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能承受這樣的溫存

《我再也不能承受這樣的溫存》是冰心所作的現代詩。

作品原文

我從濃眠中忽然醒起。

窗外已黃昏,

西山隱約地拖出煙痕!

朦朧里我伸出臂兒,

要牽住夢中的愛撫,

猛然驚覺……

我已是沒娘的孩子,

我再也不能承受這樣的溫存!

屋裡已黑到沒有一絲光亮,

我全身消失在無際的悲涼;

我的魂靈如同迷途的小鳥,

在昏夜裡隨著狂風飛揚。

我淚已枯,

我腸已斷,

沒有一點人聲入耳,

眼前是一片慘默的海洋!

這海洋慘默到無窮時候:

波面上湧出銀光!

菊花的影兒在地,

月兒正照著東牆。

我掙扎著披衣站起,

茫然地開起窗門,

滿月正自田野邊升起,

籠罩著一個圓滿的乾坤!

這樣圓滿的乾坤。

母親正在天閽,

有天母溫存的愛撫,

愛撫她病弱的靈魂!

只有我棄留在世上……

我淚縱枯,

我腸縱斷,

在世上我已是沒娘的孩子,

我再也不能承受這樣的溫存!

作品賞析

母愛、童心、女性情懷,賦予《我再也不能承受這樣的溫存》這首詩以獨特的感染力。

這首詩寫於1930年12月5日夜。這一年的年初,冰心的母親因病撒手人寰、離她而去了。失去母親的冰心,在經歷了近一年的悲痛後,鍛造了這首詩,來抒發內心的想念、鬱悶和失落感。

詩首,冰心交待了時空和自己的心境。初冬之夜,自家屋中,夢裡依稀慈母淚,忽而驚醒,卻再也不見母親的身影,再不能享受溫暖的母愛,苦楚和悲哀一時填滿了心胸,痛感到“我已是沒娘的孩子,/我再也不能承受這樣的溫存”。

中間五段,抒寫了詩人感情的起伏變化。先用兩段道出喪母后的至哀至痛。詩人感到四圍一片漆黑,“黑到沒有一絲光亮”,深感孤獨無依,“無際的悲涼”,哀至極端,便淚枯腸斷,沉入“慘默的海洋”。詩人直抒胸臆,直寫實感實情,在詩行中寄託了對慈母的無限懷念。短短几言詩,引讀者頓生同情,與詩人的心弦發生共振,因為母愛是相通的,人們對於母愛的感受也多有共同之處。接下來三段,峰迴路轉。憑藉想像的支撐,詩人從悲哀的極限中走出,見到了碧海“銀光”和“圓滿的乾坤”,推想母親“病弱的靈魂”正在天國淋浴著天母的溫存愛撫。詩人勾描出一幅寧靜美麗的畫面,占據畫面中心的仍是母親。這無疑是詩人在痛定之後,對母親歸宿的良好祝福。

結尾一段,又回到自身,重複著悲哀的詩句,雖含著傷痛,但似乎已經能夠接受既定的事實。

冰心這首詩,通篇滿溢一個“情”字。詩貴情真。它帶給我們的是對母親的無盡深情。詩人的母親,知書識禮、慈愛溫厚的大家女子,她不僅給詩人以血肉之軀,而且造就了溫暖和睦的家庭氣氛。詩人四歲時她便教她識字,默默犧牲,培養子女成才。失去這樣一個好母親,怎不叫詩人痛斷愁腸。失去母親的悲傷之情形成低沉的主調貫穿詩的始終,而其中,蘊含著溫馨的母女親情、顧影自憐的童稚情和女性纖細纏綿的柔情。感情是詩歌的血脈。冰心這首詩是有感而發,是激情的果實,真情的流露。儘管它的表現面比較狹窄,但蘊含十分深厚,能引起讀者共鳴。它鮮明而又朦朧、具體而又寬泛地表現出母愛的偉大力量。

由於感情需要,詩人無論是在外界環境的描寫上,還是在內心感受的抒發上,都選取了冷、靜的字眼,“昏夜”、“狂風”、“沒有一絲光亮”、“沒有一點人聲”、“淚已枯”、“腸已斷”……這些低調的詩句,給這首詩抹上了暗色,染上了冷氣,但這恰恰從反面證明了壓抑在詩人心底的愛和熱。正因為愛,她才倍感損失;正因為熱,她才尤感“悲涼”。

作者簡介

冰心(1900-1999)原名謝婉瑩,現代著名作家、兒童文學家。1900年10月5日生於福建福州長樂。冰心7歲就開始閱讀《三國演義》《聊齋志異》《西遊記》《水滸傳》和林紓翻譯的《說部叢書》。1913年全家遷至北京。五四運動爆發時,她開始在北京《晨報》發表《21日聽審的感想》等鼓吹愛國學生運動的時評,署名謝婉瑩。從1919年9月起,以冰心這一筆名寫了許多問題小說,引起了較為強烈的社會反響。1921年,在理預科畢業後,就考入文本科,寫出了為文壇矚目的短詩集《繁星》和《春水》,造成了所謂“小詩的流行的時代”,當時有人將此類短詩稱為“春水體”。冰心的詩歌風格含蓄、溫婉、雋美。1923年,冰心出版了小說集《超人》,詩集《繁星》《春水》。同年她畢業於燕京大學,於1923年8月赴美留學。這時期的作品中更熱衷於以宣揚母愛、自然、童心為內容的“愛的哲學”,代表作有《悟》《寄小讀者》等。1926年冰心獲得文學碩士學位後返國,先後任教於燕京大學、清華大學和女子文理學院。其時,北伐戰爭的革命風暴使她感到超階級的“愛的哲學”的虛幻;日寇入侵的炮火將她那個能“融化消滅”世間煩愁的“家”也拆散了。冰心的思想有所變化,寫出了《分》《冬兒姑娘》等作品,對勞動者的苦難生活寄予深切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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