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采玉歌

《老夫采玉歌》是李賀少數以現實社會生活為題材的作品之一。它既以現實生活為素材，又富有浪漫主義的奇想。如“龍為愁”“杜鵑口血”，是奇特的藝術聯想。“藍溪之水厭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二句，更是超越常情的想像。這些詩句渲染了濃郁的感情色彩，增添了詩的浪漫情趣，體現了李賀特有的瑰奇艷麗的風格。從結構上說，詩一開頭就揭露統治階級強征民工采玉，是為了“琢作步搖徒好色”，語含譏刺。接著寫老夫采玉的艱辛，最後寫暴風雨中生命危殆的瞬間，他思念兒女的愁苦心情，把詩情推向高潮。這種寫法有震撼人心的力量，給讀者以深刻難忘的印象，頗見李賀不同凡響的藝術匠心。

老夫采玉歌

作者：李賀
采玉采玉須水碧1，琢作步搖徒好色2。
老夫饑寒龍為愁，藍溪水氣無清白3。
夜雨岡頭食蓁子4，杜鵑口血老夫淚5。
藍溪之水厭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6。
斜山柏風雨如嘯，泉腳掛繩青裊裊7。
村寒白層念驕嬰8，古台石磴懸腸草9。

全部注釋

1.水碧：碧玉名。
2.步搖：婦女的首飾。
3.老夫兩句：年老的玉工們為饑寒所迫，不斷到藍溪水中翻攪尋玉，搞得溪水沒有清白的時候，龍都煩惱了。藍田縣在陝西省長安附近，產玉，世稱藍田玉。《太平寰宇記》："藍田山在藍田縣南三十里，一名玉山，一名車覆車山，灞水之源出於此。"藍溪水中出產一種名貴的碧玉，叫藍田碧。
4.蓁：同榛。榛子可食。
5.杜鵑句：寫采玉的老夫哭得眼中出血，就像杜鵑啼血一樣悲慘。
6.藍溪兩句：寫溪水與采玉者互相憎厭，溪水奪去人命。
7.泉腳句：岩石上道道水流之間，還懸掛著采玉人攀援時用的繩索，在風雨中搖擺不定。
8.白屋：窮人住的簡陋的房屋。
9.懸腸草：又名思子蔓、離別草等。這裡用作生死離別的象徵和見證。

評析

此詩寫采玉工人苦難生活和痛苦心情，是李賀詩中少見的以現實生活為題材的作品。詩人在寫作這樣的現實題材時，也運用了浪漫主義的奇思異想。如"龍為愁"、"杜鵑口血老夫淚"、"水厭生人"、人"恨溪水"等，都充滿濃郁的感情色彩和浪漫意趣。即使寫真實的物象，也顯得詭譎奇艷，如"夜雨"句、"斜山"句、"泉腳"句、"古台"句等。詩的敘述結構也是變幻無常的，時空、情景、因果等各種邏輯關係錯綜複雜地交織在一起，但情感意緒並不混亂，惻隱同情之心畢現。《載酒園詩話又編》云："此詩極言采玉之苦。以繩懸身下溪而采，人多溺而不起，至水亦厭之。采時又饑寒無食，唯摘榛子為糧。及得玉，僅供步搖之用，充玩好而已。傷心慘目之悲，及勞民以求無用之意，隱隱形於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