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心要》

《兵法心要》

夫善師者不陣,善陣者不戰。此言伐謀制變,先聲後實。《軍志》素定,奪敵人之心,不待旗壘之相麾,兵矢之相接,而勝負之勢決於前矣。其次則立部曲,度權謀,先偏後伍,彌縫其闕,用以乘機而佐勝,千古以來未之或改。大要在士卒訓練,兵器堅良,號令以申之,賞罰以督之。因山川形勢之宜,講步騎離合之要。不囂不隘,常以按陣而居,常以我逸而待彼勞,常以我治而待彼亂,常以我近而待彼遠,常以我飽而待彼飢。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不動如山,難知如陰,振動如雷,侵掠如火,此則制勝之道也。

簡介

【名稱】《兵法心要》
【作者名】劉基
【朝代(國家)】明朝
兵法心要兵法心要

劉基,字伯溫,謚曰文成,漢族,溫州文成縣南田人(舊屬青田縣)。故時人稱他劉青田,明洪武三年封誠意伯,人們又稱他劉誠意。武宗正德九年被追贈太師,諡文成,後人又稱他劉文成、文成公。元末明初軍事家、政治家及詩人,通經史、曉天文、精兵法。他以輔佐朱元璋完成帝業、開創明朝並盡力保持國家的安定,因而馳名天下,被後人比作為諸葛武侯。朱元璋多次稱劉基為:“吾之子房也。”在文學史上,劉基與宋濂、高啟並稱“明初詩文三大家”。

兵法概述

陣法總說

夫善師者不陣,善陣者不戰。此言伐謀制變,先聲後實。《軍志》素定,奪敵人之心,不待旗壘之相麾,兵矢之相接,而勝負之勢決於前矣。其次則立部曲,度權謀,先偏後伍,彌縫其闕,用以乘機而佐勝,千古以來未之或改。大要在士卒訓練,兵器堅良,號令以申之,賞罰以督之。因山川形勢之宜,講步騎離合之要。不囂不隘,常以按陣而居,常以我逸而待彼勞,常以我治而待彼亂,常以我近而待彼遠,常以我飽而待彼飢。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不動如山,難知如陰,振動如雷,侵掠如火,此則制勝之道也。
兵法曰:“以正合,以奇勝。”然則正者,陣也;奇者,無方以用變也。奇不得正,雖銳而無恃;正不得奇,雖整而無功。故必相交用,而後能百戰百勝矣。故曰:“治眾如治寡”,非令教不能;“斗眾如斗寡”,非刑名不輯。三軍之眾,可使受敵而無敗兵,非奇正不能成功。故有天陣、地陣、人陣,以象三才。有直陣、銳陣、曲陣、方陣、圓陣,以法五行。則其體易明,其習易成。古之兵法云:“言不相聞,故為金鼓;視不相見,故為旌旗。金鼓、旌旗,所以一人之耳目。耳目既一,則勇者不得獨進,怯者不得獨退。”勇怯並用,出生入死,誰與我敵哉?
若夫金鼓、旌旗,將之指揮,軍之號令。若鳴一鼓,舉黑旗,則為曲陣。鳴二鼓,舉赤旗,則為銳陣。鳴三鼓,舉青旗,則為直陣。鳴四鼓,舉白旗,則為方陣。鳴五鼓,舉黃旗,則為圓陣。此號令之略也。
凡卒一人居地廣縱各二步。以十人為列,十列為隊,則廣縱各二十步。陣間容陣,隊間容隊,曲間容曲,此為行列之法也。前御其前,後御其後,左防其左,右防其右。行必魚貫,立必雁行,長以參短,短以參長。回軍轉陣,以後為前,以前為後。進無速奔,退無趨走。四頭八尾,觸處為首。敵沖其中,兩頭俱救。此則教習之詳也。然則陳兵誓眾者,何可忽而不務耶?或曰:武夫介士,出於閭井,非有明達之資,強敏之性,而令心存進退,耳聽金鼓,手知擊刺,足趨眼視,隨旗變陣,焱馳電發,俄頃之際,事目繁多,則心迷意亂,勞而無暇。安能乘便奮銳、獵敵爭勝哉?若但使聞鼓而知進,聞金而知退,辨旌旗之指麾,習器械之便利,詳明三四,不必遍知,亦足勒兵示法,殺敵致果。茲誠一端之論,但可施於妄戰之人、市人之合。若乃提卒十萬,深入賊境,大軍在前,堅城未下,欲戰則勝負未決,欲攻則利害難知。自非整飾車徒,部分營壘,或先據地之要害,或先扼敵之襟喉,蛇盤月偃,中權後勁,疇能收萬全之勝?至如平原大野,深林險道,前丘後澤,乘高趨下,領兵擁眾,呼吸俟命,若無施設,敢問何以處之?然知議者之言粗而不精也。或曰:唐·李筌有言號能嚴兵者。其說曰:“兵,猶水也。水因器以制形,兵因敵以制勝。若能與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則戰陣無圖而自明矣。而庸將自以教習之法,為戰敵之陣,不亦謬夫是乎?”不然。李筌之八陣法者,合一離八,則染而無章;四正四奇,則定而不變,自膠其柱,而謂瑟無五音,其愚而妄決矣。昔諸葛忠武侯,推演八陣,得其新意。以巴蜀弱卒數萬,東屯渭水,天下振動,司馬宣王以眾抗之,堅壁不敢出。會亮死,僅能取勝。馬隆以步卒三千人,按八陣之法,轉戰千里,破數萬之眾,以復涼州。今謂二人為庸將可乎?謂不為戰陣之陣可乎?此筌之不足為準也。爰有古今陣法,另繪其圖,以存梗概,俾將帥度宜而行之。若沿古以便今,聞一而悟十,觸類以長,此又當審之明哲。要之,與孫、吳暗合為極致耳。歷代陣法沿襲者各殊,蓋施於古者也。黃石公曰:“國之利器,不可示人。”兵家之法,不可妄傳。用兵之術,防身之寶,萬金勿傳。宜藏秘之,始有靈應焉。

行軍體要

黃石公曰:夫欲行軍,先令五騎在前二、三里,各持一色旗號。主將或前或後,不令士卒知處。若遇草木深暗,則舉青旗。若遇丘陵險阻,則舉紅旗。若遇城邑窄狹,則舉紫旗。若遇伏兵,則舉白旗。若遇坡塘泥水,則舉黑旗。蓋令後人知之,可預備也。
夫山林之戰,勿涉其高;草木之戰,勿涉其深;水中之戰,勿涉其流;平地之戰,勿備其虛。此則將軍之略備矣。
守營軍士,不許肆意求安,擅自釋兵卸甲。倘有警急,卒難措手。務要披執器械,面外而坐,遞相食息。遇夜巡更,以防不測也。
太公曰:善為將者,莫若獨為神謀,語奸不入。
邇來諸將觀其風色、氣象,可戰則戰,不可戰則偃旗息鼓,堅壁守之,奚以陣為?殊不知用陣以速其部伍,用眾如用一。使其勇者不得獨進,怯者不得獨退,以求萬全之議也。

下營擇地

夫下營之法,擇地為先。地之善者,左有草澤,右有流泉,背山險,向易平,通達樵牧,謂之四備。大約軍之所居,就高去下,向陽背陰,養生處實,無以水火為慮。居山在陽,居水避卑,不居惡地,謂天井、天牢之類。不居無障塞,謂四通八達之道,受敵益多。不居深草,恐有潛襲,或被火燒。不居水沖,恐有漲溢,或被決壅。不居無水及死水,恐渴飲致病。不居無出路,謂四面地隘,恐被圍難解,及運糧阻絕。不居無草萊,恐軍乏薪。不居下濕,恐人多疫病,軍馬不利。不居廢軍故城,久無人居者,急疾無因守。不居冢墓間,與鬼神共處。春夏居高,以防暴水;秋冬不居清澗深阜,慮有延潦。兵法亦曰:山中之高,謂之天柱。澤中之高,謂之地柱。高中之下,謂之天獄。下中之下,謂之地獄。斥鹵之地,草木不生,謂之飛鋒。故村墟落,荒城古寨,謂之虛耗。大谷之口,謂之天灶。祜涸之處,謂之洞泉。穹窿鰲背,四面平坦,謂之沃焦,亦名龜背。神祠社木,謂之天社。丘陵之上,大山之口,謂之死地。大山之端,謂之龍頭。葦深林密,謂之天羅。地空闊處,謂之天陣。立墓之處,謂之宿屍。無藏五穀之處,謂之天空。凡遇此地,並去無留。常令我遠敵近,我近敵背,則此利而彼害矣。
夫軍欲交戰,必擇地。前平後高,土實草淺,寬平去處,須用馬軍;山川險阻,則宜步軍。春則背東,夏則背南,秋則背西,冬則背北,此取其風順也。早不向東,午不向南,晚不向西,取其避日也。夫兵之情形,疾速乘人之不意,游不虞之道,遠之如近,近之如遠,或出或沒,乍舒乍卷,或青或黑,乍隱乍出。形不可測,勢變非一。易則尚騎,險則徒行,明於斥堠機埋。勇者一決而勝,懦者猶豫而敗。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卒電不可假目,起之若驚,用之若狂。如坐漏船之中,伏於燒屋之下。使智者不及謀,勇者不及怒。”陣長者擊其中,大方而厚者擊其兩傍。銳氣宜避,惰歸可乘。敵眾晚捕,敵少早攻。捕、攻如何決勝?經曰:如風發走輪,破竹沖裂,若狼驅羊如湯潑雪。兵形象木,木方則止,木圓則行。機動輒隨,伺其變生。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從,銳卒勿攻餌兵勿食,歸師勿遏,圍師必闕窮寇勿迫。後背生神,前沖死氣。
太公曰:夫置兵於眾山之高,為軍所捷;眾澤之下,為敵所用。凡軍背高臨下,面向清流,不絕糧道,則兵士全也。處下流而迎上流,恐其決灌投毒。委曲無掛,艱難窄狹,皆不可以停兵者也。

下營法

《軍志》曰:“止則為營,行則為陣。”言營陣同制也。法云:“陣中容陣。”謂隊伍布列有廣狹之制。欲其迴轉離合,無相奪倫。營中有營,謂部分次序有疏疏密密之法。疏密者,欲其左右救援,不相奸亂。卒有外寇侵軼,皆堅整全備,莫得而動也。苟非規模素定,其孰能與此乎?故司馬宣王觀武侯營壘處所而嘆曰:“天下奇才!”美其法制精妙也。昔衛青出塞,以武剛自環,蓋今之車營也。充國屯田,則枝聯不絕,蓋今之木柵營也。其來尚矣。今采諸家之法著於篇雲。
凡置營,先計人數,列營幾重,配地多少。隨師眾寡,一人一步。使隊間容隊,而寧使剩隊,不得少隊。已住便定,不得移易。如一廂有剩,所剩之隊,有配守御,不使士卒煩擾。如久住暫時,各量其宜。鹹立表於十二辰。立五旗,長二丈八尺,審子、午、卯、酉地,勿令邪僻。以朱雀旗立於午地,白虎旗立酉地,玄武旗立子地,青龍旗立卯地,招搖旗立中央。其樵牧汲飲,不得出表外。凡軍營,將下之時當營。跳蕩、奇兵、馬軍並戰,鋒駐隊各令嚴備,持伏一準發。兵法:待當營卓幕訖,方可立隊。釋伏各於本隊下安置。若有警急,隨方捍禦。其馬軍下營訖,聽總管進止,其馬合群牧放。

築城營法

凡築城為營,其城身高五尺,闊八尺,女嬙高四尺,闊二尺。每百步置一戰樓,五十步置鏇風炮一具,每三尺置連枷棒一具。每鋪硬板並架城內,去城五十步卓幕。城中置望桿高七十尺,城外置羊馬城一重,其外掘濠一重,其外闊三步立木柵一重。柵外更布棘城一重,棘外陷馬坑一重,以防外寇沖越。

備夜戰法

兵法曰:“晝戰多旌旗,夜戰多火鼓,所以變人之耳目也。”或曰:黑夜之候,必無與敵列陣剋期而戰。若但襲敵之營,鳴鼓燃火,適足以助敵人之耳目,於我反害,其義安在?曰:此孫武之微旨也。
凡夜戰者,多為敵來襲我軍壘,不得已而與之戰。其法在於立營,立營之法與陣法同。故《軍志》曰:“止則為營,行則為陣。”蓋大陣之中必包小陣,大營之內必包小營。前、後、左、右之軍,各自有營。大將營居中央,諸營環之。隅落鉤連,曲折相去,遠不過百步,近不過五十步。道徑通達,足以出入部隊。壁壘相望,足以弓弩相救。凡路口必立小堡,上置柴薪,穴為暗道,以胡梯上之,令人守望。夜聞鼓聲,四處即令燔燎。賊人夜入營門,四顧屹然,皆有小營各自堅守,未知所攻。大將營中或諸小營,先覺賊至者,當按兵勿動。敵賊盡入然後擊鼓,諸營皆應,眾堡齊起燃火,內照諸營。兵士悉閉門登壘,下瞰敵人。勁弩強弓,四面俱發。若奸人潛入一營,斫營殺士,即諸營舉火,出兵四面繞之,號令營中不得輒動,須臾之際,善惡自分。若或出走,皆有羅網矣。

八陣法

太公曰:昔黃帝說八:車箱、洞當,金也。車釭、中黃,土也。鳥雲、鳥翔,火也。折衝,木也。龍騰、卻月,水也。雁行、鵝鸛,天也。車輪,地也。虎翼、罘罝,巽也。《握奇經》曰:“四為正,四為奇,余奇為握奇。”後人解云:天、地、風、云為四正;龍、虎、鳥、蛇為四奇。或總稱之先出遊軍定兩端,天有沖,地有軸,前後為風雲。風輔於天,雲輔於地。沖重列各四隊,前後之沖各三隊。風居四維,故以圓。軸單列各三隊,前後之軸各三隊。雲居四角,故以方。天居兩端,地居中間。總有八陣。陣訖,游軍從右躡其敵,或警左右。聽音望麾,以出四奇。天前沖為虎翼、為風、為蛇盤、為主之義也。虎居於中,張翼而爭。蛇居兩端,向敵而盤,以應之天也。地後軸為飛龍、為雲、為鳥翔,突擊之義也。龍居於中,張翼而進。鳥掖兩端而應之。於是而三軍皆遂。天文、氣侯、向背山川利害,隨時而進。以正合,以奇勝。
說奇正者多戾。而《握奇》云:“四為正,四為奇,余奇為握奇。”或總稱之先出遊軍定兩端者。此為奇偶之奇。陣數有九,而中心奇零之者,以大將握之,以應副八陣之急處也。

旗法有八,附用金革法制

一曰天玄,二曰地黃,三曰風赤,四曰云青,五曰天前上黑下赤,六曰天后上黑下白,七曰地前上黃下青,八曰地後上黃下赤。此乃八陣中之旗色也。兵制曰:二革二金為天,三革三金為地,二革三金為風,三革二金為雲,四革三金為龍,三革四金為虎,四革五金為鳥,五革四金為蛇。此八陣各用金鼓之制也。其金革之間加一角音者,在天為兼風,在地為兼雲,在龍為兼鳥,在虎為兼蛇。加二角音者會師進東,加三角音者全師進西,加四角音者全師進南,加五角音者全師進北,鞉音不止者,行伍不整。金革既息而角不止者,師並鏇。
天或圓布,不動,前為左,後為右,天地四望之屬是也。風象天居兩端,其次雲,其次雲,左右相向是也。地為靜,乃方布。風雲各在後沖之前。天居兩端,其次地居中間,地為比是也。地為動,為從天陣變為地陣,或即張形布勢,破敵攻圍,不定其形,故為動也。雲象龍,縱布兩天,兩天次之;縱布四地,四地次之。於天后縱布四風,挾天地之左右。天前沖居其右,後沖居其左,雲居其兩端耳。

風后握奇壘篇

書曰:自風后至於太公,俱用是法。古之《握奇文》者,文不滿千,理隱難明。范蠡、樂毅、張良、項籍、韓信、英布,亦用是法,得其糟粕。而霍光、公孫弘、崔浩,亦采其華,未盡其實。今以八陣握其人數為壘,班布守地闊狹頃畝,列之於後。

握奇外壘篇

握奇法曰:一軍一萬二千五百人。以十人為一火,一隊二百五十火。幕亦如之。幕長一丈六尺,舍十人。人守地一尺六寸。十以三為奇,以三千七百五十人為奇兵,餘八千七百五十人分為八陣。陣有一千九十三人、七分五銖,守地一千七百五十尺。八陣積率為地一萬四千尺,率城三百三十六步餘二尺,積率城六里餘一百七十三步二尺。以壘四面乘之,一面得地一里餘二百二十三步一尺。壘內得地一十四頃一十七畝餘一百九十七步四尺六寸六分。以為外壘,每三百六十步為一里。
天陣居乾為天門,地陣居坤為地門。
風陣居巽為風門,雲陣居艮為雲門。
飛龍陣居震為飛龍門,虎翼陣居兌為虎翼門。
鳥翔陣居離為鳥翔門,蛇盤陣居坎為蛇盤門。
以天、地、風、云為四正,以龍、虎、鳥、蛇為四奇。
乾、坤、艮、巽為闔門,坎、離、震、兌為開門。門首有牙旗、游佇列左右。偏將軍居壘門,禁出入,察奸邪。壘外有游軍入兩端,前有沖,後有軸,四隅有輔,以備非常。中壘以奇兵三千七百五十人為中壘,守地六千尺,積地二餘里。

合而為一篇

經曰:以一陣之中分而為八陣,聽音望麾,以出四奇。飛龍、虎翼、鳥翔、蛇盤為四奇,天、地、風、云為四正。夫善戰者,以奇勝,以正合,相生如環之無端,孰能窮之?奇為陽,正為陰,陰陽相薄而四時行焉。奇為剛,正為柔,剛柔相濟而萬物成焉。奇正之用,萬物無所不勝焉。所謂合者,即合奇正八陣而為一也。

分而為八篇

經曰:風后演握奇圖,自一陣之中分而為八陣。
天有沖,或圓布。黃帝曰:“少則圓利。”為主,色尚玄,而為乾。
地主靜,故方。色尚黃,而為坤。
風附於天陣,象其形銳首利。為客,色尚赤,而為巽。
雲附於地上。太公曰:“左右相向是也。”其形亦銳首而利。為客,色尚上黃下黑,而為艮。
飛龍陣屈曲似龍利。為主,色尚上玄下赤,而為震。
虎翼陣居中,法翼而進宜利。為主,色尚白,而為兌。
鳥翔陣,太公曰:“突擊之義也。”是其形迅亟利。為客,色尚上黃下赤,而為離。
蛇蟠陣,太公曰:“圍之義也。”是其形宛轉利,為主,色尚上玄下白,而為坎。

平戎萬全陣法

萬全陣,凡九圍共成一陣。內三為方陣,一為前鋒,一為後殿,二為左翼,二為右翼。
凡中心連排方陣三,每陣各將一人主之。其陣各方五里,人相去一里,東西占一十七里。每陣周圍二十里,計七千二百步,每五百步為一地分。每一地分用戰車一乘,兵士二十二人。三人在車上,四人掌拒馬四,小牌四,槍四,劍六,四人掌床子弩二,四人掌步弩二,四人掌掉刀二、小牌二,三人掌弓三、團牌三面。一陣計一千四百四十地分。戰車一千四百四十乘。地分士卒三萬一千六百八十人,無地分兵士五千人。以三十人為一隊,計一百六十六隊,餘二十人。其士兵於陣內列行,拒馬五千七百六十,大桿槍五千七百六十根,床子弩二千八百八十張,步弩五千七百六十張,掉刀二千八百八十口,小牌八千六百四十面,步刀四千三百二十口,團牌四千三百二十面。望樓八座,每座望子十人,計八十人。凡陣之四面列戰車、榜牌及諸兵器。皆持滿外向。車中貯糗糧、軍中所用之物。又每面門一,以門為臨時啟閉之節。東西稍陣,各用騎兵萬人,解鐙分為兩行。前行配五十騎為一隊,計一百二十五隊。每隊並隊眼占地五十步,計六千二百五十步,計一十七里一百三十步。後行配三十騎為一隊,計一百二十五隊。每隊並隊眼占地五十步,東西占地十七里九十步。三路探馬計三十隊,每路各浮圖子排列,計一百六十五騎。輕騎七千五百人,騎槍七千五百條,牌七千五百面。劍三千七百五十口,東西陣各劍一千八百七十五口,骨朵三千七百五十條,東西稍陣骨朵各一千八百七十五條。前後陣各用騎兵五千人,解鐙分為兩行。前行配五十騎為一隊,計六十二隊。每隊並隊眼占地六十五步,計四千三十步,計一十一里七十步。後行配三十騎為一隊,計六十二隊餘十八人。每隊並隊眼占地六十五步,計四千九十五步,計十一里三十五步。五路探馬計五十隊,後陣減兩路牌。每路各浮圖子排列,計二百七十五騎。輕騎三千八百人,騎槍三千八百條,團牌三千八百面,劍一千九百口,前後陣各劍九百五十口,骨朵一千九百條,前後陣各骨朵九百五十條。三陣凡用兵士一十四萬九百三十人。十一萬二百八十人步,內二百四十人充望子;三萬六百五十人騎,內六百五十人充探馬。數內騎軍及無地分兵士共四萬五千六百五十人;三萬六百五十人騎,一萬五千人步也。

平戎萬全陣圖

每隊計一千四百四十地分,方五里。每地分車一,兵士二十二。並十地分為一點。

常山蛇陣法

常山蛇陣,步卒五部,凡四千人。其中、前、後、左、右等軍,量山川土地之形,按陣而居,可以逸待勞,以飽待飢。其揚、奇、備、伏,皆馬騎。分而為八,凡二千人。逐便而居,以應權也。六鼓舉龍旗,則為常山之蛇陣矣。
《戰國策》曰:“常山之蛇,擊其尾則首救之,擊其首則尾救之,擊其腹則首尾皆救。”此其義也。

洞當陣法

方陣者,乃黃帝五行之金陣也。於卦屬兌宮,於五音屬商,為白獸。則孫子之方陣,吳起之車箱,武侯之洞當陣。以其行伍洞徹而相當也。其揚、奇、備、伏,兵後八陣,皆效常山之法。布之恐煩多,不重敘也。法曰:舉白旗,聞鼓音,左部居左,右部居右,前部居前,後部居後,中部居中。部皆各置校尉,左、右、中央司馬。各按部以前後曲相次,曲以左右官相當,官以前後隊相隨,隊以百人為列,列以十人為對,對以五人為伍,各按其處無動。隊分為團,合為隊,謂之分合。卒一人居地二步,一隊方十步。廣二十步,隊間容隊。曲廣十步,曲間容曲。部袤一百八十步,部間容部。陣廣四百六十步,陣間容陣。凡設方者,所以弛張也。高平利洞當陣,洞當利變也。

中黃陣法

夫圓陣者,黃帝五行之土陣也。於卦屬艮,於五音屬宮,為勾陣。則孫子之圓陣,吳起之車釭,武侯之中黃,以居其中位者土也。法曰:舉黃旗,聞二鼓,其前部前曲出其前,前部後曲出與之。並後部後曲出其後,後部前曲出與之。並左右部及中部,各鏇向左右,衛騎隨之。校尉、司馬部後居地如法。四方高,利中黃陣,中黃能利守也。

鳥翔陣法

鳥翔陣圖者,乃黃帝五行之火陣也。於卦則屬離宮,於五音屬征,而為朱雀。於太公名為鳥雲陣,孫子為牡陣,吳起為銳陣,武侯則謂之鳥翔陣。其名鳥翔者,取其輕銳如鳥之飛翔也。法曰:舉朱旗,聞四鼓音,右部前曲出在後部前,左部前曲出在前部前,相去二十步,左右官各前進二十步為嘴。中部前曲左右隊前次之,校尉、司馬部後居地如法。後高前下,利鳥翔陣,鳥翔利潰也。

握機陣法

握機者,昔太公三才之地陣也。於卦屬坤宮。則孫子之車輪陣,吳起之衡陣,武侯之握機陣。以其進止機巧為名。法曰:舉熊旗,聞六鼓音,則以左部前曲後隊左右官各右移,後曲前隊左右官各左移,出二十步。其右部亦如之。相近如鼓翼狀。而校尉、司馬部後居地如法。地勢平易利握機陣,握機以利進耳。

虎翼陣法

昔太公三才人陣,今罘罝陣也。一曰飛龍陣。卦屬巽宮。則孫子之罘罝陣,吳起之八卦陣,武侯之虎翼陣,以游騎於兩傍而舒翼也。或名魚麗陣,又曰魚貫陣。《左傳》曰:“原繁、高渠彌以中軍奉鄭公,為魚麗之陣。”即此也。法曰:舉鶡旗,聞七鼓音,左右部前曲左右官居前橫列,後曲居後,亦如之。中部及前後部曲等,布地如法。斥澤利虎翼陣,虎翼利救援耳。

衡陣法

昔太公三才之天陣,於卦屬乾宮。則孫子之雁行陣,吳起之鵝鸛陣,武侯之衡陣。取其連線如秤衡故名。《左傳》曰:“鄭翩願為鸛,其御願為鵝。”是也。法曰:舉雕旗,聞八鼓音,以中部前曲進前,出為首。其後曲次之,與前部前曲、後部前曲並出前。前部後曲左斜,官曲相隨;後部後曲右斜,官曲相隨。右部卻次後部後曲,皆右斜,亦官曲相隨;左部卻次前部後曲,皆左斜,亦官曲相隨。校尉、司馬部後居地如法。城丘之所利於衡陣,衡陣利繞也。

方營圖法

法曰:諸軍逢平原廣澤,無險可恃,即作方營。兵既有二萬人,已分為七軍。中軍四千人,左、右四軍各二千六百人。虞侯兩軍各二千八百人。左、右軍及左、右虞侯軍別三營,六軍分為十八營,中軍作一大營。如其不在賊境,田土寬平,每營中間使容一營。如地狹則不得使容一營地。中軍在中央,六軍總管在四畔,象六出之花軍。出入右虞侯引其前營,在中央右廂向南,左軍虞侯押後,在中央後左廂近北結角。兩軍虞侯相當狀同明。若左虞侯在前即右虞侯在後。諸軍並卻轉其左右兩廂,營在四面。各聽令依本營卓幕,得相統攝,緩急須相救援。若欲得放馬其外,營幕即狹長布列,務取其營內寬廣,不使街巷狹窄,營外仍置拓隊效此法。

偃月營篇

書曰:偃月營形,象背山岡,面陂澤,輪逐山勢,隨勢置形。地形下狹之所,不宜置營。
按:偃月營,以四分幕。一萬人以六千人守地九千六百尺,積得一千六百步,積步四里餘一百六步為營。輪四千人守地六千四百尺,積尺得一千六百步餘四尺,積步得二里餘三百四十六步四尺,為弦。弦置三門,每門相去三百五十五步一尺五寸五分。營內有地十八項八十畝餘五十八步四尺。右置上弦門,中置偃月門,左置下弦門。置偃月中營,以二千五百人守地四千尺,積尺得六百六十步餘四尺,積步得一里三百步餘四尺。每幕加地四尺五寸四分。每幕中兩廂上馬十二匹,大小如常。馬俱鞍,土俱甲,左右上下以習射騎之方焉。

偃月營法

凡地帶半險,須作月營。其營軍列面平背險,兩翅向險,如月初生。每營相去疏密及安置隊伍準前法。其門則臨時計之。至若兵馬多少,幕次所設,此大約也。如有警急,畜牧並於營後安置。
一說安營法與圓陣相侔。每一大營有四十子營。營各四十幕為一部。其一子營皆空,其內八關,關三徑,十三旗,十六鼓。左矛右戟,前楯後弩,旗鼓中央大將之所。余法準上同。

裴緒營法

凡大小軍營,擬於城郭營室,必須牢固,不可得而犯亂也。其古法多依九宮、六甲、太乙、天門、地戶之法,皆為疑惑,不便於事。今則但取山川地形,利便水草,隨其險易為之御。平地則方列,臨水則圓圍,山路則盤迴,川流則屈曲。務於適時便用耳。法曰:凡下營,非賊境,地土寬平,即布大方陣。營內有一十七小營,中間相去使容一營。如有賊境,即須窄狹不得使容一營。其營四角編入,仿佛使圓,圓則易守。其一十七小營,計一萬七千人,古制一萬二千五百人為軍,今加四千五百人為奇、伏、揚、備,則軍中之手足以應時用。其非正門不得輒出入,犯者論如軍律。

諸家軍營九說

凡安營部分之法已載前說。其周營須設界限,立藩蔽,以捍外寇。舊法有九種,大約軍不久駐,則為立槍營、櫳槍、車營、拒馬之類。若兵久駐,則用柴營、掘壕城營、木柵之類。符彥卿曰:在賊境,宿用槍營,行用方陣,惟大將度宜而處之。令御軍者皆可約此為制也。
立槍營法

凡軍不久駐,可立槍為營,槍頭間架令均。黃昏擂鼓,各著下槍,鼓聲絕,刺槍訖。兵士更不得出白繩,斷煙火。營外置約鋪,其則更著一人伏聽。營外有警,當鋪不得高聲,敲槍傳過,四面即知警,預作堤防。
櫳槍營法

凡櫳槍為營者,其槍如鴉巢,櫳幕外七尺,櫳槍之外造土壕一重,槍去幕七步,衣甲器械,每人一堆,如有警急,易著衣甲。車馬在傍橫排。
柴營法
凡柴營,其柴須密排,六使通過。其間釘橛,仍著下壓之。其車橫排須間,間架勻,急疾轉車,便可為城(或作炮)。若久住,營中置一望桿。
掘壕營法
凡掘壕立槍,用白繩取定其壕,底闊一丈二尺,深一丈,口闊一丈五尺。其土向里拍作土岸,高四尺五寸,令實勿至摧塌。裡面削成,其上通人行。立壕門掘徹,即權施浮橋,急疾拆去。當界二十步置一戰樓,以門扇及他板木權造。壕唇外掘陷馬坑一重,闊二十五步。每坑鹿角槍三根,鐵頭入土令堅。近壕布棘城一重,闊二十五步。
車營法
凡車營法,車每五十步一乘,每百步取一乘為戰車。車中出戰隊。其車子營及外營橫排,牛在當中,拒馬槍在外。仍連車轅為左右廂和門。
木柵法
凡木柵,因敵所逼,不及築城壘,或因山河險勢,多石少土,不任版築,乃建木為柵。方圓高下,隨勢深埋,木根重複,彌縫其闕。內重短為閣道。外柱一重長出四尺為女牆,皆泥塗之。柵外掘壕闊二丈,深一丈。木柵里每百步造戰樓一具,置望樓以遠探望。

太白營篇

經曰:參七星,伐三星。連肩足十星,為十將軍。西方白虎之宿也,主殺伐。此星明而軍起。秋冬草木搖落,有如軍威,故兵出而法嚴。
凡一將守一千人,十將守一萬人,每幕十人。守地一萬六千尺,積尺得二千六百六十六步餘四尺,積步得七里餘一百四十六步四尺。營內有地一十八頃七十畝餘一百四十三步五尺三寸三分。
地主居坎為地主門,和德居艮為和德門。
高叢居震為高叢門,大炅居巽為大炅門。
大威居離為大威門,大武居坤為大武門。
簇居兌為大簇門,陰德居乾為陰德門。
四種為開門,四維為闔門。
門處置牙旗游隊,四維門置鋪。偏將居壘門內,以禁出入、察奸邪。

十將旗幡圖禽五色五行例

右一將,行得水,黑幡幟旗,圖熊,額白腳青。右二將,行得火,赤幡幟旗,圖鴞,額白腳黃。右三將,行得木,青幡幟旗,圖熊,額白腳青。右四將,行得金,白幡幟旗,圖狼,額白腳黑。右五將,行得土,黃幡幟旗,圖虎,額白腳青。左一將,行得水,黑幡幟旗,圖熊,額青腳白。左二將,行得火,赤幡幟旗,圖鴞,額青腳黃。左三將,行得木,青幡幟旗,圖熊,額青腳赤。左四將,行得金,白幡幟旗,圖狼,額赤腳黑。左五將,行得土,黃幡幟旗,圖虎,額赤腳白。
中營二千人為左右決勝軍,大將衛五百。為幕二百五十人。守地四千尺,積尺得六百六十步四尺,積步得一里三百六十步四尺。以營四面乘之,一面得地一百六十八步餘四尺。其中營小營每面加四十三步一尺三寸三分,通成二百二十二步一尺三寸三分。每幕相去五尺四寸四分。營內有地二頃四畝,餘一百五十七步一尺五寸九分。
休門主一居子,生門主八居艮。
傷門主三居卯,杜門主四居巽。
景門主九居午,死門主二居坤。
驚門主七居酉,開門主六居乾。

陰陽隊篇

經曰:陽隊起,一至九;陰隊起,九至一。隊有五十人,五人為火長。一隊九人,不失四十五人之數。卒間容卒,相去二步。隊間容隊,相去一十八步,前後一十步。其隊前後亦如之。所謂隊間容隊,陣間容陣,曲間容曲者是也。凡一隊布地三十六步,一陣二十二隊,布陣地九百九十三步。方圓、曲斜、長短皆如之。火長不預教習,其技器械亦在分數之內。甲三十領六分,戰袍二十領四分,槍五十根十分,牌十具二分,弩十張二分,陌刀十張二分,箭四十副八分,佩刀四十口八分,棓十具二分。
天勝草教法
凡教兵者,兩面門旗,紅旗一口,青、白、皂旗各一口。須從陣隊展去四十步,每一隊相合,地分兩間各六十步,去五旗各八十步,兩隊相合一十八步。此六甲營隊。中軍隊四角置大鼓一面,打三下,獲獸,陣鼓前納交便打一下。
經曰:古之諸侯畋獵者,上以供祭祀,下以習武事。太古之時,人食鳥獸之肉,衣鳥獸之皮。後世人民眾多,禽獸寡少,衣食不足,於是神農教其播植,導其紡績,以代禽獸之命。自此以後禽獸盈山林,害禾稼,人民苦之。於是王公秋冬無事,萬物畢成,蟄蟲已伏,乃具卒乘從,禽于山澤,以教兵令。庶知部分、進退之儀耳。
一人守圍地三尺,一十二將守地三萬六千尺,得步六千。五里餘六十步圍中徑,闊得地五里餘二十步。以左、右決勝將教其決左、右將,各主士卒隊伍為行列,皆以金鼓、旌旗為節制也。共初起圍張翼,隨山林地勢,不管遠近、部分,其合圍地。虞侯先擇地訖。以善弧矢者為圍中騎,其步卒槍幡守圍。有漏禽獸者坐。守圍使大獸公之,小獸私之,以觀進止。

教旗篇

經曰:春秋末,並為戰國。增進武之禮,以為戲樂,用相夸競。而秦更名曰角牴。故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為危。故春搜、夏苗、秋獮、冬狩,振旅理兵,所以不忘戰也。宣父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今邊軍更名曰教旗,使士卒識金鼓、別旗幟、知行列、諳部分,乃一軍之節制也。
凡教旗於平原曠野,登高遠視處,以大將居其上,南向,左右置鼓一十二面,角一二十具,左右豎立五色旗,大纛居前,列旗次之。而監軍使、御史、裨將、左右衙官,隊如偃月形為後騎。下臨平野,使士卒目見旗旌、耳聞金鼓、心存號令。乃命十將、左右決勝將,總十二將,一萬二千人。兵刃精新,甲馬幡旗分為左右廂,各以兵馬使為長,班布其次。陣間容陣,隊間容隊,曲間容曲。以長參短,以短參長。回軍轉陣,以前為後,以後為前。進無奔進,退無趨走。孫子所謂“紛紛紜紜,斗亂不可亂;混混沌沌,形圓而不可敗”者,奇正是也。以正合,以奇勝。聽音視麾,乍合而乍離。於是三令五申,白旗點鼓音,如動則左右廂徐合。

教弩篇

經曰:弩者,怒也。言其聲勢威向如怒,故以名其弩也。其穿則洞堅,自近攻遠。古有黃連、百竹、八檐、雙弓之名。今有絞車弩射七百步,攻城拔壘用之。擘張弩射三百步,步戰用之。馬弩射二百步,馬戰用之。張弩遲,臨敵不過一二放,所以戰陣不便於弩。非弩不利於戰,而將不明於弩也。夫弩不離於短兵,當別為隊,攢箭注射,則前無列兵,後無橫陣。以陣中張,陣外射,番次轉回,張而復出射,射而復入也。
凡張弓,後左廂丁字立,當弩八字立。高抬手,垂衫襟,左手承撞,右手迎上,當心看張,張有闊狹,左[月]右轉,還復當心,安箭高舉射。賊若遠,高抬弩頭;賊若近,平身放。若左右有賊,回身放。賊在高處,抬頭放。若依此法,射乃百發百中。

作者簡介

劉基(1311—1375年),字伯溫,處州青田(今屬浙江)人,明朝開國功臣,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和文學家。
出身官僚世家。受家庭薰陶,從小聰穎過人,十四歲進處州(今浙江麗水)郡學,習《春秋》,“人未嘗見其執經讀誦,而默識無遺”。十七歲,拜名儒鄭復初為師,攻讀宋儒周敦頤、二程開創的“濂溪學”、“洛學”。他看書涉獵很廣,經史子集、天文兵法無所不窺,而“尤精象緯之學”。元順帝元統元年(1333),年僅二十三歲的劉基就考中了進士,初露鋒芒,時人對他都很器重。老師鄭復初曾對他父親說:“此子必高公之門矣!”秘書監揭曼碩對人說:“此魏徵之流,而英特過之,將來濟時器也。”“有進賢老人鄧祥甫者,一見詫異曰:‘吾嘗語人王佐之學,率不省,子善自愛。’盡出秘書相示。”
元至元二年(1336),劉基被任命為江西高安縣丞,為官清廉正直,以打擊權貴而名重一時。但是,在極端腐敗的元末社會中,正直守法之士是很難得到重用的。特別是統治集團為了鞏固軍事統治,實行民族壓迫政策,把社會劃分為四個階層:蒙古人最高貴,色目人第二,漢人第三,南人最下。所謂“南人”指的是最後被元朝征服的原宋朝統治下的以漢人為主體的各族人民,劉基自然屬於“南人”之列。這樣,才氣橫溢的劉基卻始終免不了因“南人”的地位在官場上處處受到排擠和打擊。二十九歲時,劉基複審一起人命冤獄,盡改原判,因此得罪了檢察官,調為職官掾史。第二年,又因與幕府官僚發生意見分歧而被迫辭職,不久補升江浙儒學副提舉,行省考試官,又幾次三番上書彈劾御史失職數事,被御史大臣重重阻撓,劉基激憤之下再次辭職。先隱居江蘇丹徒,後又寓住浙江臨安,每天縱酒西湖,以抒發心中憂憤。
這時,全國各地的農民起義風起雲湧(參見元末農民起義),至正八年(1348)十一月,方國珍首先在浙江台州起兵,腐敗無能的元朝統治者,為了將農民起義鎮壓下去,被迫起用劉基為江浙行省元帥府都事。劉基一旦得到重用,也一心為元朝效力,他建議築慶元等城,以壓逼起義軍;並且極力反對招撫,倡言:“方氏兄弟首亂,不誅無以懲後!”方國珍大懼,厚賂劉基,卻之。方國珍收買劉基不成,便派人由海路到大都(今北京),以重金賄賂朝中重臣,使朝廷下詔招撫。元廷因此給劉基扣上了“失天子憫念元元之至意”的罪名,撤了他的職務,將他看押在紹興府。劉基氣憤之極,好幾次想自殺,幸虧門人密理沙等拚命攔阻,才得以不死。從此他放浪不羈,一天到晚在紹興遊山玩水,作詩賦詞,他以屈原、賈誼自比:“上壅蔽而不昭矣,下貪婪而不貞”,“進欲陳而無階兮,退欲往而無路”。藉以表達對元朝統治集團的不滿。
方國珍卻趁這個機會發展自己的力量,其他各地農民軍也都紛紛起義回響,江浙行省在無奈之中,恢復劉基的官職,先命他“招安山寇吳成七等”。劉基自募“義兵”,採取剿撫兼施的辦法,對拒命不服的起義者進行血腥的鎮壓。後又與行省樞密院判石抹宜孫互為犄角,相互聲援,共同出擊方國珍,因鎮壓有功,先後被江浙行省提拔為樞密院判、行省郎中,但上報朝廷時,朝中當權者排擠漢人,藉口劉基原只擔任過儒學副提舉,按資只能遷總管府判,實際上反而降了級,且又失去了兵權。三起三落,到處碰壁,劉基對元朝已心灰意冷,絕望之下,他置元世祖像於案上,北向而拜曰:臣不敢負世祖皇帝,實在是因為無路可走了。就逃歸青田,時值元順帝至正十七年(1357)。
懷才不遇、落泊而歸的劉基,到了這時才開始冷靜下來,考慮自己今後的出路:距他最近的割據力量方國珍,向來被他視為海盜。姑蘇(今江蘇蘇州)的張士誠,亦為劉基所不齒,他曾說:“吾生平忿方國珍、張士誠輩所為!”自然更不會投奔他們,為他們所用。投靠應天的朱元璋吧!確實,在劉基看來,在元末群雄中,有雄才大略、能成大業的只朱元璋一人。還在十年前第一次罷職時他就隱隱約約地萌發過這個念頭,那次,劉基“與魯道源宇文公諒日縱酒西湖,見有異雲起,時基已醉,放言曰:‘嘻,此所為天子氣,應十年,我其輔之。’”至正十六年(1356),朱元璋攻下南京,劉基更加相信朱元璋非同小可,假借天文,“指乾象謂所親曰:‘此豈人力所能哉!’”但是,朱元璋畢竟是與“聖朝”為敵的“賊”啊!自己在先前的一些詩歌里,不是也直斥他為“盜賊”嗎?如《次韻和孟伯真感興》寫道:“五載江淮百戰場,乾坤舉目總堪傷。已聞盜賊多如蟻,無奈官軍暴似狼。”又如《聞高郵納款漫成口號》:“聞道高郵已撤圍,卻愁淮甸未全歸。聖朝雅重懷柔策,諸將當知虜掠非。”這裡的“江淮”、“淮甸”都指的是朱元璋。這樣,飽讀經史和飽嘗仕途坎坷的劉基,矛盾重重,心亂如麻,索性採取靜觀時變的辦法。當時有“客說基曰:‘以足下才氣無雙,從好亂之眾,踣方氏而有明、越,畫江守之,此勾踐之業也’。基笑曰:‘是又一國珍也,天命行有常,子姑待之!’”劉基一方面集鄉練自保,防備方國珍的進犯;另一方面,發憤寫作,著《郁離子》十卷十八篇以見志。
在劉基隱居青田撰寫《郁離子》之際,農民起義的烈火越燃越熾。處於鼎盛狀態的北方紅巾軍揮師三路北伐,直逼元大都,劉福通則率部攻占汴梁;徐壽輝、陳友諒的南方紅巾軍在長江中游繼續發展;活躍於江淮之間的另一支紅巾軍,主帥郭子興死後盡歸朱元璋統轄,朱已建立以應天為中心的根據地;割據長江三角洲的張士誠、割據浙江沿海的方國珍,對元朝則時反時降。總之,反元起義的烈火燃遍了黃河上下、大江南北,元朝的統治陷入分崩離析的境地。
面對這種階級衝突、民族衝突白熱化的局勢,作為一個胸藏韜略的儒士和一個由“衛元”向“反元”思想轉變的英雄,劉基需要的是系統地整理自己的思想,總結元末弊政的經驗教訓,以為未來新皇朝的建設作準備。而《郁離子》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創作出來的,即所謂:“學既不獲措諸設施,道不行於天下,其所抱負經畫可以為文明治世者,獨得筆之方冊,垂示千百載之下。”劉基的弟子徐一夔解釋《郁離子》書名的意蘊時說:“郁離者何?離為火,文明之象,用之其文鬱郁然,為盛世文明之治,故曰《郁離子》。”《郁離子》繼承了先秦諸子以寓言比喻政事、闡發哲理的傳統,用生動而洗鍊的寓言故事反映了元末錯綜、尖銳的社會矛盾,並展示出作者為解決這些社會矛盾所作的種種設計。此後,劉基在輔佐朱元璋創建明朝的過程中提出的種種獻策,均與《郁離子》所述思想一脈相通。正如徐一夔所說:“公之事業具於書,此元之所以亡也;公之書見於事業,此皇明之所以興也。”
《郁離子》首篇《千里馬》,敘述千里馬駃騠,只因北方所產,便“置之外牧”,不被重視,《八駿》篇首先讚揚穆天子和造父以馬之良劣區別對待,這樣,“上下其食者莫不甘心焉”。但是後來主持者不會識別馬之良劣,而只是一味地以產地來區別對待,以至最後盜賊蜂起時,“王無馬不能師,天下蕭然”。顯然,寓言旨在揭露元朝統治集團推行的以“種族取人”的民族歧視政策,不能真正任用人才。接著,作者用相當篇幅抨擊元朝統治集團的暴戾恣睢與吏治的昏亂。《燕王好烏》、《鵋■好音》篇,把那些“蔽王耳目”,迎合王意,貶黜逆己者,“得寵而矜”的人比作群烏、鵋■。在《好禽諫》篇中,借衛懿公好鶴,為狄人所滅的故事,暗指元朝滅亡只是旦夕之事。《宋王偃》篇,曲折地反映了元朝統治者的好大喜功,任意征伐。《雲夢田》、《羋叔課最》、《治圃》等篇,揭露了統治者以“多括為功”、“聚斂無度”的政策。《蜀賈》篇側重描寫當時吏治的昏亂。《賄賂失人心》篇展現元代官吏“求賄”而輕於國是的腐敗狀態。在《賄亡》、《食鮐》等篇中,劉基更將好賄比作毒魚■鮐,將“亡其身以及其家”。他的著名散文《賣柑者說》,有力地抨擊了那些坐高堂、騎大馬、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文武官員們,揭露他們“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醜惡本質。
此外,劉基在《郁離子》中還用大量的篇幅闡發了自己的社會政治主張。《郁離子》的最後一篇是《九難》,在這裡,劉基通過“郁離子”(作者自稱)與隨陽公子的對話,表達了自己的志向:“仆願與公子講堯、禹之道,論湯、武之事,憲伊、呂,師周、召,稽考先王之典,商度救時之政;明法度,肄禮樂,以待王者之興。”
基於對元末社會動亂根源的認識,劉基為未來的統治者開出了“以大德戡大亂”(《井田可復》)的藥方。在《靈邱夫人》篇,巧妙地借“蜂”喻民,生動地申述了這樣一個道理:養民為政事之本,善養民者,國勢熇熇;廢怠於此者,國勢涼涼。劉基認為,養民之道“在於寬仁”,在《術使》篇中,不僅直接諷刺了“什一之徵”的田賦辦法,而且明白無誤地指出:重賦苛斂將逼迫人民“鋌而走險”,使“狙公卒餒而死”。在《糜虎》篇中,劉基更以“虎逐糜,糜奔而闞於崖,躍焉,虎亦躍而從之,俱墜而死”的寓言,發出逼迫過甚將導致統治者與被統治者同歸於盡的警告。在《天地之盜》篇中,劉基還闡述了一個富於民本主義色彩的思想:統治者應把索取財富的目標指向自然界,善於做“天地之盜”。在《井田可復》篇中,他提出了“復井田”的主張,使人民能過上“不飢不寒”的生活。
當然,劉基儘管主張以寬仁待民,但認為威令亦絕不可廢。他指出,施威令實際上是施德政,因為,“其法至於殺,而生人之道存焉”,即所謂“刑期於無刑”,若一味寬縱,“是啟僥倖之心而教人犯也”(《郁離子·刑赦》)。這是從宋元“寬縱失天下”而引出的教訓。為此,劉基堅決反對招安造反的為首者,因為這實際上是“勸天下作亂”,而決不是“敷文德”的表現,這種威福並施的統治者,劉基稱之為“道”:“夫民猶鵠也,射之者我也,射得其道則中矣。”(《郁離子·躁人》)因此要因勢利導,誘使國人走上統治者設計的軌道。
鑒於元朝統治者所用非人、自取敗亡的教訓,劉基對人才的使用極為重視,在《魯班》篇中,以修葺住宅為例,明確地提出去腐惡、換新材,各因其能的建議;並強調指出:“其取材也,惟其良,不問其所產。”主張唯才是舉,排斥一切宗派偏見。在《任己者術窮》篇中,他指出:“不任人而專任己,於是謀者隱,識者避,巧者拙,廉者匿,而圓曲頑鄙之士來矣。”在《琴弦》篇里,借樂師師曠之口,以大弦為君、小弦為臣作喻,批評晉平公抹殺大弦小弦的差別,以君王之尊侵奪臣職,以致“上下失其統”,表達了劉基對理想政治中君臣分工、協作關係的構想。此外,劉基還向未來的統治者進言,提出了用人之長(《使貪》)、守信於民(《姑蘇圍》)、納直言(《韓垣乾齊王》)、去諱矜(《自諱自矜》)等建議,認為這些都屬於聖君明主應當施行的德政。
劉基的這些主張,都是有為而發,頗能切中元末時弊。所以後人對它評價很高,說它“明乎吉凶禍福之幾,審乎古今成敗得失之跡”。“其言確然,鑿鑿夫如藥石之必治病,斷斷夫如五穀之必療飢而不可無者也。”當然,劉基是一個有抱負的政治家,他是不會滿足於“思垂空文而自見”的境遇的。早些時候,他作《題王右軍蘭亭帖》,借王羲之以自喻:“王右軍抱濟世之才而不用。觀其與桓溫戒萬謝之語,可以知其人矣。放浪山水,抑豈其本心哉!臨文感痛,良有以也。而獨以能書稱於世,悲乎!”這實際上表明他不甘老於山水的心志。
至正十八年(1358),朱元璋下婺州(今浙江金華),定括蒼。翌年,置中書浙東行省。為了鞏固新生政權,他迫切需要當地武裝力量的支持,但是地方上有名望的豪族葉琛、章溢以及劉基等人還躲在山裡結寨自保不肯出來。朱元璋早就仰慕劉基的學識才智,派處州總制孫炎邀他出山,劉基猶豫未有所決,孫炎便寫了一封幾千字的長信,反覆說明利害。陶安和宋濂也來信相勸。他母親也勸他出山:“自古衰亂之世不輔真主哪能獲得萬全之計呢?”於是,劉基不再猶豫,於至正二十年三月,懷著勃勃雄心離開青田到達應天,時年五十歲。
與此同時,葉琛、章溢等人也相繼歸附朱元璋。對朱元璋來說,由於劉基等地方豪強的合作和支持,在浙東的元朝抵抗力量就日益減少了,地方的秩序安定也有了保證。後來在洪武三年(1370)授劉基為弘文館學士誥中就說:“朕親臨浙右之初,爾基慕義。及朕歸京師,即親來赴。當是時,括蒼之民,尚未深信,爾老卿一至,山越清寧。”另一方面,劉基等人有較高的文化素養,深諳治國平天下的道理,有他們運籌帷幄,朱元璋便如虎添翼,軍事方面取得了更多更大的勝利。
基一到應天,朱元璋馬上召見,“從容與論經史及咨以時事”。劉基也立即呈上時務十八策,分析內外形勢,詳陳滅元興邦的大計方略。朱元璋大喜過望,相見恨晚,待以上賓禮,“留帷幄,預機密謀議”。
當時朱元璋左有陳友諒,右有張士誠。比較起來,張士誠富,陳友諒強。張士誠出身私鹽販子,遇事斤斤計較,顧慮多,疑心重,保守持重;而陳友諒是打魚出身的,慣在風浪里過日子,野心大,欲望高,易冒險進取。朱元璋在應天,陳友諒居上游,可順流而下,其視朱元璋是籠中之雞,可手到擒來。他派出使者和張士誠相約:東西夾攻,瓜分朱元璋領土。朱元璋問計於劉基,他分析了東西兩面情況說:張士誠齷齪無大志,只想保住那塊地方,首鼠竄伏,陰陽於元,是個自守虜不足與謀。主要的威脅是陳友諒。他擁有精兵大艦,地處上流,其心無日忘我,集中力量除掉陳氏,上游無事,張士誠勢孤,一舉可定。然後北向中原,王業可成也。劉基這番透闢入理的分析,避免了朱元璋兩線作戰的危險。假如先攻張士誠,陳友諒一定全軍出動,到時腹背受敵,勝負就很難說了。因此朱元璋聽後大喜曰:“先生神機妙算,請知無不言。”
至正二十年(1360),陳友諒攻占太平(治所在今安徽當塗),襲擊龍江,其鋒銳不可當。朱元璋欲發兵抵禦,而眾將憂不決。有的主張投降,有的主張奔據鐘山。劉基獨張目不言,朱元璋召之入內,劉基激動地說:先把主張納款及奔鐘山者斬了再說!敵人現在志驕氣盛,但驕兵必敗。如果我們採取誘敵深入的方針,然後派伏兵突然襲擊,勝券在握。“自古天道以後舉者勝,取威定霸,在此一舉。”朱元璋採納了劉基的主張,結果大獲全勝。以“克敵賞”授劉基,劉基辭不受。
至正二十一年,陳友諒又遣將攻下安慶,朱元璋欲親自帶兵征討,劉基極力贊助。安慶城堅,從早到晚不能攻下,劉基又建議撇開安慶,出其不意,直趨江州(今江西九江),搗陳友諒巢穴。陳友諒從夢中驚覺,疑神兵天降,倉猝應戰,攜妻孥奔武昌。江州降,漢龍興(今江西南昌)守將胡廷瑞遣子請降,不過他要求降後仍統率自己的部屬。朱元璋一時面有難色。劉基急中生智,從後面踢了一下朱元璋坐椅。朱元璋悟,許之。結果,胡廷瑞降後,其他漢將接二連三遣使來降,江西諸郡皆下。
先是,劉基母親富氏病逝,因戰事正緊,無暇抽身。這時劉基請求回家葬母,回青田後,碰巧苗軍發動兵變,殺金華、處州守將胡大海、耿再成等,浙東大震。劉基便替守將夏毅安諭旁近諸屬縣,又與平章邵榮等一起謀復處州,亂遂定。方國珍一向敬畏劉基,這時特地遣使弔喪,劉基借回謝之際,盛讚朱元璋威德,於是方國珍從此向朱元璋納土入貢。劉基雖在家居喪,每逢軍國大事,朱元璋總是派特使到他家請教,劉基條分縷析,悉合機宜。不久召還,路過建德,逢張士誠來犯,守將李文忠奮欲擊之,劉基止之曰:“敵兵三日後必退,退而尾之,盡可擒也。”三日後,劉基登城望曰:“賊兵退了。”眾人見張營壁壘森嚴,旗幟密匝,且聞鼓聲陣陣相應,不敢進軍。劉基拚命催促,等部隊趕到其駐地,才發現只剩下一座空營,所留都是老弱殘兵。於是遣兵追擊,一直追到東陽,大獲其眾。
朱元璋原信彌勒教,屬紅巾軍的一支,接受紅巾軍領袖小明王韓林兒名義上的領導。後南下另闢基地,仍遙奉韓林兒為帝。每逢過年,中書省都要設御座行禮,劉基到應天后,獨不拜,並說:“彼一牧豎耳,奉之何為!”因密見朱元璋,告訴他,在群雄四起之際,要成大業必須擺脫別人牽制,完全自主獨立。朱元璋聽後大為感悟。
至正二十三年(1363),劉基回到應天,時張士誠大將呂珍襲擊安豐(治所在今安徽壽縣南、安豐塘北),殺劉福通,朱元璋欲親自出救,劉基極力勸阻說:“漢、吳伺隙,未可動也。”而且救得小明王出來,當發放何處?是繼續讓他當皇帝?還是關起來殺掉?要是後者,救他作甚!要是前者,豈不是自討沒趣!朱元璋則認為,安豐如失守,應天就會失去禁止,救安豐即是保應天。遂出兵,呂珍不支逃走。朱元璋先把小明王關在滁州,後又派廖永忠沉之於水。
當朱元璋出兵救安豐時,陳友諒果然乘虛進犯,陳軍號稱六十萬,圍洪都(今江西南昌)。洪都被圍三月,幾陷敵手。守將朱文正遣張子明來報,朱元璋乃治兵二十萬西上迎擊,並對劉基說:“我不該有安豐之行,假如友諒乘我不在,應天空虛,順流而下,我進無所成,退無所歸,大事去矣!”雙方大戰於鄱陽湖(參見鄱陽湖之戰),一日數十接。有一次,在炮火密集的激戰中,劉基心明眼快,促朱元璋速換座艦,迅即原乘舟被擊碎。陳友諒憑高見之,以為朱元璋必不可免,大喜。而朱元璋坐舟更進,漢軍皆失色。雙方在湖中相持多日,劉基又建議移軍湖口扼之,以金木相剋日決勝。陳友諒窮蹙無奈,進退失據,慌亂間中流矢而死。鄱陽湖一戰是朱、陳之間的決戰,為朱元璋最後勝利奠定了基礎。這一仗朱元璋親自督戰,劉基則“千里相從,言從計用,累贊成大功”;又“累察乾象,多效謀猷”。日後,朱元璋對劉基次子劉璟說:“他的天文,別人看不懂……鄱陽湖到處廝殺,他都有功。”
友諒既死,武昌隨即降附,其後朱元璋東取張士誠,北伐中原,遂成帝業,基本上遵照了劉基的戰略構思。
明皇朝建立後,國家草創,百廢待興,劉基竭智盡慮,嘔心瀝血,作出了卓越的貢獻。
吳元年(1367),劉基被任命為太史令,制定《戊申大統歷》。值太白金星出現在紫微垣,群臣惴惴不安,恐有血光之災。劉基發覺後,立即密言朱元璋下詔罪己,以回天意,眾心乃定。逢大旱,劉基上請處理滯獄,朱元璋即命劉基平反,剛批示完畢就大雨如注。劉基遂趁此時機要求立法定製,以制止濫殺。朱元璋從之,不久纂成律令,是為洪武三十年所頒《大明律》之張本。一日,朱元璋夢見一人頭上有血,以土傅之,就想殺一批犯人以應之。劉基故意假析此夢曰:“頭有血,眾也;傅以土,得眾且得土也,應在三日。”朱元璋為之停刑三日,不久傳來海寧歸順的捷報。朱元璋大喜,把囚犯全交給他放還。這時劉基最受朱元璋信任,言無不聽。中書參政張昶,元故臣,上書頌功德,劉基當眾叱之:你大概想做趙高吧!張昶臉色為之一變。便暗中派人窺伺劉基陰事。齊人翼岩,飛章彈劾劉基專擅,朱元璋怒詰之,查出系由張昶所使,便把他殺了。
洪武元年(1368),劉基根據當時“民困必須蘇,用兵不能少”的需要,取古時軍屯法和府兵制之長處,奏請創立軍衛法。即在全國各地設立衛所,常駐軍隊,士卒平時屯墾,戰時從征,調編任將一律歸朝廷掌管,旨在減輕百姓負擔,安定地方,增加兵源,集中兵權。這一制度對朱元璋統一疆域、鞏固政權,起了積極作用。不久,劉基任御史中丞,仍兼太史令。當時國家初創,凡諸大典制都由他和李善長、宋濂等稽定。御史中丞章溢奏請定處州稅糧,朱元璋命參照宋制,畝加五合,惟青田不加,曰:“以太史故,令其鄉人傳為美談。”
隨著政權的日漸穩固,統治階級內部矛盾也日漸暴露出來,從朱元璋政權的支柱來看,它有二支基本力量:淮西集團和浙東集團。朱元璋建國稱帝後,淮人在政治軍事經濟上占壓倒的優勢,浙東集團被排擠、受壓抑,他們當然不會甘心,也想盡一切辦法取得朱元璋的信任。就這樣兩大派系鬥爭越來越尖銳。朱元璋就利用這種矛盾,重用淮人又用浙東勢力來監視淮人,加強和鞏固自己的權力。當時,左丞相李善長功高望重,眾人皆仰其鼻息,只有劉基與之分庭抗禮,李善長為之不樂。逢李善長因過失受譴,御史凌悅乘機彈劾,劉基卻站出來替李善長辯護,說李勛舊,且能調和諸將。朱元璋驚訝地說:他數次想害你,你怎么反給他做說客呢?看來,你既有大功,又忠心誠實,可以代他為相。劉基叩頭答:這使不得,好比要換柱子,必得大木方可,若以小木代之,將加速傾覆。臣駑鈍,豈能受此重任。後李善長罷相,朱元璋欲拜楊憲為相。楊憲和劉基關係一向不錯,劉基卻力言不可,說:“憲有相才,而無相器。夫宰相者,持心如冰,以義理為權衡,而己從不置身其中。憲則不然。”朱元璋問汪廣洋如何?答曰:“此人褊淺,比楊憲有過之而無不及。”又問及胡惟庸,劉基不高興地說:為相猶如駕車,恐怕他會把你的車翻掉的!朱元璋說:做我的宰相,確實沒有比先生更合適的了。劉基力辭:臣嫉惡太甚,又不耐繁劇,為之恐辜負您的一片好心。其實天下有的是人才,惟明主悉心求之。至於目前諸公,確實沒有一個合適的。果真,後來這些話都一一應驗了。楊憲因怙寵、汪廣洋以巽懦、胡惟庸因大逆,皆不得好的結果。
北伐軍攻克河南後,朱元璋赴汴梁,劉基和李善長留守應天。劉基謂宋元以寬縱失天下,宜肅紀綱。於是朱元璋詔令諸御史糾劾不要有任何迴避,宿衛宦侍有過者,皆啟稟皇太子置之於法,人威其嚴。中書省都事李彬因貪縱服法,李善長和他私交挺好,請劉基拖延處理此案,劉基不循情面,馬上上報,報可,方祈雨,即斬之。從此李善長與劉基絕交。朱元璋回應天后,李善長攻擊劉基在盛夏祈雨時,殺人壇壝下,大不敬。其他怨恨劉基的人也交相訴苦誣告。朱元璋留章未下。逢大旱求廣開言路,劉基奏:“士卒死後,其妻悉處別營,凡數萬人,陰氣鬱結;工匠死,暴屍野外;吳將吏降者皆編軍戶,足乾和氣。”朱元璋按他的意見辦妥了這些事,可十天過後仍不下雨,心中很惱火,恰逢劉基喪妻,就批准他告老回家。這時朱元璋方有建設中都之意,又銳意出塞追殲殘元主力王保保。劉基臨走前,上書說:“鳳陽四散之地,非天子宜居;王保保未可輕也。”後來果真被他說中了。
這年冬天,朱元璋想起劉基勞苦功高,親自寫了封信,召他回京,賜賚甚厚,進兼弘文館學士,並追贈其祖、父皆永嘉郡公。洪武三年十一月,大封功臣,授劉基誠意伯。到了第二年,才又允許他回家。劉基回青田後,仍上章問朱元璋起居情況,撰《平蜀頌》。朱元璋有事也常請教劉基,曾親筆寫信詢問天象:“即今天象疊見,天鳴已八載,日中黑子或一或二或三,或一日二見,不知災禍何年何月何日至?”劉基就詳詳細細地寫了一個奏本,主要意思講:霜雪之後,必有陽春。現在國家剛剛建立,應該給老百姓鬆口氣,給民實惠。
劉基性格剛強,嫉惡如仇,不能與世事推移,“與物多忤”,得罪了許多權貴。加之洪武初年,他位高不居,功成身退,不願為相,使性格雄猜的朱元璋有所不滿,觸犯了“寰中士大夫不為君用,是自外其教者,誅其身而沒其教,不為之過”的禁條。他屈己藏身,消極逃遁,反而給小人們提供了一塊禁臠,日後他們憑藉自己手中的權勢,稍一作弄,劉基的氣數也就完了。
初,劉基上書說,甌、括間有一塊叫談洋的空地,南抵福建,為鹽盜聚集之所,方國珍也由此起兵,請設立巡檢司加以彈壓。豪右奸民為之叫苦連天。碰巧茗洋逃軍叛亂,地方官吏害怕上司切責,隱匿不報。劉基叫長子劉璉奏其事,奏章沒有先向中書省關白。時胡惟庸方任左丞相,挾劉基舊語,加此新恨,遂暗中唆使所善地方官吏上書誣劉基,謂談洋地有王氣,劉基想據之為墓地,民不給,就請立巡檢司逐民。朱元璋迷信入骨,聽後頗為所動,遂奪去劉基俸祿,劉基大懼,慌忙間赴京謝罪,不敢遽歸。不久,胡惟庸代汪廣洋為右丞相,見朱元璋對劉基日漸疏遠,於是佯與之好。洪武八年(1375)正月朔,挾醫前來探病。劉基飲其藥,覺肚中有個拳頭般的塊狀體,又三月,病勢轉劇。朱元璋聽說後遣使護送他返鄉,並親制文暗含威脅地說:“君子絕交,惡言不出;忠臣去國,不潔其名。”劉基剛到家裡,病情就惡化,居一月而卒,享年六十有五,諡文成。臨終前,預緘所習天文秘書授長子劉璉曰:“亟上之,毋令後人習也。”又謂次子劉璟說:“夫為政,寬猛如循環,當今之務在修德省刑,祈天永命。諸形勝要害之地宜與京師聲勢連絡。我欲為遺表,惟庸在,無益也。惟庸敗後,上必思我,有所問,以是密奏之。”
劉基死後不久,胡惟庸案發。朱元璋追思劉基生前所言,懊悔不已。他對劉璟說:你父親是個忠臣,臨死都不忘我,如今我才知道他是吃了奸臣們的蠱了。我要向天下公布他的好處。又安慰道:“你父親是有分曉的,如今我做皇上的也是有分曉的,終不虧了他的好名聲。”洪武二十三年(1390),朱元璋頒誥,令劉基子孫世襲誠意伯爵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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