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生活:梵谷傳》

《渴望生活:梵谷傳》

《渴望生活:梵谷傳》,作者:歐文·斯通 (Irving stone) (作者), 常濤 (譯者),由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團,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於2008年出版,本書是其年僅二十六歲時的作品。歐文·斯通認為,最能打動讀者的不是名人深厚的成就和輝煌,而是他們追求和探索的過程。

基本信息

基本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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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團,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第1版(2008年4月1日)
平裝:525頁
正文語種:簡體中文
開本:32
ISBN:7530209124,9787530209127
條形碼:9787530209127
商品尺寸:20.6x14.6x3cm
商品重量:780g
ASIN:B0018B1M0W

內容簡介

《渴望生活:梵谷傳》是其年僅二十六歲時的作品。歐文·斯通認為,最能打動讀者的不是名人深厚的成就和輝煌,而是他們追求和探索的過程。七十餘年來,梵谷悲慘而成就輝煌的人生震撼無數讀者。這部作品也成為歐文·斯通的成名作,被譯成八十餘種文字,發行數千萬冊,感動億萬讀者。

編輯推薦

周國平,濮存昕,安妮寶貝鼎力推薦的《渴望生活:梵谷傳》!中學生必讀書目,八十餘種文字全球發行,感動億萬讀者,收入人教版九年義務教育國中語文教材。

媒體推薦

斯通的筆寫出了梵谷的魂——
一個因善良受苦的天使一個用色彩享樂的天才。
 ——周國平
梵谷在生活中像個智弱的殘者,在藝術上卻是創造精神的聖人。我們做不了梵谷,但應該讀這本書,我們崇敬梵谷,更要讀這本書。
 ——濮存昕
高在田野邊畫畫的時候,一定是被那些雲朵和果樹的美打動著。他的被時間審判的才華,是他的天性,只不過人的世界後來給了他回報。
 ——安妮寶貝
“讀一本好書,等於與一個高尚的人談話。”讀《梵谷傳》的過程,就是感受梵谷那靈魂的過程。時常讀到細節,我哽咽無語,久久說不出話來。能這樣地為一個人而感動,是幸福的吧?在這個無休止的廣告填滿人們的思維的時代,能讀到這樣一本真正震撼人心靈的作品,是幸福的吧?
 ——讀者葉清河

作者簡介

歐文·斯通(Irvingstone,1903-1989),美國著名傳記小說作家。青少年時期生活艱難,先後做過報童、推銷員、牧童等。南加州大學經濟學碩士。曾於印第安納大學任教。歐文·斯通一生創作二十五部傳記小說,傳主包括傑克·倫敦、米開朗琪羅、弗洛伊德、達爾文等歷史文化名人。其作品在歐美各國有著廣泛的社會影響,更深受中國讀者的喜愛。

目錄

導言
序幕倫敦
1娃娃們的天使
2古比爾公司
3愛,以它自己的形象創造愛
4讓我們把這事忘了吧,好不好?
5梵谷家族
6哼,你不過是個鄉巴佬而已!
7拉姆斯蓋特和伊斯萊沃思
第一卷博里納日
1阿姆斯特丹
2凱
3古板的鄉下教士
4拉丁文和希臘文
5曼德斯·德科斯塔
6長處在哪裡?
7福音傳道學校
8“煤黑子
9一間礦工的棚屋
10成功了!
11矸石山
12馬卡塞
13一堂經濟學課
14“易碎品”
15黑埃及
16上帝退場
17破產
18微不足道的小事件
19藝術家對藝術家
20提奧上場
21萊斯維克老磨坊
第二卷埃頓
1幹這一行是可以謀生的!
2瘋子
3學生
4特斯提格先生
5安東·毛威
6凱來到埃頓
7不,決不,決不!
8人在有的城市永遠不走運
第三卷海牙
1第一個畫室
2克里斯汀
3工作取得進展
4男人得有個女人才行
5你必須得趕快開始賣畫
6善,滋長於出乎意料的地方
7學會受了痛苦而不抱怨
8“無情之劍”
9愛
10“聖家族”
11提奧來海牙
12難以捉摸的父親們
13藝術是一場戰鬥
14——這就是婚姻
第四卷紐恩
1牧師住宅里的畫室
2織工
3瑪高特
4要緊的是愛,而不是被愛
5任你走到哪裡
6審訊
7你的作品差點兒就能賣出去了,但是
8吃土豆的人
第五卷巴黎
1喔,是啊,巴黎!
2爆炸
3要是一個人能當上畫家,他幹嗎非要當伯爵呢?
4一個原始派畫家的肖像
5繪畫應當變成一門科學!
6羅穌的宴會
7一個上吊的可憐蟲
8藝術與道德
9佩雷·唐古伊
10“小林陰道
11為工人的藝術
12“共產主義科勒尼”
13向南,向南,向著太陽
第六卷阿爾
1地震還是革命?
2繪畫機器
3“鴿子”
4郵遞員
5黃房子
6瑪雅
7高更到來
8大吵大鬧
9“伏熱”
10在當今的社會,畫家只不過是個破罐子
第七卷聖雷米
1三等候車室
2瘋人互助會
3破瓶爛罐就是破瓶爛罐
4在頭童齒豁、氣息奄奄的時候,我才學會了作
第八卷奧維爾
1首次個人畫展
2精神病專家
3人是無法把告別畫出來的
4一種急速還原的泥土
5他們死時也不分離
作者附記
再版後記常濤

序言

1927年春,我在巴黎偶然地接觸到溫森特·梵谷的繪畫。當時索爾邦大學有個年輕學生,慫恿我去參觀盧森堡畫廊,“去看看溫森特的畫展吧,這是自從1890年他的小型畫展以來第一次較大的展覽。1890年那次畫展,是他的弟弟提奧在他去世數月之後舉辦的,後來沒有幾個月,提奧也與世長辭了。”
畫廊的牆上,並排懸掛了大約七十到八十幅光輝燦爛的油畫,都是溫森特在阿爾、聖雷米和瓦茲河邊的奧維爾畫的。這間稍微小了一點的沙龍,在色彩的輝映下,就像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照進大教堂一樣,波光流瀉,色彩斑斕。對於受過義大利宗教畫和巴黎寓意畫過多薰陶的我來講,繪畫已經成了一種不能令人激動的藝術。然而,此刻,突然間面對著溫森特的這個由色彩、陽光和運動組成的騷動不安的世界,我的確驚呆了。當我驚詫不已地徘徊於一幅又一幅壯麗輝煌的油畫面前時,我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整個世界豁然開朗:在人、植物、動物從那富有生命感的大地升向富有生命感的天空和太陽,然後又向下會聚到同一中心的運動中,一切生命的有機成分都融合在一起,成為一個偉大崇高的統一體。
這個如此深切、如此感人地打動了我的心,為我撥開了眼中的迷霧,使我能夠把生命作為一個整體來認識的人,是個什麼人呢?
詳述溫森特的生活經歷是困難的,因為關於他的文字記載寥寥無幾。資料的主要來源就是他寫給他弟弟提奧,又由提奧的遺孀喬安娜翻譯出版的那些信件。
為溫森特的一生找到史實依據的唯一途徑,就是追隨他的蹤跡遍訪英國、比利時、荷蘭和法國。這是一段值得紀念而又有益的經歷,因為當時距溫森特三十七歲早逝才過去四十年,他的絕大多數親友和曾與他有過交往的人依然健在。我肩背旅行袋,走遍了歐洲,住在溫森特曾經居住和作畫的每一處房屋,跋涉在布拉邦特和法國南部的田野上,尋覓溫森特曾經在那裡安插畫架,把大自然變成不朽藝術的確切地點。
回到紐約格林威治村我的單身公寓,我意識到這樣兩個實際情況:其一,溫森特的一生,是人所經歷過的最為悲慘然而成就輝煌的一生;其二,年僅二十六歲、毫無寫作經驗的我,對於勝任寫作溫森特的故事來說,是太年輕了。
但是沒人願意做這件事,我不能拒絕這個艱巨的工作。我已經被溫森特的生活經歷迷住了,儘管能力有限,我知道,我將會忠實地表現他那非凡的才能,並且設身處地地去寫,那就能使讀者讀來如歷其境,深入到溫森特的心靈之中。
我是用六個月的時間四易其稿寫成《渴望生活》的。不知怎么,就在幾近發狂的狀態下,我居然完成了寫作,並寫得讓人尚能看懂。在此後三年中,這部手稿被美國的十七家大出版社一一拒絕,其理由則總是如出一轍:
“您怎么可以要求我們,讓正處於蕭條時期的美國公眾,接受這么一位默默無聞的荷蘭畫家(在1930年至1933年期間,美國人尚不知有溫森特其人)的故事呢?”
1934年1月1日,手稿終於在刪減了十分之一,並由我當時的未婚妻、現在的妻子瓊重新打字之後,為英國一家老出版社的小分社朗曼格林出版社所接受。出版即日,我曾試向該社負責人表示謝意。他神情陰鬱地回答:
“我們印了五千冊,我們還在求神保佑。”
他求的那個神算是求對了。據最近的統計,《渴望生活》已經翻譯成八十種文字,現已銷出大約兩乾五百萬冊,想必也有這么多的書被人讀過吧。
不過,永遠要記住,是溫森特的身世打動了讀者,我只不過是以小說的形式再現了它。
歐文·斯通
1982年於貝弗利山

後記

《梵谷傳》英文原版自出版至今已經走過了漫長的六十六年,而我的中譯本在中國不斷重印也巳將近十八年了。世事滄桑,有多少曾經輝煌、顯赫的東西在歲月的腳下已經化作塵灰,消散得無影無蹤。值得慶幸的是,《梵谷傳》的魅力至今猶在,鍾情於文學藝術的年輕人將之視為自己人生道路上的良師益友,從中汲取著藝術創作的勇氣與靈感。
我是在上中學時通過父親得知梵谷其人的。父親上個世紀40年代在大學裡讀過的那部封面有梵谷頭像的原版書,從此成了我最渴望閱讀的著作。我曾問父親,為什麼沒人把它翻譯成中文呢?父親也只能搖頭嘆息而巳。說來,如今的年輕人也許無法相信,在上個世紀60年代的中國,宣揚梵谷其實是要擔風險的,他儘管一生貧窮,但作為西方的藝術家,也難逃資產階級的惡名。甚至直到改革開放的1982年,當我把用近兩年的業餘時間廢寢忘食譯成的《梵谷傳》譯稿交給出版者時,為了讓書順利出版,還是違心地添加了一篇百般說明的文字,足見餘悸仍在。所幸情況的發展不像構想的那么糟糕,梵谷終於在他離世九十三年後被中國人所接受。
對《梵谷傳》在中國的翻譯出版,作者歐文·斯通先生得知後曾親自覆信給我,表示欣然同意,並寄來了特為本書撰寫的導言。1983年秋,他還與夫人同到北京出版社做客,我作為譯者與斯通先生和夫人就《梵谷傳》的翻譯以及傳記小說的寫作進行了廣泛的交談。斯通先生對中國的友好及其睿智風趣的談吐,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被譽為傳記小說之父的斯通先生於1986年過世,他當年主動提出要把他的全部傳記小說作品交由北京出版社獨家翻譯出版的願望,終於在1999年實現。如今《梵谷傳》修訂再版,先生在天之靈想必也會為之欣喜。
我的這部譯作有幸得到北京出版社的大力支持和廣大讀者的厚愛,得以在十八年中屢印不衰,在此,我深表謝意。
最後,我要說,是梵谷那在人生的磨難中擺脫了傳統的桎梏而化入永恆的美麗靈魂吸引了一代代讀者,《梵谷傳》也許會因此而有幸成為一部可以傳之久遠的書。
常濤
2000年12月於北京

文摘

序幕倫敦
1.娃娃們的天使
梵谷先生,該醒醒啦!”
溫森特即使在睡覺時,也一直在期待著烏蘇拉的聲音。
“我醒著哪,烏蘇拉小姐!”他大聲答應著。
“不對,你剛才就沒醒著,”姑娘咯咯笑著,“你是這會兒才醒來的。”他聽見她下樓到廚房裡去了。
溫森特把手放在身下,用勁兒一撐,從床上跳起來。他的肩膀和胸部肌肉發達,兩臂粗壯有力。他敏捷地穿上衣服,從水罐里倒出一點冷水磨起剃刀來。
溫森特興致勃勃地開始了每日必行的刮臉儀式——從右腮,經過右頰,直抵那豐厚嘴唇的右嘴角,接下來是鼻子下面、上唇上面的右半邊,然後就輪到左邊,最後,儀式在下巴處收尾。他的下巴,簡直就是一大塊有熱度的圓形花崗岩。
他把臉貼近擺在梳妝檯上的那只用布拉邦特草和橡樹葉子編就的花環。這花環是弟弟提奧從松丹特附近荒原上采來,給他帶到倫敦來的。他嗅著荷蘭老家的鄉土氣息,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梵谷先生,”烏蘇拉又來敲門了,她叫著,“郵差剛送來一封你的信。”溫森特撕開信封,認出了母親的筆跡。“親愛的溫森特,”他讀著,“我這會兒就要在紙上給你寫幾句話。”
他覺得臉上又冷又濕,便把信放進褲袋,準備帶到古比爾公司再抽空看,在那裡他有的是閒工夫。他朝後梳理了一下長而茂密的紅髮,穿上一件硬挺的低領白襯衫,繫上一條黑色花點活結領帶,迎著烏蘇拉的笑臉,下樓去享受他的早餐了。
烏蘇拉·羅伊爾和她的母親(一個普羅旺斯副牧師的遺孀)在後花園的一間小房子裡,開辦了一個只接收男孩的幼稚園。烏蘇拉今年十九歲,大大的眼睛含著笑意,細嫩的鵝蛋臉,柔和的膚色,嬌小苗條的身材。溫森特愛看她笑,那笑的容光在她那活潑可愛的面龐上鋪展開來,就象打開了一柄色澤絢麗的陽傘一樣光彩四射。
烏蘇拉一面動作麻利地照料他吃飯,一面愉快地和他聊天。他二十一歲了,這是他第一次戀愛。生活在他面前展現了美好的前景。他以為,如果以後能夠一輩子都這樣坐在烏蘇拉對面吃早餐,他就是個幸運的人了。
烏蘇拉拿來鹹肉片、一隻雞蛋和一杯濃濃的紅茶,跳跳蹦蹦地坐進桌子另一端的一把椅子,撫弄著腦後的褐色捲髮;朝他笑微微地把鹽、胡椒粉、牛油和烤麵包接二連三地遞過來。
“你那棵木犀草出芽了,”她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說,“你願意在去畫廊上班前先去看看嗎?”
“好的,”他答道,“是否,就是說,你願不願……帶我去看看呢?”
“他真會逗人!自己種下的木犀草,現在倒不知道到哪兒去找啦!”她說人時有個習慣,那口氣就象被說的人不在跟前似的。溫森特頓時語塞,似乎找不出恰當的詞句應對烏蘇拉。他的言談舉止就象他的身體一樣笨拙。他們走到院子裡。這是四月里的一個早晨,雖然有些涼意,但蘋果樹已綴滿花朵,羅伊爾家的房子和幼稚園之間用一座小花園隔開來。溫森特幾天前剛在這裡種下罌粟和香豌豆花。木犀草已從土中冒出了小芽,溫森特和烏蘇拉蹲在幼苗的兩側,兩人的頭幾乎碰在一起。從烏蘇拉的褐色秀髮上飄逸出陣陣濃郁但天然的頭髮香味兒。
“烏蘇拉小姐,”他說。
“嗯?”她的頭朝後移開,但仍然帶著詢問的神情朝他微笑著。
“我……我……就是……”
“天哪!你怎么結巴啦?”她邊問邊跳起身來。他跟隨她走到幼稚園門前。“我的娃娃們就要來了,”她說,“你上畫廊該不會晚吧?”
“還有時間,四十五分鐘就夠我走到河濱路了。”
她想不出再說什麼好,於是抬起兩手去理腦後散落下來的一小綹髮絲。她那苗條的身材竟如此富於曲線美,真令人驚異。
“你答應給我們幼稚園的那幅布拉邦特風景畫究竟怎么樣啦?”
“我已經把凱撒·德·考克那幅寫生的複製品寄往巴黎了,他預備在上面為你題上字。”
“啊,太妙啦!”她拍起手來,稍稍扭動了一下腰肢,說,“有時候,先生,只是有的時候,你非常讓人喜歡。”
她嫣然一笑,準備離開。溫森特抓住她的手臂。“我昨晚睡在床上給你
想出一個名字,”他說,“我給你取名叫做娃娃們的天使。”
烏蘇拉仰起臉開心地大聲笑起來,“姓娃們的天使!”她高聲嚷著,“我應當把這個名字告訴媽媽!”
她掙脫他的手,回頭一笑,跑過小花園,跑進房子裡去了。
2.古比爾公司
溫森特戴上大禮帽和手套,走到克萊普安街上。這裡遠離倫敦中心,住宅稀稀落落的。家家花園裡盛開著丁香花、山楂花和金鍊花
這會兒是八點十五分,他只要在九點鐘走到古比爾公司就行。他精力充沛,健步如飛。一路上,只見住宅漸漸增多,去上班的人也多了起來。他從這些人身旁走過時,心中對他們每個人都懷有特別的好感,因為他們也知滇戀愛是多么地美妙!
他沿泰晤士河堤岸走去,穿過西敏斯特橋,途經西位斯特大教堂和議會大廈,拐彎走進了河濱路角安普敦十七號,經營藝術品和版畫出版的古比爾公司的倫敦點。
當他從鋪著厚厚的地毯、懸掛著華麗的帷幔的主陳列廳穿過時,看見那裡掛著一幅油畫,畫面上有一條約六碼長的、不知是魚還是龍的怪物,叫個小人在它上方翱翔。畫的標題是《天使長米迦勒殺死撒旦》。
“版畫櫃檯上有你的一件郵包,”溫森特走過大廳時有個店員告訴他。穿過陳列著密萊斯、鮑頓和透納的作品的繪畫陳列廳之後,就來到了第二個房間,這裡專門陳列蝕刻銅版畫和石版畫。第三個房間比起上述房間則更富商業色彩,大部分交易是在這裡進行的。溫森特回憶起頭天晚上最後
一個女顧客,禁不住哭起未。
“我真沒法兒喜歡這一幅,亨利,你呢?”她問她的丈夫,“那條狗活象去年夏天在布賴頓咬過我的那一條。”
“瞧,老兄,”亨利開口了,“難道咱們的畫上非得有條狗不可嗎?它們多半會惹得太太們不愉快的。”
溫森特清楚,他所賣的東西確實很拙劣。不過多數到這裡來買畫的人根本不識貨。他們付出高昂的代價買到的都是些劣等畫。然而這和他有什麼關係?他只消做好畫片的買賣就可以了。
他打開從巴黎的古比爾分公司寄來的郵包。這是凱撒·德·考克寄來的,畫上寫著:“給溫森特和烏蘇拉·羅伊爾:我的朋友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我今晚給烏蘇拉送畫時要向她提出來,”他喃喃自語著,“我再過些日子就二十二歲了,每個月又有五英磅的收入,不必再等下去了。”
在古比爾這間最靠後的安靜房間裡,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他平均每天要為古比爾美術公司出售五十張照片,儘管實際上他倒更樂意去和油畫或版畫打交道,然而能給公司賺進這么多錢他還是挺高興的。他喜歡他的同事們,同事們也喜歡他。他們一起談論歐洲的事情,愉快地消磨了許多時光。
他從少年時代就有點兒性格乖僻、不大合群。人們曾經認為他有點兒古怪,也有點兒偏執。但是,烏蘇拉徹底改變了他的性格。為了她,他變得隨和起來了。她把他從個人的狹小天地中引出來,使他看到了番通日常生活中美好的方面。
六點鐘,公司關門了。奧巴赫先生喊住正要出門的溫森特,“我曾收到你叔叔溫森特·梵谷的信,他說他想知道你的情況。我已經愉快地告知他,你是本分公司最優秀的職員之“感謝您為我美言,先生。”
“沒什麼。等你夏天度完假,我準備把你由後面房間調到前面的銅版畫和石版畫陳列室去。”
“這對我來講太重要了,特別是在這個時候,先生,因為我……我就要結婚了。”
“真的嗎?這可是新聞。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呢?”
“大概在……今年夏天吧!”他從前還真沒考慮過結婚日期這個問題哩。
“好吧,我的孩子,那好極啦!你在今年初已經提升一次了,不過,等你新婚旅行歸來,我想咱們還可以再爭取提一次。”
3.愛以它自己的形象創造愛
“我去給你拿來那幅畫,烏蘇拉小姐。”溫森特晚餐後,一面把椅子推回原處,一面說。
烏蘇拉穿一件時髦的繡花連衣裙。“那位藝術家為我寫了什麼有趣的題詞了嗎?”
“寫啦!如果你把燈拿來,我就去給你把它掛到幼稚園里。”
她拿眼瞟著他,把嘴挺好看地噘起來,說:“可我還得先幫媽媽幹活哪!咱倆過半個小時再去掛畫好嗎?”
溫森特兩肘支在自己房裡的梳妝檯上,審視著鏡子裡的自己。他以往很少關心自己的外貌,這在荷蘭是無足輕重的小事。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的臉和頭與英國人相比,顯得過於笨重了。他的眼睛就象深陷在石板縫裡一樣;鼻樑高高隆起,又寬又直,好象把小腿骨錯長到了臉上;圓而凸起的額頭很高,和他濃重的眉毛與敏感的嘴巴之間的距離相等;寬而結實的大腮幫;有點短粗的脖頸;還有一個帶有荷蘭人特徵的堅定有力的大下巴。
他從鏡子前走開,無所事事地坐到床沿上。自幼生長在一個純樸的家庭環境中的他,在這之前還從未愛上過哪個姑娘,就連正眼瞅她們一眼也沒有過,更不用說參與兩性間逢場作戲那樣的事了。在他對鳥蘇拉的愛情中沒有摻雜絲毫情慾的成分。他年輕,是個理想主義者,這是他的初戀。
他瞧一眼手錶,剛過去五分鐘!啊,剩下的二十五分鐘仿佛永無窮盡似的。他從母親的信中抽出弟弟提奧寫的信讀起來。提奧比他小四歲,現在頂替了溫森特原來在海牙占比爾分公司的位置。提奧和溫森特就象他們的父親提奧多魯斯和溫森特叔叔一樣,從小就是親密的手足兄弟。
溫森特拿起一本書,在上面鋪上幾張紙給提奧寫起信來。他從梳妝檯上面的一隻抽屜里,抽出幾張粗拙的素描習作裝入給提奧的信封中,這都是他在泰晤士河堤岸畫的。在信封里,他還放進去一幀雅葛所作《佩劍少女》的照片。
“哎呀!”他不禁喊出聲來,“我把烏蘇拉的事全忘啦!”看看錶,已經超過了一刻鐘,他抓起梳子,竭力想把紛亂、彎曲的紅髮梳順,然後匆匆拿起桌上的凱撒·德·考克的畫,衝出門外。
“我以為你把我忘了哪!”他來到客廳時,烏蘇拉對他說。她在給她的娃娃們貼上一些紙制玩具。“你把我的畫帶來!”吧?能看看嗎?”
“我想掛起來後再請你看。你拿來燈了嗎?”
“媽媽那裡有。”
他從廚房取來燈,她遞給他一條繪有藍色海景圖案的披中,他為她裹住肩膀。一觸及她那光滑細膩的肌膚;他就心慌意亂,渾身發起抖來。花園中洋溢著蘋果花的芬芳。路很黑,烏蘇拉輕輕地把指尖擱在他那粗糙的黑色外衣的袖子上。她腳下絆了一下,連忙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同時因為自己的笨拙而放聲大笑著。溫森特雖然不懂她為什麼覺得絆一下就那么好笑,但他愛看她那載著笑聲的身影沿著黑夜籠罩下的小路走。他為她打開幼稚園的門。她進門時,那張柔軟、嬌嫩的臉幾乎碰到了他的臉。她看了他一眼,是那樣深沉的一瞥,好象回答了他尚未提出的問題。
他把燈放在桌上。“你願意讓我把它掛在哪裡呢?”他問道。
“掛在我書桌上方吧。你看呢?”
這間房子原本是度夏用的,現在裡面放了大約十五套小桌椅。房間一頭有個小小的講台,上面放著烏蘇拉的書桌。他和烏蘇拉並肩站著,尋找著掛畫的最佳位置。溫森特很緊張,他剛要往牆上釘釘子,釘子就掉了。她用一種溫和、親昵的聲調嘲笑著他。
“喂,笨傢伙!讓我來吧!”
她雙臂高舉,熟練靈巧地幹著,全身肌肉隨著一起顫動。她動作敏捷,姿態優美。溫森特真想把她攬到懷裡,就在這昏暗的燈光下用毫不猶豫的擁抱徹底解決這件使他備受折磨的事情。儘管烏蘇拉在黑暗中不時碰到他的身子,但似乎從不給他這樣做的機會。他把燈舉高,好讓她看清那位藝術家的題詞。她快活極了,拍著手,朝後仰起身子。她總在不停地動,他怎么也抓不住她。
“這么說,他也就是我的朋友羅,是嗎?”她問道。“我總是盼著結識一位藝術家。”
溫森特準備說幾句溫存的、可以作為他那篇“宣言”的引子的話。烏蘇拉朝他轉過頭來,臉兒一半被陰影遮著。微弱的燈光映在她的眸子中,閃爍著小小的亮點。黑暗中浮現出她那張鵝蛋形的面龐,看到她那在光滑、沽白的皮膚襯托下引人注目的濕潤的紅唇,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在他心中騷動起來。
一陣意味深長的停頓。他覺得她在向他靠近過來,象是在等待他說出已不必要的愛情的表白。他舔了幾次嘴唇。烏蘇拉轉過頭,從微微聳起的一隻肩膀上與他相對而視,然後跑出門去了。
擔心錯過機會的恐懼襲來,他追了出去。她在蘋果樹下停住腳。
“烏蘇拉,請等一會兒。”
她回過頭瞧他一眼,打了個冷噤。寒星點點,夜色漆黑。燈留在幼稚園,他忘了帶出來。唯一的一線光亮來自廚房窗子透出的微光。烏蘇拉頭髮上的香味飄進他的鼻孔。她裹緊披巾,雙臂抱在胸前。
“你冷了嗎?”他問。
“是呀,咱們還是進屋好。”
“噢,不,就在這兒好,我……”他擋住她的去路。
她低下頭,把下巴頦兒藏進溫暖的披巾里,抬起那雙大眼睛,詫異地注視著他。“怎么啦?梵谷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只想和你談談,你知道我就是說……”
“對不起,這會兒可不行,我冷得直發抖哩!”
“我想,你應當知道,我今天提升了,我就要調到版畫室了,這將是我一年中的第二次晉級。”
烏蘇拉朝後退了退,鬆開披巾。夜色中,她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忘記了寒冷。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呢,梵谷先生?”
他覺察出她語調中的冷淡,暗暗責罵自己愚蠢。內心沸騰的激情突然平靜下來。他定定神,拿幾種聲音在心裡做著比較,終於選擇了一種他自己最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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