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語花·立春風雨中餞處靜

《解語花·立春風雨中餞處靜》是宋代詞人吳文英為其兄弟處靜所作的送別詞。此詞運用“比”體,以一位與處靜相戀多年的女子的口吻訴說離愁別恨,來表達兄弟間難割難捨的親情。

作品原文

解語花·立春風雨中餞處靜
檐花舊滴,帳燭新啼,香潤殘冬被。淡煙疏綺。凌波步、暗阻傍牆挑薺。梅痕似洗。空點點、年華別淚①。花鬢愁、釵股籠寒,彩燕沾雲膩
還斗辛盤蔥翠②。念青絲牽恨,曾試纖指。雁回潮尾。征帆去、似與東風相避③。泥雲萬里,應剪斷、紅情綠意。年少時、偏愛輕憐,和酒香宜睡。

作品校注

①別:一本作“清”。
②蔥:一本作“濕”。
③征帆去、似與東風相避:一本作“東風到、似與去帆相避”。

創作背景

“處靜”,夢窗弟翁元龍之號,元龍,字時可,號處靜,有《處靜詞》問世。《浙江通志128·文苑四·翁時可下》引《台州府志》:“號處靜,黃岩人,善樂府,杜清獻公范稱之。”按:杜范,黃岩人,地誌或由此誤連;或時可久客杜府,遂居於台州了。《鄞縣誌二十九·翁元龍傳》中說:“與同里吳文英齊名。”此亦失實。周密浩然齋雅談》卷下:“翁元龍時可,號處靜,與吳君特為親伯仲,作詞各有所長。”楊鐵夫按:君特蓋出後於母族吳氏者。劉毓崧(盤)輯處靜詞跋:引此詞結拍“泥雲萬里”四句謂“纏綿愷悌,似兄戒弟者。處靜或為夢窗之弟也。又據夏承燾陳訓正先生之言:“翁元龍家慈谿南鄉翁岩(即今之浙江寧波市鄞州區翁岩),今後人式微矣。”(見夏承燾《吳夢窗系年》)。夢窗此為和處靜詞兼送行者。處靜亡姬尚不遠,故其詞有云:“梅謝蘭銷,舞沉歌斷。”夢窗和以“帳燭新啼”,“梅痕似洗,空點點年華別淚”。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解語花》,入“林鐘羽”,一作“高平調”。《天寶遺事》:“唐太液池有千葉白蓮,中秋盛開。玄宗宴賞,左右皆嘆羨,帝指貴妃曰:‘爭如我解語花’。”詞取以為名。詞首見周邦彥片玉詞》。雙調,一百字,上片九句六仄韻,下片九句六仄韻。
“檐花”三句,觸景生情。言室外屋檐頭淅淅瀝瀝地滴著殘留的雨雪水,室內帳邊燭台上正流淌著燭淚,但春天的溫馨卻已經浸潤進越冬的錦被內。三句以“舊滴”喻“餞別”的辛酸淚,以“新啼”悼其亡姬,又以“殘冬被”點明“立春”緊扣題意。“淡煙”兩句是說:在淡煙朦朧的迷幻之中,我仿佛看到那位飄飄如仙的純情女正停住蓮步,不去乾她挑薺菜的活兒,卻傍牆悄立著,正在等待著你去相會呢。此兩句挑明處靜曾有一位小家碧玉似的戀人,但也可能是詞人所使用的一種比體。“梅痕”兩句,言處靜像室外的梅樹那樣經受了多年風雨的洗禮,樹上的雨水滴仿佛就是他因為嘆息年華虛度,而親人又從此死別生離的清淚。“花鬢愁”兩句,“彩燕”,《荊楚歲時記》:“立春日,剪彩為燕戴之”。可見立春戴彩燕是南方婦女的一種習俗,此亦扣題“立春”。此言處靜因生離死別而哀愁得鬢髮斑白,他的亡姬也因為陰陽兩分離而在冥冥中面帶寒霜,連她雲鬢上戴著的彩燕,看上去也極不舒服。與愛姬陰陽相隔,自有一番難捨難割的哀痛。上片明寫戀人與處靜的死別離;暗中是以戀人作比,道出了詞人內心對兄弟含有一種難捨難割的離別情。
“還斗”三句。“辛盤”,即五辛盤。《本草綱目》記載:“元旦立春,以蔥、蒜、韭、蓼、蒿、芥辛嫩之菜雜和之,取迎新之意,謂之五辛盤。”“青絲”, 與下面“曾試纖指”聯繫來看,是指琴弦。此是替處靜立言。此處是說:處靜回憶過去,在一個立春日,我們曾拿著五辛盤爭相比較哪一盤最青翠、最好看的那段快樂時光,仿佛就在眼前;又有一回你因為心中有些不快,我為你彈琴解憂,這件事也像是歷歷在目一樣。以上用小女子(即處靜亡姬)感時憶舊的口吻,娓娓而言,更覺動人。“雁回”五句,敘別離,點出詞題“餞處靜江上”之意。“潮尾”,因錢塘潮至六和塔而回,故也稱錢塘(即臨安)為“潮尾”。可見餞別處在錢塘江邊。詞人說:大雁從南方已經回來了,但是你卻要遠行他鄉,恰似在躲避著同春姑娘見面一樣。天空中彤雲密布,好像也是用來隔絕我倆往日相處時那種甜蜜的戀情。此仍以女子觸景生情語道之,使人更感覺到兩人如膠如漆的情誼。“年少時”兩句,以回憶作結。詞人說:想起年輕時候,你我兄弟倆相親相愛同飲美酒,共眠繡帳的快樂日子,好想就在眼前,而現在人都老矣,且又離別在即。兩相對比,離愁之意自見。結句才點明以上皆系兄弟間的餞別之語。
全詞以一位與處靜相戀有年的純情女子的口氣,娓娓道來,使離愁別恨更添一層。詞中女子,可理解為這既是詞人悼念處靜的亡姬,也是自喻的一種“比”體,這樣就可將兄弟兩人之間的離情別恨,發揮得更加淋漓盡致;又使讀者能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到離情別恨的纏綿緋惻之狀。

名家評論

陳洵《海綃說詞》說:“舊滴”,逆入。“新啼”,平出。復以“殘冬”勾轉。三句極伸縮之妙。“淡煙”兩句脫開,寫春人如畫。“梅痕”二句復“舊滴”“新啼”。歇拍複寫春人,續“凌波”“挑薺”。“辛盤蔥翠”,節物依然。“青絲牽恨”,舊情猶在。“還斗”,平入。“曾試”,逆出。“帆去”,復由雁迴轉落。“泥雲萬里”,重將風雨一提,然後跌落。“剪斷紅情綠意”,“輕憐”“宜睡”,復拗轉作收。筆力之大,無堅不破。

作者簡介

吳文英,宋代詞人。字君特,號夢窗,晚號覺翁,四明(今浙江寧波)人。原出翁姓,後出嗣吳氏。一生未第,游幕終身。紹定(宋理宗年號,1228—1233)中入蘇州倉幕。曾任吳濳浙東安撫使幕僚,復為榮王府門客。出入賈似道、史宅之(史彌遠之子)之門。知音律,能自度曲。詞名極重,以綿麗為尚,思深語麗,多從李賀詩中來。有《夢窗甲乙丙丁稿》傳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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