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洛夫遇刺記

2日,在斯莫爾尼宮一樓的走廊上,來了一小批人。 第二,史達林對尼古拉耶夫的審訊。 在尋找同夥時,尼古拉耶夫的日記起了作用。

基本介紹

1934年12月 2日,在斯莫爾尼宮一樓的走廊上,來了一小批人。走在前面的是一 個穿軍裝的人,臉色黃中顯出蒼白,沒有一絲生氣,嘴上蓄著稀疏的鬍鬚,有一雙遲 鈍而失神的眼睛。他右手拿一支拿甘式手槍,遇見迎面走來的人,他大聲叫道: “到牆那邊去,全站好!” 這便是雅戈達,內務人民委員。跟在他後面的是史達林、莫洛托夫、伏羅希洛夫、 日丹諾夫和葉若夫,他們是基洛夫遇刺後第二天到達列寧格勒的。雅戈達親自負責他 們的安全,有些虛張聲勢地揮動著手槍,強迫遇見的州委工作人員一動不動地呆立在 牆邊。

互相矛盾

由雅戈達領導的英勇的內務人民委員部人員,揭露了殺害基洛夫的卑鄙兇手,證 實了這件血腥罪行是根據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領導的反革命集團的命令策劃和實施 的。被捕者共77人,其中主要是黨的、蘇維埃的和經濟部門的工作者,其中包括季諾 維也夫和加米涅夫。在蘇聯內務人民委員部特別會議上,他們被判處不同期限的監禁, 後來統統被槍斃了。 可突然傳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訊息:謀殺基洛夫這件事恰好與……雅戈達本人 有關!權力無邊的前內務人民委員部,對所有可以想像得到和難以想像的暴行都承認 不諱。當人們讀到雅戈達在審判中的陳述時無不大為震驚:“1934年夏天,葉努啟澤 通知我,‘托洛茨基右翼集團’中央,已通過殺害基洛夫的決定,李可夫直接參與了 這個決定。於是我知道了托洛茨基—季諾維也夫恐怖集團正具體策劃著名這次謀殺。葉 努啟澤堅持要我別對這次行動進行任何阻撓。因此,我不得不向任列寧格勒州內務局 副局長的扎波羅熱茨建議,不要阻撓對基洛夫暗殺行動的執行。過了一段時間,扎波 羅熱茨通知我,內務人民委員部拘捕了尼古拉耶夫,從他那兒搜出了一支手槍和基洛 夫的行經路線圖,尼古拉耶夫已被釋放。” 在白雪覆蓋、廣袤無垠的國土上,無數的人們在翻閱報紙,他們被震驚得瑟瑟發 抖。這是做夢、是海市蜃樓還是幻覺?啊,這是事實,由證人的供狀所證實的事實!在 法庭上,雅戈達的心腹,他的秘書 ∏.布蘭諾夫說:“雅戈達把我培養成了一個完全 忠實的人。我在場時他同別人談話毫無避諱。雅戈達曾對我說,內務人民委員部列寧 格勒分局工作人員鮑里索夫參與了基洛夫謀殺事件。當到列寧格勒來的政府官員將這 個鮑里索夫召到斯莫爾尼宮——將他作為證人對他進行審訊時,扎波羅熱茨大為不安, 擔心鮑里索夫供出他幕後的人,於是決定殺掉他。按照雅戈達的指示,扎波羅熱茨的 辦法是:讓運送鮑里索夫去斯莫爾尼宮的汽車發生車禍,把鮑里索夫在車禍中殺掉。” 雅戈達於1938年3月15日被處決,這是在偵察基洛夫謀殺事件過後四年的事情。 不久爆發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斯莫爾尼宮裡那聲槍響,早被飛機炸彈的呼嘯和大 炮的轟鳴淹沒。到了50年代中期,官方對於基洛夫被刺原因的說明已經深入人心,不 可動搖。那是史達林在尼古拉耶夫開了致命的一槍之後幾天立刻作出的結論:尼古拉 耶夫根據季諾維也夫的指示執行了這個暗殺行動,季諾維也夫當時住在莫斯科,領導 著反革命的“莫斯科中央” 。在列寧格勒,還與之平行地存在一個“托洛茨基-季諾 維也夫中央”,它從國外接受託洛茨基謀殺基洛夫的指示。這一指示得以成功執行, 僅僅是由於在季諾維也夫分子與“右翼”分子,即李可夫、布哈林、托姆斯基等人聯 系之後,在他們的幫助下,找到了同他們過從甚密的雅戈達,從而保證了兇手們得以 接近目標。雅戈達得到有關指示後,即傳達給“自己”人扎波羅熱茨,物色一個執行 者就只是技術問題了。列昂尼德·尼古拉耶夫偶然被選中了。他是一個被開除出黨和 解除公職、對領導恨之入骨的人。 這個說法的漏洞是顯而易見的,因為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不可能不了解清楚, 殺害基洛夫有可能正合於史達林的心意,因為史達林可能不會放過利用這一事件去消 滅反對派原來那些領袖的機會。然而在30年代流行起來的這個說法,在所有歷史教科 書中再三重複,作為確定無疑的真象已經根深蒂固。

赫魯雪夫的駁斥

關於基洛夫之死,赫魯雪夫是第一個駁斥官方說法的人。在秘密舉行的二十大上, 他報告說:“應該說,與謀殺基洛夫同志有關的各種情況,至今還有許多令人不解、 叫人猜不透的地方,需要作最細緻的調查。我們有理由認為,在負責保衛基洛夫的人 中有人為殺人犯尼古拉耶夫幫忙。在兇殺案發生前一個半月,尼古拉耶夫已因行為可 疑而遭拘捕,但連調查也還未進行就將他釋放了。而最值得懷疑的是這樣一種情況: 當1934年12月 2日,負責基洛夫安全工作的一位肅反人員被帶去審訊時,他竟然在“ 車禍”中被害,然而,那次護送他的人中沒有任何人受傷。基洛夫謀殺事件後,列寧 格勒內務人民委員部負責人停了職,只受到很輕的處罰。但在1937年又被槍決了。可 以認為,他們後來被處死,是要為基洛夫謀殺事件的組織者滅口。” 尼基塔·謝爾蓋耶維奇引述的事實,徹底否定了官方的說法。按官方的說法,基 洛夫被殺是按照托洛茨基、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的旨意辦事,儘管後二者在審判中 承認對謀殺負政 治和道德責任。斯莫爾尼宮內發生的悲劇有了新的材料:基洛夫的 衛士鮑里索夫,據某些材料透露,曾事先警告基洛夫有可能被人謀殺;他兩次抓住帶 著武器正對基洛夫進行追蹤的尼古拉耶夫,後來又奉某人之命將他放走,而自己最終 被幹掉了。 清除兩三個“層次”上的潛在見證人,照赫魯雪夫看來,這是史達林的手法。赫 魯曉夫在第二次又公開地回到他饒有興趣的題目上來時,指的就是這一點。下面摘引 他在蘇共中央1961年二十二大總結髮言中的片斷:“有一個事實引人注目:殺害基洛 夫的兇手曾兩次在斯莫爾尼宮附近被拘,並從他身上搜出武器。但根據某人的指示, 他兩次都被釋放了。正是這個人帶著武器來到斯莫爾尼宮基洛夫經常出入的走廊上。 不知為什麼又會發生這樣的事:在謀殺的一瞬間,基洛夫的衛士長卻遠離基洛夫,雖 然按規定他無權這樣遠離被保衛者。另一個事實也實在離奇。送基洛夫的衛士長去審 訊時——他應當由史達林莫洛托夫伏羅希洛夫來審訊,而在途中,正如後來駕車 的司機所說的那樣,卻由護送衛士長去受審的人故意製造了一場車禍。他們聲稱衛士 長已在車禍中喪生,儘管實際上他是由押送的人殺死的。後來又將殺死他那些人統統 槍斃了……有誰能這樣乾呢?現在正在詳細調查這一複雜案件的各種情況。” 沙圖諾夫斯卡雅的調查
1960年,為調查基洛夫謀殺案,蘇共中央主席團成立了一個專門委員會。這個委 員會由什維爾尼克領導。他們詢問了數千人,研究了成千上萬份材料。這個委員會的 成員中,最積極的是奧莉加·格里戈里耶芙娜·沙圖諾夫斯卡雅。她是革命前就參加 工作的老布爾什維克,曾經同基洛夫一起在外高加索工作,1937年曾受到處罰,50年 代從科雷馬重返工作崗位。赫魯雪夫十分了解她,建議她到蘇共中央監察委員會工作。 沙圖諾夫斯卡雅進行了兩年的調查。千百人向她揭開了他們30年來簡直不敢回憶 的秘密。她作了一件了不得的工作,積累了64卷檔案。由什維爾尼克、沙圖諾夫斯卡 雅簽名遞交中央主席團的報告書確鑿無疑地證明:基洛夫是按照史達林的秘密指示被 殺的。這個委員會作出的結論,正如人們所公認的,成了赫魯雪夫在二十二大發言的 基礎。有證據證明,在閱讀過的資料的影響下,赫魯雪夫甚至在中央主席團提出了重 新評價30年代的訴訟案問題,其中包括季諾維也夫——加米涅夫集團、皮亞塔科夫— —索科里尼科夫集團、布哈林、圖哈切夫斯基及其他人。但赫魯雪夫半途而廢了,或 因他本人決心不夠,或因缺乏老一代戰友的支持。 根據沙圖諾夫斯卡雅的證明,在向中央主席團委員送發基洛夫謀殺案情況及其他 訴訟案的報告書之後,赫魯雪夫要求將所有收集到的材料存檔。對沙圖諾夫斯卡雅起 初的反對意見,赫魯雪夫回答道:“現在他們對我們還不理解。我們15年後再提此事。” 然而他的許願並未實現——兩年之後,他已被他的老戰友們趕下了台。還在他被 免除一切職務之前,沙圖諾夫斯卡雅就已退休。她過去那些證人紛紛前來找她。他們 說,有人在重新從他們那裡取證。沙圖諾夫斯卡雅明白,人們在對委員會的結論作重 新評價。果然不出所料——在佩爾謝領導下,在勃列日涅夫時代,一個新的委員會開 始了工作。 然而,一切又沉寂下去,一直沉寂了整整20年。無論在哪兒——在傳媒上,在歷 史文獻中,還是在學術界,有關斯莫爾尼宮那場悲劇,連一點聲音也聽不到。一直到 了戈巴契夫改革之初,這種緘默的抵制才告中斷。 沙圖諾夫斯卡雅得出了什麼結論呢?下面就是這篇“偵破小說”的作者與她的談 話的簡要筆錄: 第一,沙圖諾夫斯卡雅認為,由於基洛夫聲望日增,又由於在十七大開會期間, 一些中央委員在奧爾忠尼啟澤家開會,曾討論推翻史達林的問題,史達林對此有所了 解,所以他有理由感到擔心。關於這次有科肖爾、埃赫、舍博爾達耶夫及其他人參加 的會議,現在還沒有直接的證據。沙圖諾夫斯卡雅是從葉蓮娜·斯莫羅金娜,即已被 鎮壓的共青團領導人彼得·斯莫羅金的妻子那兒,以及從基洛夫的老同志阿列克謝· 謝瓦斯季揚諾夫那兒了解到這些事的。基洛夫夏天在謝斯特羅列茨克度假時曾對謝瓦 斯季揚諾夫說過:“史達林現在要置我於死地了。”從那時起,他一家就經常處於恐 懼之中。關於在奧爾忠尼啟澤家開的那次會議,一位1911年入黨的黨員,基洛夫的妻 妹C.Л.馬爾庫斯,也對沙圖諾夫斯卡雅說過——仿佛是聽基洛夫親口講的。 第二,史達林對尼古拉耶夫的審訊。誠然,審訊時的談話沒有進行記錄。但她相 信,尼古拉耶夫立即向史達林報告,四個月來,內務人民委員部的人一直慫恿他去殺 人,還硬說這是黨和國家的需要。由於承認了這一點,尼古拉耶夫在辦公室里就被毒 打一頓。布爾什維克奧帕林證實了這一事實。他把這件事告訴了沙圖諾夫斯卡雅,他 援引了參加審判的列寧格勒檢察長帕利恰耶夫的話。這位檢察長知道,他是陷入了某 種幕後鬥爭,他現在是該倒大霉了。他終於開槍自殺,但在自殺之前,他把此事告訴 了他的朋友奧帕林。還有一個證人,也是一位老布爾什維克,州委第二書記丘多夫的 朋友德米特里耶夫。丘多夫和檢察長帕利恰耶夫一樣,也參加了審判。丘多夫在被捕 以前,得以將審判期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德米特里耶夫。 第三,基洛夫的私人警衛鮑里索夫曾事先警告基洛夫處境有危險。他在被送往斯 莫爾尼宮途中,在車上被護送他到史達林那兒接受詢問的內務人民委員部工作人員用 鋼釺擊中頭部死亡。1934年,人們都說車禍是因為汽車出了故障,是由於那一溜平的 牆壁,鮑里索夫就撞死在那牆壁上。沙圖諾夫斯卡雅遍尋駕駛那輛汽車的司機庫津, 他竟然奇蹟般地在勞改營中不曾蒙難。他說,坐在他身邊的內務人民委員部人員突然 一把抓住他的方向盤,使汽車向牆壁衝去,但他及時扭轉了方向盤,因此只使汽車的 前燈遭到損壞。”這車禍實在太具有戲劇性了。鮑里索夫的腦袋被用石頭一頓好打, ”庫津說道。庫津的口供是自相矛盾的:1934年他講的是一套,1937年他講的又是一 套,而到了1961年,他卻又有了第三種講法。在60年代中期,他提出了一個新的口供: “是發生過車禍,發生過,鮑里索夫是在車禍中死亡的。”得了,庫津的事全明白了。 但是,還有一個馬穆申,一個馬穆申!馬穆申是誰?他就是那個外科醫生!他解剖了鮑 里索夫的屍體,及時提交了人們要求的那些供詞。只是在1962年臨死之前,才向他的 朋友拉特涅爾透露說:創傷的性質毫無疑問——是頭部受到猛烈打擊而死的! 第四,尼古拉耶夫曾多次被基洛夫的警衛拘捕。有一次還在身上發現一個皮包, 裡面有一支裝好子彈的手槍和一張基洛夫散步的路線圖。然而內務人民委員部的工作 人員每次都將他釋放。1938年,在宣判“托洛茨基右翼集團”分子時,被告雅戈達承 認,是他向扎波羅熱茨下命令,將被拘捕者釋放的。因為葉努啟澤和李可夫下了這樣的命令。沙圖諾夫斯卡雅認為,這個命令來自一個更高的人物——史達林。

基里琳娜的調查

還有一個人對赫魯雪夫說法的真實性表示懷疑。赫魯雪夫說法的基礎,我們知道, 是沙圖諾夫斯卡雅參與準備的那些報告書。此人便是A.基里琳娜,蘇共列寧格勒州黨 史研究所高級研究員。這個研究所在蘇維埃年代便擁有崇高的地位和大量的檔案資料。 她要求通過文獻和事實了解歷史的真實,而不是帶著情緒撰寫歷史。她得出了與 沙圖諾夫斯卡雅完全對立的結論。她在報刊上撰文指出,無論直接或間接的,可以說 明史達林參與謀殺基洛夫的證據從來就沒有發現過。她認為,“赫魯雪夫在證明斯大 林參與基洛夫謀殺案時,實際上是沿著30年代調查的證明模式:預謀了一場車禍,違 反了保衛工作規則,在斯莫爾尼宮拘捕過尼古拉耶夫。差別只是在於:在這個問題上 赫魯雪夫是以那輛送鮑里索夫去斯莫爾尼宮的汽車司機的證明為依據,這位司機還奇 跡般地活著;而雅戈達和他的秘書布蘭諾夫乾脆就承認了這些事實。” 基里琳娜無論如何並不忽視車禍、謀殺或鮑里索夫自殺這些事實(這樣的預測也 是有的——作者),還有內務人民委員部插手這些事件,但她認為,要擺脫研究者們 趨之若鶩的已經習以為常的思路,同時必須在其他方面蒐集信息。第一個委員會的工 作處於二十大引起的巨大感情波濤之中,它的活動明顯具有指控史達林的傾向——這 一點連普通人都看得清楚。但研究者不應當受到形勢的誘惑。基里琳娜就是對恐怖主 義者個人表現出很高興趣的少數人之一,這導致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發現。 1934年12月 3日,內務人民委員部在報上報導說,殺害基洛夫的兇手是原列寧格 勒工農檢查人民委員部工作人員列昂尼德·瓦西里耶維奇·尼古拉耶夫。他生於1904 年。在起初一些日子,如果人們還能在民眾集會和報紙上回憶起這個名字,那也僅是 否定的,受到一片咒罵。漸漸地,這個名字被普遍遺忘了。尼古拉耶夫本人已被處決, 這種命運也落到他妻子頭上,他母親、兄弟、兩個姊妹、妻妹及其丈夫,都無一倖免。 尼古拉耶夫在斯莫爾尼宮開槍時年僅30歲,他出生在彼得堡,念完了六年級。19 20年入團,1924年加入聯共(布)。他在11歲前因患病無法步行。1926年,醫療委員會 指出他有生理退化徵象,雙手呈猴爪狀,雙腿短小,驅乾增長。在列寧格勒一個檔案 館中曾發現尼古拉耶夫的應徵附卡。上面寫道:“根據醫療委員會 109號令第15條, 免予入伍前的軍訓和在紅軍中實際服役。” 他的性格特徵漸漸顯現出來:心理、行為都不穩定,有時使人討厭,在小事上老 是糾纏不休,有時脾氣暴躁。常常同周圍的人發生衝突,為每一件小事而同別人爭吵。 那些推銷政治讀物的義務推銷員,照他的說法,因為好長時間沒找補他的錢,他就要 同別人幹仗,因為他訂閱了這種書,交付了訂閱費,就是說,既然不履約,就該馬上 把零頭找補給他。尼古拉耶夫外出時,騎上腳踏車,將別人撞傷,人民法院責成他向 受害公民賠償損失,他到處提出抗訴,既折磨受害者,又使審判員吃盡苦頭。 他什麼工作沒有乾過呢,無論是辦事員、鉗工助手還是刨工?他到過薩馬拉,在 那裡當了一年半責任人——鄉蘇維埃書記。不錯,那是彼得格勒最飢餓的一個時代— —是在1919~1920年間。回到這座家鄉城市,他在維堡區幹上了辦事員,又當過維堡 區團委的事務長,過後又去了盧加,在縣團委任同樣職務。後來突然又成了“紅星” 工廠的鉗工助理,又在“紅色軍械廠”和卡爾·馬克思廠乾起了刨工。從1932年 5月 到 8月,他擔任過州黨委指導員,後來,到1933年10月前,任工農檢查人民委員部物 價檢查處工作人員。1933年夏天,取消了物價檢查,尼古拉耶夫又回到州黨委——這 次是到了文化宣傳處。1933年10月,又從那裡進入聯共(布)列寧格勒黨史研究所。他 最後擔任的職務是黨史委員會指導員。 1934年4月8日,研究所審查尼古拉耶夫的個人案件。黨組織全體大會通過決議, 將其開除出黨,因為他“拒絕到區委參加動員黨員從事交通工作選拔委員會,對這件 事情采取庸俗態度,對黨員領導人故意無端責難”。開除他出黨前 4天,研究所行政 領導宣布了開除他公職的命令。解除他職務的原因完全不是他不勝任,而正如命令中 所說的,是“拒絕黨委的差遣”。解除職務的理由,從法律的觀點看並不合法,法院 是可以恢復他的工作的,但是……尼古拉耶夫是在黨的機關任職,法院對這類機構的 勞動糾紛卻不予受理。如果不是這個惹禍的命令,基洛夫或許不會被擊穿腦袋,倒在 斯莫爾尼宮的走廊上。 對於開除出黨和開除工職的決定,尼古拉耶夫表示反對。他向聯共(布)斯莫爾尼 區委提出抗訴。糾紛審查委員會考慮到尼古拉耶夫已真誠悔過,沒有批准研究所黨委 的決定,僅限於公布對他的嚴重警告,並載入登記卡,記下了這個年輕黨員的粗暴、 極端缺乏自製的行為及歇斯底里的表現。恢復他在研究所的工作一事毫無結果。從19 34年4月起,他開始失業。這使他大感窘迫——實際上他已經沒有了生活來源。 1934年12月27日公布的起訴書稱:“……有一個情況也可以說明被告尼古拉耶夫 在這一時期並無物質上的某些困難:尼古拉耶夫私人占有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並且陳 設完備……”保存完好的那一時期的住房登記冊表明,這件事並非完全如此。尼古拉 耶夫曾住在森林大街8幢13單元14號。他家共6個成年人,共占用這套公共住宅中的兩 個小房間,不難想像他在失去固定收入後的處境。他得不到任何幫助,而他又是家中 惟一的供養者。人是會不得以而陷於絕境的。 起訴書說:“尼古拉耶夫斷然地一貫地推託對他作出安排的一切建議,藉口是身 體虛弱,需要治療。”這種說法也不完全正確。人們確實給他推薦過工作,但那是工 廠里一般的車工,但他認為自己是被不公正地辭退的,要求恢復到過去的崗位——到 研究所去,或者,至少讓他去乾同樣性質的工作,可以保證過去的收入。在研究所, 他每月工資為250~275盧布,而在他擔任“領導”工作之前變換過多次的工廠里,他 的收入為 70~120盧布。考慮到他有一大家人,只有妻子一人工作,他拒絕到工廠工 作的建議是可以理解的。其實,尼古拉耶夫沒有任何工作專長,無論如何也不具備足 夠高的專業知識。 有時聽說尼古拉耶夫殺害基洛夫是因為爭風吃醋。保存下來的許多證據都說明, 尼古拉耶夫很愛他的妻子,常常為她而吃醋。他最初的供認也助長了這種說法。在雅 戈達和阿格拉諾夫到達之前,還是由列寧格勒肅反人員進行調查工作的第一天,他好 像就說過,他進行謀殺乃是報私仇。然而在第二天,那些散布類似猜測的人都受到了 嚴厲的處罰。 尼古拉耶夫的妻子叫米爾塔·德拉烏列,是一個漂亮可愛的女人,出生於拉托維 亞一個僱農家庭,入過團,後來又入了黨,曾任聯共(布)盧加縣委統計股股長。她同 尼古拉耶夫是在盧加認識的,那時尼古拉耶夫在縣團委工作。1930年,她來到列寧格 勒州黨委,開始任統計員,後來成為輕工部幹部處處長助理。1933年,她調任輕工業 人民委員部列寧格勒管理局監檢書記。管理局就設在斯莫爾尼宮內。基洛夫和米爾塔 ·德拉烏列是否相識呢?當然如此。許多人看見,他們在斯莫爾尼宮走廊上遇見時都 相互一笑。基洛夫對所有婦女都是面帶笑容的,他壓根兒就是個快快活活、和藹可親 的人。使人懷疑他與米爾塔有秘密往來的證據,哪怕是間接的證據,都是絲毫沒有的。 在基里琳娜看來,在調查兇手是一個人這種說法的時候,很少注意研究搜查尼古 拉耶夫住宅時沒收那些材料:私人日記、寫給各種組織的申訴。在這些材料中,他表 達出自己絕望的心理,不滿的情緒,艱難的生活處境,“國家工作人員對待一個活人 的不公正態度”。順便提一句,尼古拉耶夫的個性,無論是什維爾尼克的委員會,還 是佩爾謝的委員會,都不曾作為更仔細的研究目標。這些委員會的成員都沒有突破既 定模式的藩籬。
政治局的第三個委員會
又過了許久,才終於由一批新的偵察人員,不受過去那一代法律工作者的教條和 成規的影響,對與基洛夫謀殺案有關的所有情況,著手進行全面、客觀、充分的調查。 1987年,蘇共中央政治局成立了算起來是第三個專門委員會,目的是另行研究與斯大 林鎮壓有關的材料。參加1934年12月慘案調查小組的人有:蘇聯檢察院高級法律顧問 ю.и.謝多夫,總軍事檢察院高級軍事檢察官、司法上校H.B.庫利什,蘇聯克格勃偵 察處長助理、司法上校A.я.瓦利托夫。檢察工作進行了兩年多。 調查小組的總結性檔案超過 100頁,其中還不包括大量附屬檔案、證明、鑑定材料。 工作量很大,從檔案中獲取了許多曾認為是永遠不可復得的新材料,對報刊上提出的 種種說法進行了研究。任何一個嚴肅的檔案都沒有被忽略,對國外的材料也予以了考 慮。 調查小組更仔細地研究了兇手的個性,揭示出許多新的極為重要的細節。對於這 些細節,30年代的調查要么故意忽略了,要么沒有打算將它們同正在訴訟的案件結合 起來。 這個偵檢小組在ю.и.謝多夫的領導下,對在尼古拉耶夫家中搜查時被沒收的和 他發往各級黨政機關的信件及各種檔案,都一一作了技術鑑定。其中有一封信是寫給 基洛夫的,寫信的時間是1934年 7月。尼古拉耶夫說,他曾在幾個責任重大的崗位上 工作,積極同“新反對派”作過鬥爭,從來都是黨的一名忠實戰士,可現在已經四個 月失業在家,對此任何人都不予理會。 8 月,尼古拉耶夫給史達林本人寫信。內容全是訴苦——抱怨生活極為困難啦, 開除公職的作法不公正啦,因為提批評意見而遭迫害啦等等。沒得到這封信的答覆。 10月,他又向聯共(布)中央寫信。這封信實在是內心的吶喊——家中共六口人,五個 是成年人,只有妻子一個人工作。她那微薄的收入不敷全家的生活用度。從他被辭退 開始,一共向黨和蘇維埃機構寫了數十封信。但是毫無作用。 完全處於絕望的尼古拉耶夫,開始撰寫並複製了許多悲傷的、感人肺腑的《自傳 故事》。《最後說一聲永別……》就是一篇極悲憤的文字,描寫遭蹂躪的心靈在失去 希望時的痛苦,在揭露社會惡習、表達準備為正義、為“歷史的使命”而犧牲自己的 同時,要去自殺。尼古拉耶夫與此類似的其他作品還有:《致親愛的妻子和階級兄弟 》、 《政治遺言》 (《我對黨和社會的回答……》)。只是在這些作品中,他比較明確 地暗示出他要策劃暗殺活動。在保存下來的他自己編寫的計畫中,有謀殺的各種可能 方案的詳細描寫,毫無疑問,這是在談謀殺基洛夫的問題。 在尼古拉耶夫的日記中,不止一次有過這樣的記載:他將被載入史冊,人們將為 他樹碑立傳。他還將自己同熱利亞博夫和拉季謝夫相提並論。他的親屬朋友都證明他 有自大狂。考慮到他的病患和不穩定的性格,根據這些理由,曾讓他免服兵役。可以 說,尼古拉耶夫需要去作心理鑑定,可是這次並沒有按法律要求辦事。這也叫人費解。 向有15名警衛保護的政治局委員的後腦勺開槍,將他放倒在地,甚至不打算逃離現場, 這對一名恐怖分子來說是無所謂的。而且他還想開第二槍自殺,但沒有打中,他發抖 了;正如後來的見證醫生所說:他在離被害者三步之處,“處於歇斯底里發作狀態。” 人們特別仔細地調查了這樣一種說法:有人預謀將鮑里索夫除掉,因為他是一個 危險的見證人。在這一事件中,確實存在不少謎團。送他去史達林處受審時,卻又突 然遭遇車禍身亡……在1934年的鑑定中說:“……鮑里索夫頭部猛撞在硬物例如石牆 上,致使顱骨破裂。”難道整個內務人民委員部就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交通工具,將一 名警衛人員安全送到斯莫爾尼宮的領袖身邊?在經過60多年後的今天,很難解釋清楚 為此目的而裝備那輛一噸半普通敞篷貨車的內務人民委員部官員,是遵循的什麼原則。 而且,1990年,最權威的軍醫鑑定專家們確認了1934年醫療鑑定的準確性。 兇手如何擁有武器,他是如何弄到斯莫爾尼宮的通行證的,這些問題也都已經有 了合乎邏輯的結論。手槍根本不是內務人民委員部為掩飾第三者的蹤跡設下精妙圈套 而發給他的。一切要簡單得多:尼古拉耶夫早在1918年就得到了手槍,在1924年和19 30年曾兩次重新登記。當時幾乎所有黨團工作人員都允許擁有武器,不僅如此,而且 還已經查明,1930年,這個恐怖分子還在列寧格勒一家商店買到28發子彈。由此可見, 尼古拉耶夫在搞恐怖活動前才得到武器,這個說法是不成立的。 斯莫爾尼宮出入證一事,解釋也很簡單。那些年,任何黨員,只需憑黨證就可以 暢通無阻地進入州委大樓。確實,尼古拉耶夫已被開除出黨,可是後來又恢復了黨籍。 他擁有黨證,只要在門崗前亮一亮,就可以上任何一層樓去。已查明,他每個月都交 納了黨費,儘管他從1934年4月起就失去了工作。 中央政治局委派的偵檢小組只承認為客觀材料所證明的準確事實。那些道聽途說 的,隨便臆測的,常常由具應景性質的想像引起,出自他人之口的訊息,則需要有力 的證據。可是它們卻沒有證據。沙圖諾夫斯卡雅的一個論斷就是這樣。她曾說,在審 訊中,尼古拉耶夫告訴史達林,似乎四個月以來,內務人民委員部的工作人員一直勸 他去搞這次謀殺,硬說這是黨和國家的需要。 沙圖諾夫斯卡雅並斷言,尼古拉耶夫曾三次被抓,搜出武器,似乎每次都被列寧 格勒肅反工作人員釋放。現查明,實際上他只被抓到一次,而且這是在1934年10月15 日。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肅反工作人員看過他放有手槍的皮包。他們可能沒有搜查被抓 者。尼古拉耶夫聲言有人在四個月中唆使他去搞謀殺,這並沒有具說服力的材料。所 有檔案都翻閱了,常到尼古拉耶夫囚室去的肅反人員卡察法的所有證詞也研究過了, 受偵察者在被史達林審問後返回時同衛兵的談話記錄也發現了。尼古拉耶夫曾向警衛 人員說:“史達林答應不處死我,這無非一派胡言。有誰相信獨裁者?他答應,只要 我供出同夥,他就不處死我。我沒有同夥……” 在尋找同夥時,尼古拉耶夫的日記起了作用。阿格拉諾夫很快抓住了這個記載: “我記得,我同伊萬·科托雷諾夫一起去過一些經濟組織,募集團的工作經費。區委 的小伙子一個個身體都很結實——他們是科托雷諾夫、安東諾夫、還有外省來的沙茨 基……”偵察人員還幫助他“回憶”起另幾個人。 12月 6日逮捕了科托雷諾夫。他曾是蘇聯列寧共產主義青年團中央委員,在整個 預審和法院偵察期間,他矢口否認參與了基洛夫謀殺案。他在法庭上聲稱:“我可以 在法庭上跪下發誓,無論在安東諾夫那兒,還是在茲維茲多夫那兒,還是在尼古拉耶 夫那兒,從未聽說起過恐怖行動。”另外30個人也加以否認,他們的名字是從尼古拉 耶夫口中逼出來的。在審判過程中,人們將尼古拉耶夫與其他30人隔開單獨審問。開 始他說,是他單獨行動的,他沒有任何同夥,但主持人烏爾里希很快逼他回憶起先前 的供詞。尼古拉耶夫的法庭看守、肅反工作人員古謝夫後來指出,在法庭審問後,尼 古拉耶夫大聲叫道:“我乾什麼啦!我乾什麼啦!現在他們都叫我下流坯! 一切都完了。” 宣判之後警衛人員曾聽到尼古拉耶夫說:“難道是這樣?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用古謝夫的話說,尼古拉耶夫曾相信,最多判他三四年徒刑。另一些內務人民委員部 工作人員指出,“當宣判之後,尼古拉耶夫大聲叫道,他受騙了,用頭在欄桿上撞。” 阿格拉諾夫向莫斯科轉交了一份特別報告。報告中說:“幾乎所有被告都耐著性子, 但是非常平靜地聽完了宣判。而尼古拉耶夫卻大叫了一聲‘殘忍……’” 肅反工作人員卡察法的口供保存了下來,槍決犯人時他也在場。“最先槍決尼古 拉耶夫、沙茨基、魯勉澤夫等人。科托雷諾夫最後一個槍決,阿格拉諾夫和維辛斯基 同他作了交談。他們對他說:‘現在即將槍決您了,您仍然可以說出真話,是什麼人, 怎么組織了基洛夫謀殺案?’科托雷諾夫對此回答道:‘整個審判都是一派胡言。你 們已經槍斃了他們,現在槍斃我好了。但我們這些人,除了尼古拉耶夫,在任何方面 都是無辜的……’” 梅爾卡德爾用冰斧把托沃茨基這位“國際間諜”的腦門擊破,使其死亡,只是在 行兇兩年半之後才對兇手進行了審判。人們收集了罪證,進行了對質,作了偵察實驗。 而在列寧格勒,30名無辜者,其中包括三名大學生、一名工程師、一名大學教師、工 業和海軍學院的一些學員、一名維堡區蘇維埃代表,他們的命運卻在28天內就決定了, 而且槍決在宣判後一小時就執行了。 1935年 1月,從已被槍決的尼古拉耶夫、科托雷諾夫等人的刑事案中分出一個所 謂“列寧格勒季諾維也夫反黨集團案”來。受牽連的有尼古拉耶夫的親屬——他妻子、 妻妹及其丈夫、母親、幾個姊妹、一個兄弟,以及密友科托雷諾夫、安東諾夫等。這 些人在1934年12月已被槍決。在77名被審判的人中,許多人互不相識,但他們全都被 控參與了謀殺案。1936年 8月鎮壓了季諾維也夫、加米涅夫及其他托洛茨基——季諾 維也夫“莫斯科”中央和“聯合”中央的參加者,罪名是從事反蘇活動,通過他們建 立的尼古拉耶夫——科托雷諾夫恐怖小組兇殘地殺害了基洛夫。 1988年 6月13日,他們由蘇聯最高法院恢復了名譽。上述被稱為中央的機構已證 實並不存在,因此類案件被判刑的人也未參與基洛夫謀殺案。1990年,蘇聯總檢察長 就1934年12月30名無辜被告判處死刑—案向最高法院提出抗訴。槍斃他們的非法判決 作廢了,被處決者行為中沒有犯罪要素這個刑事案件取消了。但是,在尼古拉耶夫的 判決上卻沒有作出改變。 什麼陰謀都不存在。謀殺案件是一個人幹的。1991年新年前夕,最高法院公布了 一項決定,消除了對所謂“列寧格勒中央”即科托雷諾夫、安東諾夫等人的最後疑點。 他們成為這一案件中最後取消不公正指控的人,籠罩在倖存下來的親友頭上56年的無 形陰影也煙消雲散。
雅科夫列夫的獨特意見
這樣,第三次審查的結論便是一致的了:基洛夫謀殺案是一個人單獨乾的,客觀 證實史達林和內務人民委員部機構參與了斯莫爾尼宮慘劇的材料一無所有。不過,斯 大林利用了基洛夫謀殺案這一事實,對自己思想上和假想中的反對者進行了鎮壓,這 一點卻是沒有爭議的。偵檢小組的意見在報刊上公布了。政治局的委員會對這個小組 的結論是否同意呢?正如委員會主席A.H.雅科夫列夫聲稱的,對基洛夫謀殺案的情況 進行調查的檢察院和克格勃工作人員,表現出的“更多是司法角度”,因此應當再回 到這個案件上來——因為這裡的謎團太多了。
根據列寧格勒州委工作人員斯維什尼科夫提供的證詞,在那個不幸的日子,早上 10點鐘,基洛夫曾往斯莫爾尼宮給他打電話,說他不到斯莫爾尼宮來了,囑他將州委 里準備好的一批發言材料送到他家裡去。另外還有三個電話:有一次是12點鐘打給羅 斯利亞科夫的,有兩次是打給第二書記丘多夫的。給丘多夫打的後一次電話是在下午 3點零幾分。下午3點,丘多夫在斯莫爾尼宮開始開會,研究廢除糧食供應卡的問題。 從電話交談中,大家知道基洛夫不打算到州委來。他要到烏里茨基宮的積極分子中去 講話。 他一生最後一個半小時的情況,精確到每一分鐘地復現出來。下午 4點整,他從 位於曙光街的家中出了門。他步行走過幾個街區,在一座橋邊坐上了等候在那裡的汽 車,往烏里茨基宮去了。那座橋當時叫拉文斯特沃橋,在他死後被命名為基洛夫橋。 4 點半鐘,他意外地出現在斯莫爾尼宮。他沒有經過一下子就可以進入他辦公室的“ 秘書”側門,而是走的大門。 有一個假說稱,有人給他打電話,叫他到斯莫爾尼宮去用政府專用聯絡線路同莫 斯科通話。但是,為這件事情是不必去斯莫爾尼宮的,因為他家中就有政府專用線路 電話。不排除他需要一些補充材料,便決定順道去取的可能性。黨的積極分子定在下 午 6點去烏里茨基宮,也許基洛夫的演講準備工作比他估計的結束得早一些,他便決 定到丘多夫那裡去參加一會兒會議。 然而這一切都出自假設。實際情況是這樣的:在下午2~3時,尼古拉耶夫攜帶手 槍暢通無阻地通過門崗,進入了州委書記烏加羅夫的辦公室,索要進入烏里茨基宮開 黨員積極分子大會的通行證,但遭到了拒絕。然而他並沒有離開斯莫爾尼宮。他在走 廊上走來走去,坐在一個窗台上,在州委書記們的辦公室旁邊遲疑不決。 基洛夫出人意料地來到了走廊里。於是響起了不祥的槍聲。基洛夫的私人警衛鮑 里索夫不在他身邊——他在走廊上什麼地方慢吞吞地走著。基洛夫除了貼身警衛外, 還應有一位外出警衛來保護,而且在州委書記辦公室走廊上還應有國家安全部工作人員值班。但在開槍的時候,四名保全人員一個也不在場。
附錄:摘自未公開的材料--引自《鮑里索夫審問記錄》(在謀殺發生的當天)
我下午 4點30分左右在斯莫爾尼宮正門前廳接基洛夫,並相距15步跟在他的身後。 跟他上了三樓大走廊時,我和基洛夫的距離增大到20步遠。在離向小走廊拐彎的地方 不到兩步遠時,我聽到一聲槍響;當我掏出手槍上扳機時,又聽見第二聲槍響。我沖 進小走廊,看見兩個人相距三四米躺在地上,就在丘多夫會議室門邊。在他們旁邊的 地上有一支手槍……
引自《史達林給阿格拉諾夫的建議》(я.阿格拉諾夫——蘇聯內務部副人民委員)
……給尼古拉耶夫一些東西吃。給他買雞和其他食品,讓他吃,使他健壯一些, 然後他會講出是誰在領導他,他不說,就用鞭子抽他——他就會招供一切…… 摘自《舍伊寧的審問記錄(1956年)》(Л.舍伊寧——蘇聯檢察院大案要案偵察員)
到達列寧格勒後,總檢察長阿庫洛夫和副總檢察長維辛斯基便對被告作了極簡短 的重審,我則記錄他們的供述。這些審問明顯是在走過場,每人只問20~30分鐘。而 且在審問時,有以葉若夫和科薩列夫為代表的中央的一個專案委員會在場。重審只歸 結到一點:已對被告提過什麼問題,是否確認他提供給內務人民委員部機關的口供, 是否承認自己有罪…… ……起訴書是由維辛斯基親自撰寫的……他曾兩次同阿庫洛夫一道去中央找斯大 林,史達林親自審定了這份起訴書。這一點我是從維辛斯基那裡得知的,他很興奮地 說,史達林是如何字斟句酌修訂這份檔案的,還說史達林建議加一章《公訴式》……
摘自M.B.羅斯利亞科夫的一本秘密卷宗 (M.B.羅斯利亞科夫——列寧格勒州黨委 財經部主任,基洛夫的朋友。曾被鎮壓。1970年去世。他的 200頁手稿卷宗不久前在 特種檔案中被發現)
12月10日我打電話到斯莫爾尼宮給基洛夫,但他不在那裡。於是我撥通了他的住 宅電話。基洛夫接了電話。他請我將一份材料送到他家裡去,又補充說,他要我今天 一定到州委去找丘多夫。我沒想到也無法預料到,基洛夫這熟悉而充滿朝氣的聲音, 竟是我最後一次聽到了…… 我按指定的時間到了丘多夫那裡。會議是在丘多夫辦公室開的。這間辦公室位於 三樓走廊一個小角上。與會的有州和市的領導幹部20~25人。 同州委開會的慣例一樣,由速記員納傑日達·謝爾蓋耶芙娜·庫德利亞夫采娃作 記錄。會議進行中,基洛夫曾兩次打電話找丘多夫,關心會議進展,目前研究的事情。 從這兩次談話中可以清楚明白地知道,基洛夫正在家裡,在準備他的報告。 ……在5點鐘時,我們突然聽到槍聲——一聲,兩聲。坐在大門邊的A·伊萬琴科 第一個跑到走廊上,但馬上又回來了。我跟在伊萬琴科的後面跑出去,看見一副慘景: 丘多夫會客室大門左邊,基洛夫面孔向下倒在走廊上。他的頭偏向右邊,制帽的遮陽 觸在地上,帽子微微向上翻起。左手下面有一個公文夾,裡面有他準備好的報告材料: 公文夾並未完全掉到地上,但無力的手已經不能抓住它。基洛夫一動不動……在這個 門的右邊,還仰躺著一個人,雙腿前伸,雙臂伸開,右手上有一支手槍。 我趕快跑到基洛夫跟前,抬起他的頭,輕輕叫了一聲“基洛夫·米羅維奇!”他 沒有聲息,毫無反應。我衝到躺著的罪犯跟前,輕輕地從他手上奪下手槍,交給了正 彎腰查看著的 A.и.烏加羅夫。我搜尋了兇手的口袋,有一個記事本,一份黨證…… 烏加羅夫(列寧格勒市委書記)在我肩後念道:“尼古拉耶夫·列昂尼德……”跑來的 人中有人用腳踹他,但我和烏加羅夫阻止了。 有人通知內務人民委員部,找麥德維基、衛生處。基洛夫的貼身警衛鮑里索夫氣 喘吁吁地跑過來。他在大走廊里落得太遠。醫生來了,帶著強心劑,氧氣枕。麥德維 基敞穿著一件大衣趕了來,連帽子也沒戴。他的面孔乃至整個形象都是一副驚慌失措 的樣子。同他一起趕來的還有內務人民委員部衛生處長C.M.馬穆申。丘多夫、卡達茨 基(列寧格勒蘇維埃執委主席)、色爾諾夫及其他人抬起基洛夫,我抬起他的頭部,血 從後腦勺直流到我的手上。我們抬著他經過會議室走進辦公室,將他放在會議桌上。 我給他解開制服領子,取下皮帶,試圖摸摸他的脈搏,好像摸到了……但不,錯了…… 醫生一個接一個跑了來:第一個到的是外科教授格奧爾基·費多羅維奇·朗,接 踵而來的是外科教授瓦西里·伊萬諾維奇·多布羅特沃爾斯基。生性嚴肅的多布羅特 沃爾斯基第一個宣布已經無望。但所有醫生都仍然試圖搶救基洛夫的性命。外科醫生 尤斯金·尤利安諾維奇·扎涅利澤來了。他走近基洛夫,馬上又轉向他的同事們說: “應當寫一份死亡證明書” 丘多夫通過克里姆林宮的電話同中央委員會取得了聯繫。從談話來看,接電話的 是卡岡諾維奇。丘多夫三言兩語報告了主要情況——基洛夫被殺害了。卡岡諾維奇說, 他馬上找史達林。他和史達林通上了電話。幾分鐘後,電話鈴響了,是史達林打來的 電話。丘多夫報告了基洛夫被害。史達林想了解得更詳盡一些,向他提了個什麼問題, 丘多夫作了回答,說醫生正在這裡寫證明書。然後史達林又提了個問題,丘多夫一一 列舉出幾位教授的名字,並按史達林的指示,請扎涅利澤到電話機前來。扎涅利澤開 始用俄語講話,後來,顯然由於史達林提議,首先改用喬治亞語。這我們都不懂。 接著中央又發來了指示,要進行解剖。醫生們在寫死亡證明書…… 市區委的書記們來了,決定動員全黨,在各企業緊急召集積極分了向黨員和勞動 人民傳達…… 大家委派Б.П.波澤恩前往托爾馬切沃,告訴基洛夫的妻子馬利婭·利沃夫娜有 關基洛夫慘死的事情。後來波澤恩說,當他到了基洛夫家,剛跨進門檻時,馬利婭· 利沃夫娜便直覺到發生了不幸,首先疑惑地問道:“謝爾蓋出了什麼事?”然後便倒 了下去…… 我還記得謀殺基洛夫的一個細節。基洛夫是被一槍打死的,可我們卻聽到了兩聲 槍響。第二顆子彈到哪裡去了呢?如前所述,手槍是握在躺在地上的兇手軟弱無力的 手上的。我們在四周查看,發現子彈在發生血案的走廊右側上檐打了個洞。這顆子彈 是射向誰的?是基洛夫嗎?為什麼當時這顆子彈向右射了這么遠,這么高?是尼古拉耶 夫企圖自殺?也可能…… ……史達林和同他一起從莫斯科趕來的領導人在去斯莫爾尼宮之前,先到了醫院 ——屍體已於深夜在那裡作了解剖,然後才到斯莫爾尼宮,在基洛夫的辦公室里坐下, 開始傳喚他們感興趣的人。 ф.Д.麥德維基被叫來並接受了詢問。史達林極嚴厲地責備他未能預先防止基洛 夫被殺害。 尼古拉耶夫被帶來時,處於某種精神恍惚的狀態。他沒有認出史達林。人們向他 展示了史達林的照片,他這才明白是在跟誰說話。他沒有講出任何明白的話來,只是 哭泣著,反覆說道:“我乾什麼了?我乾什麼了?……”他沒有否認謀殺的事實。 尼古拉耶夫的妻子,就是那個米爾塔·德拉烏利,也被傳來。她一副驚慌失措、 吃驚不已的樣子,說她什麼也不知道,也不曾預料到。 陪同基洛夫的警衛員鮑利索夫也被傳訊。但我們很快得知,他在來斯莫爾尼宮的 路上,從沃伊諾夫大街轉拐時,從敞篷卡車上摔下來,摔死了。聽說人們向史達林報 告這場禍事時,史達林氣憤地說了一句:“這件事情都不會作!”顯而易見,這句話 說的是內務部列寧格勒分局的工作人員…… ……頭幾次審問時,尼古拉耶夫堅持說是出於報私仇,仿佛是因為他的名譽受損 和生活窘迫。我完全認為有這種可能:謀殺的組織者和鼓動者可能對他們挑選的執行 者故意煽動起吃醋的感情,引發起對謀殺對象的個人恩怨,從而促使他實施暴行……
附錄:摘自已公開的材料
引自赫魯雪夫的《秘錄》(《秘錄》未收入1990年出版的兩本口述回憶錄) 十七大期間,一位從北高加索來的黨組織領導人會見了列寧格勒黨組織書記基洛 夫,並告訴他一個秘密:“老黨員中流傳著一個說法:是由某人來取代史達林的時候 了,誰對人更謙和有禮,人們就擁戴誰。我們周圍的同志都認為你應當作總書記。” 基洛夫到史達林那裡,把一切都告訴了他。史達林聽了他的話,簡單地答道: “謝謝您,基洛夫同志。” 1934年底,在基洛夫辦公室所在的斯莫爾尼學院附近,走來了已被開除出黨,心 里充滿仇恨的列昂尼德·尼古拉耶夫。人們將他抓了起來,也許是由於他看上去很可 疑吧。人們搜查了他,發現一支手槍。然而卻將他釋放了。結論可能只有一個:釋放 他,是得到了派他進行恐怖活動那個組織的領導人的命令。過一段時間之後,尼古拉 耶夫又竄進斯莫爾尼宮,當基洛夫正上樓梯時向他射擊。基洛夫的貼身警衛落在後面, 來不及乾任何事情。 稍後又有些傳聞,說史達林下令將尼古拉耶夫帶到他那裡去。尼古拉耶夫跪在地 上,說是照命令行事,請求寬恕,可能他認為會留他一條命,因為他只是執行命令而 已。一個傻瓜!既然要使這件事得以保密,當然得將他除掉,而且也這么作了…… ……我還知道一件事。當史達林到列寧格勒調查基洛夫謀殺案時,下令將那名當 天負責保衛基洛夫的衛士長叫來詢問。送他去見史達林的卡車卻發生了車禍,那個衛 士長死於非命。 很久以後,人們試圖尋找並詢問當年曾經護送那位士衛長的人。但那些人統統被 槍斃了。我建議找到那位司機,幸運的是他還活著。他告訴我們,根本算不得什麼車 禍,只不過稍稍碰了一下。不過他回憶起,曾聽到這輛敞篷卡車裡發出一聲打擊的悶 響。那位衛士長就此死去。 我不懷疑是史達林搞了幕後活動。基洛夫得以將列寧格勒黨組織改變成一個積極有效的地方小組,他很受歡迎,對他的打擊會引起黨和人民的痛心。或許正因為如此, 才將他選作了犧牲對象。他的死成了一種藉口,以震撼全國,在人們中引起恐慌,使他們向恐怖手段屈服,讓史達林擺脫那些他不喜歡的人和“人民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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