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民間信息的傳播

在藏族民間社會,大量的傳播載體是被符號化的“實物”。 藏族民間信息傳播的主體具有鮮明的宗教和藝術人格。 藏族的民間信息傳播,自然也以人際傳播為主體。

具有完整文化類型的藏民族,同樣擁有獨特的文化傳播方式和構架。由於文化、歷史等各種因素的共同作用,藏族的信息傳播方式歷經悠久時光,凝聚為成熟而獨到的模式。而作為民族文化原生態的民間信息傳播方式,其形式的豐富、生動和個性化,更具備認真研究的傳播學意義和民族文化意蘊。

一、選擇:藏民族民間信息傳播方式

選擇一個偉大民族的“民間信息傳播方式”作為研究其博大精深文化的視角,意在探究其民族文化的根源和信息傳播最基本的方式。作為傳播學範疇的“民間信息”的概念,實際上與“民間文化”極為接近。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其作為文化模式的創造主體和淵源被給予了簡要地說明。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中,“非物質文化遺產”被劃分為如下形態:口頭傳說和表述,包括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媒介的語言;表演藝術;社會風俗、禮儀、節慶;有關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識和實踐;傳統的手工藝技能。這為我們把握藏民族民間信息傳播方式提供了參考文本。

藏民族歷史悠久,文化傳統深厚,並擁有遼闊的地域。藏族聚居在以青藏高原為主的廣大區域。自古以來,青藏高原就是藏民族繁衍生息的地方。吐蕃王朝興盛時期,藏族人口大約有1500萬,分布也較廣,除西藏本部外,涉及今川、滇、甘、青、新等主要地區和尼泊爾、不丹、錫金、克什米爾等國家和地區。2000年全國第五次人口普查統計顯示,藏族共有人口5416021人,主要分布於西藏、清海、四川、甘肅和雲南等省自治區。在我國少數民族中,藏族人口並非最多,但分布面積卻占全國總面積的1/4,是少數民族中居住面積最廣大的民族。這也意味著藏族民間信息傳播據有廣大的地緣優勢和民族基礎。

二、藏族民間信息傳播方式的類型描述

符號是進行傳播的媒介。我們可以依據傳播學對傳播符號的解釋,將藏族信息傳播方式按照“語言”和“非語言”兩個方向來進行類型描述。

第一、關於藏民族民間語言信息傳播

一般認為,藏文在1300年前的公元7世紀為吞彌·桑布札所創製,而最近的考古又提供給人們一個新的推論:在西藏朗縣列山墓群中發現了長1米左右的條形木構件,其上書有墨寫的單個字母,早在吞彌·桑布札之前,人們已經在使用一種“蕃語”了。而如果依據苯教使用但已經絕跡的“瑪爾文”文字來計算,藏文誕生的時間當在8000年前。

民間藝人說唱《格薩爾王傳》

藏族的民間語言傳播方式紛呈。它以口傳為基本特徵。

1、神話。藏族神話具有鮮明的高原色彩和藏族特點。內容豐富的神話包括“自然神話”、“人類起源神話”和“生產勞動神話”等。而與其它民族有重要區別的是諸多的“山神神話”和關於人類起源的神話。很多著名的雪山被神化,獼猴成為人類的最初的祖先。

2、民歌。在藏族民間口頭傳播中,民歌歷史之久遠、涵蓋題材之豐富、表現手法之美好,足以成為其代表作。藏族民歌具有廣泛的民間基礎。幾乎覆蓋了藏族民間文化的所有領域。承載著關於天地形成、人類誕生、生產勞動、階級衝突、婚姻愛情、漢藏友好的飽滿內容,甚至包括紅軍長征的歌謠。在新中國時期,藏族民歌又將它的目光投射到新的生活方面,像鏡子一樣映鑒出全新的生活方式和感受。

3、諺語。在民間極為流行,有“話無言語難說,器無把柄難握”“最可口的就是甘露,最悅耳的是諺語”之說。它甚至成為衡量一個人是否擁有口才、智慧和學識的標誌。諺語的內容涉及政治、道德和認識論,富於哲理。民間藝人“仲哇(講故事的人)”、“丹歇巴(演說者)”和“魯哇(歌手)”喜用諺語增強傳播效果。

4、卜辭。為巫卜占卜吉凶禍福的繇詞。在敦煌古藏文寫卷中,就發現了公元7-9世紀吐蕃的卜辭,涉及從軍國大事到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每段卜辭的結構基本由正文和解釋二部分構成。內容主要涉及自然風光、遊牧獵狩生活等。

5、傳說。傳說略晚於神話,故依然有神話的色彩。山、水則成為傳說的主角。傳說一般涉及人物、史事和風光三個方面。關於松贊乾布、祿·東贊(噶爾·東贊宇松)、文成公主、金城公主、倉央嘉措以及茶和瓷器傳入西藏等的傳說,總是經久不衰的題材。它的故事性和神話色彩使其傳播久遠,家喻戶曉。

6、民間故事。藏族民間故事浩如煙海,曲折動聽,傳播著藏民族的道德判斷和人生理解。愛情、哲理和階級的衝突,是藏族民間故事的中心題材。它還塑造了兩位傑出、睿智的藏族戲劇人物阿古登巴和尼諾桑布,他們既是故事的主人公,又是故事的結構者,成為藏族民間信息傳播的最著名的使者。

7、說唱及“格薩爾”。藏族民間說唱藝術具有信息傳播的巨大優勢,它把講故事與音樂、簡明的舞蹈融合起來,形象悅耳,喜聞樂見,現場感強,傳播效果為其他口語形式所不及。面對篇幅較長的故事,羊肉和青稞作為“付給”故事講述者的報酬被置於故事現場,傳播的方式具有強烈的現世色調。藏族說唱品類豐富,有包含民間和宗教說唱的“古爾魯”,有源於苯教時期,文學色彩強烈的“堆巴”、“諧巴”,有作為古代藏族士兵壯威歌的“百”,在節慶之際表達祝福讚頌的“折嘎”。但最著名的莫過於《格薩爾王傳》。這部世界上最長的史詩誕生於公元11-13世紀,並且至今依然處於旺盛的不斷創作之中。它不僅在中國的藏族地區流傳,而且在中國的蒙古族、土族地區,在蒙古國和前蘇聯布里亞特地區,同樣迴響著《格薩爾王傳》神奇的故事。它巨大的故事建構能力、具有神秘色彩的說唱者和最廣泛的客群,顯示出無與倫比的信息傳播張力,而且是藏民族一種百科全書式的信息傳播經典模式。

8、人名、姓氏。在以人際傳播為基礎的民間傳播中,個體人的命名以及對他人的稱呼,構成了人際傳播的最初前提。如果沒明確的命名和稱謂,自然就不能選定傳播的對象。藏族人名的命名具有本民族文化的鮮明特性。菩薩或法器、溺愛、期望、出生日期、辟邪、自然物、生育、節育等均成為命名的元素或緣由。在社會演進中,藏族原有的形式被逐漸淡化,造成現世中藏族大多有名無姓、個人命名多有重複的情況。為加以區別,就在同名前加署年齡大小、性別男女或職業名稱。以4字為基本“篇幅”的人名,在實際呼叫中可全稱,也可1-3字或1-2、3-4字簡稱,循此才不至於發生誤會或不雅。

9、謎語是藏族民間傳播的特殊形式。在古藏語中,它被稱為“德烏”,現在則叫作“嘎湊”。藏族謎語歷史久遠,據藏史《五部遺教·國王箴言》記載,早在第一代贊普聶赤贊普時就有“德烏”流傳。在布達拉宮的屋樑上,就畫有很多猜謎語的圖畫。謎語內容涉及動物、植物、行為、自然、山河湖泊、城堡寺院、身體、神與聖賢、生產生活用品、藏文字母、字詞和經典等。這種思維聯想遊戲,不僅具有護國理政的功能,更是傳播著豐富的信息。
第二、關於藏民族的非語言民間信息傳播

1、聽覺傳播。

由口直接發出聲音傳遞信息,或通過打擊某種器物發出的聲音和節奏傳遞信息,構成了聽覺傳播的兩個基本方式。口傳應當是最早的新聞傳播形式:談話、嘯叫等。在廣袤的草原和深邃的峽谷,藏族民眾用不同音頻的呼喊調遣牲畜,驅散野獸,聯絡同胞,轟趕啃吃麥苗的牛羊,善意取笑路人,娛情作樂,傳遞火辣辣的愛情信號。而在部隊作戰時,特殊的聲音就是部隊進退的命令。在遼闊清寂的牧區,發生危機情況的某家人會用音頻較長的低沉呼叫報警。敲擊鑼鼓,吹奏螺號、長號、嗩吶、長角等,在軍事和宗教領域廣泛使用。《北史》中有蕃人“好歌舞、鼓簧、吹長角”的記載,其中鼓簧就是在下達出征的命令,吹長角則是邊情告急的信號。在英雄史詩《格薩爾王傳》中,擊鼓、吹螺號用來傳遞軍事信息,而嶺國規定了一套以海螺、鑼鼓、長號等發出的聲音聯絡部隊,使其成為完整靈敏有效的聯絡信號。寺廟中的擊鑼或吹螺號,實際上是在發出統一進行宗教活動的信號和命令。在原始社會,部隊作戰用射金箭下達動員令。在《舊唐書.吐蕃上》中就有“徵兵用金箭”的記載。據推斷,這種傳達信息的形式,應該在松贊乾布之前一千多年的時候就已經在使用了,類似“信號槍”。

2、視覺傳播。

藏民族是一個形象感覺很發達的民族。透過他們的眼睛,一個個富於色彩和造型的景象,會傳遞無比豐富和具有擴張力的信息。

“火”當然是很著名的視覺信號。歷史上強大的吐蕃軍隊,也已經習慣於用燃放烽燧的辦法傳遞敵情。《舊唐書.吐蕃上》記載:“其國人號為贊普……寇至舉烽燧百里一亭……”。在戰爭行為中,辨別和解析作為傳播信號的篝火和灰塵,辨析部隊和獸群,甄別是偽裝篝火還是自然篝火,分析篝火的規模、布點和溫度以判斷部隊的動向。關乎戰爭勝敗。它的微小代價、簡便易行和強信號刺激,具有進行信息傳播的實際優勢。

在原始遊牧部落,旗幟在軍事活動中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它首先要向部隊傳遞進退命令。集合為大隊時,每一大部落各執一種不同顏色的旗幟,部隊出動時,以吶喊“格”聲並搖動旗幟為信號。

在西藏民間,存在大量精彩的岩畫。許多無名的民間“媒介工作者”使用各種粗曠而特別的手段,把自己認為有趣的信息描摹、勾勒於上,實現了超越時空的信息傳播。在西藏阿里地區日土縣、那曲申扎縣加林山等,發現了一些作為巨大信息載體的岩畫。加林1號岩畫描述了獵狩野氂牛或馴化氂牛的場景。其中反映的用繩子繫於牛鼻子之上的牽引技術,顯示氂牛正在完成由野外到家養的馴化。位於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剛察縣吉爾孟鄉西北哈龍溝之“哈龍巖畫”,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都蘭縣香加鄉東巴哈毛力溝之“巴哈毛力岩畫”等,都以動物、牲畜位主角,展示了多姿多彩的獵狩場景,描摹了日月圖像,也有生殖畫面,與西藏岩畫的主題相仿佛。

岩畫的民間傳播價值不可忽視。它是原始時代的一種特殊的民間媒體。它面對的是一個不確定的“客群”,只要你站在岩畫面前,就會成為這份“石質報紙”的讀者;在沒有文字的前提下,岩畫傳達是當時最真實的信息。這些略帶抽象符號的圖像,實際就是文字的萌芽,是其時最先進的記載和傳媒符號;岩畫記錄了原始社會社會生活的主要方面,較為全面地展示出漫長時期的社會狀況,特別是畜牧業、狩獵業的情景。岩畫是溝通社會生活單元間的橋樑,是藏族原始社會最典型的“大眾傳媒”。岩畫更是一個可以跨越時空,使不同時代的信息可以共存於一個特殊的媒體,原始人能與五星紅旗相伴。

藏族的民居體現出獨有的建築格局和色調,傳達出豐富的信息。以西藏為例,各個大的生活區域的民居並不雷同。在廣大牧區,覆蓋黑色氂牛毛氈毯的帳篷散布於草原。最具代表性的民居是拉薩、日喀則、昌都等城鎮、村莊的土木石結構的“碉樓”。它的特點是方形、平頂、牆厚、窗小、敦實,冬暖夏涼,適應高原少雨、風寒的氣候。而在西藏東部的林區,民居屋面則採用坡頂,密鋪木瓦,便於排水。藏式民居不僅是藏族民眾的棲息之所,更是典型的民間信息符號,成為民族識別的重要標誌,包容了巨大的關於藏民族生活環境、生活方式和文化觀念方面的信息。

藏族別具一格、富於裝飾性的衣飾,構成了民間信息傳播的常態。嚴寒和交通閉塞,使 “被毛衣皮”理所當然。藏袍是最具代表性的衣物。男袍寬大的設計,使它的主人在長年野外放牧、狩獵中,可以行動自如,不會束縛多種勞動動作和爆發力。風餐露宿時,則是簡易的被褥、枕頭。女袍緊窄細長,適應較小活動量的勞作,又能展示女性身材線條。藏袍絕不僅僅是裹身的衣服,而成為具有綜合功能的生活“設施”。用腰帶在胸前勒出的“兜囊”,就成為可以盛放各種物件的大口袋:食品、物品、小娃娃、小羔羊都可以入住其間。長袖不但善舞,更是雙手、五官、脖頸的“護士”。藏袍身著為衣,可以禦寒;鋪地為褥,可以睡覺。甚至蹲地大便,也能很方便地隔出一個廁所來。藏族衣飾地成為藏民族生活內容和形式名副其實的信息聚合實體。

具有濃郁藏民族文化氣質的唐卡和壁畫,源自民間,又在民間廣泛傳播,是藏民族傳遞信息的媒介。“唐卡”的藏語意思是“能攤開觀賞的布絹捲軸畫”。在遊牧不定、交通不便的青藏高原,聰明的藏族民間藝術家們因地制宜,開創了這種攜帶方便,不易損傷,作畫隨意,易於懸掛和收藏,可隨時隨地觀賞膜拜的新的繪畫樣式。唐卡顯示出民間濃郁的宗教情結和氛圍。而壁畫以牆壁為載體,規模與牆體等身,多出自民間藝術家之手。在它的畫面上,可以看到藏族歷史和生活的全景式話語。包括獼猴演變為人的進化史,文成公主進藏、金城公主遠嫁吐蕃、五世達賴1652年赴京覲見清順治皇帝等重大的歷史事件。唐卡和壁畫傳達信息的直觀性和開放性,大面積傳播了藏族文化,生動記述了藏族歷史發展軌跡。而在繪製中採用特殊顏料和工藝,取礦物質顏料,加入動物膠和牛膽汁,利於凝固和保持光澤,可使畫作傳之久遠,如舊如新,大大延長了傳播的時限。

3、儀軌傳播。

藏民族文化豐富多彩,注重儀軌,無論是形成的活動模式還是多種多樣的禁忌,都包含了飽滿的耐人尋味的信息,也是民間信息傳播形式多樣化的體現。

藏族是一個對節日充滿偏愛的民族。藏曆年各地不一,講究儀式。宗教節日瀰漫在雪域高原和一年四季。它傳播的與其說是來世信息,還不如說是關於人生價值、道德和理想的強烈期待。藏族民間節日龐大的規模、密集的頻率、顯著的地域性差異和全民參與性,以人際傳播為主要形式,生動地傳播了宗教、農牧、生產、生活、審美等各種信息,當是藏民族民間信息傳播中最廣泛、最有效力的信息傳播方式。

藏族的民俗體系構成了民間信息傳播的特定機制。藏民族文化的悠久和相對封閉性,塑造了它的獨特的文化品格,並主要通過民俗的形式表現出來。簡明的農業生產過程往往被賦予豪華的慶祝儀式:春播擇吉日而行,氂牛打扮一新,與盛裝的主人同行。在日常生活中,習俗更是具有超強的滲透力。如藏族民居的矮門,卻原來是為了防止鬼魂闖入家中設定的障礙。每一個儀式和它的細節,卻都包含著特指的信息。而藏民族的哈達禮俗具有普遍的傳播價值和意義。

在宗教傳統沐浴下,藏民族在婚姻、飲食、居住、喪葬等諸多方面都設定了嚴格的禁忌,成為反信息傳播的一大景觀。藏族民間部落法也有類似規定。近於體系化的自然禁忌網路,不但成為藏民族信息傳播的一種特殊方式,而且其中的保護環境的蘊涵也耐人尋味。有趣的是,禁忌本身在阻止一些信息方式的發生,但卻同時傳達出比禁忌本身更豐富多姿的信息。

4、器物傳播。

在藏族民間社會,大量的傳播載體是被符號化的“實物”。

石器媒介:在青藏高原,石頭是一種極其豐富的自然資源,是先民們最早使用的工具,也是一種最先使用和最普及的傳播載體。在西藏卡若遺址,發掘了“打制石器”近7000件,它們傳達了豐富的農業和戰爭的信息,而且還是青藏高原和祖國內地乃至南亞、中亞、歐洲、北非等廣大區域進行交流的明證。石器成為文明特別是農業文明的信息載體。

工藝媒介:陶器、骨器。在西藏昌都卡若遺址出土的大量陶器和骨器,向外界傳遞著關於某區域、某部落生活、生產、文化等方面的豐富信息。藏族民間還有發達的工藝製作技術,如地毯、幫墊、氆氌、藏式家具、酥油花、石雕、木雕等,它的產品往往成為傳達藏民族生活、生產和審美信息的清晰的傳播媒介。

食品媒介:人們往往用留有特殊標記的食物,匠心別具地傳遞信息。如用“饃章”在家人間傳遞平安。如果饃章在燒饃上印得很深,就說明家人安然無恙;印得淺,表明家中雖有小問題,但無需操心;假如沒有蓋饃章,則顯示家中出了大事,需立即回家。

信物媒介:在戀愛婚姻中,情感信息也常常通過實物傳達。女方向男方贈送彩色靴帶,表示她對男方的愛慕;男方搶女方的頭帕,傳遞了男方對女方的傾慕;媳婦回娘家時,男方若在媳婦乘騎的馬上拴上掃帚,就表達“掃地出門”之意。

計量媒介:在傳播數量信息方面,藏民族有自己的創造和積累。這些具有原始色彩的計量器具,盛行於民間。①刻木、結繩:得一數、遇一事則刻一木痕或打一繩結,以刻痕和打結的多少計算數目和事件;②石痕:用白石在黑石上劃痕以計數、計事;③手指計數:與漢族大略相同;④石子計算器:木製長方形盤(70×36×4cm),在盤的一頭設有安放小圓棍、大圓棍和小木棍等3種計算器的暗箱。暗箱上開有小孔,為計算器進出通道。計算器可進行加、減、乘、除四則運算和進位;⑤沙盤計算器:藏語稱為“孜雄”。藏族的天文歷算、數學的運算均賴以沙盤。沙盤計算器由算盤、沙子和毛筆三部分構成。算盤為木製,長方形。沙子為塗成暗灰色的細沙,裝於暗箱內。使用時將細沙通過暗箱小孔搖出,攤平使用,用畢就收於暗箱。算筆實際為27 cm鐵棍,一端為圓錐,一端為扁菱形鏟刀,計算時由人手握算筆在沙子上塗畫。

5、體態傳播。

遊牧民族的氣質和宗教的全方位薰陶,賦予藏民族十分豐富的身體語言。

藏族是一個在舞蹈海洋中游弋自如的民族。高原的地理背景和以遊牧為主的生產、生活方式,使藏民族強烈的感受到釋放生命活力的意義。歌舞成為一種全民的娛樂方式。藏族民間舞蹈主要分為“諧”“卓”2種。“諧”舞以歌為主,歌舞結合,男女各站一邊,拉手圍圈,分班歌唱,此起彼伏,由快及慢,歡騰熱烈。頓足為節,重腳下節奏,有中國“踢踏舞”的稱譽。“卓”舞則是以舞為主的鼓舞,先是由鼓舞者解說舞蹈的內容,再結隊出場,伴隨著鼓點,走圈起舞,鼓聲、口哨聲和吆喝聲響成一片,舞蹈疾速狂熱,展示英武、豪放、剽悍氣質。在音樂的伴奏下,藏族民眾以優美、曠達的身體語言,既傳達著心靈的聲音,也傳播出歷史和生產的信息。

民間遊戲和競技,是藏民族傳達信息的特有方式。兒童遊戲項目五花八門,如找牛犢、老虎捉羊、找羊毛球、抓羊骨頭、打毛蛋等,都是利用生活環境和器物,鍛鍊智慧和勇氣,尋找樂趣。而民間的競技活動,如以石子為棋子的“傑布堅孜”(二王棋)、“密芒 ”(藏式圍棋)、“吉韌”(手彈康樂棋)、“抱石頭”、藏式摔跤、擲石、藏式拔河、射響箭、賽馬、賽氂牛、爬竿、滑繩等,為民眾所喜聞樂見。這些身體符號,傳達出了藏民族的氣質、生產信息和生活信息,饒有趣味。

藏民族習慣於用身體語言傳達出的人際關係和社會禮儀信息。在人際交往中,作為客人,在接過主人敬酒後,要用左手或右手的無名指蘸酒向上輕彈三下,以表謝意和敬意。接受對方敬獻的哈達時,要躬腰俯身,雙手接過,披於頸上。這些向對方釋放善意和敬意的動作,都要通過身體語言來傳達。
三、藏族民間信息傳播特質初解

藏族民間信息傳播的主體具有鮮明的宗教和藝術人格。藏族的民間信息傳播,自然也以人際傳播為主體。但在藏民族文化的哺育下,其傳播主體的人格卻大不一樣。在極端封閉和落後的環境中,懷抱高漲的生命超越期望的藏族民眾,選擇了宗教作為生命的寄託,更習慣於通過宗教的方式和途徑傳播信息。宗教複雜、完整的儀軌、虔誠的心境、多樣化的符號、高度一致的心理期待,都成為信息傳播的巨大優勢,使藏民族演變成民間傳播的特色傳播群落;自由、開放、豪爽的生活背景,造就了藏民族的藝術天賦,更樂於選擇富於激情、形式自由、聲色並茂的藝術方式來傳遞信息。藏族民間傳播者所具有的宗教和藝術人格,不僅強烈地影響了信息的內容,而且決定了信息傳播的方式,創造了屬於藏族所獨有的信息傳播風範。

藏族民間信息傳播的內容主要集中於牧業、生活和宗教方面。在藏民族的生產中,牧業是傳統和主體。在神話、民歌、諺語中,關於生產勞動的題材比比皆是。在岩畫中對牧業的記述,差不多要成為“牧業知識宣傳手冊”;藏民族生活信息的傳播更具有娛樂色彩。所有的活動都樂於用舞蹈表現。舞蹈和音樂無疑是藏族民族最具表現力的語言,它甚至要超過文字。“娛樂化”瀰漫了藏民族的所有生活空間;濃厚的宗教傳統,已經使宗教傳播成為習慣。很多禁忌、儀軌都與宗教有關。宗教既是傳播形式,也是傳播內容。

藏民族民間信息傳播以“儀軌”為基本規範。如果按照傳播信息的內容分類,每一個藏族民間信息傳播的領域,都會有細緻得令人驚詫的“規則”。在喪葬方面,就有很多講究。每個節日自身都有規定性。注重儀軌顯示出這個民族文化話語的豐富性和區別性,並構建了一套又一套富於直感的信息傳播系統,使傳授雙方幾乎是本能的接收信息,增強了信息傳播的效果。對“儀軌”的偏愛,也許與地緣的封閉性不無關係,但更多的則是藏民族生活多樣化的體現。儀軌本身就是信息飽滿的徵兆。

藏民族民間信息傳播的地緣特質十分明顯。在藏族聚居區不低於250萬平方公里的廣大區域,雖凝聚了藏民族共同的信息傳播習慣,但因地理的隔絕和封閉,地域之別卻也很大,民間信息傳播的方式更是“因地而異”。在傳統的藏族聚居區的藏、青、甘、川、滇等省區,乃至一個省區內不同的藏族自治地方,民間信息傳播的方式也是各領風騷。它增加了藏族信息民間傳播的複雜性,卻也少了因地域間交融速度加快,抹平地緣區別而使信息傳播形式單調化的遺憾。

藏族民間信息傳播中藏漢間跨文化傳播的格調十分突出。藏漢間的信息交流由來已久,包括農業、牧業方面的生產技術,而傳唱最盛的則是文成公主進藏的故事。在藏族民歌中,生動地記述了文成公主進藏的歷程,顯示出藏漢文化傳播的廣泛影響。而吐蕃大臣祿東贊到大唐都城長安迎娶文成公主中的智慧遊戲,以及文成公主、金成公主的故事,在藏族民間傳說中也占有醒目的位置。著名的茶馬古道,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不僅是西藏與祖國內地進行經濟貿易的主要通道,而且是信息傳播的骨幹信道。在青藏高原邊緣地區居住的藏族人民,與漢族之間的交流則更加直接。藏漢間的跨文化信息傳播,不但表現出藏民族東向發展的強烈願望,而且對藏民族文化和社會經濟的進步發揮了巨大促進作用。

在傳統的藏族民間社會,“習慣法”對信息傳播的規範作用不可忽視。在各個不同的藏族部落,相沿成習的“習慣法”,其中也涉及到信息傳播。在青海阿曲乎部落法規中,就規定屬民對頭人說錯話要罰“卡求”(口舌約束),部落民眾之間發生衝突,可採取“過溝”(初步調解)之法。在青海剛察部落法規中,對不參加以信息傳播為目的的部落集會者要予以處罰。在四川理塘藏區法規中,規定“本區內部的事不準外傳,外區的事也不能傳進本區”,對信息的封鎖很是嚴格。在一定的背景下,它們對藏族民間信息傳播的約束力,甚至要超過國家法律。習慣法必然成為解讀藏族民間信息傳播的一個重要思路。

藏族民間信息傳播所具有的獨到的傳播方式和優勢,具有多重的傳播學意義。它不僅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偉大民族傳統的信息傳播範式和模本,而且會促使我們從民族文化與信息傳播關聯的視角去詮釋一個民族信息傳播的品質。同時不可否認的是,一個民族的民間信息傳播方式,雖屬於歷史或正在走向歷史,在強勢的現代大眾和傳媒面前並不居於優勢地位,但它對大眾傳播提供的借鑑價值卻不能被漠視。民間生動而多樣化的傳播方式和娛樂化的傳播文化格調,如果能和諧地進入大眾傳播,那么大眾傳播一定會在自身的強勢中再增加親切和魅力,大大提升傳播效果。民間傳播與大眾傳播之間如何能截然分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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