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德康成

1972年4月16日,日本文壇巨匠川端康成在其公寓口含煤氣管自殺了。訊息傳出,輿論譁然。川端康成無言 的死,為世界留下了無限的話題。死亡和生存一樣,都是人生的重大問題。許多哲學家認為,死亡是纏繞著人 一生的極其深切的人生問題,追求死亡與追求幸福是一致的。一個人在暮年對待死亡的態度,是他以往對待死 亡觀念的延伸。川端康成創作中不斷出現的死亡主題,也反映著他的人生觀和美學追求。

簡介

1972年4月16日,日本文壇巨匠川端康成在其公寓口含煤氣管自殺了。訊息傳出,輿論譁然。川端康成無言
的死,為世界留下了無限的話題。死亡和生存一樣,都是人生的重大問題。許多哲學家認為,死亡是纏繞著人
一生的極其深切的人生問題,追求死亡與追求幸福是一致的。一個人在暮年對待死亡的態度,是他以往對待死
亡觀念的延伸。川端康成創作中不斷出現的死亡主題,也反映著他的人生觀和美學追求。

川端康成說:“優秀的藝術家在他的作品裡預告死亡,這是常有的事。”
【1】川端康成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中 對死亡有著切身的體驗,他的審美情趣以及近三分之一多的作品是同死亡聯繫在一起的。川端的著作中,較之 一般作家對死亡主題的追求更強烈,也更具個性色彩。川端康成對死亡的描寫與海明威、波德萊爾等人不同, 他筆下的死亡一方面籠罩著恐怖的氣氛,滲透著深深的悲哀的情愫,另一方面又表現出亦真亦幻、既悲且美的 情調,以及人生無常、生死不滅的生死觀。
(一)描寫對死亡以及死亡臨近的恐懼感,其間充滿了傷感的情懷。在川端康成人生觀形成的青少年時期
,接觸的死亡實在太多了,他自己深感每日都能嗅到死亡的氣息。對死亡的恐懼感籠罩著他的身心。他說:“
父親在我三歲的時候死於肺結核。母親受其感染,第二年也去世了。少年時期的我害怕自己也會因肺結核而早
死,時常流露出少年的感傷。”
【2】川端康成早期的作品真實地記錄了親人的死亡給自己心靈帶來的恐怖與痛苦。《十六歲的日記》描繪了少
年和彌留之際的老人。老人痛苦的叫喊,不僅使少年的眼中充滿了憐愛的淚水,而且也令少年對死亡的即將到
來深感恐怖。為了讓垂危的老人能起死回生,少年甚至去做連自己也覺得可笑的事,“我從倉庫里取出一把劍
,在祖父的床鋪上空揮動了幾下,然後塞進褥子底下。”少年這一迷信行為,似乎讓我們感覺到整個房間都充
滿了死亡的氣息。在小說的後記中,作者又記載了祖父臨死前的呻吟,“世上的人都會死的”,“可以不死的
人就要死了”,以及祖父明知自己死之將至,卻不拒絕請大夫的行為,反映了川端康成深感死之無常以及人對
死的懼怕。同時,小說還表現了川端康成悲哀的心緒,“啊,我太不幸了,蒼天大地將剩下我孤零零一個人了
”。短篇小說《義大利之歌》在描寫主人公死前的情景時也同樣充滿了恐懼的氣氛,“在昏暗的走廊里,死神
一般的黑影肅然並立。產仔博士胸前的白色繃帶卻劇烈地起伏著。他呼哧呼哧地喘氣,這是臨近死亡的徵兆”

《山音》是一篇有關死亡的小說,其間對死亡逼近的預感,描寫得比死亡本身更讓人感到恐怖。主人公信
吾面臨衰老之境,十分頹傷,如記憶力不斷衰退,忘記在自己家中工作半年的女傭的名字,甚至他連繫領帶的
方法都弄不明白了。死亡的預感不斷縈繞在他的腦海,他覺得妻子容貌的衰老也是老齡和死亡的影子,在每夜
的夢境中,死者的影子不斷出現。
《睡美人》與其說是描寫江口老人對性的渴望,莫如說是他對死之將至的恐怖。江口、福良以及一些不知
名的老人來到睡美人俱樂部,本身就證明了自己的衰老。因此,當他們“躺在睡著的年輕少女身邊,碰到她的
皮膚,從心底所產生出來的是靠近死亡的恐怖感,以及對失去青春的哀怨和對自己所做的不道德的悔恨。”小
說寫到隆冬將近之時,老人忍耐不住對生命即將消失所感到的恐怖,再一次拜訪睡美人之家。他對女主人坦白
地說:“像這么冷的晚上,能在少女的裸體旁死去是老人最快樂的死法。”當來拜訪睡美人俱樂部的福良老人
以及江口曾經擁抱過的黑皮膚姑娘猝死後,江口也預感到了自己的死亡。
(二)描寫死之無常。川端康成深受佛教虛無思想的影響,“無常”的美學思想貫穿其創作的始終。在《
川端康成的文學認識上的背景——關於“無常的美學”思想的周邊》里有這樣的議論:“死的存在始終威脅著
活人以致使人感到人生無常,人總是孤獨的。……生命追求美,而美又是虛幻的。虛幻又代表死,難道死就是
美嗎?當你號召及時行樂的時候,有個聲音回答說:‘不要忘記死亡’,籠罩川端文學的地平線上、把一切歸
於虛無的一種對美的諷刺起源於他無常美學的思想。”【3】川端康成的《睡美人》讓我們明白了生命的無常。在
《睡美人》中如果說福良老人的猝死讀者還能接受的話,那么,年輕的、強壯的、使江口慨嘆“這就是生命”
的黑皮膚姑娘的猝死,則給人生命虛幻和無常的哀感。《河邊小鎮的故事》也闡發了他的人生無常觀。小說的
女主人公房子的弟弟的死,深愛著房子的達吉的死,都是在一種偶然的狀況下發生的。房子的弟弟平時體弱多
病,只因身患流感,便離開人世。達吉捨身救助房子而受傷,假如他去看了醫生,就可以避免破傷風的發生。
其實,即使他不去看醫生,也未必就一定要死亡,他的死純屬偶然,這不能不讓人有人生無常之感。
(三)描寫死亡的亦真亦幻、既悲且美。川端康成對死亡的過多的體驗,使他覺得生是在死的包圍中,死
是生的延伸,“生來死去都是幻”。因此,它更加著力從幻覺、想像中追求“妖艷的美的生命”,“自己死了
仿佛就是一種死滅的美”。川端康成十分欣賞自殺身死的日本畫家古賀春江的一句口頭禪:“再沒有比死更高
的藝術了,死就是生。”在他看來,生命從衰微到死亡,是一種“滅亡的美”,從這種“物”的死滅才更深地
體會到“心”的深邃。《雪國》中葉子的死便是美的再現。小說中寫道,在美麗銀河的映襯下,在沖天的火苗
中,“忽然出現一個女人的身體,接著便落了下來。她在空中是平躺著的,島村頓時怔住了,但猝然之間,並
沒有感到危險和恐怖。簡直像非現實世界裡的幻影。僵直的身體從空中落下來,顯得很柔軟,但那姿勢,像木
偶一樣沒有掙扎,沒有生命,無拘無束的,似乎超乎生死之外。……島村壓根兒沒有想到死上去,只感到葉子
的內在生命在變形,正處於一個轉折。”【4】可見,作者把葉子看作是“非現實世界的幻影”,認為葉子的死亡
並非徹底的死亡,而是內在生命的變形以及變形的過程。《抒情歌》描寫了一個被人拋棄的女人,通過呼喚一
個死去的男人來訴說自己的衷情。小說是由超現實主義架構而成的,而這種超現實主義是一種對超越虛無的肯
定。或者說,它反映的是佛教輪迴轉生的思想。女人對死者的回憶似乎超越了陰陽兩界,兩人彼此呼應,產生
了奇怪的“精神交流”和“心靈交感”,從而,使死亡變得亦真亦幻。正如作者所說:“在這個世界上,再沒
有什麼比輪迴轉世的教誨交織出的童話故事般的夢境更豐富多彩了。這是人類的最美的愛的抒情詩。”【5】

川端康成如此熱衷於寫死亡的主題,是與他的生活經歷、人生觀、美學觀以及他生活的時代分不開的。
(一)孤兒情結。川端康成從兩歲到十六歲經歷了五位直系血統的親人的死別,因而過早地就開始了面對
人生旅途中的“死亡”。在人們的眼裡,他成了“參加葬禮的名人”。這種孤兒的身世,使他“害怕自己也會
因結核而早死,時常流露出少年的傷感”,甚至他屢屢夢見祖父垂死在病床上的情景。他說:“我孑然一身,
在世上無依無靠,過著寂寥的生活,有時也嗅到死亡的氣息”【6】。生離死別的生活經歷造就了他孤僻、傷感、
自卑的性格,這一切對其人格的形成以及文學的資質都產生了重大的決定性的影響。
(二)死亡的時代。川端康成不僅有一段悲哀和充滿死亡的身世,他尤其處在一個悲哀和充滿死亡的時代
。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殺戮,令世人瞠目。他又目睹關東大地震和廣島、長崎核子彈災害使幾十萬人喪生的慘狀
,悲哀的情緒籠罩著他。他說:“日本戰敗也略略加深了我的淒涼。我感到自己已經死去了,自己的骨頭被日
本故鄉的愁雨浸濕,被日本故鄉的落葉淹沒,我感受到了古人悲涼的嘆息”【7】。
(三)滅亡的美。從川端康成的生死觀來看,不幸的經歷,使他感到“對於死比生更加了解”,【1】“死後
,雖說將那樣石灰質的東西埋入先祖的遺址里,但人死一切皆空”,從而悟到“生即是死,死中有生”。其實
川端康成對自殺一向是持否定態度的。在《臨終的眼》中他說:“一個人無論怎樣厭世,自殺不是開悟的辦法
,不管德行多高,自殺的人想要達到聖境也是遙遠的”【1】。儘管他一再表示反對“為死而死”的自殺方式,但
卻把死看作是一種“滅亡的美”,“所謂自然的美,是在我‘臨終的眼’里映現出來的”。【1】這種對死的美學
觀,常常支配著他的創作,並成為他創作的主題之一。
(四)“無常”的美學思想。川端康成深受佛教禪宗的影響,他本人也說:“我是在強烈的佛教氣氛下成
長的,那古老的佛法的兒歌和我的心也是相同的”,“佛教的各種經文是無與倫比的可貴的抒情詩”。因此,
他在審美意識上就非常重視佛教禪宗的“幽玄”的理念。他崇尚“無”,這裡的“無”是最大的“有”,是生
命的源泉。“從這種觀點出發,他認為輪迴轉世,就是生死不滅,人死靈魂不滅,生即死,死即生,為了要否
定死,就不能不肯定死;也就是把生和死總括起來感受。他認為生存與虛無都具有意義,他沒有把死視作終點
,而是把死視作起點。從審美角度來說,他以為死是最高的藝術,是美的一種表現。也就是說,藝術的極致就
是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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