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臨死前,與其一同起家能信賴的猛將已基本喪盡(彭樂雖未死,但已不再受重用),唯獨侯景可以依靠。侯景曾對高歡說:“願得兵三萬,橫行天下,要渡江捉來蕭衍,讓他做太平寺住持(太平寺在鄴城)!”高歡果使侯景統兵十萬,治河南,如左右臂。後經過長期征戰及積累,侯景在“河南之地”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而“河南之地”也因侯景盤踞多年,幾乎獨立於三國之外。
黃河以南的東魏國土就是侯景的“私留地”讓我們來看看這塊地的重要性。這一地區大抵是東魏黃河以南的地區,西接函谷關,南與梁朝大約以淮河一線為分界線,一共有13州,11萬平方公里左右的面積,大約占了東魏國土面積的三分之一。
“河南之地”向來富庶,《玉海•鄴侯家傳》記載:“東魏河北、河南三道殷實富強。”另外,據《魏書•地形志》的記載,東魏武定年間(543—550年)人口統計時,河南之地的9州就有76萬人之多,另外4州不見記載。但總體看來,13州人口當超過百萬。

侯景在這裡經營多年後,幾乎把這裡變成了自留地。唐代很重要的典籍《通典》卷三《鄉黨》這樣記載:“侯景之反,河南侯氏幾為大患,有如劉元海,石勒之眾也。”劉元海,即漢化的匈奴人劉淵,為了避唐高祖李淵的諱不稱名而稱字遠海,他是五胡亂華的首亂者,從他開始,西晉亡國,胡族在北方作亂,一直延續到南北朝分裂。石勒是續匈奴而起的羯族人,同樣在五胡肆虐的亂世中原逐鹿了一番。拿侯景跟劉淵、石勒兩人相比,即表明侯景當時在河南之地得人心,具備起家造反的資本。

河南之地,是三方交界之處,軍事意義自然不用細講,北魏為了向南拓展,費了很大力氣才把軍旗插到黃河以南,哪有那么容易放棄。南朝自宋文帝劉義隆北伐失敗丟失這塊土地以來,反覆用兵也沒將這裡奪回來。這裡是真正的正朔所在,“自古之都,王畿之內,天地之所合”的洛陽城就座落於此。孝文帝當初漢化改革還費了極大力氣將國都遷到這裡。這裡也是傳統農耕地帶,出產糧食,而且海岸線一代還產鹽。鹽跟糧食都是重要的軍國物資。

然而,河南之地特殊的情況又不能保證侯景可以扯起大旗自立山頭。這塊地是一塊肥肉,人人想分一杯羹,所謂“四戰之地”是也。這裡不占一點地理優勢,向北與高家的勢力隔著一條黃河,黃河冬季結冰後,騎兵都可以長驅直入;向西跟“黑獺”隔著潼關天險,但此好處是“黑獺”擁有的,河南之地無險可言;向南呢,淮河流域一帶水網密布,最適合南朝軍隊作戰。夾在三方包夾之內,又處處與人為敵,守無可守,就算占有這裡又不足以作為後方根據地。侯景想反叛東魏,只得先以投降的名義把這塊土地獻出去。

因此,後來當侯景打算叛亂,獻出河南之地的訊息傳出後,立刻引來三方騷動。也是從這一刻起,侯景奸詐的脾氣注定會成為引起天下格局再度動盪的左右力量。
如此說來,侯景這位其貌不揚、曾屢戰屢敗也曾屢敗屢戰的陰謀家,只能在英雄手下充當鷹犬,在歷史上扮演一個奇怪而又重要的角色:無論是退縮一小步,還是前進一大步,都徹底改變了歷史格局,左右了歷史進程,這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

547年正月,高歡病逝於晉陽家中。高歡的死訊還沒廣泛傳出,聽到風聲的侯景就背叛了高氏政權。如前面所說,侯景雖然坐擁東魏三分之一面積的河南之地,但此地卻不足以令他割據自立。在此情況下,公開舉起叛旗的侯景先後將南邊的蕭梁勢力和西魏的宇文氏勢力拖入這個棋局,終令三國局勢劇烈震盪,格局大改。

至於侯景為何叛變東魏,據說,直接原因是他接到了一封落款仍為“高歡”的徵召令,但那上面卻沒有此前兩人才知道的暗號,侯景遂斷定高歡已經死了。侯景還認為,這封詔令一定是高歡兒子高澄發出來的,是為騙他自投羅網。而且高澄一直為侯景瞧不起,侯景遂決定公開起兵反抗東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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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 侯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