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吟·淮河舟中夜聞宮人琴聲

水龍吟·淮河舟中夜聞宮人琴聲

1276年,元軍南下,丞相伯顏率領大軍攻到南宋都城臨安東北的皋亭山,三宮都做了俘虜。後帝後、妃嬪及宮官三千多元被押北上燕京,汪元量其時為樂師,也裹挾其中。在途徑淮河時,舟中宮女奏起琴,琴聲哀淒,勾起了汪元量縷縷痛苦的情思,感懷而作《水龍吟·淮河舟中夜聞宮人琴聲》。這是一首汪元量關於國破家亡的傷感詞。

詩歌欣賞

水龍吟

淮河舟中夜聞宮人琴聲

汪元量

鼓鼙驚破霓裳,海棠亭北多風雨。

歌闌酒罷,玉啼金泣,此行良苦。

駝背模糊,馬頭匼匝,朝朝暮暮。

自都門宴別,龍艘錦纜,空載得、春歸去。

目斷東南半壁,悵長淮、已非吾土。

受降城下,草如霜白,淒涼酸楚。

粉陣紅圍,夜深人靜,誰賓誰主?

漁燈一點,羈愁一搦,譜琴中語。

詩歌解析

汪元量詞作鑑賞

這又是汪元量關於國破家亡的傷感詞。

1276年(宋恭帝德佑二年)正月,元軍南下,丞相伯顏率領大軍攻到南宋都城臨安東北的皋亭山。南宋朝野震盪,太后謝氏傳國璽請求降元。不久,元大軍兵入臨安,三宮都做了俘虜。後帝後、妃嬪及宮官三千多元被押北上燕京,汪元量其時為樂師,也裹挾其中。在途徑淮河時,舟中宮女奏起琴,琴聲哀淒,勾起了汪元量縷縷痛苦的情思,感懷而作《水龍吟》。“鼓鼙驚破霓裳,海棠亭北多風雨”,起筆即點出德佑之難,用形象的語言,寫亡國的巨變。朝廷還沉浸在歡歌樂舞之中,卻突然被城外驚天動地的戰鼓驚醒,戰爭的血雨腥驟然降落的皇城深宮。白居易《長恨歌》“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乃前句所本。海棠亭即指唐宮內的沉香亭。《太真外傳》記:“上皇登沉香亭詔太真妃子,妃子時卯醉未醒,命力士從侍兒扶掖而至。妃子醉顏殘妝,鬢亂釵橫,不能再拜。上皇笑曰:”豈是妃子醉,真海棠睡未足耳。“這裡,借唐天寶之變寫本朝之事,借歷史來喻今,批判朝廷的敗落。”玉啼金泣“”金泣“兼用金人滴淚的典故,典見於李賀《金銅仙人辭漢歌序》:”仙人臨載,乃潸然泣下。“寫易代被遣的悲哀,頗為貼切。

“駝背模糊”三句,點化杜甫“馬頭金稦匝,駝背錦模糊”(《送蔡希曾還隴右》)詩句,承上“此行良苦”,想像到敵國之地的亡國奴生活。“自都門宴別”三句,極言其“苦”。“龍艘錦纜”指的是隋煬帝事,用來比喻帝後所乘之舟。南下和北上都是亡國之事這三句,既是舟載北行的實況寫照,意謂國運已盡、無力回天。“春”是押解出發的季節,象徵南宋國運。“春歸去”指南宋王朝的國亡如春天一樣終結。“空”字浸透了徒喚奈何的深悲。

下片轉寫船經淮河時的感受。“長淮”點題“淮河舟中”。“非吾土”用王粲《登樓賦》“雖信美而非吾土兮”之意。望斷長淮,美景色已非昔日色調,蓋心情不同之故。“目斷”、“悵”,眷戀、淒婉之情赤者然墨上。“受降”三句,借用唐李益《夜上受降城聞笛》詩句:“受降城外月如霜”,再以構想之辭,想起以後的生活,心中泛起陳陳酸楚。漢、唐均有受降城,多在西北邊塞但非一地。這裡僅借用而已,不是實指。

“粉陣”以下,目光又從遠方回到近旁。帝王、侍臣、后妃、宮女、等級原本森嚴,而今“粉陣紅圍”皆為囚徒,主奴難辨,不分賓主。在狹窄的小舟中,擁擠著入眠。唯獨那位滿懷愁緒,多愁善感的宮女,在孤燈下彈撥著琴弦,也撩撥著詞人幽傷的心緒。最後三句直應詞題“夜聞宮人琴聲”收束全篇,含蘊悠長。上片重在鋪陳背景,下片圍繞題面。同時將時間與空間拓展到行前和今後,統一在“驚”“苦”的感情基調上。從而避免了章法上的平鋪直敘。“龍艘錦纜”極具象徵意味。

宋末國變的山河之慟,詞家創作甚多,但多托為詠物,字面隱晦表意模糊。汪元量的這首詞則不同,作者以親歷之事,細作陳述,更是有感而發,情真意切。作者借宮女的琴弦,抒發了“亡國之苦,去國之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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