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史

鏡史

孫雲球在製作實踐和科學研究的基礎上寫了一本眼鏡製作方面的專著《鏡史》,以歷史為借鑑。

基本信息

作者簡介

孫雲球,明末光學儀器製造家,字文玉,或字泗濱,江蘇吳江縣人。生於明崇禎(1628—1644年)初,卒於清康熙(1662—1735年)初,享年僅33歲。
孫雲球在製作實踐和科學研究的基礎上寫了一本眼鏡製作方面的專著《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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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令市坊依法製造,(眼鏡)遂盛行於世。”(《虎阜志》)眼鏡的價格也一路走底,最終使一般的老百姓都能消費得起。“順治(1644—1661)以後價漸賤,每副值銀不過五六錢。近來蘇杭人多製造之,遍地販賣,人人可得,每副值銀最貴者不過七八分,甚而四五分,直有二三分一副者,皆堪明目,一般用也。”(清葉夢珠《閱世編》)

孫文玉眼鏡法序

予與癸未同年兄孫大若偕宦於閩,予為司李,大若令莆田。予則困於刑名,日不暇給。大若曠懷高致,詩酒自娛,翩翩若仙吏,不受民間一絲一粒,民亦愛之如慈父母焉。嗣遇鼎革,終以民愛之故,反覆攀留,使為刺史。鏇歸故里,路遭兵燹,家徒四壁,閉戶授徒,不出見有司。年侄文玉,其季子也,為年嫂誥封孺人董氏所出。董孺人多才學,在任時,閩中女子通文墨者,日以詩文往還,署中稱師生焉。歸家後,鄰女亦皆從之,助夫君以資館穀。文玉得父母訓,幼即聰穎,經史皆母孺人口授。年甫十三,補弟子員,兩入棘闈不遇,遂澹於功名,意豁如也。近變薄產,以葬其父,擇地定穴,皆所手造。然以一身任,而家道蕭然矣。別無恆產,奉母孺人僦居虎丘,貨藥利人,得值以市甘旨。尤精於測量、算指、幾何之法,制遠視、近視諸鏡。其術乃親炙於武林日如諸生、桐溪天樞俞生、西泠逸上高生,私淑於錢塘天衢陳生,遠襲諸泰西利瑪竇、湯道未、錢復古諸先生者也。諸生慷慨尚義,卓犖超軼,工竹石山水,追蹤夏昶,省會馳譽。鏡法乃陳生所授,文玉寓武林,傾蓋如故,即以秘奧相貽。嗣遇俞生,貧而好俠,與文玉萍逢,一晤語即意氣相投,傾其所知以贈。高生靈慧天成,技巧靡不研究,挾技游吳,為之較榷分寸。諸生栽至吳門,復為細加講解,極致精詳。文玉萃諸子之成模,參之幾何求論之法,盡洗紕繆,極力揣摩,使無微疵可議,擴為七十二種,量人年歲、目力廣隘,隨目配鏡,不爽毫髮。人人若於有生以後,天復賜之以雙目也。嗟乎!人之智力可以無所不為,獨不能使其目皆察秋毫之末,而遠瞻百里之外也。孫子之法能使目之昏者再明,近者倏遠,並使不昏者愈明,不近者愈遠,豈以人工之巧,奪造化之權歟?且大若遊宦,廉介清白,詒謀文玉,扶母偕隱,承顏菽水,孝友出於性生,恬澹本乎天賦,品行正未可以一端擬也。若涉獵百家,博通諸法,非又文豹之一斑乎?年家眷侍生張若羲序。

《鏡史》弁言

凡人之才,有大用之一時以為榮而不可芻者,亦有才大而甘於小用之,一時之人不及覺,有識者見之以為不可及者,此蓋一時之榮不足以動其心也。吾甥孫文玉,貴公子也。吾姊丈與吾姊氏之跋涉宦海,歷觀時變,吾甥之年少多才,曲體親心,雲間昊東張老年伯,以同年同官之誼,參以吾家孫族之言,序之詳矣,莫贊一辭。但予惜甥之才,可以無所不為,乃以戔戔鏡法自名,得毋有才而小用之乎?然昔人好為蠟屐,工於結髦,皆不掩其風流豪傑本色。若運巧思以為機關運動之法,刻鏤玩好之具。則亦何益於人世也?今文玉之法,能使目之昏者明、近者遠,是人之所不能得之於天者,忽然而得之於文玉也。其所利益,豈淺鮮哉?即予最近視,閱文繕寫,在見寸以內,戊午闈中,藉吾甥鏡,頓使目光遠一尺有餘,則其他可知矣。第吾甥有才而不大用,紛心於技巧之末,微露其奇,非不拮据勤劬,以課朝夕,而靜詧其布衣霍食,恬淡自形,絕不作顰感態。視世之勞勞攘攘、奔逐利名者,略不足以動其心也,非養之有素歟?是文玉有大才而甘於小用,不必有識者,始知之也,是文玉之不可及也。康熙庚申春陽華旦母舅董德其書。

《鏡史》小引

吳門泗濱孫生,刺史大若孫公令嗣,文學中知名士也。安貧守已,居易存心,惟喜讀奇書。間制一奇器,匪奇也,所以為庸也。莊公不云乎:道寓諸庸。庸莫庸於致孝,奇莫加焉。孫生令先子發甲於明末,遠宦閩中,正值鼎革,兵荒遷播,抱病生還,雖仕而實貧。迨歿後,孫生棄所遺薄產,獨營喪葬,竟無卓錐地矣。《禮》謂為人子者,習必有恆業。孫生既無恆產,執一藝為養母計,愈庸而奇,不信然歟?壬子春,得利瑪竇、湯道未造鏡幾何心法一書,來游武林,訪余鏡學。時余為筆墨酬應之煩,日不暇給。雨窗促膝,略一指示,孫生妙領神會,舉一貫諸,曾無疑義。越數栽,余因崇沙劉提台之召,再過吳門,孫生出《鏡史》及所制示余,造法馴巧,並臻絕頂。中秋月夜,相對討論,亹亹不倦,予亦罄厥肘後以述。今制諸鏡,迨無出其右矣。且謙抑韜晦,本於性生,五車二酉。莫竟其藏。迄與人相接,如良賈深居,務匿瑤彩。即造鏡一藝,獨得利、湯幾何之秘,啟發則舉一知三。而加功又人一已百。然稍聞有擅此技者,必虛衷請益,一若其反勝已者。語云:盛德若虛,大智若愚。愈足征其謙抑韜晦之美,送養竭盡之誠矣。造鏡家,余亦閱歷數子,得其形似者十有六七,會其神理者十無二三,拈花微笑,惟孫生一人,即起利、湯而證之。恐不易吾言。錢塘諸弄日如氏題於孫生安素齋之斗室。

《鏡史》贈言

大隱城隅安我素,才情前掩三都賦。負糧百里日承歡,游楚千鍾何足慕。君家藏書古有樓,今君藏書腹為庫。逃名近在吳市中,采山釣水隨乎遇。問字群來弟子員,詩成好示鄰家嫗。獨憐清白守先賢,負薪誰灑西江鮒。西來忽遇異人傳,幾何心法得真詮。昏目看花花似霧,近視摩書書欲穿。不用金鎞與刮翳,雙瞳秋水神光鮮。大造育物猶有憾,手補缺陷功何全。自古越裳使重譯,迷途何日歸鄉舶。一朝為制指南車,萬里山川無間隔。神奇果得勝天工,道形而上將無同。
右贈泗老年社兄鏡史幾何心法一首,仿古李青蓮歌。蓴江吳奇生拜題。

《鏡史》正文

綜述

姑蘇孫雲球文玉氏編輯
天台文康裔繩武氏較閱
二十四種昏眼鏡
二十四種近視鏡
二十四種童光鏡
遠鏡
火鏡
端容鏡
焚香鏡
攝光鏡
夕陽鏡
顯微鏡
萬花鏡
外有鴛鏡、半鏡、多面鏡、幻容鏡、察微鏡、觀象鏡、佐砘鏡、放光鏡、一線天、一線光,諸鏡種種,人所不恆用。或僅足供戲玩具者,概不列載。

昏眼鏡

凡人老至目衰,視象不能斂聚,一如雲霧蒙蔽,惚恍不真。或能視鉅而苦於視微,或喜望遠而不能視近。用鏡則物形雖小而微,視之自大而顯,神既不勞而自明也。量人年歲多寡,參之目力昏明,隨目置鏡,各得其宜。

近視鏡

凡人目不去書史,視不逾幾席,更於燈燭之下,神光為火光爍奪,則能視近而不能視遠。又有非由習貫,因先天血氣不足,視象不圓滿者。用鏡則巧合其習性。視遠自明。量人目力廣隘,配鏡不爽毫釐。

童先鏡

人之年老目衰,皆由平昔過用目力,神明既竭,時至則昏。觀諸文人墨士,及鉤畫刻鏤諸藝,專工細視,習久易昏。彼牧豎販夫,不藉兩眸者,老至不昏,差足征也。此鏡利於少年,俾目光不隨時而損,西士謂之存目鏡。成童即用,十數年後去鏡,目終不衰,至老仍如童子。若顏淵熟視白馬,夫子預決其短夭。則目司為一身精氣所聚,存養瞳神,可以延年永壽,豈小補哉?

遠鏡

此鏡宜於樓台高處用之,遠視山川河海、樹木村落,如在目前。若十數里之內、千百步之外,取以觀人鑒物,較之覿面,更覺分明。利用種種,具栽湯道未先生《遠鏡說》中,茲不贅列。
筒筒相套者,取其可伸可縮也。物形彌近,筒須伸長;物形彌遠,筒須收短;逐分伸縮,象顯即止。若收至一二里,與二三十里略同,惟一里以內,收放頗多。
鏡必置架,方不搖動。視欲開廣,那動鏡床,左右上下,宜緩勿急。
前鏡勿對日光,日光眩目,鏡光反昏。若必需對日視象,須於暗處置架。
視鏡止用一目,目力乃專。
人目雖同,其光萬有不齊,如甲所定之分寸,乙視之則不合。須以筒進退之,極微為得。薄子珏雲,須平時習視數日,由顯之微,自近至遠,轉移進退,久久馴熟,然後臨時舉目便見。倘一毫未合,光明必減,奚鏡之咎。
衰目人後鏡略伸,短視人後鏡略縮,目光亦萬不能同,自調為得。
鏡面勿沾手澤。倘蒙塵垢,以淨布輕輕拂拭,即復光明。勿用綢絹揩摩。諸鏡仿此。

火鏡

周官司烜氏取明火於日,司爟氏四時改火,以救時疾。古先王用心於火政,必非無故也。李時珍先生雲,石中之火損人頭目,今習之不察者久矣。此鏡於日中取火,無煤自燃,用以代燧,且大似金錢,便於攜帶,舟車途次,尤所必需。

端容鏡

鏡小如錢,用以鑒形,鬚眉畢備。既不如銅鏡之累墜,可免衣冠不飾之譏。更與美女相宜,懸之扇頭,系諸帕角,隨時掠鬢,在處修容,顧影生妍,香閨異寶。

焚香鏡

香置鏡下,隨日東西,以架相逆,無火自燕。且香味極佳,絕無煙火氣息。一餅龍涎,可以竟日。南窗清供,似不可無。

攝光鏡

鏡置極暗小室中,即西洋所謂月觀者是也。素屏對鏡,室外遠近上下,動靜大小物類,俱入屏中,細微體色,畢現如真。

夕陽鏡

人有患赤火眼者,於天光明亮處,即不能視物。用鏡則涼氣沁膚,目痛立止。雖炎炎烈日,一如夕陽在山,猶酷暑熱惱中一服清涼散也。

顯微鏡

鏡用俯視,以極微細之物,置三足之中。視醯雞頭尾瞭然,視疥蟲毛足畢現,蚊蟁宛如燕雀,蟻虱幾類兔猿。博物者不特知所未知,信乎見所未見。

萬花鏡

此鏡能視一物化為數十物。如視美人。頃刻金釵屏列;視花朵,忽來天女繽紛;遠視山林台榭,儼然海市蜃樓,層疊參差,光華燦爛。蓬萊閣上,恐反無此變幻觀也。

《鏡史》跋

法莫神於西洋,以其巧由心造,非工師所能授也。然其所造,若曆法,若炮法,皆絕奇,且大有裨當世,不止作小技觀。聞之西洋歷正南公之言曰,彼中六科取士,下及百家,莫不究心幾何之學,各殫精於其中,是以法莫神焉,巧莫及焉。若眼鏡特其一耳,亦以幾何精工法,巧制之如《鏡史》所云者,良不誣也。吾甥泗濱,以詩禮之家聲、文學之彥士,試法巧於此,亦古人遊藝之一道。而四方聞聲景從,不惜數百里重價以相購,遂籍甚於虎丘孫家眼鏡之神妙,而不知吾甥之所精用物於幾何者。亦以此小試其能。若雲泗濱之才止是,則小之乎視。泗濱又鳥足與語西洋之學哉?是為跋。康熙辛酉七月中元舅氏董德華書於白堤桂林深處。

讀《鏡史》書後

世有奇人,負奇才與識,不見知於世,退而展奇思,制奇器,靡不入妙要,亦知其靈心躍露,以器為寄焉耳。吳門孫先生,字文玉,一字泗濱,博學多能,名噪黌序,薄世味,棲幽逸,卜居虎阜,菽水怡親,素貧自得,出其餘閒,探奇窮奧。嘗準自鳴鐘,造自然晷,應時定刻,晝夜自鏇,風雨晦明,不違分杪,奇亦至矣。先生又出所輯《鏡史》相示,其遠鏡尤為奇幻,偕登虎丘巔,遠觀城中樓台塔院,若招致幾席,瞭然在目;覩彼天平、鄧尉、穹嶐諸峰,峻嶒蒼翠,如列目前,體色畢現。神哉,技至此乎!向見時晷,愚謂奇之至矣,何幸又得此幻觀也。先生曰:“是未足以盡其奇耳。”更以存目鏡相詒,試之兩眸,心曠神怡,百倍光明,無微不矚。先生資我披覽誦讀者,殆錫我以如意珠也。悉之有數十種類,各有不同,而功用亦逈別。其玄妙在幾何,高深平直,不礙不空,間不容髮。夫豈與工人贗鼎,竊見一隅,或虛傻形似,或任意仿摹,冒其巧以博世資者,可同日語哉?是觀先生器之奇,而知先生才與識之奇,偶於斯一躍露焉,而正未有涯也。因僭一言書後,敬授之梓,以公同好之來問奇者。康熙庚申中秋月望天台文康裔拜手漫題於虎丘之石林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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