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頌·長發

全詩具有史詩的因素,敘述的事件以殷商的史實為基礎,同時像各民族上古的史詩一樣,吸取了上古的許多神話傳說素材,但又根據殷商統治階級的功利及其意識形態,對神話傳說有所取捨和改造。 詩的結構形式並不整齊。在得以保存下來的五篇《商頌》中,這是章句和句式最不整齊的一篇。這些祭祀樂歌是經過春秋時代殷商後裔宋國人的整理改定,用作宋國的宗廟樂歌,可能限於流傳的藍本不全,或資料不足,有所減略或增益,因而全詩敘事和各章內容詳略不等。近人也有懷疑此詩有因錯簡而章次顛倒之處,如張松如《商頌繹釋》,就將第四、五兩章移為最後兩章。事關文獻原貌,未成公認的定論之前,茲仍其舊。 此詩的敘述並不平直板滯,善於運用一些形象的語言,描寫較為生動。韻律也較為整齊,除全詩末兩句外,句句用韻,每章換韻。在句式上,多用對句,或上下句相對,或雙句相對,或章句相對,行文變化多姿,使語言整齊勻稱,內容凝鍊集中,有較強的節律感,當是中國後世詩詞對仗的濫觴。

作品信息

【名稱】《商頌·長發》

【年代】先秦

【作者】無名氏

【體裁】詩歌

【出處】《詩經》

作品原文

長發

濬哲維商(1),長發其祥(2)。洪水芒芒(3),禹敷下土方(4)。外大國是疆(5),幅隕既長(6)。有娀方將(7),帝立子生商(8)。

玄王桓撥(9),受小國是達(10),受大國是達。率履不越(11),遂視既發(12)。相士烈烈(13)。海外有截(14)。

帝命不違,至於湯齊(15)。湯降不遲,聖敬日躋(16)。昭假遲遲(17),上帝是祗(18),帝命式於九圍(19)。 受小球大球(20),為下國綴旒(21),何天之休(22)。不競不絿(23),不剛不柔。敷政優優(24),百祿是遒(25)。

受小共大共(26),為下國駿厖(27)。何天之龍(28),敷奏其勇(29)。不震不動(30),不不竦(31),百祿是總(32)。

武王載旆(33),有虔秉鉞(34)。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35)。苞有三櫱(36),莫遂莫達(37)。九有有截(38),韋顧既伐(39),昆吾夏桀(40)。

昔在中葉(41),有震且業(42)。允也天子(43),降予卿士(44)。實維阿衡(45),實左右商王(46)。[1]

作品注釋

(1)濬(jùn)哲:明智。濬,“睿”的假借。商:指商的始祖。 (2)發:興發。 (3)芒芒:茫茫,水盛貌。 (4)敷:治。下土方:“下土四方”的省文。 (5)外大國:外謂邦畿之外,大國指遠方諸侯國。疆:疆土。句意為遠方的方國都歸入疆土。

(6)輻隕:幅員。長:廣。 (7)有娀(sōng):古國名。這裡指有娀氏之女,古時婦女系姓,姓氏無考,以國號稱之。《說文》:“娀,帝高辛之妃,偰母號也。”將:壯,大。 (8)帝立子生商:《商頌·玄鳥》:“天命玄鳥,降而生湯。”有娀氏之女生契,契被奉為商的始祖。

(9)玄王:商契。契生前只是東方的一個國君,由小漸大,並未稱王,下傳十世至太乙(湯)建立商王朝,追尊契為王。根據“玄鳥生商”的神話,稱為玄王。桓撥:威武剛毅。 (10)達:開,通。受小國、大國是達,二句疏釋多歧,茲取鄭箋“玄王廣大其政治,始堯封之商為小國,舜之末年乃益其地為大國,皆能達其教令”之說。

(11)率履:遵循禮法。履,“禮”的假借。

(12)遂視既發:視,巡視;發,施。舊解多歧,茲取朱熹《詩集傳》“言契能循禮不過越,遂視其民,則既發以應之矣”之說。 (13)相土:人名,契的孫子。契生昭明,昭明生相土,是商的先王先公之一。烈烈:威武貌。

(14)海外:四海之外,泛言邊遠之地。有截:截截,整齊劃一。 (15)湯:成湯,帝號天乙,商王朝的建立者,他以武力推翻夏桀的統治,建立商王朝。齊:齊一,一樣。 (16)躋:升。 (17)昭假(gé):向神禱告,表明誠敬之心。遲遲:久久不息。 (18)祗:敬。

(19)式:法,執法。九圍:九州。

(20)球:一說球為玉器.小者尺二寸,大者三尺;一說通“捄”,訓“法”。茲取前一說。

(21)下國:下面的諸侯方國。綴旒:表率、法則。

(22)何:同“荷”,承受。休:“庥”的假借,庇蔭。 (23)絿(qiú):急。

(24)優優:溫和寬厚。 (25)遒:聚。

(26)共:歷代訓釋不一,一說通“珙”,璧;一說通“拱”,法;一說通“供”,為祭名或祭物,均可通。

(27)駿厖(páng):駿,大。余培林引《詩經世本古義》:“《說文》云:石大也。‘為下國駿厖’者,下國諸侯恃湯以安,如依賴於磐石然。”

(28)龍:“寵”的假借,恩寵。 (29)敷奏:施展。 (30)不震不動:鄭箋:“不可驚憚也。” (31)戁(nǎn)、竦:恐懼。 (32)總:聚。

(33)武王:成湯之號。載:始。旆:旌旗,此作動詞。  

(34)有虔:威武貌。秉鉞:執持長柄大斧。鉞是青銅製大斧,國王近衛軍的兵器,國王親征秉鋮。《史記·殷本紀》:“湯自把鋮以伐昆吾,遂伐桀。”即此詩所寫。 (35)曷(è):通“遏”。

(36)苞有三櫱(niè):苞,本,指樹於;櫱,旁生的枝椏嫩芽。朱熹《詩集傳》:“言一本生三櫱也,本則夏桀,櫱則韋也,顧也,昆吾也,皆桀之黨也。” (37)遂:草木生長之稱。達:苗生出土之稱。 (38)九有:九州。

(39)韋:國名,在今河南滑縣東,夏桀的與國。顧:國名,在今山東鄄城東北,夏桀的與國。

(40)昆吾:國名,夏桀的與國,與韋、顧、昆吾共為夏王朝東部屏障。據史實,成湯先將韋、顧、昆吾分割包圍,先殲滅左邊的韋,再殲滅右邊的顧。然後兩面夾擊昆吾,最後伐孤立之桀,決戰於鳴條(今河南封丘縣東)之野,消滅了夏桀的主力。

(41)中葉:中世。商朝立國從契始,到十世成湯建立王朝,從開國歷史年代說正值中世。 (42)震:威力。業:功業。 (43)允:信然。 (44)降:天降。

(45)實維:是為。阿衡:即伊尹,輔佐成湯征服天下建立商王朝的大臣。他原來是一個奴隸,成湯發現他的才幹,破格重用。

(46)左右:在王左右輔佐。[2]

作品譯文

英明睿智大商始祖,永久興發福澤禎祥。上古時候洪水茫茫,大禹平治天下四方。遠方之國均為疆土,幅員廣闊而又綿長。有娀氏女青春年少,上帝讓她生子立商。 玄王商契威武剛毅,接受小國認真治理,成為大國政令通利。遵循禮法沒有失誤,巡視民情處置適宜。先祖相土武功烈烈,四海之外順服齊一。 先祖聽從上帝意旨,到成湯時最合天心。成湯降生適逢其時,明哲聖德日益增進。久久不息禱告神明,敬奉上帝一片至誠,上帝命他九州執政。 接受寶玉小球大球。作為諸侯方國表率。承受上天所降福佑,既不爭競也不急求,既不太剛也不太柔。施政溫和而且寬厚,千百福祿歸王所有。 接受大小拱璧珍寶,作為諸侯方國依靠。承受上天所賜恩寵,顯示他的勇武英豪。既不震恐也不動搖,既不懼怯也不驚擾,千百福祿都會來到。 武王興師揚旗親征,威風凜凜手持斧鉞。進軍如同熊熊火焰,沒有敵人敢於阻截。一棵樹幹生三樹杈,不能再長其他枝葉。天下九州歸於一統,首先討伐韋國顧國,再去滅掉昆吾夏桀。 還在以前國家中世,湯有威力又有業績。他確實是上天之子,天降卿士作為輔弼。他也就是賢相伊尹,實為商王左膀右臂。[1]

作品鑑賞

這是殷商後王祭祀成湯及其列祖,並以伊尹從祀的樂歌。 全詩七章,每章句數不等,其結構形式與《詩經》大多數篇章整齊的四言體等句分章不同。有韻,又與《周頌》各篇大多無韻不同。其內容以歌頌成湯為主並追述先王功業,併兼及功臣,也與其他祭頌之詩不同。 第一章追述商國立國歷史悠久,商契受天命出生立國,所以商國一直蒙承天賜的吉祥。第二章歌頌商契建國施政使國家發展興盛,以及先祖相土開拓疆土的武功。下章即轉入歌頌成湯。第三章歌頌成湯繼承和發展先祖功業,明德敬天,因而受天命而為九州之主。第四章歌頌成湯奉行天意溫厚施政,剛柔適中,為諸侯表率,因得天賜百祿。第五章歌頌成湯的強大武力可以保障天下的安寧,為諸侯所依靠,因得天賜百祿。第六章歌頌成湯討伐夏桀及其從國而平定天下。第七章歌頌成湯是上天之子,上帝降賜伊尹輔佐他建立功業。 全詩從頭到尾貫穿著殷商統治階級的天命論思想:“君權天授”,他們是天帝的嫡裔,他們立國、開闢疆土、征伐異族、占有九州而統治各族人民,都是奉行上天的意旨,得到天的庇佑;他們建立的新王朝的統治權以及所有的福祿——權力、財富和顯赫的榮耀,都得之於天,因為他們是天子及其嫡裔。統治階級的這種意識形態,是他們建立統治的理論基礎。詩中歌頌武功,即暴力掠奪和擴張,如“相土烈烈,海外有截”,“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敷奏其勇,百祿是總”,統治權和享受的百祿,都來自運用本身強大力量進行的戰爭。崇尚勇武和戰爭,為侵略、鎮壓、掠奪和統治披上“天意”的偽裝.正是殷商天命論的實質。 詩中塑造了商王朝創造者成湯的形象。他繼續祖業而積極進取,開創新王朝基業。他恭誠敬天,“帝命不違”,奉行天意,“上帝是祗”,因而獲得天佑,“百祿是遒”,是忠誠的天之子;他英武威嚴,戰無不克,“武王載旆,有虔秉鉞”,衝鋒敵陣,其氣勢“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既蔑視敵人,英勇無畏,又能採取正確的戰略,從而征服天下,是智勇雙全的英雄;他又是賢明的執政者,“不競不絿,不剛不柔”,“聖敬曰躋,昭假遲遲”,勵精圖治,選賢與能,作諸侯的表率,是諸侯的依靠。《孟子·離婁下》也談到商湯此人:“湯執中立賢無方。”“執中”,即指湯“不競不絿,不剛不柔”而言,是執政的必備品格;“立賢無方”,即“不拘一格”任用人才,指重用伊尹而言,傳說伊尹本是奴隸,湯發現了他的才幹,予以信任和重用,在伊尹輔佐下湯得以完成大業。詩中歌頌的成湯的這些品格,正是古代奴隸主貴族階級的理想品格。對於湯,周代的政治家和思想家也是讚揚的,因為他的品格也是周代統治者的理想品格;不過,他們吸取殷商覆亡的教訓,把殷商的天命論加以發展和改造,提出“天命無常,唯德是從”,認為天命不是永久不變的,上帝是道德神,仁德愛民才能獲得和保持天命不變,因而突出執政者的道德,同時對理想人格也加以豐富和發揮,推動歷史前進一大步。這些內容,讀者從《周頌》和《大雅》都可以體會到。 全詩具有史詩的因素,敘述的事件以殷商的史實為基礎,同時像各民族上古的史詩一樣,吸取了上古的許多神話傳說素材,但又根據殷商統治階級的功利及其意識形態,對神話傳說有所取捨和改造。 詩的結構形式並不整齊。在得以保存下來的五篇《商頌》中,這是章句和句式最不整齊的一篇。這些祭祀樂歌是經過春秋時代殷商後裔宋國人的整理改定,用作宋國的宗廟樂歌,可能限於流傳的藍本不全,或資料不足,有所減略或增益,因而全詩敘事和各章內容詳略不等。近人也有懷疑此詩有因錯簡而章次顛倒之處,如張松如《商頌繹釋》,就將第四、五兩章移為最後兩章。事關文獻原貌,未成公認的定論之前,茲仍其舊。 此詩的敘述並不平直板滯,善於運用一些形象的語言,描寫較為生動。韻律也較為整齊,除全詩末兩句外,句句用韻,每章換韻。在句式上,多用對句,或上下句相對,或雙句相對,或章句相對,行文變化多姿,使語言整齊勻稱,內容凝鍊集中,有較強的節律感,當是中國後世詩詞對仗的濫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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