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留下的女人們

紅軍留下的女人們

紅軍留下的女人們是一部紀實文學。通過對女戰士聖潔的品格以及不屈的個性的描寫體現了革命戰士們的美好品格。是一部弘揚主鏇律的文學佳作。

基本信息

紅軍留下的女人們(節選).龐然高俊的香樟樹,是紅都瑞金的象徵。那一列列裸露的粗根,如同一脈脈堅硬粗礪的岩石,張力很大的枝幹,托著連綿的墨綠色弘雲。
墨綠色弘雲下,掩映著一座謝家宗祠,p這是紅都中央政府所在地。每日,出入其間的除了領袖與軍人,還有幾位醒目的女人,其中,有一位名叫周月林。周月林,中央蘇區顯赫一時的人物,亦是中國婦女運動史上最有爭議者。1931年,周月林從蘇聯回國,來到中央蘇區,不久,即擔任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婦女生活改善委員會主任、蘇區中共中央局婦女部部長,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二蘇大”期間,周月林任主席團成員,是主席團中唯一的女性。在蘇區中共史上,她是首任婦女部長,在紅光燁燁的中央蘇區,一度時間,她是婦女中職務最高者,一顆絢麗璀璨的女星。
紅軍長征,瑞金成為棄都,香樟樹下恢復了以往的靜謐,那些叱吒風雲的領袖,各奔西東,風流雲散。周月林於轉移中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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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秋白一道被捕,白軍對她嚴厲制裁,紅軍則懷疑其為“叛徒”。頃刻,這顆美麗的女星,隨著天空一道耀眼的弧光化為流星,如泥牛入海,銷聲匿跡。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後,年過七旬的周月林,大起大落,歷盡滄桑,終於得以平反,重新浮出水面。

褪去輝煌,除卻污陷,塵埃落定。揮之不去,除之不掉,這是周月林遭受的痛苦和磨難。

周月林又名周秀英

,1906年12月27日,出生於上海一個貧困的漁民家裡。4年後,母親生了一個弟弟。為減輕負擔,她被送到鄉下外婆家寄養。9歲,父親將她接回上海,送入一家紗廠做揀紗工,在苦難中覓食,養活自已。17歲時,她進了日本人開辦的楊樹浦大康紗廠做工。1924年,在地下黨創辦的工人夜校——工友俱樂部開始接受革命理論。在震驚中外的“五卅”運動中,大康紗廠的工人積極回響,堅持罷工77天。她鼓動女工姐妹們參加大罷工,帶頭走上街頭示威遊行。在這次大罷工運動中,她由夜校教師張琴秋介紹入黨,轉而秘密從事黨的地下工作。
如火如荼的革命,不斷激勵、陶冶著周月林,也催生了她的愛情。在艱險的鬥爭中,周月林和“五卅”運動領導人之一,與自己同齡的張佐臣相愛,結為夫妻。1926年10月,上海第一次工人武裝起義失敗,周月林的身份不慎暴露。那時,她在上海市總工會做保密工作。危急之中,黨組織讓她迅速轉移,1926年秋,年方20歲的周月林秘密進入蘇聯海參崴黨校深造。
不久,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大名鼎鼎的工人領袖張佐臣,首當其衝,不幸被捕,英勇就義,犧牲時年僅21歲。
海參崴,地處中蘇邊界。是蘇聯向中國輸出革命的橋頭堡。為中國革命培養幹部,在海參崴黨校,第三共產國際專門設立了一個中國班。
北風凜冽,西伯利亞的寒流刺骨,一般的南方人很難適應環境。身處異國,舉目無親的周月林,進入黨校不久,認識了中國黨支部書記、政治老師梁柏台。得到了他的關心照顧,孤獨與寒冷中,她迎來了情竇萌開的花季,與梁柏台一見鍾情,經組織批准,不久便結了婚。婚姻,改變了她的生活軌跡,一年後,學業結束,周月林隨梁柏台調往伯力省。周月林擔任了華工俱樂部主任。梁柏台則專門進行紅色法律研究,從事司法工作,還在伯力省法院擔任過審判員。
即使是天涯海角,總有一根掙不斷的紅絲線,牽繫著赤子心。國內工農革命的訊息,傳到蘇聯。周月林與梁柏台,經常談到報效祖國的願望。設計未來,兩人希望儘早歸國,也就愈加珍惜在蘇聯的機會,抓緊學習。她希望前往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
那時,蘇聯正經歷著大饑荒,沒有批准,任何人不得前往莫斯科。中共中央則專門下了一個命令:未得中央的許可,黨員不得自由到莫斯科去。為此,梁柏台多次寫信,給共產國際中共代表團團長、共產國際委員會委員及主席團成員瞿秋白,瞿秋白則轉告共產國際東方部負責人、莫斯科中山大學校長米夫,給予辦理手續,但通知遲遲未予下達。
為儘快提高自己的素質,周月林自費專程跑到莫斯科,找到第三共產國際東方部。“第三共產國際”是國際共產主義的領導機構,其中有各國共產黨派駐代表。中國代表團的主要負責人是瞿秋白、鄧中夏。當時,機關保衛工作較嚴格,一般人不讓隨便進出。而她身上正好帶有中國共產黨黨證。有黨證就可以直接進去,周月林見到鄧中夏,直截了當,提出繼續學習深造的願望。鄧中夏也很乾脆,當時就答應了她的要求。
其時,鄧中夏的妻子也正在那裡學習,就批准她進入莫斯科中國共產主義勞動者大學,又叫做東方大學。
東方大學除普通班外,還設有兩個特別班:一個特別班又叫預備班,接納那些文化程度較低的同志,周月林就進了這個班,鄧中夏的妻子也在這個班。另一個特別班,都是些文化程度較高的人,但年紀較大,其中有後來在“紅都”稱為“四老”中的三個“老”,即林伯渠、徐特立、何叔衡等,瞿秋白的夫人楊之華文化高,也在這個班。瞿秋白也曾在這裡講課,由此,她認識了瞿秋白。

中國班裡,“中國革命”始終是熱門話題。

國內紅軍發展到十多萬,紅色割據擴大為15塊區域,以及國內正在緊張籌備、召開“一蘇大會”,成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種種信息,時時激勵著同學們,他們紛紛要求回國。在大趨勢面前,第三國際東方部,也只得支持同學們回國。那一陣子,國內打仗,軍事院校的學生們都已回去了,政治方面的人才,中山大學出來的同學也回去了。可是,因為來去的都是學校里的學生,國內召開蘇維埃代表大會,要成婦女們都發動起來了,周月林抓的工作重點就是擴紅。在紅區內,普遍成立了擴紅隊、慰勞隊、洗衣隊,在婦女中掀起送郎、送子當紅軍的熱潮。把婦女工作的重點,與擴大一百萬紅軍工作連結,與整個蘇維埃政權連在一塊。
宣傳男女婚姻自由,有些婦女很高興,錯誤地認為:自由,就是可以由著自己性子隨便亂來。於是,一些地方出現了亂來的事情。有的女子,今天跟這個好,明天又跟那個好,朝三暮四。也有的人,本來就反對婦女平等、婦女解放,乘機亂說:這就是共產共妻。從而造成不良影響,許多人對婦女工作有看法。
中央召集各縣負責人會議,有些人便提出要周月林去講話。
周月林不明就裡,按慣例行事,有請就去,開口就講。不料,講完了,掌聲稀疏,基層的人就輪番提問:“婚姻自由,是不是婚姻隨便,為什麼有的女子亂搞?”“男女平等,男的不可以打女的,那女人惹事生非,不就上天啦!”
男人們七嘴八舌,提了一籮筐意見,要周月林回答。她仔細聽完,耐心解答:
“貫徹婚姻條例,提倡婚姻自由,實行男女平等,並沒有說可以亂搞。但是,大家說的情況也都是事實,一時間也不可避免。婦女們經受幾千年的封建壓迫,一下子解放了,就像籠子裡的鳥,突然從籠中飛出來,東南西北,不知該怎么飛。這就需要我們多做宣傳、教育工作,婦女工作不光是婦女的事,要大家一起做,各級蘇維埃政府來做,特別是在坐的各位領導一起來做。”說到這一層,她就展開來談工作:“在坐的都是各縣領導,有的人很忙,要求你們天天做婦女工作也不現實,但是,你們誰家沒有母親、妻子、嫂子、姐妹呢?你們就先協助我,做好自己家裡的工作吧……”
“婦女工作,實際上也是各縣蘇維埃政府的事情,是在坐者各自自己的工作。”這一說,會場上沒人吭聲了,都知道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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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女部長厲害。在瑞金,人們經常能看到,剪一頭短髮,著一身戎裝的周月林,騎一匹棗紅馬,忙忙碌碌,奔波不停。
“一蘇大會”後,瑞金一下冒出來十幾個部長。這些部長們官不小,卻從來沒有搞過政府工作,碰到問題就來找梁柏台,梁柏台就成了各部的顧問。來找得最多的是何叔衡,他過去一直做黨務工作,一下子當了中華蘇維埃最高法庭主席,幾乎每天都會碰到一些案子。判案子可不像別的事,大問題搞不好,就要了人家的命,小問題搞不好,也會激化矛盾,必須慎之又慎。
有許多人到最高法庭告狀,說劉X擺架子,官僚主義特別嚴重。劉X當時是中央政府辦公廳廳長,文化很高,辦事也有些驕傲,民眾反映大。項英、何叔衡就來找梁柏台商量,要想辦法,按照什麼法律處罰劉X。
梁柏台聽完了事實介紹,說:“官僚主義是不好,但大家還是同志嘛。反對官僚主義不宜使用法律,應該採取教育的辦法解決。”
“用什麼樣的教育辦法呢?”項英、何叔衡問。
梁柏台想了想說:“比如,可以用公審的辦法。”
公審,怎么公審呀?”項英、何叔衡面面相覷。
蘇聯有許多“公審”的範例,梁柏台把程式介紹了一下。項英、何叔衡聞所未聞,一聽,覺得很有道理。項英連連點頭稱是,說:“那好,就讓何叔衡主席來公審他吧!”
“不行不行,”梁柏台又說:“審案子,重要的案子主席可以出場,不重要的,主席可不出場。這種公審,還不同於審案子,不用法庭出場,更不用主席出面,叫別的人去就可以。”
太嚴厲不行,不嚴肅也不行,那么叫誰去合適呢?!項英與何叔衡商量了許久,決定叫周月林擔任主審。為了表現民主,又叫鄧子恢擔任陪審。公審會場就設在最高法院門外,在大坪上搭了一個台子,把機關幹部、許多民眾召集到一塊,就面對面地數落劉X的缺點、錯誤。那形式,相當於如今的大會批評。這樣既教育了劉X本人,又教育了大家。
“公審”是個新鮮會。那天,大家都來看熱鬧,到會者很多。張聞天也來參加了會議,會議結束時,張聞天講了話。他說:“今天的公審會開得不錯,主審人審得好。政府有這樣的女同志做婦女工作,中央還沒有,嗯,我們黨中央也應該有……”
不久,中共中央增設了一個婦女部,把周月林調去,擔任了婦女部長。梁柏台、周月林二人成為有名的“部長夫婦”。

1934年1月21日

,“二蘇大”在瑞金沙洲壩中央大禮堂召開。周月林和梁柏台雙雙被選為中央執行委員,梁柏台還擔任了大會主席團成員、大會秘書長和法令委員會主任,當選為中央政府的人民司法委員(即法務部長),而周月林的位置更為重要,她和毛澤東、項英、張國燾、朱德、張聞天、博古、周恩來、瞿秋白、劉少奇、陳雲、林伯渠等17人組成中央主席團,為執行委員會閉幕之後最高政權機關。她是主席團中唯一的女性。
此後不久,毛主席找周月林談話,讓她擔任了蘇區剛成立的國家醫院院長。

中央政府機關

設在“紅都”瑞金,因敵情變化,先後搬了幾次家,但各部委仍在一塊辦公。興國縣長岡鄉泗望村籍老紅軍戰士劉戀(原名劉在雄),現年90歲。1931年5月,他16歲時給項英當“公差兵”,1932年4月到福建汀州無線電學校學習,畢業後調到中央三局(通訊聯絡局)工作。後與項英一塊留下打游擊,抗日戰爭時期在新四軍軍部任電台隊隊長。劉戀與項英及其夫人張亮在一起工作,在長期接觸中,張亮在劉戀腦海中留有深刻印象。他介紹:張亮身材適中、略胖,與項英一塊去過蘇聯,有文化,操一口四川口音,不善言辭。她是1931年來到中央蘇區的。期間,張亮任紅軍總司令部的副指導員,康克清任指導員,總司令部下設六個局,指導員主要負責俱樂部工作,開展文化、體育活動,也做做戰士的思想工作。業餘時間,張亮經常彈風琴,那時,總司令部只有一架風琴,別處也沒有見過這種會唱歌的木箱,大家都覺得很奇異,很洋氣。人們對張亮也就投注以另一種眼光,因為她有幾個特點:張亮不僅會彈風琴還有一雙小腳,是那種纏過後中途放了腳的小腳,比標準的小腳大一些,當時叫“解放腳”;另外,張亮還會吸菸,女同志吸菸在當地人眼中也是個稀罕事,她吸的是那種銅製的水煙筒,用紙媒點燃,吸起來“呼嚕呼嚕”直響。張亮雖任副指導員,又是副主席項英的夫人,但生活仍十分艱苦,她吸菸連菸草也沒有,常常是撿些豆葉摻著煙骨子吸。

立蘇維埃政府,卻缺乏有搞過政府實際工作的人才。蘇維埃政府要制定憲法、婚姻法、土地法等等法律,尤其缺乏懂得紅色法律的人才。這往往要求國外的力量支持,要第三國際幫助。一幕幕生離死別,催人淚下,攪得周月林六神無主。去留不定,周月林心急如焚。好脾氣的梁柏台便勸她:“這種時候,領導更苦,算了,留下吧。”
紅軍主力一走,白色恐怖鋪天蓋地,全面籠罩中央蘇區,形勢惡化,比預想的還要更糟糕。
數十萬白軍大兵壓境,留守紅軍為完成掩護主力轉移的任務,沒有及時改變鬥爭方式,反而與敵死打硬拼,敗得一塌糊塗,部隊損失異常嚴重。10月下旬,中央分局與政府辦事處,不得不由瑞金梅坑遷至於都寬田、龍泉一帶,12月又遷至於都縣小密區井塘村。僅隔四個月之久,中央分局、中央政府辦事處、贛南省委機關及部隊,統統圍困在於都南部狹小地帶,境地非常危險,有如瓮中之鱉。
中央分局組織多次突圍,大部分被打垮。這時,人們只能隱蔽在山林里。中央政府辦事處形同虛設,政府中的非戰鬥人員,不但無法開展工作。
這時,中央分局決定撤銷中央後方辦事處,又臨時決定,讓4位老弱病孕者離開,從香港轉往上海治病及從事地下工作。這4個人為:瞿秋白(36歲,已因肺病吐血15年)、何叔衡(61歲)、張亮(孕婦、項英的妻子)、周月林。同時決定,鄧子恢跟他們同路出發,插到福建省的龍巖、永定一帶打游擊。項英對與張亮的分別,心情是很沉重的:讓張亮留下吧,險惡的環境不允許,還有以後分娩怎么辦?思前想後,意志堅強的項英決定,讓張亮隨瞿秋白一行先去福建,然後赴上海。但他萬沒有想到,這一別,相見竟是敵我了。
1935年2月4日,是乙亥年大年初一。北風呼嘯,寒冷刺骨,項英等人鐵青著臉,張望四周鐵桶般的大山,苦苦等待上級回電。這日,他再次致電中央,報告了白軍加緊構造沿河封鎖線,企圖將中央蘇區的紅軍,鎖定在西江、寬田、黃龍一帶,中央蘇區到了最緊急關頭。在報告敵情後,寫道:“目前行動方針必須確定,是堅持現地,還是轉移方向,分散游擊及整個部署如何,均應早定,以便準備。”他還根據當時形勢緊急的情況,以急迫的心情,在電報上寫道:“請中央軍委立即討論,並盼於即日答覆。”可是,日落西山,四野烏黑,不知什麼原因,中央仍沒有回電。
“吃飯吧,老項。你不來,謝大嫂一家都在等著。事情再急,飯還是要吃!”張亮柔和地招呼。火燒眉毛,她倒不急不憂,跟項英結婚這么多年,什麼時候不緊張,不危險!還不都過來了?天塌下來有男人頂著,女人嘛,不要閒操心,瞎操心。
望望天色將晚,項英嘆了口氣,走向飯桌。桌上擺著一大缽子黃元米果,金黃色中夾雜著蔥綠的蒜葉,香氣撲鼻。項英這才覺得肚子餓了,揮揮手:“來來來,大家一起坐下,過年!”
黃元米果是贛南客家食品,為了這餐年飯,房東謝招娣忙了兩天。張亮跟上跟下幫忙,雖說幫不上什麼忙,挺著個大肚子也很辛苦。她把米果一塊一塊往項英碗里夾,覺得也自有一分心意在其中。吃完飯,房東又端上一大皮缽擂茶,給項英、張亮每人滿滿斟上一碗,還格外加了一把芝麻。他們聊著天一直到深夜,為了感謝房東的情誼,張亮揀了幾件自己的衣服,以及被面、蚊帳送給了謝招娣。
翌日,項英以中央分局名義,再次向黨中央報告了分兵突圍的兩個意見:

(1)為保持有生力量,留少數部隊及人員繼續在中區活動,大部集中過信東河,但目前情況能否過去,尚成問題。

(2)部隊以團為單位分散,主要方向如湘贛邊、閩贛邊和廣東饒平及福建平和、漳浦一帶,分局率一部分部隊繼續在中央蘇區領導鬥爭。他們請黨中央立即復示,並告:“遲則情況太緊張,則愈難。”

項英等待中央的指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屋裡屋外團團亂轉。下午,中央終於回電,要求立即改變組織方式與鬥爭方式,在中央蘇區及鄰近蘇區開展游擊戰爭,同時決定成立革命軍事委員會中區分會。
2月7日,瞿秋白組織中央工農劇社3個劇團,在中央分局駐地舉行會演。剛割完稻子(一季稻),觀眾們便站在梯田裡看戲。周月林在此與梁柏台度過最愉快的一日。
流著淚,張亮唉聲嘆息,在保姆幫助下收拾行李。物品堆在床上,不知如何揀拾,這些物品,都是清理幾遍捨不得丟棄的衣物。捨不得也要丟,她狠狠心,又把一些用品,連同貴重的毛衣也給了保姆。保姆是瑞金澤覃鄉人,得了那么多衣物,受寵若驚。她勸張亮不要走,實在不行,就住到澤覃鄉自己家去。她的邀請被婉言謝絕。
張亮懷孕,妊娠反應較大,在最需要丈夫卻不得不離別奔命。2月11日,瞿秋白一行人出發,由一個排的紅軍護送,離開了中央分局駐地——于都縣黃龍鄉井塘村。經瑞金武陽,往福建方向轉移。約一周后,抵達中共福建省委所在地湯屋。
福建省委的形勢也極險惡。在敵人的大肆圍剿下,福建省委已經撤到了四都山上。
中共福建省委書記萬永誠,將瞿秋白一行老弱病孕者,安排在山上歇息數日。2月20日,瞿秋白一行化裝成香菇商客和眷屬,啟程上路。
再走,就進入白色恐怖區域,凶險叵測。為了保障中央一行人的安全,福建省委專門選調了二百餘人,組成護送隊沿途保護,向永定進發。2月的閩西,春寒料峭,夜裡行路相當艱苦。瞿秋白身體很弱,呼吸艱難,過去平路都是騎馬,現在在崎嶇山路上緊趕慢趕,一路咳嗽,有時實在喘不過氣來,就地倚坐路旁急咳一陣,咳出一口血來。說:“哎,我這倒霉的身子,越到要緊時越不爭氣。”何叔衡年紀很大,體力不支,平時爬山鍛練少,行動比較緩慢。張亮有點嬌氣,也有點驕氣,但更多的是實際困難。她是副主席的老婆,身懷重孕,時有很大的妊娠反應,跟著部隊急行軍,卻又是小腳,走路全靠腳後跟使勁,腳後跟早已打起血泡,腳一沾地便疼痛不已。她有潔癖,一路上,不但不能洗澡,有時洗臉都洗不了。手痛、腳痛、腰痛,加上肚子大尿頻,瑣事就很多,保姆不在,關鍵時刻沒人主動上前幫助,卻還得一個勁兒地趕路。她一會兒坐下捶腳,一會兒鑽入草叢屙尿,心情不好,火氣就大,說話行事有點張揚,本來夜間行軍不許出現火光,她偏鬧著要吃煙解乏,誰也拿她沒有辦法。
瞿秋白與一塊被捕的兩個女人,濕漉漉地渾身淌水,一瘸一拐,慢慢捱著。下午4點,三人被押到水口鎮,即行審訊。又冷又餓,他們半真半假地打著寒顫,裝作畏畏縮縮,開始了人生的低語。離開福建省委前,他們曾設計了萬一被捕的應對口供,此時,不幸用上,按計而言。
周月林初供名陳秀英,繼供名黃秀英,系紅軍護士。她在瑞金擔任“國家醫院”院長時曾學會了打針、換藥和接生。
張亮供名周蓮玉,系香菇客商的老婆,說是被紅軍“綁票勒贖者”。

瞿秋白供名林琪祥,36歲,江蘇人,肄業於北京大學中國文學系,後在上海經營舊書店及古董生意。又入醫學校學醫半年。1932年因病遊歷福建漳州,適因紅軍打進漳州,將其俘虜送往瑞金,先後在紅軍總衛生部當過醫生、醫助、文書及文化教員。紅軍主力長征後,他被留在福建省蘇維埃政府、省軍區醫務所做醫助。1935年1月攜款逃跑,被蘇區地方武裝發現,由保衛局人員看押,準備天明再走,不意被白軍所俘。
打仗,既可升官,亦是個發財獲色的機會。李玉對瞿秋白並不在乎,眼光卻滴溜溜地繞著周月林轉。周月林當年二十八歲,看上去也就二十二、三。李玉是個色中餓鬼,對其一眼相中,覺得她身材適中,性似溫柔,表像溫和。心裡不停地在打她的主意。
到了上杭,李玉也不將周月林關入監獄,卻擅自將其安排在營房裡住。兩天后,他見無甚大礙,進而向團長鍾紹葵要求:“我妻子即將生產,找不到接生婆,想讓被俘護士陳秀英到家中服侍,以便接生和伺候月子。”
鍾紹葵知道,李玉這次“剿匪”得了頭功,按慣例,也該他分些好處,得個女人並不為過,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周月林便去了李玉家中,當了“保姆”。
戰場上捕獲的女人,沒有什麼用,關押還要浪費飯錢,所以一般都是拿來賣錢。張亮是四川省羅山縣人,三十歲,小腳、

(圖)紅軍留下的女人們紅軍留下的女人們

中等個,白嫩白嫩的皮膚,很富態。上杭縣城一家糖果店老闆,名叫林鴻昌(又名林晴光),沒有孩子,就來相人。一打聽,價格不貴,也將其保釋出去,講好生下的孩子歸他所有。
白軍把瞿秋白關在獄中,審不出什麼名堂,照例想要敲一批銀子。要他在當地或外地尋找鋪保,拿錢取保,瞿秋白立即寫信,托人轉給上海的魯迅、周建人、楊之華,要他們設法營救。魯迅、周建人、楊之華以及地下黨,通過各種辦法進行營救。魯迅拿出50塊銀元,楊之華將錢連同幾件衣物一併寄往福建,出面做鋪保的老闆也找到了……
時間一晃,一個月過去。周月林在李家混熟,從白軍勤雜人員處得知,那段時期正是剿“匪”高潮,地方上處處戒備森嚴,常有人被抓獲。她想局勢稍穩,瞅準機會逃走。不意,局勢急轉直下,留在蘇區的各路紅軍及地方蘇維埃武裝節節敗退,人員頻頻被捕,一連串的叛變事件相繼發生。

4月10日,在長汀、武平和會昌三縣交界的歸龍山下,紅軍與白軍第八師激烈交戰,中共福建省委書記兼省軍區政委萬永誠不幸犧牲。萬永誠的妻子徐氏被捕,在審訊中白軍對徐氏格外重視。嚴刑拷打,徐氏起初尚能堅持,終究不敵酷刑笞杖,一頓打嚇,血肉橫飛,徐氏竹筒倒豆子,不但承認自己的身份,而且供認:中共中央總書記瞿秋白,及周月林、張亮等,均於一月前在濯田被俘。
這一情報非同小可,白軍立即進行情報檢索,緊急排查。與此同時,白軍一部,又俘獲長汀縣蘇維埃政府主席,該主席亦交待:瞿秋白等人,先已被俘。另有一些游擊隊員、蘇維埃工作人員,也從側面證實了以上情況。
根據以上兩個叛徒及被捕人員供詞,按所敘時日、形狀推斷,白軍基本確定:林琪祥、黃秀英、周蓮玉,三人即是瞿秋白、周月林、張亮。
為此,白軍還準備了“殺手鐧”——找來兩個被俘紅軍叛徒:一個叫楊岳彬,一個叫朱森。在瑞金中央工作期間,楊岳彬和朱森對周月林和張亮都很熟。經這兩個叛徒分別認證,她們的身份徹底暴露了。敵人對她們軟硬兼施,但都無法讓她們開口。
4月25日左右,保全第十四團,將瞿秋白押往長汀三十六師師部,將已保釋的張亮、周月林趕緊收羈,解送龍巖。
連日陰雨,天空忽然綻出幾縷陽光,一隊荷槍實彈的白軍隊伍,間夾著幾匹高頭大馬,兩乘小轎在小道上逶迤而行。多日來,鍾紹葵一直處在激動、欣喜之中。若林琪祥、黃秀英、周蓮玉三人果然是瞿秋白、周月林、張亮。豈不是天大的功勞!鍾紹葵為兩個女人征了轎子,一路上親自押送,故作體貼狀。其間,有幾分急不可捺,也有幾分好奇,總想先得到她們的口供。

翌日中午,一行人抵達豐年橋。午飯,上了不少好菜。鍾紹葵及副官張友民,喚周月林、張亮同桌吃飯。端茶倒水,“噓寒問暖”。
“周小姐,一路上辛苦了。”
房間的門窗全部關閉,屋裡流淌著一股暗盈的氣流。重新收羈,周月林知道事情暴露。鍾紹葵搭話,喊自己周小姐,是在試探自己,故不應。
鍾紹葵又轉向張亮,夾了一塊魚,遞去。
“張小姐,多吃點菜,不要急壞了身體。”
相對而言,張亮在政治上幼稚得多,被捕後,準備吃苦頭。從鍾團長勸菜的話中,知道大家的身份已經暴露。便說些無關緊要的話:“我懷孕腳痛,不能走,你們給我轎坐,我很感激。”
“是嘛,林琪祥就是瞿秋白,我們早就知道了。”鍾紹葵故弄玄虛,繼續套話說:“你們一共是五個人,還有其它什麼要報告嗎?”
周月林仍不吭聲。張亮亦無言。
雖沒有意料的收穫,鍾紹葵仍處於狂喜之中。鍾紹葵不但官癮重,而且是財迷心竅。自周月林、張亮的身份確定,他心裡早早地打著小九九,要藉此發一筆橫財。

1938年中共召開六屆六中全會

,項英來到延安期間,與從未謀面的兒女項蘇雲和兒子項學成團圓。這兩個孩子,均系張亮所生。1930年11月下旬,項英由中央機關的護送,從上海動身去福建,轉赴江西中央蘇區。
懷孕數月的張亮四個月後即1931年3月,在上海生下女兒,也去了中央蘇區。她把女兒托給了教育家陶行知在英租界辦的孤兒院——上海勞工幼稚園。為避嫌,陶先生為其取名張蘇雲。說她是在江蘇的天空中飄來飄去的一朵雲彩。後來,國民黨說孤兒院老收共產黨的孩子,強行把它關閉。陶行知又把蘇雲送到了他在淮安創辦的新安國小。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她1938年初被輾轉送來延安。與項英會面時,項蘇雲年方7歲,正在延安魯迅國小讀一年級。項學誠才3歲,他是1935年於福建龍巖獄中,由周月林幫助接生的。
項英同失散多年的一雙兒女見面,十分高興,慈心大發。把工作之餘的每一分鐘都給了孩子,盡享天倫之樂。給他們洗手洗腳,穿衣服,有工夫就陪著他們問長問短,呵護備至。僅僅12天時間,他把對孩子一生的父愛,都在那12天付給了。其間,國際友人馬海德恰巧來到中央組織部招待所,為項英和兩個孩子拍下了唯一的珍貴照片。後來,項蘇雲被送往蘇聯學習,1991年在中國科協退休。項學誠建國後曾在北海艦隊工作,於1974年去世。 在失望的盡頭,一股精神悄然復甦。與張亮走散的周月林,孑然一身又上路了,她去找黨,去找那么多領導、戰友和同事,她對黨多么的熟悉呀!從上海轉道武漢,來到八路軍駐武漢辦事處。辦事處的人員陌生得很,要介紹信,她從監獄出來,哪裡有什麼介紹信。沒有介紹信找什麼組織?周月林停頓了數日,不被“組織”接受。
無奈之下只好前往上海,回到了闊別多年的娘家。誰知父母早已去世,上海已淪為孤島,黨組織更難找到。為了生活,經人撮合,周月林和一個窮苦的船工結成了伴侶。從此,她顛沛流離,貧病交加,在苦難中煎熬。
落魄時刻,追思亡夫、莫斯科、上海、共產國際……亡者的世界,是生者世界的折射。那年她才31歲,丈夫沒有了,還有3個孩子在世。無邊的尋找,無邊的痛苦。在白色恐怖中,她的兒子小沙洲留在瑞金。那位婦乾為了保護小沙洲,丟下自己的家不管,背著小沙洲晝伏夜出,四處轉移,仍被“還鄉團”捕獲,押於大牢。在諸多折磨、虐待中,小沙洲孩子不幸生病夭折。
遙遠的莫斯科,猶如天空的星際,可望而不可及。我的“火星”、偉烈,你在哪裡!
望眼欲穿,總有訊息,卻總沒有確鑿的訊息。在莫斯科國際兒童院學習的中國學生,逐漸長大,陸續回國。郭亮烈士的兒子郭志成回憶:“1940年至1941年,我們都一起學習、生活在國際兒童院。諾雲絲卡娃·伊斯克拉是在蘇聯衛國戰爭1941年至1945年期間離開國際兒童院的,但確切是在哪一年離開的,我們同學都不記得了,就連留在蘇聯工作的,與伊斯克拉較要好的同學王南·麗麗也不知道她的具體地址,也不通信。我們同學們都不知道她還有個弟弟……”
瞿秋白的女兒瞿獨伊,回憶亦相似:“關於伊斯克拉的訊息,目前我也不知道,過去在蘇聯國際兒童院時認識她。從我回國後(1941年)就沒有聽到她的訊息,至於她的弟弟偉烈我記憶中沒有印象……”
思念與痛苦,是無邊無際的深淵。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回來了,唯獨我的兒女沒回來,如泥牛入海,音訊杳然。周月林常常仰天長嘆:為什麼,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新中國成立,周月林心中,亮起了一團火花:這下,兒女應該有訊息,自己也該有個著落了吧!從報紙上知道,許多往日的熟人,都相繼擔任了領導職務。她的入黨介紹人張琴秋,成為了中央人民政府中第一名女黨員副部長——紡織工業部副部長。於是,周月林向張琴秋及上海市總工會主席劉長勝……伸出了求援的手,請他們幫助,恢復組織關係。
老熟人的幫忙在緩緩進行,新一輪希望冉冉升起。卻是屋漏偏逢連陰雨,又一個晴天霹靂,她欲成為正常人,反而變為階下囚。
因為那段特殊經歷,又適逢一個特殊年代,她必定要變成特殊人。
1955年6月18日,瞿秋白逝世20周年,其遺骨安葬儀式在八寶山公墓隆重舉行。瞿秋白被俘犧牲的話題被重新提起。瞿秋白的夫人楊之華要求緝拿出賣瞿秋白的元兇。可是元兇是誰呢?和瞿秋白一起被俘,為什麼周月林和張亮沒有被殺害?
正遇肅反運動,一個高潮緊接著一個高潮之時,1955年8月24日,上海市公安局奉命將周月林逮捕,28日將她押抵北京,關進了德勝門外的功德林監獄。
橫禍加身,噹啷入獄。她百口難辯,也無須辯,不容辯。那時,寧左勿右,懷疑,足可以治罪。因無任何證據,案情拖延10年。1965年12月,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刑事判決,以“出賣黨的領導人”的罪名判處周月林12年徒刑。周月林被送往京郊的一個勞改農場服刑。1969年10月,周月林被遣送到山西省榆次市女子監獄。
從此,以這一冤案為根據,一些書刊文字大肆描繪:在“瞿秋白”一案中,張亮屬於自首叛變,而周月林則可能附和了張亮的叛變,附和了叛變也就是叛變……隨即,連長眠九泉之下的瞿秋白本人,也長期被當作“叛徒”,在報刊上大批特批!成為中共史上10大冤案之一。
北京西郊八寶山革命公墓內瞿秋白的墓碑,是周恩來親筆題寫的。“文革”期間,徹底革命的紅衛兵們,上八寶山公墓砸了瞿氏墓碑。第二年五月,“文革”的批鬥風升級,時興把人“批倒批臭,再踏上一隻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於是,北京政法學院的紅衛兵再登八寶山,並向全國告示:他們“怒砸大叛徒瞿秋白的狗墓”,“把瞿秋白的臭骨扔出了八寶山”。

有一天,李才蓮與池育華上山捉石蛙,看到了一場奇特的戰鬥。兩人沿著蛙鼓陣陣的小溪溯流而上,在一隻深潭旁見到十幾隻近斤重的大石蛙依水而歌。他們正要悄悄繞過去捕捉,只見“嗖”地一聲,一條眼鏡王蛇凌空而降,將一隻石蛙咬住。“哇哇,哇哇——”那隻石蛙悽慘地叫喊起來。蛙群一陣躁動,一隻石蛙猛然躍起撲上去抱住眼鏡蛇,又一隻石蛙撲上去抱住眼2鏡蛇,又一隻石蛙撲上去……受驚的眼鏡蛇用力扭動身子,與蛇蛙一塊滾落水中,沉沉浮浮,激起軒然大波。許久,奄奄一息的眼鏡蛇浮出水面,在岸上歇息許久才慢慢地爬走。受傷的石蛙則鑽進石隙養傷。
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自然界的生命大搏鬥,兩人都驚呆了。
生命是個人的,生命的潮漲、潮落卻不是個人所能把握。人世間的冷暖,山野里的生氣都可凝成雲生雲滅,都可化作徐徐來風與生命的氣息接續。
十幾天后,李才蓮又挺起了胸膛做人,二十天后,一米七零的李才蓮又高昂著頭顱出山了。一個“老革命”作為一個新革命者,他又重新參加了革命。
重病的痊癒,生命力的恢復為什麼會這么快速?說不清是什麼原因,但起碼有以下幾個原因:是池育華純真質樸的情愛喚回了李才蓮的生活熱情;是山旯旮的逼仄逼出了李才蓮的革命意志;是庸碌的目光和俗氣的譏諷激發了李才蓮的拼搏精神;是蛇蛙的搏鬥呼喚著李才蓮自身對傷害的癒合能力;更要緊的還是李才蓮自身對傷害的癒合能力。
復出的李才蓮更老練,更聰明,更成熟多了。
男人的征戰就是女人的煎熬。池育華面臨的又是一輪漫長的等待,而每一輪新的等待又有伴隨著新的冀盼。行前,池育華紅暈著臉,對李才蓮發出了曾千百次縈迴心底的疑問。

“你在外面給那么多人寫信,為什麼不寫信給我?”
“寫信給你,你又不認得字,兩公婆的事還要請別人念,多不好意思呀!”李才蓮說:“你要學習識字,要學習文化。” 他用柴火梗在地上一筆一划地寫下了“李才蓮、池育華”幾字。
池育華不吭聲,暈紅的臉羞得更紅更美了。是哩,兩公婆的事怎么好請別人念呢。難怪李才蓮經常叫自己要學習識字。
望著溫柔美麗的妻子,李才蓮按照農村發誓的習慣,站在門檻外對站在門檻內的池育華指天地發誓:“現在是戰爭年代,謠言特別多,如果有人說我死了,千萬不要相信。我算過命,算命先生說我命長,大富大貴。記住,等著我。20年30年,哪怕50年60年,革命成功我就一定會回來和你相聚。”
面對信誓旦旦的如意郎君,池育華覺得很有意思,半嗔半嬌地說:“你放心地去吧,我會等你。你20年30年不回來我就等50年60年,50年60年不回來我就等你100年。一定會在家裡等你回來團聚!”

三、

生活在領袖身邊,鍛冶於革命營壘

後龍山長長的崖坡,李溪長長的流水都映照著一個痴情的身影。常常的思念化為常常的動力,常常的動力就是常常的學習。山坡上、沙灘上、田野里處處都留下了池育華歪歪扭扭的筆跡“池育華李才蓮,池育華李才蓮”。
識3個字就認得自己的名字,識6個字就可以把丈夫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睡在一起,識幾十個字就認得全家人的名字,識幾百個字,就認得縣名區名村名和全村人的名字,識一千個字,就可以與丈夫寫信了……
“池育華李才蓮,池育華李才蓮。”學識字的池育華寫得最多的字就是“池育華李才蓮”6個字,她喜歡把這兩個人的名字睡在一起。無盡的思念呵,有時,池育華心裡也難免泛起一縷縷疑雲:李才蓮在外面會不會像我思念他一樣思念我呢,聽說,他在外面都說自己沒有結婚,沒有妻子,他為什麼要這樣說呢,外面的女人洋氣不洋氣,李才蓮在外面會不會有外遇呢?這些懷疑都是一念之差,隨風飄散,她堅定地相信:自己這么思念著李才蓮,李才蓮怎么能不思念著自己呢。
鬱蓊蓊,一片碩大的古樟樹透著連綿不絕的綠,伸向遠山。這是寧都縣城郊,一個叫“七里”的村莊,1933年6月,池育華與人搭伴,步行三天,終於在這裡找到了中共江西省委,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如意郎君李才蓮。
“才蓮、才蓮——”池育華情不自禁,嗚咽著撲進了驚奇不已的丈夫懷裡。識字果然好,識字長了池育華眼界、智慧、勇氣和力量。池育華知道了丈夫革命的官名,叫做少共江西省委書記,丈夫革命的地方是江西省委所在地——寧都。她一點一點打聽清楚了寧都怎么走,有幾天路程要經過哪些地名。丈夫不回來,久久苦戀的池育華決定出門去尋找丈夫,現在識了字,什麼都擋不住她,就是缺路費。平常,自給自足的農村很難見錢的面,但這也難不倒她,通過布告,識了幾百字的池育華知道距離教富村十來里遠的地方,有一個紅軍豪興醫院,柴火挑到那裡去可以賣錢。
柴火可以賣錢,卻是最便宜的商品。2擔柴火才賣五分錢,40擔柴火賣一塊銀元。池育華用了半年時間,足足賣了120擔柴火才湊足3塊銀元。一擔柴火就是一、二個血泡,血泡潰爛,血水把刀柄都浸透了。她原本細嫩的手,一層血泡疊一層血泡,已經粗糙得如同柴皮。一路上,她忍飢挨餓卻捨不得動用那3塊銀元,捨不得吃帶給李才蓮的菜乾子、魚乾子。此刻,她布滿血茄的兩手把這些物品連同銀圓兩雙布鞋,一齊捧到丈夫手裡,作為見面禮要丈夫買點補品補養身體。
久別勝新婚。一年多未見,面對著興奮不已,激動異常的妻子,剛剛任命為中央蘇區兒童局書記的李才蓮,撫著她新泡迭舊痕的兩隻粗糙的手,卻並沒有表現出應有的熱情。恰恰相反,他輕輕地推開了渾身滾燙,熱淚盈眶的池育華,舉止冷淡得讓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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