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記II

植物記II

《植物記II》,作者是安歌,由湖南文藝出版社於2008年出版,描述的是從關心人事,轉到關心物事,是人生天地間的一個境界的轉場。而身體力行地親歷植物,從身心開始這一轉場,是“轉型期”中國人把生活質量落到實處的方式之一。

基本信息

簡介

本書是繼《植物記》後中國又一本以植物為對象的科學人文隨筆。從新疆到海南,作者對溫帶、寒溫帶和熱帶、亞熱帶植物的認知和愛。人和植物的相遇,相知。視覺,嗅覺,味覺,觸覺。食用,入藥,觀賞……

作者簡介

安歌,詩人,生於新疆,旅居海南。著有詩集和人文地理類作品多種。

主題

和植物約會

目錄

新疆--

熏衣草

伊犁翠雀花

波斯菊開

毛茛花黃

蓼影流溪

薊花飛揚

亭亭白樺

我的大麻地

草烏紫藍

牛蒡之城

蘆葦風

燃燒的火炬樹

雲杉

風滾草

玫瑰傳奇

蕁麻火焰

我的胡楊

野有紅柳

罌粟流絹

羅布麻

海南--

開黃花的樹:黃槐決明鳳凰木

青梅在野

苦楝花

台灣相思

母生樹

蕨類之王單身漢桫欏

稀有中的稀有者:海南粗榧

十八學士文殊蘭

五指山蘭花

刺桐赤色

龍血樹

木棉花

蝴蝶樹的音樂

親愛的豬籠草

親愛的依蘭香

觀光木

桃花心木

見血封喉

海上森林紅樹林

內容選讀

熏衣草

植物的香氣,是它們在進行光合作用的過程中細胞分泌出的芳香分子,這些分子聚集成的香囊散布在植物的花瓣、葉子或樹幹上。隨便一股拂過我們的香氣就由上百種不同分子構成。現在人類已經能夠變化植物的顏色甚至基因組合,但他們還不能隨意變換植物的香氣。據說三個以上的化學分子隨機組合的合成物,與人相遇已有太多的可能性,已非人類所能解讀及預測。人“製造”出花瓣無比繁複、花色極盡變化的玫瑰,是以失去它的香氣為代價的——這“製造”上有引號是因為,事實上,人並沒有製造出什麼,而只是“人工合成”了大自然已有的東西,所以達爾文《物種起源》第一章敘述自然選擇的一種特別情況,叫做“人工選擇”。他只用了“選擇”,而非“人造”——無論是雜交玫瑰還是變種的矮牽牛,人在其中都沒有創造什麼。

但文字卻是人造的,那么文字里的香氣又由哪些分子構成?會有多少種?如若讓晚清才子王國維說香氣艷詞,他或者會說:永叔(歐陽修)、少游(秦觀)也寫艷詞的嘛,但終有品格。方之美成(周邦彥),便有淑女與娼妓之別。我明白其意不在說娼妓,古詩里寫娼妓也可以清潔到“當戶理清曲”——王國維說這在神不在貌,而神是什麼呢?

新疆伊犁的老友帶著他的新婚妻子來海南旅遊,在萬綠園的風箏與大海之間,不知怎么突然和學過植物的新娘子說起熏衣草,說對那紫得發藍的田野的神往。那會兒,我說的神氣大約很像在貓薄荷荊芥地里打滾的那隻貓吧。貓薄荷荊芥對貓“幾乎有魔術一樣的作用”,貓一看到它,便會忘情地嗅其氣味,直到醉倒為止——它內含的“荊芥內酯”對人似乎沒有同樣的作用。熏衣草據說對虎豹獅等大型貓科動物也有相類的作用,有些文化傳統認為它對人也有同樣的作用,我大約能為這些文化傳統做一個例證。

新娘子笑說:咱們伊犁就是中國熏衣草的故鄉,伊犁熏衣草產量占全國的90%還多呢。我回去就給你寄些來,可塞些花兒放枕頭裡,那樣你的失眠大約可以不治自愈?還可以用花兒包香囊掛屋子、衣櫥裡面,那若有若無的香氣可醒神驅蟲。精油自然是最好的,一兩滴熏衣草精油滴到薰香爐里,那裊裊的香氣,聞著就像在大片的熏衣草地里呢。它不單可鎮定安神,安撫保養皮膚頭髮,還可殺菌除疤……滴幾滴熏衣草在浴缸里,躺在裡頭,不定覺得自己就是熏衣草在開花……

聽到這兒,我心裡說,這可不成——熏衣草一般可分為狹葉和闊葉兩種,葉片是長披針形或線性對生的,它在頂部開出穗狀花序,呈輪傘狀排列,每輪有6~10朵小傘,唇形圓筒狀的花冠長約1.5厘米,花萼長約0.8~1厘米,一千粒種子才重1.0克左右——小得真讓我放心啊。可更讓我發痴的是,我曾在詩里寫過:以失去的方式擁有。——我如此輕易就擁有了我的熏衣草故鄉?

一年後回伊犁,竟發現自家院落壟頭也有幾排媽媽種的熏衣草,常會摘一兩朵紫藍的熏衣草花朵放衣袋裡面,就忘了。偶或從衣袋抽手,熏衣草如影隨形的香如隔溪夜語。

熏衣草是唇形科熏衣草屬常綠芳香灌木,原產於南歐,尤其是地中海一帶。熏衣草名源自拉丁文lavare,意即“洗”,此名的來由,大約是因為羅馬人喜歡在洗澡水中加入熏衣草吧。到了12世紀,熏衣草成為極受重視的植物,13、14世紀時,它是歐洲醫學修道院園圃中的栽種植物,古代歐洲人把它做興奮劑、滋補劑、健胃品使用。16世紀的植物學家馬西歐爾(Matthiole)認為熏衣草是最有效的萬靈丹,提出用它治療癲癇、中風及各種精神疾病。他有一種消水腫的配方是用酒煮熏衣草花朵,每天飲用兩杯。另外熏衣草還具有抗痙攣、利尿、抗菌、治創傷、促進循環等效用。熏衣草從羅馬人的“洗”到成為最常用的治灼傷與皮膚問題的精油,大約和“熏衣草先驅”蓋特福醫師有關。據說他的手嚴重灼傷時,曾把手浸到盛滿熏衣草精油的缸中,結果灼傷痊癒也極快,且不留疤痕——熏衣草卻把自己的名字留在了城鎮街道,比如倫敦南區的熏衣山;法國的普羅旺斯,尤其是格拉斯附近的山區也以遍野的熏衣草聞名。

精油是從植物的花、葉、根、籽、皮、果、莖等部位萃取的,不同植物萃取精油的部位和量都不同。玫瑰花苞只含有極少可萃取的部分,據說約100朵玫瑰花才能萃取一滴玫瑰精油。熏衣草沒那么矜持,雖然它的精油也主要從花萃取,但它的莖也可萃取精油,只是香味不及花朵精油悠揚清遠。熏衣草精油雖然不如玫瑰精油那么名貴,但在所有精油中它像顏色中的白色、中藥中的甘草,幾乎可以和任何精油搭配來用。

組成精油的分子極小,且易溶於酒精/乳化劑,尤其是脂肪,所以精油極易滲透皮膚,並借著與脂肪纖維混合而進入體內,改善皮膚狀況。大約因為精油之香太純粹了,不太合適直接搽皮膚上,須稀釋於乳液或水才能用於皮膚。當它們揮發時,由呼吸道進入身體,將信息直接送到腦部,靠著小腦系統的運作,調控情緒和身體。據說不同植物精油的香味、色彩、流動性和系統運作方式都不同,所以每一種植物精油與人體交會的結果也不同。熏衣草精油與日本人的精密精神、現代科技、溫水、腳合作後得出的結論和古代也差不太多:熏衣草精油滴人溫水中,用來泡澡或泡腳,10分鐘後用心電圖觀察,可以發現自律神經放鬆、精神鬆弛。

上個世紀60年代,新疆伊犁開始引種熏衣草。新疆天山北麓與法國普羅旺斯處同一緯度帶,且氣候條件和土壤條件相似,目前新疆的熏衣草已列入世界八大知名品種。

伊犁翠雀花

在開遍飛燕草的草原上——這句話可以把我帶到新疆伊犁賽里木湖邊、科桑或者唐布拉任何一個依山傍水、鮮花盛開的草原。這些蜂飛蝶舞、花枝招展,可以讓瑞典博物學家、植物雙名制創始人林奈站這兒,愉快地說:嫁與娶都走向喜洋洋的洞房。

在鮮花盛開的季節,草原上正舉行著成千上萬個婚禮:紫苜蓿仰著臉等待風或蜂帶來它的愛情;茵陳全枝散發著獨特的芳香勾引前來傳粉的蜂蝶;伊犁翠雀花(飛燕草)準備變性;自體受精的蒲公英又一次堅定地留下頂端的雌蕊等待在風中的花粉;而黑種草估摸著要是情郎不準時到來,它就賭氣寫幾句詩:如果你不來,我就用等你的方式等另一個人……

性,究竟意味著什麼?

為什麼夏塔谷地紅裙的哈薩克小姑娘要站在牆上向遠處嘹望?為什麼一隻雌性橡樹蛾剛剛孵化出來,哪怕它在喧鬧的城市,那些遠在森林裡、草原上的雄蛾會在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指引下,從四面八方飛向它?為什麼飛燕草要長成盤鏇而上的一股股紫藍?為什麼在雌性緬甸原雞的嗚叫聲中,附近的公雞會突然打成一團?為什麼自交不親的罌粟遇著太熟悉的花粉粒進入花粉管,它會把這粒花粉引向管子更深處,讓它衝過頭……在這一切中安德拉德在吟唱:

我不過是俯向你身體的

一束光

來自太陽、血液或者鹽

當我俯身伊犁翠雀花,不是一束光,對它來說也不是血液或者鹽,它依然把它的紫藍澆進我的眼睛:它如此傾心於自己,而又向光、風、蜂和我毫無保留地張開它的花瓣。這相遇於它有何意義?面對大自然,我越來越多地陷入無知,但並不為此羞愧,我認可梭羅所說:我們發現,我們身處一個已經被種好了的世界,但它還在繼續被種植,如同起初。

在這起初之地,伊犁翠雀花兒沿著長長的穗軸,仔細地,一圈一圈長上去;花朵細長的針管連在一片有翼的小花瓣上,五瓣張開的花被組成了它飛燕般的紫藍花朵,在向熊蜂和風發出邀請——植物學家說飛燕草們在不同的時間段會用不同的性器官,開始,它是雄性的,在幾小時或者幾天后,它會進入雌性階段一我眼前的這穗飛燕草有11朵花,下面較大較老的花,有6朵已經進入了雌性階段,頂層較年輕的還是雄性花,花葯正在製造花粉。

據說蜂一般會從飛燕草的底層一路向上採集花蜜,底層較大較老的花往往花蜜較多,到下一株飛燕草熊蜂也這么乾。這樣蜂可以用最少的時間採到最多的花蜜。這也讓飛燕草滿意:因為蜂會把花粉迅速帶向另一株飛燕草的雌花,讓它受孕。

飛燕草和熊蜂這種相知相契,是飛燕草自己想出來的呢,還是它依照熊蜂的習性修改出來的?或者熊蜂為了獲取最多的食物也會和飛燕草商量:這么做做如何呢?於是,飛燕草為了提高傳粉的成功率,就成我眼前這個樣子——自然是靈魂的對應物,和靈魂處處回應。愛默生說,有多少自然仍然未知,就有多少頭腦的領域未被挖掘:因此古老的“認識你自己”和現代的“研究自然”變成了同樣的東西。——佛經說世界即心想,對此我很疑惑,我怎么能狂悖地認為天藍與地黃是我想像出來的?雖然我不能明了“世界與心想”之間的必然關係,但卻懂得人不可起輕心動妄念、“一念即城”的道理,所以我更不能輕易認為我能想像出鳳仙花種子的“爆鳴彈簧”裝置、槭樹種子的“空中螺鏇槳”,能想像出某種蘭花是如何精確地計算出昆蟲吸吮花蜜後到下一朵花所需要的時間,而它花朵的構造正建立在這種計算上。但當愛默生“對應”說從飛燕草和熊蜂的草原湧向我,我突然有了悟:我何曾了解自己?

花朵與傳粉者的關係也並非那么單純,但有些傳粉搭配有相對的穩定性:據說黃鳳蝶最喜歡黃色的花;夜行的蝙蝠則喜歡在夜間散發出深幽香味的白色花;而蜂鳥則喜歡紅色,特別是紅色管狀花——它長長的彎曲的喙像是為了吻合彎曲的管狀花演化出來的——它必得推正管狀花的花冠後,才能吸食到花蜜的甜美,在推正花冠時,蜂鳥的喙上也塗滿了花粉。至於有些管狀花還要演化出更彎曲的花冠,這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就弄不太明白了——難道它真要拒絕蜂鳥吃蜜傳粉?或者它只是為了表明它的理想:“它願意向著更富有熱情、更複雜、更令它振奮的幾乎是精神性的生存形式邁進”?——是的,它做得好極了,可以和用喙支撐自己顫立在它花朵上的蜂鳥相媲美,它的熱情同時鼓勵蜂鳥為此繼續製造出前進的喙。這種力量甚至在某一天,讓人類出現,讓我奇蹟般的立在一朵飛燕草面前,蝶飛蜂舞周圍是草原花被的萬畝波浪。

遠遠的,有個穿著紅上衣的細小身影向我跳躍而來,周圍是賽里木湖的藍,雲杉的綠和草灘花朵的清晨。她仰起臉來用漢語要求把她拿走。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說:要我給她拍張照片。我拍了,然後給她看,她很高興。轉過頭,頭頂上橡皮筋扎出的鬆散的小花,說話走動時都會一抖一抖的。她指著山腰問冒著炊煙的氈房,要求我把她和她媽媽一起拿走。我離開了伊犁翠雀花跟著她去“拿”她媽媽,風過時,草叢閃爍,閃出一條花的路……

毛茛科多年生草本植物伊犁翠雀花的中藥藥名叫飛燕草。喜生在海拔1680~2400米的山地陽坡灌木叢中。飛燕草全草入藥,它所含的生物鹼(飛燕草鹼)、黃酮類、有機酸,可祛風燥濕,止痛定驚。主治風濕痛,小兒驚風和跌打損傷。

波斯菊開

初看到波斯菊的名字不知是什麼時候,想當然就把它當成花瓣絲絲垂吊下來無比繁密的大菊花:因為它的名字波斯。所謂波斯,總有很多不絕於縷的絲吧,就是它長得像波斯灣的海浪那樣重重複重重我也不覺得有什麼過分——畢竟是波斯菊。把它想成一朵大花,大約是想像里又把它與絲綢之路啊,中亞的駱駝沙漠聯繫在了一起,甚至波斯歷代率兵遠征、將國土一直從地中海擴展到印度洋甚至更遠的波斯國王們也在這聯繫之列——文化的力量真是強大的,它可以侵入你的潛意識,構造你的想像,從而移動你的世界,而你渾然不覺。一如波斯菊開在少年的庭園、溪頭、路畔……那么多年突然閃身的單純明媚;那么多年,我不知道它的名字;那么多年,波斯菊在它的名字里為我開著繁密的大花……

電腦螢幕展開波斯菊的模樣時,身子不由向椅背仰過去——波斯菊也可以是這樣的:1米左右纖細的莖一邊向上高高立著,一邊散落無數稀疏的10厘米左右的線型葉子,一路灑灑脫脫到頂端,開成心思單純的八瓣紫紅、白、桃紅的單瓣花兒。

昭蘇夏塔鄉,一日晨起無事,隨溪沿街閒逛。九月晨光從容安排村舍房屋、牛羊路人和它們的投影,汗騰格里峰在它的冰雪中傾身夏塔谷地。溪流旁有一維吾爾族人家姑娘出來在溪水裡低身擰毛巾,起身返到院門卻停下了,拿著濕漉漉的毛巾回身斜倚在門框上看我,紅紅的衣裳也立在那裡。她身邊土牆、屋頂金黃麥垛上是天下秋陽浩蕩。對面走來一頭白額黃牛,也停在前面看我,溪水在一側響,向前走幾步,低身對著它的頭就“哞”地叫了一聲——它眼睛都不眨一下,歪歪頭回身悠悠地走了,可它本來要去哪兒呢?——門框上的姑娘歪頭笑了,對她笑笑繼續沿著溪水走。迎面過來一個戴白帽的回族男子,笑說:牛把你嚇著了。

我也笑:是我把它嚇跑啦——突然溪旁就閃出了一叢波斯菊,接著又是一叢,傍著溪水,影照流閃,只是這幾叢波斯菊的迷離,便已是木落山空,林深不知處。花叢里放一隻不知誰人誰家的白瓷盆,讓木落山空的斷腸天涯,有了小橋流水人家的依傍。

這些,原產於墨西哥的波斯菊是不知道吧?而至於人為什麼要叫它和古波斯國、波斯灣沒有任何關係的“波斯菊”,它想知道么?據說這花名是由希臘語“cosmos”而來,cosmos在所有歐洲語言裡表示的都是“(和諧的)宇宙(體系)”。——這么偉大而沉重的任務,讓纖細的波斯菊去承擔,是否知花善任呢?

接下來的一叢波斯菊在大路旁人家院裡了。說大路也是土路,被晨起的兩旁人家用門前溪水灑過,這會兒還如空山新雨初歇。從木頭橫欄的門向院裡看,紫色臨風的波斯菊院落里還有向日葵、大麗花、孔雀草……再往深有一頭黃額小牛也抬頭向外看。院子空空的沒有一個人。站馬路上看了會兒那木頭橫欄的“門”——是兩柱劈開的圓木,在中心各挖幾個對稱的洞插土裡支撐,然後把稍細些的幾根直木橫插在裡面,就算是關了門。這會兒,三根橫插的木棍有兩根已從洞中斜滑下來,似是剛剛送走主人。旁邊的黃泥牆上是小小的方格窗,窗框上的藍漆已開始剝落,窗台裡面的天竺葵卻從拉開一半的白色鏤空布窗簾一格一格地映出紅……

回身看,有幾個維吾爾族婦人寬衣大裙地坐在白楊樹下的條凳上。我指指木棍的門,再指指自己,意思是我能不能進去。她們含笑揮手允可。看不出哪個是這家的女主人,全都像,但又全像是古道熱腸的鄰人。

於是就自個兒在閒庭院落里信步:看波斯菊,看向日葵,看大麗花蔭護下嬌艷的海娜花;看收拾乾淨的廚房、碗盞,剛剛熄了火的泥灶……還有一隻小鐵爐裊裊地燒著水,用手去探那爐火,溫溫的不急不慌,那小牛的眼神也是……突然一輛車開進了窄院,載著滿滿一車麥子,嘩地車斗翻過來,麥子傾倒在波斯菊下,一地金黃——他們忙著攏麥子,似乎並不認為我在他們家院子裡站著有什麼問題,我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車載著他們徑直走了,那些準許我進院的婦人們沒一個回來當忙碌的主婦。——這會兒空空的院子,除了波斯菊向日葵,小牛,我,還多了一堆麥子。——不知為什麼,我憑空覺得豪華富足。

於是便志得意滿地出了院門。對面的婦人們依然坐在白楊的影子裡,說著話兒。聽她們在身後猜:柯孜?阿雅拉?她們這是在猜我是姑娘還是媳婦。但這問是不用答的,那是她們自己的波斯菊村畔溪頭的株形灑脫。而我則因街頭風日閒靜,有人家笑語,心裡很安靜,所有的遠遊近思都可以放心在庭園裡開波斯菊。

波斯菊是菊科秋英屬一、二年生草本植物,別名秋英,合適放進漢家庭園。但我覺得還是溪頭路畔突然閃爍而出的波斯菊最喜人。或者因為在野生狀態下,它更能發揮喜陽、耐乾旱、耐瘠薄的強健天性吧——雖然它看起來是那樣纖弱無依,但它能頂住它的光。當然我也不反對你把它當秋英種進你的“漢”家,但要注意別太寵溺它,對波斯菊來說,多肥多水是災難,那樣它會一股腦兒全倒伏在地的。

幾個法國植物學家聯合起來說:中國人栽培菊花的歷史久遠,儘管菊花原產於南歐……我聽著很高興。可他們不顧我的情緒接著說:中國人不僅賞菊……還用煮過的菊花葉、花瓣拌醬油吃……我就很不高興,並非不高興吃菊花,而是想到醬油要淋到菊花身上,就像看格林童話里復仇的孩子用燒化的瀝青澆後母,覺得渾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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