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桂坊

梅州市區梅城江北東郊,一片被城市高樓大廈包裹的人文社區,從宋元時代的水雲之鄉闊步走來,昔日書聲琅琅的閭巷如今顯得有些寂寞,只有人境廬旁的依依楊柳在訴說曾經的人文氤氳,點數著從這片土地成長而閃爍在中國歷史天空的文化星座……
如果是春天,你來到梅城,從東山書院踱步跨過狀元橋,迎著細雨,站在周溪河畔的人境廬前,透過那鵝黃綠的楊柳枝條,端詳現代建築掩映下的粉牆黛瓦,是否有一種身處煙雨江南的感覺。
姑蘇的煙雨畫橋和錢塘的綠樹堤沙,之所以美得攝人魂魄,不單有可以入畫的風景,還有那視線之內無處不在的文採風流和人文鼎盛。而周溪河畔雙橋霧鎖一溪煙的黃遵憲故鄉,也曾有過一個雋永的名字——攀桂坊。這一梅城人文社區除培養出黃遵憲這位客家歷史名人外,還培養出三位翰林,包括進士、舉人、貢生等有功名的文人上百人,留下李黼平、葉璧華、李光昭、黃藥眠等著名詩人的生活足跡;攀桂坊還是梅縣區近代教育的策源地,見證梅州從科舉到現代教育的輝煌……
彈丸之地,翰林進士舉人輩出
時光流轉,在清代某人說出他來自嘉應州攀桂坊,聽者若不為之動容心生敬意,估計也是孤陋寡聞之輩。在科舉時代,攀桂坊是翰林進士、舉人秀才成堆的地方。
是名字起得好,開了個好兆頭?還是老早人才輩出,贏得實至名歸?原因尚待細細查考。早在元朝天曆二年(1329年),前朝南宋鄉貢進士楊圭在這裡立了座叫 “攀桂坊”的坊表,正是期望士子“蟾宮折桂”的命意。據《康熙程鄉縣誌》記載,宋末,另一位鄉貢進士侯安國來梅城教學授徒定居攀桂坊,那位後來追隨文天祥誓死抗元的蔡蒙吉就是他的學生。因之,攀桂坊的歷史,至少可以追溯到宋代。
這裡毗鄰梅江,周溪和州城護城河的水系圍繞著攀桂坊,水鄉的靈秀和交通方便吸引著先民來這裡安家落戶。來此定居的居民姓氏有黃、張、楊、李、謝、蕭、鍾、侯、古、卜、饒、梁、陳、彭、薛、翁、丘、黎、宋、林、伍、熊,其中楊姓又分老楊(關西堂)和新楊(紹德堂),實際共24個姓氏在這裡聚族而居,和平共處。據調查,楊、古、卜、侯、翁是攀桂坊比較古老的姓氏,在這裡生活了大半輩子、年過八旬的黃童老先生認為,“未有梅州城,先有楊古卜”的客家民謠,可能就來源於攀桂坊的楊姓(老楊)、古姓、卜姓居民的久遠歷史。
歷史上的攀桂坊面積並不大,南臨梅江,東有周溪河穿過,西以老梅城東門從虹橋頭蜿蜒而來的護城河為界,北至東校場原關帝廟、旺巷口。居住在攀桂坊的老人黃童、李文憲以當地傳統的民俗為例,應證古攀桂坊的大致範圍。這就是對“七卒伯公”的土地神崇拜,每一卒伯公均設有一座神壇。一卒伯公位於望江樓側,二卒伯公位於狀元橋(東山書院),三卒伯公位於客家公園對面的崇慶堂旁,四卒伯公位於黃遵憲紀念中學(枸杞崗),五卒伯公位於旺巷口,六卒伯公位於攀桂橋(原公園電影院附近),七卒伯公位於市廣播電視台大樓後(仍存)。
文脈肇造於宋,文風鼎盛於清,流韻綿延至今,攀桂坊的確稱得上是名副其實的人文秀區。歷史上梅縣(含今梅江區、梅縣區)翰林18人,攀桂坊就占了3位,其中李仲昭殿試中取嘉慶七年壬戌科二甲進士第一名,名曰傳臚,僅次於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授職翰林的還有嘉慶十年乙丑科進士李黼平和道光二十年庚子科進士李載熙。
另外,出自攀桂坊的進士還有蕭系尹、楊仲興、張雲翮、梁傑、黃基、黃萬全。如果攤上舉人貢生當不下百人,攀桂坊的每個姓氏祠堂門口,都曾有記載這種科舉榮耀的楣桿夾石,雖然大部分夾石已在動盪的年代隨雨打風吹去。楣桿夾石的受損,文獻記載的零散,攀桂坊科舉人才的統計已成難度頗高的工作。然而,只要走訪黃遵憲、李仲昭、李黼平、李載熙、蕭系尹、楊仲興所在的家族,你不經意會發現,每個家庭曾走出至少五六名進士、舉人、貢生。這不是一種偶然,這是攀桂坊對書香門第的最好闡釋。
明清兩代,梅州人文之盛則在攀桂坊。
秀美山水,繆斯鍾情的田園
攀桂坊旁的周溪河,千百年至今依舊歡快流淌,人們都說它是一條文化河,因為它目睹了無數詩人傾情的吟唱。
百多年前,一位才華橫溢的女子倚在窗前,望著周溪盤龍橋下的小船駛向梅江,筆下呈現的是溫庭筠 《憶江南》“斜暉脈脈水悠悠”的惆悵,懷念的是她在遠方的蓉舫夫子。她就是清末嶺東三大女詩人之一的葉璧華,她與翰林李載熙之子李蓉舫結為連理,夫妻倆被時人稱為“梅州的李清照趙明誠”。 葉璧華出生於舉人之家,夫君李蓉舫秀才出身翰林門第,可謂門當戶對。然而,生在攀桂坊也是有壓力的,李蓉舫因父親是翰林,兩位兄弟也是舉人,科場的失意讓他常年漂泊異鄉,以教書為生,爾後中年早逝。從思念到追憶,葉璧華用她那纖弱美麗的搦管,留下一部《古香閣集》,為攀桂坊百年詩壇的風華抹上一絲華彩。
攀桂坊早期的詩人,似乎都與李家的成員有關,旺巷口李屋,那位袒腹曬肚子裡詩書的李黼平翰林,除學術著作 《毛詩紬義》入選《皇清經解》,一生還鍾情詩歌的創作,足跡遍及大江南北,留下多部詩集,彙編為《李繡子詩集》,生平事跡載入《清史稿·儒林傳》,與宋湘、黃遵憲一起被後人稱為清代梅州三大詩人,古直就專門為三人編了部《客人三先生詩選》傳世。
另一位家在楊桃墩世德堂李屋的李光昭,是翰林李仲昭的堂兄弟,功名只是個廩生,名氣似乎沒有李黼平、葉璧華大,詩歌卻寫得神思飄逸,風格直追李白李賀,追仙出世,婉轉綺麗。一部作品只剩三分之一的《鐵樹堂詩鈔》,甚至引起錢鍾書先生的注意。錢鍾書對作家的評價是出了名的苛刻,對李光昭的後輩鄰居黃遵憲的創作就頗有微詞。而在他的學術著作《談藝錄》里,辟的《以禪喻詩》一章,卻專門引用李光昭七古長詩《詩禪吟示同學》,論證嚴羽“禪與詩”的詩歌創作理論。李光昭字秋田,與楊炳南(秋衡)、廖紀(秋喬),被道光年間的廣東詩壇稱為“梅州三秋”,又與梅州詩人徐青、顏崇衡並稱“程鄉三友”。社會上求詩的人多了,李光昭應付不過來,就請他的妻子代筆,那位與葉璧華般多才的女子,沒有留下她的名字,只知道代號為“女史紅蘭主人”。令人驚奇的是,她的作品清麗脫俗,摻入李光昭的詩中難辨彼此。
到了近代,繆斯女神對攀桂坊的眷顧,轉移到黃家的門上。趙翼說“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在那動盪的年代,放眼世界、關懷國家命運的心靈,造就了黃遵憲這位攀桂坊最著名的詩人,也是中國文學史上一個耀眼星座。《人境廬詩草》和《日本國志》的鋒芒甚至感染了他的後輩,“我手寫吾口”的理念被後輩詩人李季子、黃藥眠們繼承傳揚,在冷圃詩社、南社、創造社留下不可磨滅的身影。他們都心繫民瘼,遊歷祖國河山和世界各地,尋求振興衰弱國家的真理,作品發乎情又開拓詩的新境界。
再細數黃基、黃簣孫、李臶 臨、黃薦鶚等雲雀般鳴唱的詩歌精靈,攀桂坊又是詩歌搖籃。
百步長江,睜眼看世界的視窗
在攀桂坊的人境廬,有一幅黃遵憲擬的對聯:“有三分水、四分竹、添七分明月;從五步樓、十步閣、望百步長江”,這百步長江指的是他書齋百米之遙的浩蕩梅江。攀桂坊的梅江邊有一個叫“水打伯公”的碼頭,近代以前,水運是通往外界的便利交通方式,得天獨厚的地利造就了攀桂坊工商業人才,也造就了攀桂坊得風氣之先的開放眼光。
作為攀桂坊的傑出代表,黃遵憲是走出封閉用自己的筆描繪世界新事物的第一人,以此探索中國的未來藍圖。黃遵憲能有如此敏銳的思想,和他的個人生活經歷有關,攀桂坊人們觀念開明的態度應是因素之一。早在黃遵憲之前的1820年,詩人李光昭就和友人楊炳南結伴遊學澳門,寫下《阿芙蓉歌》痛斥鴉片的危害,楊炳南則根據鄉人謝清高的出洋經歷寫出世界地理著作《海錄》,比魏源睜眼看世界的《海國圖志》還早一些。
1898年,黃遵憲被罷官回鄉,把生命的最後歷程留在攀桂坊。在家鄉創立嘉應興學會議所,創辦東山初級師範學堂,派出留學生赴日留學,推動與世界接軌的新式教育在梅州展開。攀桂坊的子弟黃簣孫、黃信、黃乾甫、黃枯桐、黃遵庚等人紛紛走出國門,接受新知識的洗禮。
黃信回國後與李季子一起創辦桂里國小,黃遵庚創立梅州農業學校和梅州師範學校。還有嫁入攀桂坊的兩位女子葉璧華和梁浣春,分別創辦懿德女子學校和嘉善女子學校、私立桂里女子學校、梅縣區立女子師範學校等,有力推動梅縣區女子教育的發展。攀桂坊人的開闊胸懷甚至表現在對待西方宗教的態度上,黃文彬又名黃墨村,秀才出身的他在吳登初的支持下,與德國傳教士合作創辦務本中西學堂,得到黃遵憲的讚許,該校成為梅州中學的前身之一。黃文彬為了推動現代教育,甚至受洗改名黃慕羅,參與基督教會學校廣益中學的開辦,上世紀20年代中期,他又與地方士紳名流一起在天字岃創辦嘉應大學。
前幾年,筆者到南京的秦淮河懷古,在重建而侷促一隅的烏衣巷走了一圈,終於明白劉禹錫“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感慨,權勢和財富終將隨著生命的終結消逝,華堂麗舍也會隨著時光流淌雲散。攀桂坊的那一批風流人物雖走入歷史,仍然不斷被人緬懷和研究,是因為身後留下一股文化力量,等身的著作、厚重的思想,還有人境廬、東山書院、嘉應大學、梅州農校等文化符號。這是權貴門第無法比擬的永恆,是這個文化社區外觀如何改變也將保持的魂。
攀桂坊幾里路的地方,蘊含千年的人文歷史、看不完的客家歷史畫卷,是可以供你啜取文化營養的嶺南“煙雨江南”。
久負盛名的攀桂坊坐落在廣東梅州梅江河畔,江北東郊,它毗鄰梅江,被周溪河與原護城河的水系圍繞。在梅州的歷史長河中,攀桂坊這片客家人文秀區孕育出了近百名科舉才秀及多位頗具影響力的歷史名人,因此,攀桂坊自古就有“百花洲尾齊洲前,此地出狀元”之稱。
史料記載梅江河、周溪河與梅城東門外所在地域,含現在梅江區金山街道的楊桃墩居民、小溪唇居委、東郊村、東街村及月梅村、周溪村、龍豐村的部分,以前都叫攀桂坊。這裡曾經是古時梅江河水運的一個重要碼頭,梅城比較繁華的地段,積澱了許多人文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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