”
我突然靈機一動,說道:“莉薩,拿上他的車鑰匙!”
他一面看看莉薩,一面又看看我,遲疑地說:“你們……”
莉薩毫不猶豫地走到他面前。她內心的恐懼通過我們之間的心靈紐帶流遍我全身,除此以外,還有她對我的信任,相信我能夠成功應對一切,相信我們不會有任何危險。我總是希望自己能夠不辜負她對我的信任,這次也不例外。
她盯著傑羅姆開心地笑著。起初,他頗感不安,接著仿佛著了魔似的,痴痴地望著莉薩。
她柔聲說道:“我們想借你的車。你的鑰匙呢?”
他微微一笑,這一笑讓我渾身戰慄。我對強迫術具有極高的抵抗力,但當另一個人實施強迫術的時候,我依然能夠感受到它強大的魔力。從小到大,我一直都被告誡不準使用強迫術。傑羅姆從口袋裡掏出一串紅色鑰匙鏈。
莉薩說道:“謝謝。車停在哪?”
他神情恍惚地說道:“沿這條街一直走,在布朗大學旁邊的拐角。”布朗大學距離我們只有四個街區。
她說道:“謝謝。等我們離開以後,你繼續學習,就當今晚沒有看見我們。”
他順從地點點頭。從他現在的樣子來看,如果莉薩讓他現在就跳下懸崖,他也會在所不辭。人類無法抵禦強迫術,而傑羅姆的抵抗力比一般人還要弱。他的這一弱點眼下對我們大有裨益。
我說道:“快點!我們必須馬上動身。”
我們離開房屋,向他所說的停車處走去。我的頭還沒有從剛才莉薩的那一咬中清醒過來,微微感到眩暈,無法加快腳步。有幾次莉薩都不得不抓住我,以防我摔倒。她內心的惶恐不安不斷地傳到我這裡。我極力不去想它,其實我自己也並不踏實。
她低聲問道:“露絲,如果我們被他們抓到該怎么辦?”
我態度堅決地答道:“不會的。有我在,他們不會得逞。”
“如果他們發現了我們呢?”
“我們以前就被他們發現了,他們也沒有把我們怎么樣。我們開車去火車站,然後去洛杉磯。到時候,他們就會失去我們的行蹤。”
我把事情說得輕而易舉。雖然想要逃離這些從小就死纏著我們的人沒那么容易,我還是總像這樣輕描淡寫。兩年以來,我們一直四處躲避,堅持要把高中讀完。我們的十二年級才剛開始,等到進大學以後就安全了,我們離自由愈來愈近。
她沒再繼續說下去,我再次感到她內心湧出對我的信任。我們之間總是這樣默契,我負責採取行動,確定有何風吹草動,有時不顧一切,勇往直前。而她則更加理性,負責出謀劃策,在採取行動前做大量調查。眼下我們最需要的就是勇往直前的決絕。我們沒有時間猶豫。
我和莉薩從幼稚園起就結下了深厚的友情,當時我和她被老師分在同一個小組學習寫字。要兩個五歲大的孩子會寫出自己的名字——瓦思莉薩·多格米爾和露絲瑪麗亞·哈瑟微,著實不夠人道。於是我們兩個,或者說是我一個人,對老師的無理要求給予堅決的回擊。我一把將本子扔到老師臉上,直呼她為法西斯走狗。那時我並不理解法西斯為何物,但我深諳如何擊中對方的軟肋。
從那時候起,我和莉薩就再也難捨難分了。
這時,她突然開口問道:“你聽到了么?”
幾秒種後,我才覺察到她敏銳的聽覺所聽到的響動。是疾馳的腳步聲。我馬上感覺不妙,我們還得走兩個街區才能到達停車處。
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說道:“我們得抓緊時間跑過去。”
“可是,你的身體……”
“快跑!”
我靠意志力拚命堅持著不暈倒在路邊。失血使我渾身無力,而且莉薩的唾液還在我體內發生著作用。我命令自己的肌肉制止那些化學成分入侵,步履堅定地緊緊跟著莉薩。通常情況下,我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輕易將莉薩甩在後面,特別是在她不穿鞋子的時候,但今晚卻是莉薩一直在拉著我向前行進。
腳步聲愈來愈響,離我們愈來愈近。我頭暈目眩,勉強辨認出前方停放著傑羅姆的綠色本田。上帝啊,要是能堅持到目的地就好了。
就在我們距離本田十英尺時,一個人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我和莉薩馬上停住腳步,我將她推到背後。那個人就是他,就是站在馬路對面觀察我們的那個男子。他看上去25歲左右,年齡比我們大。個子和我估算的差不多,約1米9或2米。如果不是因為被他追蹤,我一定會認為他是個美男子。棕色的及肩長發在腦後束成一股馬尾短辮,深棕色的眼睛,襲一身棕色長衣,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叫防塵罩衫。
然而,此時此刻他英俊與否已然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擋住了我和莉薩逃生的去路。跟在我們背後的腳步聲逐漸放緩,我們已經成為別人案板上的魚肉。我注意到兩邊的動靜愈來愈大,人愈聚愈多。天哪,他們居然派了十幾名護衛來追趕我們。簡直難以置信,就是女王自己的隨身護衛也不會有這么多人吧。
我情急之下喪失了理智,本能地將莉薩緊緊貼在身後,讓她遠離那個看起來像是捕頭的人。
我喊道:“離她遠點!不許你們傷害她。”
他臉上的表情難以名狀,伸出雙手做出一副安撫的姿勢,仿佛是在安撫一隻憤怒的困獸。
“我可是要……”
他上前一步。這個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我隻身向前躍去,向他發起了進攻。自從我和莉薩兩年前逃出來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採取過任何進攻。我的這一舉動十分愚蠢,完全是出於本能和恐懼,而且贏的希望為零。他是一個技藝純熟的護衛,可不是一個還在接受訓練的學員。他的身體也並不虛弱,不像我正處於昏厥的邊緣。
更加殘酷的事實是,他速度驚人。我已經不記得一個護衛最快的速度可以達到多少,他們又是如何像眼鏡蛇那樣快速移動和攻擊的。他像趕走一隻蒼蠅那樣將我打倒在地,然後一個巴掌將我摑到身後。我覺得他並沒有打算對我使這樣的狠招,不過是想把我趕開。我的協調能力影響了我的反應速度。我腳下一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這一摔一定會痛得要死。
結果卻沒有那么痛。
他以剛才的速度一把將我拉起。當我站穩腳跟後,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更確切地說是我的脖頸。我仍然無法立即猜透他的心理。我用一隻手緩緩沿著喉嚨向上摸,碰到了剛剛被莉薩咬過的傷口。我抽回手指一看,上面滿是暗紅色的鮮血。我頓時手足無措,連忙甩了甩頭髮,長而密的頭髮這才將我的脖子嚴嚴實實地遮住。這也正是我留長髮的良苦用心。
他深邃的眼睛依然盯著我的傷口,少頃,轉向我的眼睛。我不屑地瞪了他一眼,迅速從他手中掙脫了出來。他並未阻止,但是我知道,如果他要抓我,我一個晚上都別想掙脫。我因頭暈感到反胃,但還是掙扎著回到莉薩身邊,準備發起第二輪進攻。她突然抓住我的胳膊,低聲說道:“露絲,停手吧。”
起初我並不打算聽她的話,莉薩通過我們之間的心靈紐帶,使我的思緒逐漸歸於平靜。她並沒有對我施行強迫術,她不會對我那樣做。但是我卻乖乖地聽話了,原因是他們人多勢眾,我們根本沒有贏的可能。我明白再苦苦掙扎也徒勞無益。事已至此,我的身體已無力再戰,像戰敗的士兵一樣低垂著頭。
他看出我選擇放棄以後,向莉薩走來。他一臉平靜,優雅地向她躬身行禮。以他的身高能做到如此禮數,我不由得暗暗驚嘆。他說道:“在下迪米特里·巴利科夫。”我可以聽出淡淡的俄羅斯口音。他說道:“我奉命前來帶您回到聖弗拉米爾學院,公主殿下。”
第二章Chapter2
儘管我對他滿懷厭惡之情,但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叫迪米特里·巴利什麼的人異常精明。他們將我們一路押送至機場,送上學院的專機。看到我們兩個竊竊私語,他立刻將我們強行分開。
他對護送我到機尾的護衛命令道:“不準她們說話。說話一旦超過五分鐘,她們就是在策劃逃跑。”
我不屑地狠狠瞪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逕自向機尾走去。反正我們確實是曾策劃逃跑的。
命途多舛,英雄總是面臨波折。飛機起飛後,我們逃跑的希望一點點消失殆盡。就算祈禱奇蹟突然降臨,我一口氣撂倒十個護衛,要想逃出這個飛機也難如登天。我猜這飛機上可能有降落傘,但是就算我奇蹟般地打開它了,而下面就是綿長的落基山脈,跳下去後生死未卜。
所以,我們只能等飛機降落到蒙大拿州山區以後才能出逃。到時我得想方設法躲過學院的魔法區域,要對付的護衛是現在的十倍之多。是的,沒有問題。
莉薩和那個俄羅斯人坐在飛機前排,她內心的恐懼卻如錘子般砰砰地擊打著我的大腦。我為她憂心忡忡,不禁勃然大怒。他們不能把她帶回去,不能再回到那個地方了!如果迪米特里也能和我有同樣的感受,了解我所了解的實情,他會不會手下留情?應該不會的,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她的恐懼感不斷加深,一時間我思緒紛亂,竟以為自己就坐在她那裡,甚至在她的身體內。這種情況有時會毫無徵兆地發生,把我捲入她的思維活動中。迪米特里高大的身軀就坐在我身邊,我的手,應該是她的手,緊緊握著一隻水瓶。他躬身向前取東西的時候,我注意到他頸部露出了六個文身圖案。那是閃電徽章,像交叉成X狀的兩束閃電。每殺死一個血族就可獲得這樣一個徽章。在那些徽章上方是一條如蛇般蜿蜒盤亘的曲線,象徵著護衛的身份,叫做承諾印記。
我拚命眨著眼睛和莉薩的思想做鬥爭,好不容易才掙脫出她的大腦,表情有些痛苦。我討厭出現這種狀況,感受莉薩的情感變化不算什麼,可是要捲入她的大腦思維是我們兩個都不情願的事。她認為這是在侵犯她的隱私,因此每當出現這種狀況,我通常是不會向她透露的。我們都無法阻止這種情況發生,這屬於心靈紐帶帶來的後果之一,誰都無法解釋。莫里族和他們的護衛之間產生心靈感應後會發生各種神奇的事情,唯獨這一件聞所未聞。我們只能小心翼翼地應對這種情況。
飛機快要降落的時候,迪米特里走過來和我旁邊的護衛換了座位。我故意不去理會,心不在焉地望著窗外。
短暫的沉默後,他開口道:“你真的打算單槍匹馬和我們作對?”
我沒有回答。
他頓了頓說道:“像那樣保護她的確勇氣可嘉,沒頭沒腦但有勇氣。你為什麼會那樣呢?”
我瞥了他一眼,然後撥了撥擋在臉上的頭髮,以便可以直視他的眼睛。我說道:“因為我是她的護衛。”說完,我又看向窗子。
一陣沉默後,他站起身向機身前排走去。
飛機落地後,我和莉薩被一隊人驅車帶回學院。我們的車在校門口停下,因為門衛需要驗證我們不是來此大開殺戒的血族。我們獲準通行,車開過前院進入學院。時值傍晚,正是吸血鬼家族一天的開始,夕陽下的校園影跡斑駁。
這裡還是老樣子,依然是錯落有致的哥德式建築。按照規矩,這裡還是莫里族的地位最高,毫無變化。這所學校雖然沒有歐洲兄弟院校那般歷史悠久,但其建築風格與它們毫無二致。學校建築美輪美奐,有教堂式的尖頂和石刻雕塑。無論花園還是門廳,都配有精緻鐵門。在大學校園生活一段時間以後,我對這裡又有了新的感觸,這裡比一般高中校園更具有大學校園的氣質。
這裡是第二校區,有高級和初級兩所學院。每一所學院都有自己的院子,上面鋪滿了石砌小路,四周古木蔥蘢。我們要去的是高級學院,院子一邊是教學樓,另一邊是拜爾族宿舍和體育館。莫里族宿舍在另一端,它們對面是行政樓,該樓負責兩所學院的行政事務。而位於此校區西邊的一校區,相距甚遠,那裡住著低年級的學生。
我們處在蒙大拿州,除了兩個校區,此外都是滿目荒涼,只有廣袤的土地,周圍沒有任何真正意義上的城市。吸入體內的空氣涼意襲人,四周瀰漫著松樹和潮濕腐敗的落葉氣味。整個學院被茂密繁盛的森林所包圍,白天還可以看到遠處綿延的山巒。
快要到達高級學院中央時,我從護衛那裡跑到迪米特裡面前,說道:
“嗨!同志!”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繼續向前走著,說道:“你現在想說話了?”
“你是不是要帶我們去見可洛娃?”
他糾正道:“是可洛娃校長。”站在他另一側的莉薩向我這裡使了使眼色,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
“管她什麼校長,反正就是一個自以為是的老……”
那些護衛帶我們走過一道又一道門,直接通往學生餐廳,我的聲音被嘈雜聲所湮沒。我嘆了口氣,這些人果真如此不留情面!去可洛娃辦公室的路至少十幾條,他們非要帶我們穿過食堂。
現在正是早餐時間
莫里族以及和我一樣的拜爾族護衛學員都在裡面用餐、聊天,內容全是當下學院裡的熱門話題。我們一走進餐廳,嘈雜的人聲立時停止,仿佛有人按下了暫停鍵。成百上千雙眼睛齊刷刷向我們看了過來。
我對過去的同班同學報以慵懶的笑容,努力察看他們和以前是否有所不同。沒有,看起來不像有任何改變。卡密勒·肯特還是老樣子,儀態端莊、衣著得體,依然是學院莫里貴族自封的女王。另一邊坐著莉薩的表妹納特麗,看起來依然笨手笨腳,一如從前那樣天真無邪地瞪大雙眼看著我們。
而餐廳的另一邊則有趣得多。可憐的艾倫曾因莉薩的離去傷心欲絕。他的外表依然俊朗俏皮,那張俊秀的臉龐與莉薩的美貌相得益彰,因而顯得愈加迷人。他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目不轉睛地望著。遺憾的是莉薩對他沒有那樣熾烈的情感。她和他出去約會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然而,最有意思的是艾倫顯然已經知道如何排解沒有莉薩的日子了。他身邊坐著一個十一歲上下的莫里少女,正拉著他的手。但她肯定不止十一歲,除非他在此期間染上了戀童癖。女孩圓潤的臉頰,金色的捲髮,猶如一隻陶瓷娃娃,但是一隻怒氣沖沖的惡毒娃娃。她緊緊握著艾倫的手,惡狠狠地看著莉薩,眼睛裡迸發出仇恨的火光。我被嚇了一跳,她究竟從哪裡冒出來如此大的火氣?我並不認識她,我猜她不過是醋意大發。如果換作是我,看見自己的男友這樣盯著另一個女孩,肯定也會怒火中燒。
謝天謝地,我們總算結束了這場難堪的遊行,雖然下一站——可洛娃校長辦公室也將會是一場夢魘。這個老女人一點沒變,還是鷹鉤鼻子、灰白頭髮。她和大部分莫里族一樣又高又瘦,一看到她就讓我聯想起禿鷲。我經常到她的辦公室里來,因此對她頗為了解。
我和莉薩落座後,大部分護衛便離開了,我頓時覺得自己不再像個囚犯。留下的只有學院護衛長艾爾貝塔和迪米特里。他們二人靠牆站立,一動不動,氣勢威嚴,完全符合對一個護衛的工作要求。
可洛娃憤怒的眼神緊緊盯著我們,然後張開嘴準備連珠炮似地滔滔不絕。這時,一個溫柔而深沉的聲音響起:
“瓦思莉薩。”
我吃了一驚,原來房間內還有另一個人。我根本沒有注意到此人的存在,這對一個護衛,即使是一個護衛學員而言,實屬疏忽大意。這時,坐在角落裡的維克托·大什科夫吃力地站了起來。他是維克托·大什科夫王子。莉薩歡呼雀躍地向他奔去,雙手緊緊抱住他虛弱的身軀。
她愈發用力地抱著他,幾乎要流出淚來了,低聲喊道:“叔叔!”
他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背說道:“你都不知道見到你安全歸來我有多開心!”然後看看我,說道:“你也是,露絲。”
我點了點頭,極力克制自己的驚愕之情。我們當初離開的時候,他還在病榻上,現在看起來也還是形銷骨立。他是納特麗的父親,不過四十歲上下,但此時看起來卻像八十歲——面色蒼白、形容枯槁、兩手顫顫巍巍。看著他我的心都要碎了。這個世界上惡人無數,為何偏偏讓他年紀輕輕便患上這種不治之症,最後剝奪他繼承王位的權利。
從理論上講,他不是莉薩的親叔叔。但莫里族,尤其是莫里貴族,對家庭稱謂十分隨意。維克托是莉薩一家的故交,莉薩的父母死後,他不遺餘力地照顧莉薩。我很喜歡他,在這裡我最希望見到的就是他。
可洛娃留給他們一些時間說話,然後便命莉薩回到座位上。
訓話的時間開始了。
她的訓話老練純熟,言之有物。我發誓正是因為有此訓話才能,她才得以在學院從事行政工作。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看到她曾表現出對學生任何的愛憐之情。她口若懸河地在那裡老生常談,什麼責任感啦、做事不計後果啦、自我為中心啦,等等等等。我心不在焉,腦子裡不由得開始想像如何從她辦公室的窗子逃出去。
這時,她又把矛頭指向了我。我這才回過神來。
“哈瑟微小姐,你違背了一個護衛的諾言,那就是竭力保護莫里族。這是一項重大的委託。而你卻違反委託承諾,私自攜公主潛逃。血族最希望除掉多格米爾家族的人,而你差一點就讓他們得逞了。”
莉薩搶在我開口前說道:“露絲沒有綁架我。是我自願逃跑的,與她無關。”儘管她此時情緒激動,但表情和語氣表現得冷靜而自然。
可洛娃校長對我們兩個現出失望的神情,嘴裡“嘖嘖”不止,雙手背在身後,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子。
她說道:“多格米爾小姐,我知道有可能是你精心策劃了這次出逃。但是,她依然有責任阻止你這么做。如果她認真履行自己的職責,就應該及時通知別人。如果她認真履行職責,就應該保證你的安全。”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怒氣沖沖地喊道:
“我沒有不認真履行職責!”迪米特里和艾爾貝塔被我的這一舉動嚇了一跳,但看到我無意作出過激行為以後,便沒有出手阻止。我接著說道:“我保證了她的安全。我保護她人身安全的時候,你們呢?”說著,我用手指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你們一個個都沒有盡職,我把她帶走就是為了保護她。我是不得已而為之,而你們是不會這么做的。”
莉薩通過心靈紐帶示意我冷靜,不要讓憤怒沖昏頭腦。可惜為時已晚。
可洛娃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我,說道:“哈瑟微小姐,請恕我直言,我並沒看出把她從一個戒備森嚴、關卡重重的地方帶走是在保護她的安全。莫非你對我們隱瞞了什麼?”
我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
她接著說道:“好吧,我明白了。照我看來,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出逃的唯一原因就是想要逃避後果,想要逃避你離開以前所施的那些可怕的、破壞性極強的法術所帶來的後果。”
“不,不是的。”
“既然原因是這樣,那我就好辦了。作為莫里族的一員,為了她的人身安全,公主必須繼續留在學院。至於你,我們可沒有義務留你在此。我們會儘快把你送走。”
我一掃之前的理直氣壯,說道:“我……什麼?”
莉薩立刻站到我身邊說道:“你們不能那么做!她是我的護衛!”
“她不是。她根本就算不上是一個護衛,她只不過是一個學員。”
“可我父母……”
“願主能讓他們永遠安息!我很清楚你父母的遺願,可惜時過境遷。哈瑟微必須為此接受懲罰,她不配成為一名護衛,必須離開這裡。”
我兩眼呆呆地望著可洛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們要把我送到哪裡?是去尼泊爾找我媽媽?她知道我逃跑的事么?或者你們打算把我交給我的,父親?”
她聽到我最後兩個字時,意味深長地眯起了眼睛。我再次開口時,聲音冰冷,連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或者,你乾脆想讓我淪落為一個賣血妓女。如果是那樣,我們今晚就出發。”
她頗為不滿地說道:“哈瑟微小姐,你過分了。”
這時,迪米特里用低沉略帶俄羅斯口音的嗓音打破了這一僵局,說道:“她們倆之間有心靈感應。”我們齊刷刷看向他。可洛娃想必已經忘記了他也在場,可我沒有。像他這樣一個厲害的角色,是很難被忽視的。他身襲長衣,像牛仔衛兵一樣靠牆站立。他用深幽的眼神直直地注視著我,而不是莉薩。“露絲可以了解莉薩的心理,對吧?”
可洛娃看看我又看看他,一時不知所措。看到她這副神情,我有點幸災樂禍。“絕不可能……幾百年來聞所未聞。”
他說道:“我只要稍加觀察就起了疑心,十分明顯。”
我和莉薩都沒有做聲。我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維克托在一旁的角落裡喃喃道:“那是一種天賦。十分罕見,但相當帶勁!”
迪米特里補充道:“根據傳說,最出色的護衛都可以和莫里族發生心靈感應。”
可洛娃的怒氣又捲土重來,大聲說道:“傳說都是幾百年以前的事。看看她做的那些事情,相信你不會是想讓她留下來吧?”
他聳了聳肩道:“她做的事可能是有些瘋狂,不足為訓。可是,如果她有潛力……”
我打斷他道:“瘋狂?不足為訓?你是什麼人啊?我的外援?”
可洛娃說道:“巴利科夫護衛現在是公主的護衛,她的御用護衛。”
“你找一個廉價的外國護衛來保護莉薩?”
我這么說著實有些傷人,畢竟大部分莫里族和他們的護衛都是俄羅斯或羅馬尼亞後裔。然而,就眼下這種情況而言,這樣的話正合時宜。其實此類言論本不應出自我的口中。雖然我從小在美國長大,但我的父母都不是美國人。我的媽媽是蘇格蘭拜爾族,紅頭髮,還有十分奇怪的口音。我的爸爸是莫里族,聽說是土耳其人。他們兩人的結合造就了我杏仁色的皮膚,以及我喜歡的埃及混血公主的特徵:大而深邃的眼睛,棕紅的頭髮顏色很深,通常看起來就像是黑色。如果能繼承母親的紅頭髮也不錯,可是這種事只能聽天由命。
可洛娃怒氣沖沖地抬起手,然後看著迪米特里說道:“這下你看到了?她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就算通靈也好,潛能也罷,都不足以彌補她的無法無天。一個沒有素質的護衛我寧可不要。”
“那就好好教導她。課程才剛開始,讓她插班重新開始訓練。”
“爛泥糊不上牆。她肯定趕不上其他學生的。”
我爭辯道:“不會的。”可惜沒人肯聽我的辯解。
他說道:“那就對她進行額外輔導。”
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不休,其餘的人像看桌球賽一樣在一旁關注著。我還在為迪米特里輕易地把我們騙到這裡而感到難過,但是我又在想他很有可能會幫我留在莉薩身邊。要是讓我離開莉薩到外面去,我寧願留在這所地獄學院。通過心靈紐帶,我感覺到她內心燃起的一絲希望。
可洛娃不依不饒地問道:“那誰來為她補課?你?”
迪米特里突然停止爭辯,說道:“我不是……”
可洛娃雙手抱臂,一副得逞的樣子說道:“是的,這正是我的意思。”
他皺著眉頭,顯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將眼神投向我和莉薩,我很想知道我們在他眼裡是什麼。是兩個楚楚可憐的女孩,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向他祈求么?還是兩個從戒備森嚴的學院逃跑的壞學生,是我帶壞了莉薩?
他最後說道:“好的,我來輔導露絲。我會給她進行課外輔導。”
可洛娃怒氣沖沖地說道:“那又怎樣?她就可以免受責罰了么?”
迪米特里說道:“以其他方式對她進行懲罰。護衛數量在不斷減少,我們經受不起損失了,尤其是女護衛。”
我馬上對他的言外之意深感不安,讓我想起剛才自己提到的“賣血妓女”,因為她們的存在使得女護衛的增長數量幾乎為零。
維克托突然開口道:“我同意巴利科夫護衛的話,把露絲趕出去她臉面何存,而且這也是一種人才的浪費。”
可洛娃小姐望向漆黑的窗外。學院的時間安排都在夜裡,上午和下午都是相對於我們的時間表而言。因此,窗戶玻璃都塗上了顏色。
她回過神來,莉薩看著她說道:“可洛娃小姐,求求你了,千萬別趕露絲走。”
我心想:“莉薩,你可千萬要留心。”對另一個莫里族使用強迫術十分危險,特別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還好莉薩只略微施術,這是不得已而為之。所幸在場沒有人看出她的動作。
我甚至都沒覺察出強迫術發揮任何作用,但可洛娃最後還是嘆了口氣。
“如果哈瑟微小姐想留下,那就留下吧。”然後她看著我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在聖弗拉米爾學院將進入嚴格的觀察期。違規一次,你就退學。你必須參加你這個階段的所有課程和學員訓練。你必須利用一切課前和課後的空餘時間,接受巴利科夫護衛的訓練。除此以外,不準你參加任何社交活動,除了用餐時間,你必須待在宿舍。如果你做不到以上幾點,你將被……將被遣送。”
我挖苦地笑道:“不準參加任何社交活動?你是想把我們兩個強行分開?”我向莉薩點點頭說道:“擔心我們再次出逃?”
“我只是防患於未然。相信你還記得,你從沒因毀壞校園公物而受到過真正的懲罰,你要彌補的過錯實在太多了。”說著,她緊緊抿了抿嘴唇。“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可別不知趣。”
我正想極力反駁她的話,突然注意到迪米特里正緊緊注視著我。那眼神難以名狀,可能是在表達對我的信任,也可能是在說我堅持和可洛娃爭執不休著實愚蠢。我猜不透。
我第二次避開他的眼神,盯著地面,能夠感到莉薩就站在我身旁,通過心靈紐帶傳遞對我的鼓勵。沉默良久,我長呼一口氣,抬頭看著女校長說道:
“好,我同意。”
第三章Chapter3
審訊一結束就讓我們去上課著實不夠人道,但可洛娃還是這么做了。我看著莉薩被帶走,心中竊喜:還好我們之間的心靈紐帶可以讓我隨時感知她的情感變化。
他們先把我送到一個輔導員那裡。我離開這裡以前就認識這個輔導員了,他是一個年邁的莫里族。我打心眼裡不相信他居然還在位。他年事已高,按理早應該退休了,或者直接入土為安。
和他見面只用了五分鐘。他對我返校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只是問我在芝加哥和波特蘭都上過哪些課程。把這些課程和我的課程檔案對比一番後,他很快就擬定出一份新的課程表。我悶悶不樂地接過課程表,向第一節課課堂走去。
第一節:高級護衛戰鬥技巧
第二節:貼身護衛理論和個人保護3
第三節:體重訓練和調節
第四節:初級語言藝術(護衛學員)
午餐
第五節:動物行為和生理
第六節:微積分入門
第七節:莫里族文化4
第八節:斯拉夫藝術
我已經不記得學院每天上課的時間了。護衛學員和莫里族每天上午分開上課,如果我和莉薩下午有相同的課程,就意味著我們只有午餐後才能見面了。大部分都是典型的初級課程,我暗自慶幸。我認為斯拉夫藝術是那種沒人會報名的選修課,但願他們把莉薩也安排進來。
迪米特里和艾爾貝塔護送我去護衛體育館上第一節課。他們旁若無人地走著,把我當空氣一樣。我跟在他們身後,注意到艾爾貝塔留著精幹的短髮,露出她的承諾印記和閃電徽章。許多女護衛都會像她一樣。但我不在乎,我的脖子上還沒有任何印記,而且我也並不想留短髮。
她和迪米特里一言不發地走著,一如平常。當我們到達體育館時,學生們正在準備器械,他們看到我們進來以後,紛紛將目光投向我們,和我在餐廳遭遇的情形毫無二致。我無法判斷自己像個搖滾明星還是馬戲團小丑
那好吧。如果我必須要待在這兒,我不會表現出任何畏懼的樣子。我和莉薩在學校曾經很有威望,現在我要恢復往昔。我掃視著每一個張開嘴驚愕地注視著我的眼神,想要搜尋一張熟悉的面孔。幾乎清一色的男孩。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他,這使我樂得幾乎合不攏嘴。
“嗨!曼森!把你臉上的口水擦乾淨!如果你腦子裡想像著我的裸體,自己回家想去!”
接著,一陣壞笑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曼森·阿什弗德從剛才的驚愕中清醒過來,咧嘴向我笑著。他滿頭凌亂的紅色頭髮,臉上星星點點的雀斑,雖稱不上是英俊性感的美男子,但也相貌不俗。他風趣幽默,我們很早就是好朋友。
“哈瑟微,現在就是我的私人時間,我負責這節課。”
我回道:“是么?那好啊,這下你就可以好好想像我裸體的樣子了。”
有人在一旁補充道:“任何時候都可以想像你裸體的樣子喔!”緊張的氣氛進一步緩解。說話的人是我的另一個朋友艾迪·卡瑟迪爾。
迪米特里搖了搖頭離開了,一邊走一邊用俄語喃喃自語,聽起來不像是什麼好話。至於我,就這樣又加入到了他們中間,成了一名護衛學員。這群人很容易相處,不像莫里族學生那樣看重家族背景和權勢。
全班同學將我團團圍住,我變得十分開心,笑個不停,並見到了那些我幾乎都快要忘記的人。所有人都想知道我的經歷,顯然我和莉薩成了這裡的傳奇人物。我當然不能告訴他們我們離開的真正原因,於是我便大肆針砭時弊,隨便八卦幾句,一樣可以引起他們的興趣。
我們在一起開懷團聚了好一陣,那些監督我們訓練的專業護衛才走過來責備曼森失職。他依然滿面笑容,大聲對所有人下命令,解釋訓練的程式。我發現自己對這些訓練內容基本都不了解,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他拉起我的手臂,說道:“來吧,哈瑟微。你做我的搭檔,讓我看看你最近有何長進。”
一個小時以後,他已心中有數。
“一直都荒廢練習,是么?”
我支支唔唔說道:“嗯。”一時間,我都不會正常講話了。
他伸出手將我從墊子上拉了起來,我幾乎被他打倒在地五十次。
我揉著大腿某處對他說道:“我真恨你!”明天我腿上就會留下一塊瘀青。
“如果我手下留情,你會更加恨我。”
我同意道:“是啊。”然後踉踉蹌蹌和其他同學一起將器材收好。
“事實上,你表現得還可以。”
“什麼?我都被打得狼狽不堪了。”
他頑皮地笑道:“那是當然。畢竟都兩年了。可是,你還能走路,這也能說明一些問題。”
“我說過我恨你么?”
他朝我笑笑,很快變得嚴肅起來。“別誤解我的話。我的意思是說你的確有好身手,但是你不可能參加今年春季的演練。”
我說道:“他們讓我參加課外補習,我會做好準備的。”我說這話並不代表我在乎這場演練,我想趁這些訓練成為負擔以前帶莉薩離開這裡。
“你和誰進行課外訓練?”
“就是那個高個子的傢伙,叫迪米特里。”
曼森停下腳步看著我說道:“你和巴利科夫進行課外訓練?”
“是啊,那又如何?”
“那個人可不是一般人啊!”
我問道:“你誇張了吧?”
“沒有,我很嚴肅認真。我的意思是說,他平時一言不發也不與人交往,但是當他作戰的時候……哇!如果你現在還只是覺得受了點傷,要是和他訓練完,估計你就小命不保了。”
太好了,我又有苦頭吃了。
我和他分開後徑直去上第二節課。這節課會涉及貼身護衛的所有要點,而且要求所有十二年級學生掌握。事實上,這是為十一年級學生開設的系列課程中的第三部分。這意味著在這個班裡我依然墊底。但我還是希望,在現實世界中保護莉薩的經歷能讓我對這門課有比別人更深刻的認識。
我們的老師是斯坦·奧托。我們通常在背後直接稱呼他“斯坦”,在正式場合才稱他“奧托護衛”。他比迪米特里年齡稍長,但遠不及他的個頭,而且總是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今天,他一走進教室看到我,怒氣更盛。他繞教室走了一圈,然後站到我的桌旁,佯裝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怎么回事?沒有人通知我今天會有客人到場。露絲·哈瑟微,我真是受寵若驚。你百忙之中還趕來和我們分享你的經驗,真是無私奉獻,心繫他人。”
我兩頰發燙,羞愧難當,但我依然表現得鎮定自若,沒有沖他發作。然而,相信我臉上的表情依然沒能掩飾住自己內心的憤懣。因為他的不屑和嘲笑更明顯了,他示意我站起來。
“過來,過來。不要坐在那,站到前面來,這樣你才能幫我好好教導學生啊!”
我坐回到椅子上,說道:“你不會是來真的吧……”
他臉上不屑的神情漸漸褪去,說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哈瑟微,站到前面去。”
此時,整個教室鴉雀無聲。斯坦的嚴厲全校聞名,面對我此時的窘迫,那些想要嘲笑我一番的學生也噤若寒蟬。我依然強力壓制自己的情緒,大跨步走上講台面對整個班級。我無畏地看著他們,將頭髮甩到背後。下面有我的幾個朋友向我投來了同情的目光。此時,我才注意到教室里還有其他人在場。包括迪米特里在內的幾個護衛正站在教室後面。出了這所學院,護衛只負責一對一的保護。但在這裡,他們的保護對象人數眾多,並且還擔負著對護衛學員的培訓任務。因此,他們不會進行個人保護,而是對整個學院施行輪崗保護,檢查所有課堂情況。
斯坦幸災樂禍地走到講台前,對我說道:“哈瑟微,向我們傳授一下你的保護秘訣吧!”
“我……我的秘訣?”
“當然嘍!你把一個未成年的莫里貴族帶出學院,置她於血族的威脅之下,我們猜你一定有什麼別人想不到的高超計畫吧。”
簡直是可洛娃訓話的翻版,只不過這次圍觀的人又多了不少。
我冷冷地答道:“我們沒有碰到任何血族。”
他鄙夷地說道:“看到你還安然無恙地活著,這顯然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本想大聲告訴他,我也可能打敗血族而歸。但是上一節課的失敗經歷讓我對自己的實力產生懷疑,我連曼森都打不過,遑論血族?
我無言以對。斯坦見此,開始在教室前面踱來踱去。
“那你都做了些什麼?你怎么保證她的安全?晚上你們就躲在屋裡?”
“有時候。”這話千真萬確,尤其是我們第一次逃出來的時候。接下來的幾個月沒有受到任何追擊,我們都稍稍喘了口氣。
他高聲重複道:“有時候?”使我的回答聽起來蠢得一塌糊塗。“我猜你一定是白天睡覺晚上值班了。”
“呃……不是的。”
“不是?可那是‘獨立保護’那一章首先提到的要點之一啊。喔,對了,你不應該知道的,你那會兒不在學院,沒有學過。”
我沒有再說什麼發誓的話,只是辯護道:“我們只要一出門,我就會時刻觀察周圍的動靜。”
“是么?這還差不多。你用的是卡內基四象限監視法還是旋轉調查法?”
我一言不發。
“啊,我猜你用的是哈瑟微‘臨時環顧’法。”
我氣急敗壞,大聲反駁道:“不是!事情不是那樣的,我時刻警惕著保護她。她現在不是好好的么?”
他向我走來,將臉湊過來說道:“那是全憑運氣。”
我爭辯道:“不是哪裡都藏有血族的。根本不是課堂上講的那樣。你們就是虛張聲勢,外面比你們說的要安全。”
他竭嘶底里地喊道:“安全?安全?”我們站得如此之近,我都能聞到他嘴裡的咖啡味。“他們能直接走到你面前,在你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掐斷你的小脖子,不費吹灰之力。可能你比莫里族和人類速度快、力氣大,但和血族比起來,你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他們殺人不眨眼,力量龐大。你知道他們是如何增加自己的力量么?”
我才不會被這個蠢蛋嚇哭呢。我避開他的視線,盯著其他地方。我注視著迪米特里和其他幾個護衛。他們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窘迫的場面。
我低聲說道:“莫里族的血。”
斯坦大聲說道:“什麼?我沒聽清!”
我回過頭來正對著他的臉說道:“莫里族的血!莫里族的血可以增加他們的力量!”
他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向後退了幾步,說道:“是的。莫里族的血可以增加他們的力量,使他們更加難以被打敗。他們也會殺害人類或拜爾族,吸食他們的血液。但是,他們更加渴望莫里族。他們四處尋覓,為了獲得不死之身走向邪惡,為了保持長生不老不擇手段。一些瘋狂的血族還會在公共場合攻擊莫里族。一批批血族曾集體攻擊我們的兄弟學院。一些血族已經活了幾千年,殺害過無以數計的莫里族。他們幾乎不可摧毀。正因如此,莫里族的數量才日益下降。就算有護衛保護,他們也不夠強大,無法保護好自己。一些莫里族認為東躲西藏也毫無意義,於是主動向血族投懷送抱。那些莫里族失蹤後,拜爾族也就……”
我接著他的話說道:“也就投向了血族。”
“很好,”他抿了抿嘴唇,說道:“看來你還是有所收穫啊。那么,我們就看看你能否通過這門課的考試,是否有資格參加下學期的實戰演練。”
謝天謝地,我終於可以坐回到椅子上,整堂課都在反覆回味他最後說的那些話。十二年級的實戰演練是護衛學員最精彩的學習內容。我們半個學期都會停課,然後負責跟隨保護一個莫里族學生。專業護衛會對我們的表現進行監測,以攻擊等威脅方式檢驗我們。學員通過實戰演練的成績相當重要,堪比所有其他成績的總和。這會影響到他畢業後會分配給哪一個莫里族。
對我而言,只有一個莫里族是我最想要的。
經過兩節課的煎熬,我終於獲得吃午飯的自由。我踉踉蹌蹌地向食堂走去,這時迪米特里走到我的身邊,他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與眾不同,除了那張脫俗的英俊面龐。
我不加稱呼地對他說道:“我猜你看到今天在斯坦課堂上的一幕了。”
“是的。”
“你不覺得很不公平么?”
“他說得不對么?你真的認為你現在有能力保護好莉薩么?”
我盯著腳下的路,喃喃地說道:“她活得好好的。”
“你今天和同學對抗的結果怎樣?”
他的這個問題真夠狠。我沒有回答,心裡也清楚無此必要。斯坦的課後,我還上了一節課,迪米特里無疑看到了我被打敗的經過。
“如果你連他們都無能為力……”
我趕忙說道:“是的是的,我明白。”
他放慢腳步,跟上我艱難的步伐。他說道:“你生性堅強,反應迅速。你只是需要不斷地訓練,你在外面從來沒有進行任何運動?”
我聳聳肩道:“當然有,偶爾為之。”
“你沒有加入什麼運動隊?”
“實在分身無術。如果我真想要那么高強度的訓練,我就不用離開這裡了。”
他表情嚴厲地說道:“如果你不磨鍊技藝,就永遠不能真正保護莉薩。你永遠都不會修成正果。”
我激烈地反駁道:“我能保護好莉薩。”
迪米特里毫不客氣地低聲說道:“無論是實戰演習還是畢業以後,你都無法保證自己一定會和莉薩搭檔。”他是我的導師,說話卻一點也不溫柔委婉。“沒有人會浪費你通靈的能力,也沒有人會給她一個無能的護衛。如果你想保護她,那就努力爭取。你現在有課可上,有我教你,就看你能否利用好我們這些資源。如果你能證明自己的實力,你將是畢業後保護瓦思莉薩的不二人選。我希望你能做到這點。”
我糾正他道:“是莉薩。請叫她莉薩。”她不喜歡自己的全名,更希望別人稱呼自己的美式別名。
他走開了。忽然間,我再也不覺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了。
從下課到現在,我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課後幾乎所有人都湧進了食堂,我不願浪費和別人交流的寶貴時間。就在我快要到達食堂的時候,一個人站在門梁下對我喊道:
“露絲?”
循聲望去,只見維克托·大什科夫拄著拐杖倚在牆邊,慈祥地對我微笑。旁邊的兩個護衛禮貌地站在一邊。
“大什科夫先生。呃……閣下,您好!”
我及時發現自己的口誤,差點忘記對莫里貴族的尊稱。在人類社會我很久都沒有這么稱呼別人了。莫里族從十二個貴族家庭中選出自己的領導層,每個家族中年紀最大的人被稱為“王子”或“公主”。莉薩被稱為“公主”,是因為她是他們家族唯一的倖存者。
他問道:“第一天感覺如何?”
“第一天還沒結束呢。”我極力尋找談話的內容,“你會暫時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下午見過納特麗後就要走了。聽說你和瓦思莉薩回來了,所以必須來看看你們。”
我點點頭,不知說什麼好了。我和他不像莉薩和他那般熟絡。
他略帶踟躕地說道:“我想說……我理解你做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可是可洛娃校長並沒有承認這一點。這段時間,多虧有你保護瓦思莉薩的安全,簡直不可思議。”
我說道:“我並沒有經歷過血族之類的。”
“可是你一定經歷過什麼?”
“是的。學校曾經派了23隻獵犬。”
“不可思議。”
“也不算是。躲避那些獵犬易如反掌。”
他笑道:“以前我也帶它們狩過獵。憑它們的力量和智慧,要擺脫它們也沒那么輕而易舉。”他說的沒錯。那23隻獵犬是這個世界上幾大魔法生物之一,人類從來都不知道它們的存在,即使見過它們也不會相信。這些獵犬集體出沒,彼此心有靈犀,對獵物而言是場噩夢,它們和神狼一般。“你還遭遇什麼了?”
我聳聳肩道:“到處會碰到一些小麻煩。”
他重複道:“不可思議。”
“全憑運氣。結果是我不能算一個合格的護衛。”我講話的語氣與斯坦如出一轍。
“你很聰明,一定會趕上的,而且你還能和她進行心靈感應。”
我向別處望去,我能感知莉薩心理的能力,這一直都是個秘密,現在秘密被公開,這種感覺很奇怪。
維克托接著說道:“歷史上有很多傳說是關於護衛能夠感知他們的守護對象正處於危險之中的事。我有個怪癖,就是愛研究此類情況和一些古老的方式。聽說這種能力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我聳聳肩道:“也許吧。”心裡卻想像著他坐在掛滿蜘蛛網的陰暗圖書館,反覆鑽研史前歷史,頓覺這是一種多么無聊的愛好啊。
維克托歪著腦袋,像孩子一樣充滿好奇。當我們提到心靈感應這件事時,可洛娃等人也是這副好奇的表情,仿佛我們是實驗室里的老鼠。“你不介意我刨根問底吧?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這個……不好說。就是總能感覺到她的心理,通常只是一些情感變化。我們之間不能互相傳遞信息什麼的。”我沒有對他講進入大腦的事,對此我自己也無法解釋。
“但這個不是雙向進行的?她不能感覺你的心理?”
我搖了搖頭。
他臉上閃爍著震撼的神情,說道:“為什麼會這樣呢?”
我依然看向別處,說道:“不知道。兩年前起就是這樣了。”
他蹙了蹙眉,說道:“大約是事故發生前後?”
我猶豫著點了點頭。我並不想提起那起事故,即使沒有我,莉薩的回憶也已經夠慘痛了。扭曲變形的汽車、忽冷忽熱的感覺、莉薩在我身邊哭喊著,哭喊著讓我醒過來,哭喊著讓她的父母和哥哥醒過來。最後只有我一個人醒了過來。醫生說這簡直是個奇蹟,說我本來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維克托覺察到我的不快,於是略去不談,又回到一開始的輕松話題。
“我依然不敢相信,這件事居然這么久以前就發生了。如果這種事經常發生,對保護莫里族的安全會非常有益。如果其他人也能這樣就好了!我會繼續研究下去,看是否能夠將這種能力複製到其他人身上。”
儘管我一點也不討厭他,但還是有些不耐煩了,說道:“是啊。”納特麗一向說起話來喋喋不休,她從父母哪一方繼承這種基因不言自明。午餐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儘管莫里族和護衛學員下午會在一起上課,但我和莉薩能說話的時間並不多。
“也許,我們可以……”說著,他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整個身子不住地顫抖。桑德夫斯基綜合徵一點一點摧毀他的肺部,將人拉向死亡的邊緣。我憂慮地望著他的護衛,其中一個上前禮貌地問道:“閣下,您必須進去了,外面太冷。”
維克托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我猜露絲是來這裡用餐的。”然後看著我說道:“謝謝你剛才陪我說話。瓦思莉薩能夠安全歸來,對我實在是太重要了,而這一切多虧了你。我曾經向她父親允諾,如果他遭遇不測,我會照顧好她的。你們走後,我著實感到內疚啊!”
一想到他忍受著內疚的折磨,為我們的離去而憂心忡忡,我頓時覺得很過意不去。直到現在,我才懂得,我們的離開可能帶給他人怎樣的感受。
互相道別後,我終於走進高級學院。我感覺到莉薩正焦灼難耐。不顧自己腿上的傷痛,我加緊步伐向餐廳走去。
結果我差點和她撞個滿懷。
但她並沒有看到我,旁邊的人也沒有。她身旁站著艾倫和那個“瓷娃娃”。我停下來側耳傾聽,剛好聽到他們談話的結尾。那個女孩湊近莉薩,一副驚訝萬分的樣子。
“看起來好像二手市場上的貨色嘛。我還以為寶貴的多格米爾家的人很有品位呢。”在說到“多格米爾”時,她流露出極度的鄙夷之情。
我一把抓住“瓷娃娃”的肩膀,將她推了出去,她嬌小的身軀弱不禁風,向後退了幾步,差點摔倒。
我說道:“她的確很有品位,所以你不配和她繼續講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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