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的院門

風中的院門

15.我的樹 13.別人的村莊 29.我的死

基本信息

作者劉亮程
ISBN:10位[753212181X] 13位[9787532121816]
出版社上海文藝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2-3-1
定價:¥21.00 元

內容提要

這是一本始終把人和村莊的命運連在一起的散文集。作者劉亮程雖然才過而立之年,卻經歷了中國農村的世事滄桑。莊稼人,牲畜,田野,小麥和樹林……在他的眼中化出化入,生死衰榮。他在《住多久才算是家》一文中,有這樣一段自白:“我一直慶幸自己沒有離開這個村莊,沒有把時間和精力白白耗費在另一片土地上;在我年輕的時候、年壯的時候,曾有許多誘惑讓我險些遠走他鄉。但我留住了自己,我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是沒讓自己從這片天空下消失。”於是我們不難發現,豐沃而貧困的土地就變成了感情,他的哲學。

作者簡介

劉亮程,1962年生,新疆沙灣縣人。在一個靠近沙漠的村子裡長大。種過地,當過鄉農機管理員。勞動

劉亮程劉亮程
之餘寫點文字,幾乎所有文字都在寫自己生活多年的一個村子。在這個村子裡,房子被風吹舊,太陽將人曬老,所有樹木都按自然的意志生葉展枝。他在不慌不忙中努力接近一種自然生存。 自去年起,劉亮程的散文在全國引起巨大反響,《天涯》《大家》《北京文學》《散文選刊》《南方周末》等報刊對其作品都作了隆重介紹,作者本人亦一鳴驚人,被譽為“20世紀中國最一位散文家”和“鄉村哲學家”。

目錄

第一輯 風中的院門
1.風中的院門
2.炊煙是村莊的根
3.鳥叫
4.捉迷藏
5.風改變了所有人的一生
6.天邊大火
7.誰的影子
8.那時候的陽光和風
9.共同的家
10.兩條狗
11.永遠一樣的黃昏
12.最後一隻貓
13.追狗
14.兩窩螞蟻
15.我的樹
16.樹會記住許多事
17.我認識那根木頭
18.老根底子
19.一個長夢
20.老皇渠村的地窩子
21.春天多遠
22.高處
23.誰驚擾了我
24.我受的教育
25.一隻蟲子的死
26.韓老H的死
27.村莊的頭
28.走著走著剩下我一個人
29.偷苞谷的賊
30.空氣中多了一個人的呼吸
31.一場叫劉二的風
第二輯 我的村莊
1.人畜共居的村莊
2.狗這一輩子
3.我改變的事物
4.住多久才算是家
5.通驢性的人
6.逃跑的馬
7.與蟲共眠
8.馮四
9.剩下的事情
10.黃沙梁
11.村東頭的人和村西頭的人
12.乾點錯事
13.別人的村莊
14.寒風吹徹
15.沉沉牛哞
16.野地上的麥子
17.寫黃沙梁的一組詩
第三輯 永遠的黃沙梁
1.只有故土
2.一個人回來
3.走近黃沙梁
4.扔掉的路
5.有人死了
6.房子的主人回來了
7.一頓晚飯
8.好多樹
9.留下這個村莊
10.只剩下風
11.閉著眼睛走路
12.父親
13.木匠
14.坑窪地
15.一堵土牆
16.戶口
17.狗全掙死了
18.兩個村子
19.清點人數
20.一村懶人
21.成長
22.大樹根
23.那些鳥會認人
24.坡上的村子
25.我們家的一段路
26.遠遠的敲門聲
27.家園荒蕪
28.柴禾
29.我的死
30.誰喊住我
31.今生今世的證據
32.我擋住了什麼
33.最後時光
對一個村莊的認識(代跋)
——答青年詩人北野問

書摘

14.兩窩螞蟻
冬天,每隔一段時間——差不多有半個月,螞蟻就會出來找食吃,排成一長隊,在牆壁炕沿上走,有前去的,有回來的,急急忙忙,全陰得皮膚發黃,不像夏天的螞蟻,油黑油黑。
螞蟻很少在地上亂跑,怕人不小心踩死它們。也很少一兩隻單獨跑出來。
我們家屋子裡有兩窩螞蟻,一窩是小黑螞蟻,住在廚房灶頭旁的地下。一窩大黃螞蟻,住在靠炕沿的東牆根。螞蟻怕冷,所以把洞築在暖和處,緊挨著土炕和爐子,我們做飯燒炕時,順便把螞蟻窩也煨熱了。
通常螞蟻在天亮後出來找食吃。那時母親已經起來把死滅的爐火重火架著。屋子裡煙氣瀰漫。我們全鑽在被窩裡,只露出頭。有的睜眼直望著房頂。有的半眯著眼睛。早睡醒了。誰都不願起。整個冬天我們沒有一點事情,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直到爐火和從窗戶照進的刺眼陽光。使屋子重又變得暖洋洋,才有人會坐起來,偎著被子,再愣會兒神。
螞蟻一出洞,母親便在螞蟻窩旁撒一把麩皮。收成好的年成會撒兩把。有一年我們儲備的冬糧不足,連麩皮都不敢餵牲口,留著缺糧時人調劑著吃。冬天螞蟻出來過五次。每次母親只抓一小撮麩皮撒在洞口。最後一次,母親再捨不得把麩皮給螞蟻吃。家裡僅剩的半麻袋細糧被父親扎死袋口,留作春天下地幹活時吃。我們整日煮洋芋疙瘩充飢。那一次,螞蟻從天亮出洞,有上百隻,繞著牆根轉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到天快黑時,拖著幾小片洋芋皮進洞去了。
螞蟻發現麩皮便會一擁而上,拖著、背著、幾個抬著往洞裡搬。跑遠的螞蟻被喊回來。在牆上的螞蟻一蹦子跳下來。只一會兒工夫,螞蟻和麩皮便一同消失得一千二淨。螞蟻有了吃的,便把洞口封死,很長時間不出來打攪人。
螞蟻的洞一般從牆外通到房內,天一熱螞蟻全到屋外覓食,房子裡幾乎見不到一隻。
我喜歡那窩小黑螞蟻,針尖那么小的身子,走半天也走不了幾尺。我早晨出門前看見一隻從後牆根朝前牆這邊走,下午我回來看見它還在半道上,慢悠悠地移動著身子,一點不急。似乎它已做好了長途跋涉的打算,今晚就在前面一點兒的地方過夜,第二天,太陽不太高時走到前牆根。天黑前爭取爬過門檻,走到廚房與臥房的門口處。第二天再進臥房。不過,它要爬過臥房的門檻就得費很大工夫,先要爬上兩層土塊,再翻過一拃高的木門檻,還得趕早點,趁我們沒起來之前翻過來。廚房沒有窗戶,天窗也蓋得很死,即使白天門口處也很暗,我們一走動起來就難說不踩著螞蟻。臥房比廚房大許多,從山牆經過窗戶到東牆根,至少是螞蟻兩天的路程。到第五天,螞蟻才會從東牆根往炕沿處走,經過我們家唯一的柜子。這段最好走夜路,因為是那窩大黃螞蟻的領地,會很危險。從東邊炕頭往西邊炕頭繞回時也是兩天的路,最好也晚
上走,沿著炕沿,經過打著鼾聲的父親的頭、母親的頭、小弟權娃的頭和小妹燕子的頭,爬到我的頭頂時已是另一個夜晚了。這樣,小螞蟻在我們家屋內繞一圈大概用十天的時間,等它回到窩裡時,那個螞蟻世界的事情是否已幾經變故,老螞蟻死了,小螞蟻出生,它們會不會還認識它呢。
小黑螞蟻不咬人。偶爾爬到人身上,好一陣才覺出一點點癢。大黃螞蟻也不咬人,但我不太喜歡。它們到處亂跑,且跑得飛快,讓人不放心。不像小黑螞蟻,出來排著整整齊齊的隊,要到哪就徑直到哪。大黃螞蟻也排隊,但隊形亂糟糟。好像它們的頭管得不嚴,好像每隻螞蟻都有自己的想法。
有一年春天,我想把這窩黃螞蟻趕走。我想了一個絕好的辦法。那時螞蟻已經把屋內的洞口封住,打開牆外的洞口,在外面活動了。我端了半盆麩皮,從我們家東牆根的螞蟻洞口處,一點一點往前撒,撒在地上的麩皮像一根細細的黃線,繞過林帶、柴垛,穿過一片長著矮草的平地,再翻過一個坑(李家蓋房子時挖的),一直伸到李家西牆根。我把撒剩的小半盆麩皮全倒在李家牆根,上面撒一把土蓋住。然後一趟子跑回來,觀察螞蟻的動靜。 、
先是一隻洞口處閒遊的螞蟻發現了麩皮。咬住一塊拖了一下,扔下又咬另一塊。當它發現有好多麩皮後,突然轉身朝洞口跑去。我發現它在洞口處停頓了一下,好像探頭朝洞裡喊了一聲,裡面好像沒聽見,它一頭鑽進去,不到兩秒鐘,大批螞蟻像一股黃水涌了出來。
螞蟻出洞後,一部分忙著往洞裡搬近處的麩皮,一部分順著我撒的線往前跑。有一個先頭兵,速度非常快,跑一截子,對一粒麩皮咬一口,扔下再往前跑,好像給後面的螞蟻做記號。我一直跟著這隻螞蟻繞過林帶、柴垛,穿過那片長草的平地,再翻過那個洞,到了李家西牆根,螞蟻發現牆根的一大堆麩皮後,幾乎瘋狂。它抬起兩個前肢,高舉著跳了幾個蹦子,肯定還喊出了什麼,但我聽不見。跑了那么遠的路,似乎一點不累。它飛快地繞麩皮堆轉了一圈,又爬到堆頂上。往上爬時還踩翻一塊麩皮,栽了一跟頭。但它很快翻過身來,它向這邊跑幾步,又朝那邊跑幾步,看樣子像是在伸長膀子量這堆麩皮到底有多大體積。
做完這一切,它連滾帶爬從麩皮堆上下來,沿來路飛快地往回跑。沒跑多遠,碰到兩隻隨後趕來的螞蟻,見面一碰頭,一隻立馬轉頭往回跑,另一隻朝麩皮堆的方向跑去。往回跑的剛繞過柴垛,大批螞蟻已沿這條線源源不斷趕來了,仍看見有往回飛快跑的。只是我已經分不清剛才發現麩皮堆的那隻這會兒跑到哪去了。我返回到螞蟻洞口時,看見一股更粗的黑黃泉水正從洞口湧出來,沿我撤的那一溜黃色麩皮浩浩蕩蕩地朝李家牆根奔流而去。
我轉身進屋拿了把鐵杴,當我覺得洞裡的螞蟻已出來得差不多,大部分螞蟻已經繞過柴垛快走到李家牆根了,我便果斷地動手,在螞蟻的來路上挖了一個1米多長、20公分寬的深槽子。我剛挖好,一大群嘴裡銜著麩皮的螞蟻已翻過那個大坑涌到跟前,看見斷了的路都慌亂起來。有幾個,像試探著要跳過來,結果掉進溝里,摔得好一陣才爬起來,叼起麩皮又要沿溝壁爬上來,那是不可能的,我挖的溝槽下邊寬上邊窄,螞蟻爬不了多高就原掉下去。
而在另一邊,遲緩趕來的一小部分螞蟻也涌到溝沿上,兩伙螞蟻隔著溝相互揮手、跳蹦子。
怎么啦。
怎么回事。
我好像聽見它們喊叫。
我知道螞蟻是聰明動物。慌亂一陣後就會自動安靜下來,處理好遇到的麻煩事情。以它們的聰明,肯定會想到在這堆麩皮下面重打一個洞,築一個新窩,窩裡造一個能盛下這堆麩皮的大糧倉。因為回去的路已經斷了,況且家又那么遠,回家的時間足夠建一個新家了。就像我們村有幾戶人,在野地打了糧食,懶得拉回來,就蓋一間房子,住下來就地吃掉。李家牆根的地不太硬,打起洞來也不費勁。
螞蟻如果這樣去做我就成功了。
我已經看見一部分螞蟻叼著麩皮原回到李家牆根,好像商量著就按我的思路行動了。
這時天不知不覺黑了,我才發現自己跟這窩螞蟻耗了大半天了。我已經看不清地上的螞蟻。況且,李家老二早就開始懷疑我,不住地朝這邊望。他不清楚我在乾什麼。但他知道我不會幹好事。我咳嗽了兩聲,裝得啥事沒有,踢著地上的草,繞過柴垛回到院子。
第二天,一大早我跑出來,發現那堆麩皮不見了,一粒也沒有了。從李家牆根開始,一條細細的、踩得光光的螞蟻路,穿過大土坑,通到我挖的溝槽邊,沿溝邊向北伸了一米多,到沒溝的地方,又從對面折回來,再穿過草灘、繞過柴垛和林帶,一直通到我們家牆根的螞蟻洞口。
一隻螞蟻都沒看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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