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手》

《哭泣的手》

《哭泣的手》是伍翰仁創作的短篇小說,現在已完結。講述了少女霍倩死於情殺,刑偵隊長王啟東經過慎密偵察終於破案。

基本信息

《哭泣的手》《哭泣的手》
《哭泣的手》是一部網路小說。少女霍倩死於情殺。刑偵隊長王啟東經過慎密偵察終於破案。

作品概況

作者:伍翰仁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作品狀態:已完成

書籍內容

1 

二月四日早晨,太婆胡惠珍像往常一樣邊走邊搜尋著路邊行人的丟棄物。大概是她手中的股票最近一路飈升的緣故,這天精神顯得格外昂揚,大有春風得意之感。她肩挑一副竹簍,手持一個自製長柄小鐵耙,遇到有價值的東西就用小鐵耙輕輕地抓到竹簍里。

一陣寒風吹得她的竹簍飄擺幾下。她放下竹簍,走到路邊她一天不知搜尋多少次的垃圾筒,滿懷信心地清點裡面的寶貝。突然,她驚呆了,手足無措地盯著筒中的一個塑膠袋久久地望著。半天才如夢初醒,不由自主地大聲叫道:“啊,手!”

一騎腳踏車上班的行人聽到叫聲停下來,上前一看,果真是一隻手。他迅速撥打110並交待胡惠珍在此等候。

刑偵隊長王啟東接到報警迅速帶著幾個刑警來到羅漢街路邊垃圾筒,發現一隻疑為女人的右手。和生活垃圾混在一起裝在塑膠袋內,那個塑膠袋丟在垃圾筒的最上面。

該問題垃圾筒位於羅漢街小公園電話亭附近,是路邊垃圾筒,主要是附近店鋪和行人丟棄垃圾用的,由專用清潔車每天清運。一隻手和普通垃圾混裝在一起丟在垃圾筒內,要不是胡惠珍意外看見,清運工是不易發現的。

“唉,又是一起命案。”王啟東說著,不由地想起兩天前治安科接的求救報警。說一個年輕姑娘失蹤,該女子叫霍倩,是市會計專科學校二年級學生,十九歲。她的父親是恆發建材公司總經理,家境富裕,獨生子女。二月一日下午四點多鐘到同學家裡去玩,當晚未歸。因打聽不到女兒訊息,父親於二日早晨到派出所報警。當時她父親還拿一張姑娘照片,從照片上看,霍倩長頭髮,圓臉盤,厚嘴唇。

王啟東心情很沉重。就在一個月前,本市一個十六歲髮廊女子,被計程車司機誘騙到賓館,因嫖資問題兩人發生口角而被殺。公安部門雖對犯罪分子始終保持高壓態勢,但刑事案件不見明顯好轉,民眾對此意見很大。

據她的父親講,霍倩有幾個男友,但在此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夜不歸宿的情況。到第三天,仍沒有霍倩的訊息,父親十分著急。霍倩是父親的掌上明珠,處處依著女兒,連她的任性父親也是一笑了之。對於一個花季少女,父親心時里充滿了自豪與期望。他常常在自己的公司內挑選中意的後補女婿請到家中有意識地讓女兒出面接待,希望以此培養感情,當然太太也常常拿出一手好菜招待來客。女兒大概不理解父親的心思,對來者,無論哪一個都沒有表現出特別的熱情。大概她認為自己還是個孩子吧。

從對她的同學了解來看,霍倩交友不夠嚴肅,男友很多。經常與幾個男友一起聚會,由於霍倩長得漂亮,穿著又出眾,在聚會的人群中顯得特別顯眼,別人說她鶴立雞群,她總是表現出十分得意的樣子。

在眾多男友中,有四人與霍倩關係最親密。這四人都是附近商學院的學生,其中兩人都明確表示與霍倩發生過性關係。但對霍倩的行蹤都回答說不知道。

根據調查,對霍倩基本印象是:在家嬌慣,在男女交往中行為不檢點。受傳媒和網路和不良影響,崇尚性自由。

看到霍倩的情況,王啟東不由想起了自己的高二女兒。她經常帶一些男同學到家裡玩,經常在一起議論七十年代美國流行的性自由、性解放。想到這些,王啟東就有點不寒而慄。

他(她)們對性不僅僅限於口頭討論,而且還用自己的身體去實踐。據衛生報的統計,醫院墜胎女人中,學生占有相當比例。看到世風日下,家長無不憂心忡忡。

2 

自二月四日在羅漢街發現女人的右手後,警方對附近進行了地毯式搜查,但沒有發現其他被支解拋棄的遺體。

根據法醫對死者右手的鑑定結果,遇害人屬女性,十八至二十三歲之間,血型為B型,營養狀態良好,指甲染為紅色。

目前從一隻右手的傷口還不能判斷受害人的全部情況,初步認為是受害人死亡後不久右手被切斷,作案工具是細齒小鋸。

被害人的死亡時間僅憑一隻手很難判斷,估計是二月一日下午六點到晚上十二點之間。如果是二月一日,這與霍倩離家出走的時間是相符的,而且血型和年齡也一致。

辦案人員決定請霍倩的爸爸到法醫鑑定室看手,並帶著家裡存放的女兒的指紋到法醫鑑定室進行核對。

下午一點,王啟東來到接待室,霍倩的父親霍明已在那裡等候。兩人見面後,霍明先遞上名片並作自我介紹。他大約五十歲,是位頗有成就的實業家,鏡框內側炯炯有神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王啟東,過分的牽掛使他兩眼充血。

“由於我女兒行為的不檢點遭此不幸,期望公安部門能儘快抓捕罪犯,女兒在九泉之下也會感謝你們的。”說著,霍明深深鞠了個躬。兩人寒喧過後,法醫手托著一個上面復蓋著白色紗布的搪瓷托盤走進接待室,放在兩人面前的桌子上並取下紗布。

托盤上蒙了一層透明塑膠薄膜,薄膜下面是一隻沒有血色的蒼白的手,肌肉表面看出有細細的皺紋。四指自然併攏,姆指輕輕分開,由於失去了水分,手變得很小,染成的紅指甲這時顯得猶為悽慘。

“這裡有一個舊傷痕。”法醫指著手背說。

另外,中指端頭內側稍稍突起,皮質堅硬,這是學生長年累月地握筆寫字形成的繭狀皮層。

室內靜靜的,一分,兩分過去了。

霍明全神貫注地觀看著,心裡似乎在思索什麼。他看了很久,深深吸口氣聲音顫抖地說:“這是霍倩的手,手背上的傷痕我認得。”霍明講話的聲音很低,充血的眼睛一直凝視著托盤內已失去生氣的手。

看著塑膠薄膜覆蓋著的斷手,霍明似乎聽到了女兒對父親的哭泣與傾訴,此時此刻,他的心感到了失去親人的切膚之痛。

法醫把裝有霍倩斷手的托盤拿走離開了接待室。王啟東和霍明對視良久,都沉默不語,看得出他們心情都很沉痛。一個花季少女,霍明的獨生女兒遭此不幸,任何父親都會悲痛欲絕的。這時,女兒小時候可愛的情景一幕幕浮現在他的腦子裡。纏著爸爸到江邊公園放風箏,拉著爸爸去學校觀看她的皮筋舞比賽,大人發生口角時她乖氣地站在父母中間,雙手叉腰像栽判似的仲栽……想著想著,霍明不禁流下了傷心淚水。

他擦了擦眼淚,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塑膠皮日記本遞給王啟東說:“這是昨天從女兒房間書架上找到的日記本,藏在書的後面。”

閱讀孩子的日記,可能對破案會起到積極作用。因為有的案件正是從手機的簡訊或日記中找出重要突破口的。

“這本日記是從去年生日開始寫的,我平常忙於工作,無暇關照孩子,如果早點發現孩子的不良苗頭,加以引導,或許不會發生現在的後果,我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霍明聲音哽咽地說。

王啟東打開日記,文字都是用原子筆書寫,是從去年十一月十八日開始寫的,字型秀麗而工整。他一頁一頁地翻看著,認真地搜尋著對破案有用的內容。突然,一篇日記進入他的眼帘。內容使他極為震驚,那不是一般的生活記錄,而是和男友發生性關係的詳細描述。

天啊,自從木子美出現以後,有的女孩子紛紛效仿,認為木子美才真正體現了女人的生存價值。在這種思想指導下,有的姑娘不再珍惜自己的身體,把多交男友視為自豪與榮耀。

“十一月二十九日,夜晚。東湖顯得特別美麗,湖邊光怪陸麗的霓虹燈倒映在水中,在微風吹拂下輕輕波動。劉剛開著自家的小汽車帶我兜風。美麗的風景,輕快的音樂,劉剛的無比誘人的魅力使我如痴如醉。車停在偏僻之處的樹下,劉剛狂熱地摟抱住我,我們在車上度過神迷魂飛的一小時……”

“十二月十日,臨時停課。這天下午,我和久違的陳林重逢了。他帶我去看電影,說時光電影院的包間很舒適。中途他突然改變主意,下車來到一家卡拉OK歌廳,我們手拉手地進了包房,我偎依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情深意切的溫暖……”“一月十六日,感冒。在家休息,楊翔打來電話約我去濱江歌廳去瀟灑……”

從霍倩的日記來看,她對性相當放縱。根據公安部門心理專家的分析,對性持放縱態度的人,在髮廊小姐群落中比較普遍,因為那是她們的職業。現在很多地方已不再把她們說成賣淫女,而是以性工作者相稱。但對性的如此放縱在學生中還非常少見,霍倩就是其中之一。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她常常把與男友的性行為寫成日記,記錄下每次行為的細節和甜蜜感受。

日記上最先出現的有三人,就是劉剛,陳林和楊翔。根據治安科的調查,這三人都是附近商學院的學生。另外,除這三人之外,還有一個公司職員K.日記中這樣描寫K.

“當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心裡就產生了愛慕。他長得特別帥,身高一米八○,舉止文雅。自從見了K之後,我心裡再也沒有平靜過,做夢還在思念著他。轉眼半個月過去了,但總得不到他的訊息。一月二十日,我受不了這種精神上的折磨就來到他所在的公司,在門口電話約他出來。當時正值午休,K接到電話就很快來到大門口。

“為了避人耳目,我們去了個稍遠的咖啡屋。我們坐在一起,我的心砰砰直跳,臉上火辣辣的。我儘量控制著自己,讓他狂熱地擁抱著我……”

一月三十一日,也就是說最後一篇日記是這樣寫的:

“這天,我把K約到江邊歌廳,在昏暗的包房裡,我幸福地偎依在他的懷裡,盡情感受男人給與的溫暖。K緊緊地抱著我,他的手就像電腦桌上的滑鼠在我身上輕輕地滑動,每條脈絡都被這個溫情的滑鼠調動起來,陣陣熱流在身上涌動著,下身奇癢並開始顫動。我再也忍不住了,脫掉褲子拉他。可怎么也不會想到他竟拒絕了。切!天下還有這樣的男人!”

從這篇日記可以看出霍倩當時對性的渴望與激情。奇怪的是,寫這篇日記的第二天,也就是說二月一日下午,霍倩離家出走了。

“我作為父親對孩子沒有嚴加管束,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給你們添麻煩了。”霍明再次向警察致歉。

王啟東看完日記,心情相當沉重。在王啟東看日記的同時,霍明一直低頭不語,他深深自責著。此時他的心情酸甜苦辣交織在一起,看得出他是勉強支撐著行將崩潰的精神。

唉,少女,這就是情竇初開的少女。

作為父親的霍明,除了自責外,他恨透了明星演飾的赤身露體的鏡頭,至於大街小巷出售的表現性動作的各式各樣的光碟,他狠不得放把火付之一炬。

看到霍明痛苦不堪的樣子,王啟東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唉,站在我們當家長的立場上,現在年輕人的想法和行為是無法理解的。”

沉默,兩人都盯著合上的充滿霍倩激情的塑膠皮日記本。

王啟東遞給霍明一杯水接著說:“霍倩與商學院的幾個學生交往在日記中已經明確,最後又出現一個K,從文字記述看,K不是學生,而是已工作的人,從感覺看年齡稍大。對於這樣一個人,你留意過嗎?”

“喔!”霍明表情痛苦,似乎深陷回憶之中。說道:“以前,我經常把一些我喜歡的公司員工請到家裡作客,一方面是聯絡感情,融和經理和員工的關係,更重要的是給女兒選婿,有意識地讓女兒出面接待他們。這中間難道有女兒看中的員工?”

“極有可能,我閱讀日記後感到K來過您家,如果您認為方便,我們可以直接去公司調查。”王啟東說。

“不行,那僅僅是一種推測。到我家的員工有兩三個,在沒有落實之前去調查員工,那是對人的莫大傷害。”霍明感到很為難,上齒咬著下唇,痛苦地沉思著。

為慎重其見,王啟東讓霍明列出幾個來過家中並與霍倩見過面的員工的姓名,並順手遞過去一張記錄用紙。

霍明思考良久,寫出兩個人的名字。這就是日記中稱為K的人。一個是柯伍,另一個是寇富。

兩人同在公司營業部工作,都是二十八歲。柯伍是單身,寇富已結婚兩年。在霍明眼中,這兩個年輕人都是優秀員工,工作積極向上,人際關係也不錯。同在一起工作,存在職務上的競爭問題。在營業部,老部長即將退居二線,這部長一職勢必成了年輕人的競爭目標。但兩人的競爭並沒有明目張胆地表現出伸手要官,而是集中精力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讓出色的業績說明自己的才能。兩人都是肯學習,求進步的青年,這難道能與女兒的死能連在一起嗎?霍明自己也說不清楚。

王啟東讓霍明把女兒的日記本先放在派出所,兩人談起核對指紋的事。如果指紋相符,才能確認受害人是霍倩。

霍明離開了派出所接待室,他心神不定地回頭望了望王啟東的背影,雙腿像是綁上了千斤的石頭,感到萬分的沉重。自女兒失蹤以來,這是第一次得到有關女兒的訊息,但這是令人心碎的遇害訊息。

3 

霍倩失蹤的訊息很快成了江城各小報的頭條新聞。無孔不入的記者千方百計地打探霍倩的日記。有的小報甚到寫道:在垃圾箱中的那隻手發現時還在顫動。有的小報對手的描述就有一大段文字,說什麼怎么秀美,怎么纖細,從動人的手指就可以判定受害者是如何的姿色誘人。

第二天,霍倩一個叫解紅的同學來到派出所。解紅一頭棕色波浪型披肩長發,上穿高領毛衣,下穿灰色牛仔褲,腳蹬白色高跟鞋。氣質高雅,談吐大方。她對治安科長吳江和刑偵隊長王啟東講了霍倩死前的一些情況。

解紅最近幾天曠課,對學校發生的事一概不知,是看到報紙後才知道霍倩失蹤。報載霍倩二月一日下午四點左右離家出走,但五點時她在郵局門前的汽車站還看到霍倩。那是解紅在購物返回的路上巧遇的,而且兩人還講了話。當時等車的人很多,霍倩等車時好像就一人,無人陪伴。當時霍倩上穿深褐色羊絨短大衣,脖子上圍一條淡紅色長圍巾。這都是她在學校經常穿的衣服,沒有特別的打扮。

“你問她去哪裡了嗎?”吳江打斷解紅的話問道。

“沒有問,要是問問就好了,我真笨。我看她在那裡神情發獃,不知是不是到了期末考試,在思想著考試的事。”

“神情發獃?”吳江感到很驚訝。

“是,好像在思考什麼問題,和我講話時還在眼望著天空。”

解紅提供的情況是霍倩死前唯一得到的關於受害人的信息。儘管這種情況對破案起不了多大作用,但警方還是很重視。

“你平常與霍倩關係很親密嗎?”王啟東問道。

“當然,我們兩人就像姊妹,在一起什麼都說。”解紅回答很直爽。

“她在商學院交幾個男友知道嗎?”王啟東又問道。

“知道。她在這方面相當開放。我曾批評過她,但她都是一笑了之。”解紅接著談了很多對霍倩的看法。

霍倩崇拜木子美,對濫交男友持無所謂態度。她認為,木子美之所以出名,是因為她用身體寫小說。現在的書,有的是靠行政手段攤派,這違背了市場規律。一本書被評論再好,如果沒有讀者,那也不算好書。反之,一本書被評論再差,如果讀者喜歡,就是好書。木之美在網路上發表的作品,之所以點擊率高,是因為深受讀者的喜歡。不能說凡讀木子美作品的都是素質不高,品位低下的人。

她也想把自己的日記發表在網路上,但她認為自己的文筆不行,還沒有達到木子美下筆自由的程度。

“你讀過霍倩的日記嗎?”吳江問。

“讀過。不過她說由於自己文學功底不夠紮實,對於床上發生的一切還不能充分表達出來。她寫日記是為了勵練自己的寫作能力,有朝一日,她要像木之美那樣,讓天下人都知道霍倩的名字。女人就是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屬品。這就是她追求的生活哲學。”

“你對她這種生活哲學怎樣看?”王啟東問道。

“不贊成。”

“好了,不談這些了,你知道霍倩在商學院交幾個男友嗎?” 

“知道。”

說著她列出了幾個人的名單。不過解紅說的這幾個人都是警方已經掌握的人。“另外,除了上面我說的幾個學生之外,她還悄悄交了一個十分中意的人。不是學生,而是在職人員。”解紅補充說道。

“你知道詳細情況嗎?”吳江和王啟東殷切地看著解紅問。

紅搖搖頭,若有所思地目光凝視著他們。想了半天說道:“名字不知道,也沒有見過,但我的感覺一定有。”

“你能感覺到他(她)們的關係達到什麼程度嗎?”吳江問。

“不是很清楚,但給我的感覺是,她與商學院的幾個學生都是一般的性遊戲,不是真正的愛情。開始是在網路聊天室認識的,你們知道網上的朋友是靠不住的。但對那個在職人員,她好像傾注了全心全意的愛情,是戀愛關係,不是不負責任的性夥伴。”解紅講得很肯定。

吳江對像霍倩這樣的性放縱者有真正的愛情表示極大的懷疑,一般人會認為,這種女子通常不會只守著一個男人的被窩,她會不停地更新男友以滿足自己的無限的欲望。即使有了家庭,這種建在沙灘上婚姻也不會穩固。霍倩實際上已經墮落成了風塵女子,不同的是,她不是以金錢為交易目的。

聽完解紅的介紹,吳江和王啟東對視一下,對霍倩似乎產生了捉摸不透的感覺。性遊戲和真誠的戀愛是兩回事。在大學生中,這種遊戲很普遍,在校形同情侶,畢業各奔西東。這種風已經刮到中學,學生以有異性朋友為自豪。八十年代,瓊瑤小說風糜校園,現在沒人讀小說了,都樂意看更為直觀的光碟和上網。這些良莠不分的光碟和垃圾網路把很多青少年引入岐途。著名社會學家宋慶彬曾大聲疾呼“救救我們的孩子”,但這僅僅起到警示作用。至於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喊出的“淨化社會環境,清除文化垃圾”的呼喚,不過是開會時的一個小小音符,到底能起多少作用,並無人進行量化統計。

一個瑞典官員多次來過中國,她對中國的印象是“中國人整天都在忙碌著”。這話說得不錯。你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看到,官員在忙著行賄受賄、跑官要官,商人在忙著不擇手段的賺錢,企業家在忙著怎樣栽減更多的員工,自己拿百萬年薪。但從來沒有出現過重量級人物忙著奔走呼號立法嚴懲網路殺手的,即使有也是人微言輕之輩。

王啟東審理著霍倩的案子,腦子裡不時地想到自己高二的女兒,他真怕女兒也是木子美的崇拜者,在這個紛繁的世界裡把握不好自己而誤入岐途。

從解紅講的情況和警方的分析,霍倩深深愛著、並投入真摯感情的極有可能是日記中所寫的K.人們常說“痴心女子負心漢”,女人啊,一旦愛上一個男人,會毫無保留地把愛都傾注在男人身上,包括她的身體。K在她的心裡占有極為重要的位置,成了精神上依託。只要見到K就會魂不守舍,激情迸發。

但令霍倩不解的是一月三十一日兩人約會時,霍倩可以說達到了興奮的高潮,激情與狂熱使她難以自控,正當她急不可待,需要K有所作為的時候,K卻把她一手推開拒絕了。K的舉動極大傷害了姑娘的自尊,第二天下午,在郵局門口等車時,精神還處於恍惚狀態,後來就沓無音信了。

霍倩的失蹤和殘忍的斷手,極有可能與K有關。警方目光很快鎖定了公司員工K.

4

法醫經對斷手指紋與霍明家存放的霍倩指紋比對,完全一致。

法醫和公安幹警看著斷手反覆分析後認為,霍倩極有可能已被害,於是很快成立了偵破小組。偵破小組首先以霍倩為中心調查她周圍的人際關係,另外在問題垃圾筒附近區域展開搜查。

當晚召開了緊急碰頭會,由片警介紹遺棄斷手的垃圾筒所在街區的情況。

問題垃圾筒附近有一座出租屋,住八名外來務工年輕女子,房主單英,五十一歲。經查無人發現誰去丟了垃圾,也無人認識霍倩。聽到那個垃圾筒內發現了斷手都很害怕。

那個垃圾筒放在電話亭的旁邊,每天由清潔車清理。四日早晨八點左右,王啟東和其他警察迅速趕到現場時,請出租屋主人單英來看,並問了一些情況。單英說她倒垃圾時沒有注意到裝有斷手的塑膠袋。但那個問題塑膠袋下面確實是自己丟的,裡面裝的是青菜葉、蘋果皮和花生殼,丟垃圾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多鐘。還補充說丟垃圾時那個垃圾筒沒有蓋蓋。

如果單英的話屬實,那個問題垃圾袋就是十一點以後丟進去的。

另外,霍倩二月一日下午五時在郵局門口等車時還有人看見。法醫從斷手的狀態推斷的死亡時間是二月一日下午六時到二日零時。按照這個推理,兇手在這個時間段殺害了霍倩,殺死後在兩天的時間裡,屍體藏匿在什麼地方?到了二月三日晚上,感到屍體不好處理,就用鋸分屍,把右手與其它生活垃圾混在一起丟入出租屋附近的垃圾筒。

在案情分析會上,大家對吳江的這一判斷沒有人提出異議。

那個問題垃圾袋裡的生活垃圾內容分別是桔子皮四個,香蕉皮、洋白菜芯。還有一種不明成分的糊狀物。這種糊狀物已送到市公安局化驗,結果還沒有出來。

王啟東對霍倩日記中的人都一一作了調查,日記中三個明確寫出名字的都是商學院的學生,他們都必須列入二月一日夜晚殺人,三日深夜丟棄垃圾的嫌犯名單中。現在的問題是日記中的K是誰?在日記中,他人都直書姓名,這個人為什麼用代號“K”?而且霍倩對K有著極深的感情,K具有重大嫌疑。他一定是經常出入霍家的恆發建材公司的員工。

經常出入霍家的建材公司的員工有兩人,一個是柯伍,另一個是寇富。從姓名漢語拼音的詞頭字母判斷,“柯”和“寇”字的漢語拼音第一個字母是都是K,如果這種推斷成立,柯伍和寇富就是重大嫌疑犯。

通過電腦聯網查找,柯伍住在濱江花園的一幢公寓。寇富住在延安新村,那是兩年前在稻田上建起的住宅小區,家中只有他和妻子兩人。

問題垃圾筒所在的羅漢街距寇富的住處較近。

“二月一日下午五時,霍倩在郵局門口等車,那裡的車都是向東行駛開往濱江花園方向的。”吳江說道。

“對,延安新村是在郵局的南面,和濱江花園處在不同的方向上。霍倩極有可能是去找柯伍。”王啟東補充說。

第二天,天氣陰沉沉的,下午空中飄起了小雪,夜幕早早地降臨在大地上。六時半左右,柯伍衝著夜色開著一輛富康車回到自己的住所。

柯伍的住所是二幢平行布置的五層磚混結構的樓房,住一樓西頭。王啟東等在暗處布控守候,他的行動進入了刑警的視野。

他把車停放在兩幢之間的停車棚。下車、關門,回頭看了看,兩肩緊縮,顯得十分寒冷,然後轉身大步走進西端那個門洞。柯伍身高一米八○,體瘦肩寬,健壯而魁梧,頭髮稍長,屬自由派髮型。

他從衣服口袋裡掏出鑰匙,插進鎖孔,正要打開房門的時候,王啟東等人從二摟走下來,站在他的背後。

“你是柯伍嗎?我們是羅漢街派出所的。”

“是,找我有事嗎?請進屋說吧。”

他撳按一下壁式開關,客廳里的吸頂燈閃了幾下亮起來。柯伍,白皮膚,薄嘴唇,樣子看起來很斯文。

柯伍的居室是兩室一廳,裡面收拾得很乾淨。臥室擺放著高低床,被子疊得很整齊,靠牆有一排淺黃色立櫃。書房內有一張電腦桌,上面擺放著電腦,鍵盤露在外面。電腦桌的旁邊擺放著書架,上面排列著各種書籍。大概是職業的關係,有一些是有關建築材料方面的專業書。也有文學作品,看起來,柯伍是個喜歡讀書的人。

王啟東出於職業的本能,迅速掃描一下室內牆壁和地板,未發現血痕和能與行兇殺人聯繫在一起的痕跡。

三人落座後王啟東說:“我們來找你有點事,真對不起,打擾了,希望你能配合。”

“不知道你們要問什麼事?凡是我知道的,都會說的。”

“你認識霍倩嗎?”

“認識。”

“霍倩二月一日去向不明你知道嗎?”

“我是從報紙上看到的,今天部長也說了。”

“你最近和霍倩見過面?”

“最近?”柯伍苦笑著說“那是上個月去總經理家裡去的時候在門口見過她。”

“就是那一次嗎?是偶然見到嗎?霍倩給你打過電話嗎?”

“就見過一次,純屬偶然,她沒有給我打過電話。”柯伍若有所思似的望著天花板,搖著頭,臉色有點發青。“你和霍倩在霍家之外的地方見過嗎?”王啟東看著柯伍的變化的面部表情又問。

“一次也沒有見過。”柯伍回答得很乾脆。

“霍倩離家出走的事你有什麼線索嗎?”

“沒有,我一點也不知道。”

“在霍倩離家出走之前你聽到過有什麼反常的表現嗎?”

“對不起,因為我與她不是很熟悉,因此不知道也沒有聽說過。”

柯伍雖然臉色發青,但回答問題非常利索。在刑警未提下一個問題時,三人都在沉默著。外面的雪粒打在窗子的玻璃上,發出嚓嚓的響聲。

“能說說你二月一日下午六點到午夜的活動情況嗎?”隨行的另一名刑警,心裡早就有點不耐煩,認為柯伍是在抵賴,在一旁問柯伍。

“二月一日,是星期二吧?”柯伍看看牆上掛著的日曆說:“記不起來了,我想也和往常一樣六點半回來,一個人做飯吃飯,然後在家看電視什麼的。”

“那么三日晚上十一點你在乾什麼?”

“十一點?十一點我上床睡覺呀。因為公司早晨上班早,不能睡得太晚啊。”

“一日和三日你一個人在家,有人能證明嗎?”

“沒人來這裡,不會有人證明,但我確確實實是在家啊。”

在刑警嚴厲目光的追問下,柯伍的回答不像開始那樣有牴觸情緒。講話聲音有點緩和。

雙方沉默片刻,王啟東對柯伍說些“打擾、添麻煩”之類的客氣話後起身離開了。

通過對柯伍的詢問和觀察,王啟東更加深了對他的懷疑。在回去的路上,他還在琢磨霍倩日記中的描述,認為柯伍是最符合的對象。

第二天,王啟東回到派出所,吳江一見他便說:“霍倩屍體發現了。”

“屍體找到啦?”王啟東有點驚喜地反問。

“是,除右手被鋸斷丟棄外,其餘部分沒有受到破壞。估計罪犯起初是想肢解分屍,後來不知出於什麼考慮,又改變主意拋屍。”吳江說。

“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在江邊防浪柳林中,要是在夏天,散步的人多,會很快發現,冬天寒冷,到江邊散步的人少,因此沒有被及時發現。”

屍體是一名巡警在馬家灣附近的防浪柳樹林中發現的。屍體周圍是一些黃砂,用草蓆蓋著,沒有挖坑。上身穿離家出走時穿的深褐色羊絨短大衣,仰臥。就屍體狀態所推定的死亡時間是二月一日下午三時到夜十一時。這與根據斷手所推定的二月一日下午六時到二日午夜零時的死亡時間有重疊地方,相差不多。屬殺後拋屍,斷手是三日夜間丟棄的。

死因是卡掐窒息,脖子上有明顯的姆指用力卡掐的痕跡,還纏著尼龍長筒襪子,給人的感覺是死後纏上去的。

“長筒尼龍襪子?”王啟東不自覺地重複一句。

“是,不是新的,有掛破的地方。死者穿的是短襪,沒有穿長筒襪子。當時我把長筒襪子馬上拿給霍倩的媽媽看,她明確說不是霍倩的襪子。”

王啟東聽到這些,心裡在思考著長筒尼龍襪子的來歷。不是霍倩的物品,也不是新買的,未必是兇手自己的?或者是兇手身邊有穿長筒襪子的女人?

案子變得撲塑迷離起來,難道不是柯伍?因為他是單身,還沒有女人啊。姓氏以“K”為拼音詞頭的人除了柯伍還有別的什麼人嗎?

5

寇富住在延安新村,是新建成的住宅的小區。外牆皆塗成白色,屬小高層建築。陽台全封閉式,小區內栽植桂花樹和香樟。有專門物業管理部門看守,空地處建有車庫。王啟東很是羨慕住在這裡的房主,他哪裡知道入住者大多是身負重債的房奴。

寇富二十八歲,與柯伍相同。個子不高,稍胖,肌肉發達,給人的感覺體魄健壯,精力旺盛。房型為兩室一廳,是與妻子賴小梅結婚時購買的,已婚兩年,為了事業沒有生孩子。據說這是現代知識型年輕人的生活哲學。他們說的也有道理,住房還貸已壓得喘氣噓噓,再要一個孩子,考慮到孩子昂貴的教育費,那將是不堪重負。乾脆兩個大人一起過多好!不是總是說地球就一個嗎?不要孩子也是為地球減負做貢獻啊。

妻子不在家,家裡顯得十分安靜。沒等王啟東問,寇富先說:

“妻子回娘家去了,你看這屋裡亂糟糟的。”似乎有點歉意。

寇富邊說邊收拾小桌上隨意放置的報紙、《讀者》雜誌、裝滿菸蒂的菸灰缸和剩有咖啡殘液的玻璃杯。並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

“你愛人娘家住在市內嗎?”王啟東打破沉默說。

“是,住在司門口一帶。”

“啊,真好,娘家住在同一城市很方便啊,可以相互關照,回去也近。我和我的父母也住在那裡,靠江邊。”王啟東沒話找話。

怎樣從閒聊中切入話題,王啟東腦子裡琢磨著。但在寇富看來,閒談決不是警察來的目的,他們來是在乾什麼呢?當問到有關霍倩的情況時,寇富和柯伍一樣一問三不知。

“真的,只在總經理家見過她,從沒有在外面請她喝過咖啡什麼的,一次也沒有。”說完笑起來,看起來心情並不緊張,很輕鬆。他看了看王啟東又接著說:“霍倩是我們老總的掌上明珠,像我這樣有家室的人,要是有意去接近,其後果是不堪構想的。像柯伍還差不多,因為他是單身貴族,我沒有那種資格了。”

王啟東曾經聽霍明講過,柯伍和寇富資歷相同,工作都很積極,年輕人在職務晉升中存在著競爭。特別是行銷部長一職,表面不說,可心裡都在盯著這個位置。因為公司的工資制度規定幹部有高額的職務津貼。

“如果像你說的那樣,柯伍和霍倩關係很好嗎?”王啟東問。

“有此傳聞,不是我一個人說。有人看見霍倩坐在柯伍副駕駛的位置上兜風,不過我沒看見過。”寇富又接著說“我說的僅供參考。”

“你能談談二月一日和三日的活動情況嗎?”

“二月一日下午六時我在外面吃飯,大概七點多鐘回到家中。”

“你經常在外面吃飯嗎?”

“不,因為這幾天我愛人回娘家去了,懶得自己做飯就去外面打游擊,平常都是在和愛人一起吃。”

“那么說,你二月一日晚七時開始一直是一個人在家嗎?”

“是。”

經過幾次詢問,王啟東發現寇富表情顯出不安,不像開始那樣輕鬆不在乎。

二月三日深夜,寇富十點鐘左右和同事一起飲過酒,十一點時回到家中,因愛人不在家,獨自一人在家休息。

在與寇富的交談中,王啟東發現他總在反覆強調愛人不在家。說愛人的媽媽病了住院,她在醫院照顧母親。女兒照顧媽媽本來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在王啟東看來,總覺得有點不自然。給人的感覺是對於警察突如其來的提問,回答的真實性令人懷疑。

賴小梅沒有回來,王啟東很想見見她,但必須在丈夫不在的情況下單獨與她談談話才方便。十點多了,王啟東起身準備離開。正當王啟東要走的時候,聽到外面有人用鑰匙開鎖的聲音,隨後門被打開。進來一位小個子女子,一見警察,吃了一驚,站在門口呆呆的望著王啟東不知說什麼才好。

“這是我愛人,才從娘家回來。”寇富打破僵局介紹說。

王啟東說了聲“對不起,打擾了”,上下打量著賴小梅。賴小梅個頭小,長得很稚氣,白晰的圓臉盤,水凌凌的大眼睛,給人以聰明而氣質高雅的好感。

賴小梅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對著王啟東笑了笑,點點頭。她畢業於江南大學英語專業,父親是醫院院長,媽媽是中學教師,從小就受著良好的親職教育,是個有教養的女性。

王啟東先自我介紹一下,然後說是為了霍倩的案子想向寇富了解一些情況而來的。

“啊,真對不起,我不在家,是去我爸媽那裡了。”賴小梅回答的聲音很清脆,口齒伶利,是個性格開朗的女子。

賴小梅用潔白而整齊的上齒輕輕地咬著下唇,沉思片刻說:“霍倩真的遭此不幸嗎?” 

“你認識霍倩嗎?”王啟東問。

“認得的,她爸是建材公司總經理,是我和寇富婚姻的介紹人,在我們的結婚儀式上他還給我們主婚呢。我去過她家,曾經見過她兩次,但只是打個招呼,沒有講過話。”

當問及有關霍倩的案件有無線索時,賴小梅習慣地咬著下唇,滾動著黑色的眼珠,凝視著天花板說“沒有”。看來要想從寇富和賴小梅這裡尋找線索,必須另找機會分別詢問才好。

“好,謝謝你們,打擾了。”說完,王啟東開門離開了。

王啟東走出門洞,無意在水泥地面上看見一本綠色塑膠皮筆記本。他撿起來,隨手翻了一下,發現是一個英語單詞本。正在這時,賴小梅急沖沖地從屋裡出來,看見王啟東手拿著筆記本說:

“真對不起,這是我剛才向外掏鑰匙的時候丟掉的,記的全是英語單詞。我最近參加武漢大學舉辦的英語講座,是老外主講,每月兩次,武大離我爸媽的住處不遠,今晚也是參加這個講座才回來晚的。”

賴小梅講話節奏性很強,說起聽講座的事,表情顯得很得意。

“喔,你還在學習啊”。王啟東用敬佩的口氣說。

這時,王啟東想起剛才凌亂的小桌,報紙、書籍、飲料堆放在一起。寇富之所以反覆強調賴小梅不在家,大概是說家裡太亂沒人收拾的意思。看來,這兩個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6

為了進一步了解寇富的情況,王啟東決定到寇富鄰居家調查。

寇富的對門住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子,原先是食品廠會計,現下崗在家。為人和善,喜歡網上鬥地主的遊戲,也愛網上聊天,與賴小梅關係不錯。

據鄰居介紹,寇富和賴小梅兩年前結婚,如膠似漆的小夫妻生活沒過多久,就產生了磨擦。外人看不出來,實際兩人處於冷戰狀態。賴小梅是個很不錯的女子,是本市長大的,有文化,有教養,家庭條件好。相比之下寇富脾氣有點爆燥,是從洪湖來的,家境不如賴小梅。最令小梅不能容忍的是,現在的男人啊,都是沒良心的負心漢,在城市生活久了,染上了沾花惹草的惡習。男人要有這事是瞞不過妻子的,因為妻子對丈夫的一舉一動都非常敏感。賴小梅一生氣就回娘家住著。這樣做的消極辦法,反而給寇富提供了更多的機會。

小梅的媽媽有心臟病,需要回去照顧,這不是主要原因,是藉口而已。媽媽又不是總住在醫院,平常好好的,再說家裡還請有保姆,並不需要她。

本來兩人的性格就不合,再加上寇富在外面泡妞兒,這對小梅是多大的傷害呀。根據賴小梅的感覺,寇富有沒有固定情人沒有十足的把握,但與一個髮廊女私混是有的。眼裡容不得沙子,這對於自尊心很強的小梅而言,無論如何接受不了。她提出過離婚,但寇富不同意離。原因很簡單,因為這門婚姻是總經理介紹的。一旦離婚,總覺得對不著總經理,又擔心會影響今後的前程。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她)們現在的房子是賴小梅的父母買的。房產證上戶主的名字寫的就是賴小梅。

從了解的情況看,那位鄰居的觀點很明確,立場是站在賴小梅一邊的。不管是不是夾雜有個人偏見,王啟東還是把調查情況原原本本向吳江作了匯報。

吳江聽完王啟東的情況介紹,右手拐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托著下巴,陷入了深深地沉思。這時,一陣電話鈴聲把他從沉思中驚醒,他抓起話筒。

“喂,我是吳江。什麼?兒童食品?是煉乳!”是公安局化驗分析室管浩打來的電話。

塑膠袋中的糊狀物經化驗分析認定是兒童食品煉乳。其他垃圾如桔子和香蕉皮哪個家庭都可能會有,但煉乳只能是有幼兒的家庭才有。

大家對管浩打來的電話都在分析著,這一電話使搜尋範圍縮小了很多,一下子都興奮起來。一陣議論之後,王啟東發言道:“賴小梅二月二日曾把她表妹的小孩帶到自己家裡照護。”

王啟東的話引起大家的關注,目光不約而同地聚集在他的身上。這一情況是鄰居講的。賴小梅二月一日下午回了娘家,並在那裡過夜。二月二日上午,抱著表妹的小孩回到自己的住所。當時在小區門口她的那個對門鄰居還看見過並講了話。賴小梅說她很喜歡孩子,抱到家裡和孩子一起玩。她抱孩子回來的時候,寇富上班不在家。

7 

第二天,太陽暖洋洋地照著大地,大街小巷洋溢著節前的氣氛,孩子已經開始點放爆竹迎接新年了。

賴小梅被請到羅漢街派出所,她上身穿一件淡黃方格呢子西服,下身穿一條灰色窄腿牛仔褲。脖子上掛一條光彩照人的珍珠項鍊,不俗的氣質顯得楚楚動人。刑偵隊的辦公室坐著吳江、鍾勇等幾個刑警。不知是賴小梅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還是刑警無意造成的嚴肅氛圍,賴小梅坐在他們對面顯得非常緊張,臉色蒼白,眼睛流露出恐懼與不安。

“不好意思,今天把你請到這裡是想了解一些有關霍倩的情況。”吳江終於以緩和的語調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吳江詢問了霍倩被害的二月一日晚上到二月三日深夜,在這個時間段賴小梅的活動。據她自己說,二月一日下午回了娘家,晚上住在那裡,一直在沒有出門。關於這一點,她的父母作了證明,同時家裡的保姆也證實了這一點。二月二日晚上九點多鐘,她抱著表妹上午寄放在父母處的十個月的男嬰回到自己家中。孩子在家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也就是說二月三日下午一點鐘左右又抱著小孩回到娘家並住在那裡。賴小梅這一交待與鄰居講的一致。

“關於霍倩的事你能講一下嗎?”王啟東問。

“是,凡是我知道的。”賴小梅精神有點放鬆,回答聲音很清脆。說完她直了直腰,右手搓著左手姆指,眼睛盯著桌子上的青花瓷菸灰缸,屏聲靜氣地等著刑警將要提出的下一個問題。

“從二月二日上午到三日下午,你一直照護你表妹的孩子嗎?期間你都餵他什麼食品?”

聽到王啟東的發問,賴小梅心裡一震,眉頭頓時皺起。大概是感到問題提得太意外,她抬起頭看了看王啟東,眼神里還有一種膽怯感。

“餵小孩的奶品是煉乳。”她回答時顯得很緊張,看得出,說話時嘴唇有點顫抖。

“你什麼時候餵的?還記得嗎?”

“是二月三日下午一點左右去我爸媽家之前餵的。”賴小梅沉思一下說。

“喝完了嗎?有沒有剩下的?”

“那一瓶撒了很多,是碰倒了瓶子弄撒的。剩下的全喝完了。”

“撒了?撒到哪裡?你是怎么處理的?”

“撒在了小桌上,隨便用餐巾紙擦到垃圾桶里了。”

王啟東聽完心想,這就是所說的糊狀物。但這與霍倩的斷手似乎連繫不上啊!他想換個話題,有意緩和一下氣氛,勉強調動起面部笑神經,微笑著說:“對不起,請問你愛人有外遇嗎?”

“不清楚。”賴小梅低著頭,儘量掩飾自己的表情,說話聲音很低。

“不一定有確切的證據,憑你的感覺他有外遇嗎?”

賴小梅低著頭沉思不語,用手不停地捏揉自己的衣襟。嘴唇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難言之隱,看得出,她不願意把家庭矛盾暴露給外人。

“對方是個什麼樣的女的?你知道嗎?”王啟東引導性地發問。

“不是很清楚,有一次我發現他手機里有一條約會簡訊,盤問過他,他說是一個老鄉,在髮廊打工,同村的。並反覆強調沒有特殊關係,只是經常去那裡理髮認識的。”賴小梅好像講這些有點不情願。

“除了那個髮廊小老鄉,還有沒有其他女人與他關係親密?”

“電話中有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但不知道是誰?我問過,他說是外地網友。”

“最近一次電話是什麼時候?你還記得嗎?”

“最近的一次好像是一月底。”賴小梅毫不猶豫地說。

王啟東聽完,沉默一會兒,然後用肯定的語氣說:“那個電話一定是霍倩。”說完靜靜地看著賴小梅,好像是在等她的反應。

賴小梅慢慢地抬起頭,嘴唇輕輕動了動,但沒有說話,眼睛凝視著窗外發獃。半天才回過頭,聲音顫抖地說:“我,我不知道。”

王啟東的提問一定觸到了她的傷心處,嘴唇激烈地顫動著,她拚命地抑制著內心的痛苦,用沉默來平衡自己崩潰的心理。突然她用兩手捂著臉,扒在桌子上忍不住地嗚嗚地哭泣起來。

這時,她需要的是平靜和安慰。王啟東遞給她一杯水,走出辦公室,想讓她一人安靜一會兒。

下午,刑偵隊決定搜查寇富住宅。寇富住在一樓,一樓住戶都有一個小院子。院子的一角有一個堆放雜物的簡易小屋,實際是一個搭建的窩棚。裡面放著一些舊衣服片做的擦車用發潮的抹布,刑警隨手扒了幾下,拿出幾片發現上面有血跡。經送檢化驗分析屬B型,和霍倩血型一樣。另外還發現上面沾有纖維,這些纖維和霍倩死前穿的深褐色羊絨短大衣的纖維相同。從搜查的結果看,寇富的嫌疑已很明確,決定對他實施逮捕。

經對霍倩日記的分析可以推斷,寇富經常到總經理家裡去,於是霍倩對寇富產生了好感,並經常打電話給寇富約他出來喝咖啡。日記中的K就是寇字的漢語拼音詞頭。

一月三十一日,兩人又一次秘密見面。當時霍倩的情慾如烈火燃燒,但沒有想到竟人遭到寇富的斷然拒絕。這在她的日記中也有遭到拒絕的記錄,霍倩當時遇到的尷尬是可想而知的。後來霍倩賭氣回到了自己家中。

二月一日下午四點多鐘,霍倩去找寇富。五點有人看見她在郵局門口等車。

霍倩為什麼要去找寇富,公安局犯罪心理學家認為,當時她的心裡很複雜。一方面是對寇富的行為感到憤恨,另一方面又割不斷與他的情緣。戀愛就是恨和愛的一對矛盾,當愛占主導地位時,兩人就會結合,當恨占主導地位時則會分手,而這時的她是愛和恨交織在一起。霍倩不甘心這樣分手,她想找寇富討個說法。心想,哼!現在是什麼世界?是女人的世界。女人是第一世界,寵物是第二世界,男人是第三世界。只有女人在男人面前呈強,哪有像寇富這樣的蠢蛋敢在女人面前呈強的?你寇富不過是一名公司員工,還是民營企業,算個啥?政府高官跪在女人腳下求歡的有的是。華東鋼鐵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是中國響噹噹的鋼鐵排頭兵,名氣大吧,那裡的冷軋廠書記、廠長、會計、帶著專車司機去蘇州約會名妓紅杏還要事先申請呢。一天,好不容易輪到,受到紅杏的接見。四人別說多興奮了,於是先規定作業順序,經抓鬮,排序是司機、廠長、會計和書記。前三名完事後,紅杏感到體力不支,提出中止。這可急壞了還沒上崗的書記,只見他“撲通”一聲跪在紅杏腳下。會計一看,急忙合同外追加一千元嫖資才了卻書記心愿。你看女人多高貴。

霍倩越想越生氣,決定找寇富算帳,一是讓他賠禮道歉,保證今後不再發生類似事件;二是重歸於好,繼續保持親密相處的關係。

但談判並沒有達到預期結果,兩人發生了激烈爭吵。寇富也有自己的難處,一方面是妻子鬧離婚。另一方面,霍倩是總經理的千金,弄不好後果不堪構想。想到這些就感到恐懼,告戒自己必須馬上懸崖勒馬,任其發展只能會跌入深淵。

如果雙方此時都這樣理智地去思考,事情就不會鬧大。但霍倩不肯就此罷手,在王啟東看來,她不認為自己是第三者,也不是人們常說的二奶。第三者通常是有意破壞對方家庭,通過自己的介入迫使對方離婚而與自己結合。二奶通常是以獲取豐厚金錢和物資為目的,讓男方包養起來。前者多發生在平民中,後者都發生在政府官員中。政府官員包養的情婦通常稱為官妓,官妓服務的對向具有一定的屬性。她比市井民妓具有更大的貪婪性和野心,她們的交易不是以數十元計,或百元計,而是以百萬元,千萬元計。用低廉的成本換取巨額的利益,讓在民眾面前威風凜凜的高官乖乖地在她身上軟著陸。霍倩僅僅是出於青春的情動,找一個能讓自己開心的性夥伴。當寇富不答應她的要求和糾纏時,她竟威脅說要告訴自己的父親。這下可逼急了寇富,他一怒之下雙手用力卡著霍倩的脖子窒息而亡。為了死的徹底,又順手拿來賴小梅的長筒襪纏在脖子上。

唉,一個花季少女就這樣慘死於由情引來的殺手。

當夜寇富沒有想起處理屍體的好辦法,緊急中藏在隱蔽處,自己在驚慌與顫抖中睡了。

第二天,即二月二日,他照樣去上班。晚上賴小梅回來,無法處理屍體。二月三日下午一點,賴小梅又回娘家,當晚住在娘家,這給寇富處理屍體提供了極好的機會。

冬天屍體放在陰冷處不會腐爛。他在地上鋪上幾層報紙和塑膠布就成了他的分屍的作業平台,這樣在地上就不會遺留血跡。作案用的鋸子馬上擦拭乾淨,不讓留任何蛛絲馬跡。

作業並不是很順利,為了不產生響聲,他決定使用鋼鋸分屍。但這地地道道啃骨頭的活確實不好做,鼓弄半天才鋸斷一隻右手,筋疲力盡的寇富決定放棄分屍。

他急忙把鋸斷的右手丟入廚房裡的垃圾桶塑膠袋中,準備夜深人靜時連同袋內的果皮和其它垃圾一起丟到外面。

他把屍體和那個問題垃圾袋放到自己的車上,先把裝有斷手的垃圾袋丟入羅漢街路邊垃圾桶,然後又開車繼續尋找拋屍地點。起初他想把屍體運往人跡罕至的九峰山關爺嶺,但考慮到那條路夜間不好行車,最後決定拉到馬家灣江灘防浪柳林中。他大概認為分別處理會增加偵破難度,可見寇富在處理屍體問題上動了不少腦筋。

拋屍後他心驚血跳地回到家中,把帶血的報紙和塑膠薄膜焚燒掉,沾有血跡的濕抹布打算等風乾後再進行焚燒處理,因此先放在堆放雜物的院中小屋裡暫時隱藏起來。

對於警察的盤問,寇富一概否認,也不承認與霍倩的交往。至於院中小屋的帶血抹布,總是敷衍說記不得了。這是所有犯罪人的心理狀態,不可能一開始就竹筒倒豆子爽快承認的。

寇富在拘留所關押二十天后,仍不認罪。警方決定提交檢察院起訴。

8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個月過去了,江城武漢進入了楊柳吐翠,百花掛蕾的季節。人們對霍倩遇害的議論漸漸消失,話題重新聚焦在下崗、失業、貪腐、破產、倒閉等聊不完的話題上。自這起殺人案交給檢察院之後,王啟東的專案小組也結束了使命。他每天八點上班,五點半下班,又重新恢復了有規律的生活。事情雖然過去很久,但在王啟東的腦子裡,這起殺人案成了揮之不去的陰影。霍倩、寇富、賴小梅的身影總是時隱時現地在他腦海里漂浮著。

此事無法忘卻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賴小梅的父母和王啟東的家都在一個居民小區,這難免會有見面的時候。

自寇富被捕後,賴小梅一直在娘家住著。由於和王啟東住得近,又都在同一個超市購物,王啟東時不時地會見到她。每次兩人見面又迴避不及的時候,賴小梅總是低著頭像路人一樣悄悄走開。她一副憔悴的樣子,讓王啟東感到十分同情。

這件事對賴小梅的傷痕他人是無法知道的。傷身屬外傷,而傷心是內傷。一個人一旦心靈受到傷害就會感到無比的愁悵,總是被鬱悶和煩惱困擾著,這就是所謂的良醫難治傷心病。有時候,王啟東想上前主動打個招呼,但每次都是賴小梅視若不見地匆匆離開了。是丈夫犯罪感到羞恥還是出於對警察的敬畏?王啟東無法知曉,但他總覺得賴小梅是躲著自己。

他就像複習功課一樣從新梳理寇富殺人案的來龍去脈。為什麼要切掉右手?為什麼斷手不和屍體一起處理?倒撒的煉乳為什麼不用抹布擦到盤子裡倒入水池?為什麼要丟入垃圾袋裡?一個又一個問號在他頭腦里閃現著。

犯人最初的打算是分屍,但分屍也不是從手開始啊。根據自己的辦案經驗,分屍是從臂處切斷。不管怎樣說,犯罪分子一定有自己的考慮。當切斷一隻手後,由於鋸子太小不好操作,又怕鄰居聽到響聲加上恐慌就放棄了原來的計畫。至於手和屍體分開處理,這完全是為了給警方製造偵破難度。

不過,把屍體丟棄在防浪柳林,僅把手丟在垃圾桶內,這又有什麼意義呢?不管是發現手還是發現屍體,警方都會立案調查的呀,因為這是人命關天的血案。這樣看來,關於丟屍方法,罪犯可能沒有作過認真思考,是慌亂中隨意而為。

令人費解的是罪犯不是把裝有斷手的垃圾袋丟到僻靜處,而是丟在電話亭旁邊的垃圾筒,這裡路燈照明好,易被人發現。而且不是埋在垃圾下面,而是放在最上面,是否有意讓人去發現,去報警?此時兇手的想法是什麼呢?是隨意丟棄還是有意放置?王啟東一直思考這個問題。

從霍倩的日記可以分析,那天她和寇富約會的時候,霍倩可謂是春潮湧動,烈火熊熊。可沒想到燃燒的烈火卻被澆上一盆冷水,她對性的渴望破滅了,由此產生了忌恨,並最終釀成極為嚴重的後果。從霍倩的同學那裡了解到,她最崇拜木子美,但她不具備木子美的文學才華,還不能用優美動人的文字淋漓盡致地描繪出對性的感受,因此還沒有成為網路名人。做名人是她的追求,床上遊戲就成了她的必不可少的基本功。

她從不掩飾自己在性方面的放縱,在她的同學中,這已不是什麼秘密。她潮笑網路自欺欺人的精神戀愛,對於有的人深陷網戀不能自拔而感到不解。她講究的是實實在在的性愛,只要是她看中的人,就一定要把他弄到床上。弄完再寫篇日記詳細記錄交歡的體驗,有朝一日要用自己的床上實感寫部小說而名揚天下。

與他人的床上動作她認為都是逢場作戲,而與寇富的親密相處則是真正的純真相愛,對寇富有一種依戀感、牽掛感和難以割捨的幸福感。與寇富的偷情她不認為是違背道德的羞恥行為,在純真相愛的思想指導下,她認為是雙方情投意合的妙不可言的肉體結合。

在以前的交往中,她和寇富見面猶如鴛鴦戲水。寇富對她可謂百依百順,可最後一次約會時,當霍倩急不可待地需要寇富大展雄風時,他卻義正辭嚴地拒絕了。到底什麼原因使寇富對霍倩的態度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呢?王啟東一直思索著這個問題。同時賴小梅的異常表現和寇富拒不認罪也使他疑竇重重,莫非自己的判斷有錯?他不斷地提醒自己,這是人命大案,不能讓壞人漏網,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他越想心裡越感到沉重。

9

王啟東坐在辦公室里,心裡像團亂麻,一直在思考著寇富的兇殺案。他喝了幾口茶,看了看手機顯示出的騙人的中獎簡訊,順手拿起剛到的《法治內參》看起來。

天氣晴好,陽光和熙,一股暖風從視窗吹入,使人感到春回大地的感覺。

突然,他皺起眉頭,把杯子向外移了移,全神貫注地盯著剛翻開的一頁,用吃驚的目光注視著上面的文字。內參中的訊息讓他大為驚訝。

河北一個十八歲的農村年輕小伙張強,因槍劫殺人罪被判死刑並執行槍決。刑前對媽媽哭著說他沒有殺人,是因為受不了嚴刑逼供才認罪的。但這話並沒有引起法官的重視,槍響人倒成了冤鬼。五年後真兇在福建作案時被抓獲供出。張強的母親無法接受獨生兒子冤死而自殺。父親受不了鄉鄰的歧視而成了精神病人到處瘋跑找兒子。

湖南李剛,三十六歲,因殺人罪被關。同樣受不了嚴刑逼供被迫認罪,只是每次供詞與埋屍地點不符被檢察院撥回重審,這一重審就是十年。後來真兇在雲南落網,李剛被無罪釋放,進去時身體健康,出來時滿身殘疾。

王啟東看著內參上的報導,心裡像大海的波濤起伏不平。越想越感到擔子沉重,他決定從賴小梅入手重新調查此案。

從這天晚上起,她開始秘密監視賴小梅的行動。

下午下班後,他回家早早地吃過晚飯,來到賴小梅出入必經之處的隱蔽地點。由於賴小梅住在娘家,與王啟東同住一個街區,這也給他跟蹤提供了極大的方便。

在馬路的對面有一個叫瑩瑩書屋的小書店,王啟東站在書架前,拿本書掩飾自己,眼睛一直盯著路口。他希望能捕捉到目標,給這次命案劃上一個完滿的句號。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了,王啟東的心裡很焦急,書一頁又一頁地翻看著,實際上他根本無心看書,只不過是裝裝樣子而已。他知道在偵探中,潛伏盯稍是個細心的事。這就像蹲在湖邊釣魚,是急不得的。要想釣出魚必須有耐心,任何急躁都會功虧一簣。

王啟東對自己原來的偵破方向進行著反省。對寇富的指控完全是根據寇富鄰居反映的情況和搜查中發現的作案物證以及從霍倩日記的描述進行的推理與分析,但這些並沒有得到寇富的認可。

他越想越感到有問題,又想起《法制內參》上的觸目驚心的錯案通報,他陷入極為複雜的矛盾中,同時也增加了他蹲點守候的決心。在王啟東看來,賴小梅除了買東西之外,她如果有不正當的活動,一定會選擇晚上,因為這可以避開人們耳目。

一連五天過去了,一無所獲。

他借朋友一台QQ車,每天晚上開到那個小書店守候,急切地渴望目標出現。

三月的江城夜晚,乍暖還寒。從江面吹來的冷風飄搖著店鋪的彩旗,發出臘臘的響聲。光怪陸麗的霓虹燈,閃爍著,跳動著。一輛宣傳車緩緩地開過來,喇叭里循環播放著“居民朋友們,最近小偷活動猖獗,請晚上關好門窗,以防被盜……”

突然,一個熟悉身影出現了,是賴小梅。她上身穿黃色緊身毛衣,下穿灰色牛仔褲,外穿一件淡紫色薄昵短大衣。腳踩高跟鞋,低著頭,像是思考什麼問題,慢慢地走過來。一頭瀑布似的披肩秀髮,烘托著嬌美的臉盤,顯得十分標緻漂亮。手上戴一副白色手套,肩上挎一個蛇皮包,拿出手機看看時間,左右張望一下,停在了小書店對面的路邊。

王啟東拿份報紙若無其事地從書店裡走出來,鑽進自己的小汽車,掛檔等待著。

不一會兒,從西面開來一輛桔黃色計程車。賴小梅招招手,那輛車停下來,賴小梅進入後便向東面駛去。

王啟東盯著那輛桔黃色計程車在後面尾隨著。計程車經過江城大酒店來到霍倩曾經等車的那個郵局門口的公車站。向前又滑行不遠,車子減速,並靠邊停在路燈陰影下,賴小梅付完車費後下車。

賴小梅走上人行道,在工商銀行門口停下來,她向周圍看了看,站在工商銀行門口的石獅旁。從江邊吹來的寒風掀起她的大衣下擺,她習慣地緊了緊沒有系紐扣的大衣,向後攏了攏秀髮,眼望著遠方霓虹燈若無其事地站著。

王啟東心裡琢磨著,她在這裡乾什麼呢?看樣子像是在等人。她要等誰呢?要去哪裡?

不一會兒,一輛銀灰色富康車開過來,停在賴小梅的面前,開車的那個男士傾斜著身子,伸出右手打開車門,把賴小梅迎入車內。賴小梅和那男士並排坐著,那人一踏油門,小車飛也似的疾馳而去。

看到這些,王啟東驚呆了。他的心突突直跳,躲在暗處的他對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開銀灰色富康車的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接受過調查的柯伍。

柯伍好像對賴小梅講了什麼話,而賴小梅僅僅是點點頭回了一下。自從王啟東因辦案認識賴小梅以後,她的高雅氣質和勤奮好學的精神給他留下了極為良好的印象,並深深同情過她。

銀灰色富康車穿過兩條街道後拐入一個居民小區,賴小梅向後看了看,對柯伍沒說什麼,大概認為沒有發現有人尾隨。

車子穿過一個居民小區後向左一拐,突然豁然開朗,原來到了長江大堤。王啟東心裡直納悶,去長江大堤不用這樣兜來拐去的啊,從工商銀行門口可以徑直開過來。他越想越感到必有奧妙。

沿大堤走向是五十米寬的綠化帶,栽植連片成林的參天水杉。柯伍把車停在林中並熄火關燈。

林中修有水泥小路,並建有仿木石椅供遊人休息。白天是老年人打牌、搓麻將的地方,晚上則成了年輕人談情說愛的天下。王啟東找了個既能觀察對方又不被發現的地方全神貫注地觀察看目標動向,他笑自己的行為就像小偷。不過,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因為來這裡親熱的人太多了,都在忙自己的活動,有誰去關心他人呢?

兩人走到一條長凳前,賴小梅從包中取出幾張餐巾紙在凳子上擦了擦,兩人偎依在一起。柯伍張開雙臂,把賴小梅抱在懷裡,看著她嬌艷的面貌,兩張臉貼在了一起。一會兒又稍稍鬆開,對著賴小梅狂吻。賴小梅躺在柯伍懷裡,看得出有說不盡的幸福與甜蜜。

淡淡的月光透過樹杈照射在兩人的臉上,他(她)們正在體驗著月下偷情的甜蜜滋味。

看到這一幕,王啟東又開始了他的推理與想像。霍倩日記中與K的交往看來不是寇富,而是柯伍。兩人姓名漢語拼音的詞頭都是K字,是自己推斷不周產生了誤判,幾乎鑄成錯案。

霍倩對柯伍的愛是真摯的,也符合戀愛情理,因為柯伍是單身。霍倩極有可能發現了柯伍和賴小梅的不正當的關係,這對於一個痴迷女子來說無論如何是不能接受的,她受不了這種情感上的沉重打擊。

賴小梅在霍倩家兩人見過面,相互認識。柯伍是霍倩心中的白馬王子,可柯伍卻背著自己和同事的妻子鬼混在一起,這對霍倩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二月一日傍晚,她在郵局門口等車現在看起來不是去找寇富,而是找柯伍。在柯伍的家裡,兩人發生了激烈爭吵。她怒不可遏地大聲喝斥柯伍,並威脅說要把柯伍和賴小梅鬼混的事告訴爸爸。柯伍急了,他怕敗露出去,一怒之下喪失了理智,用力掐著霍倩的脖子窒息而死。

霍倩死後,柯伍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他不知道屍體該怎樣處理?在萬分焦慮的時候,他想起了賴小梅。他想把這個殺人罪栽贓在寇富頭上。

賴小梅是個有著高雅氣質和文學修養的女子,對性格粗暴、不修邊幅、做事邋遢的丈夫寇富早已產生不滿。她認為柯伍為人練達,又喜歡文學,講話風趣,屬秀才型男子。再加上柯伍是單身漢,這使她產生了強烈的追愛願望。

霍倩死後,是柯伍想把殺人罪名嫁禍於人。這僅僅是王啟東的分析推理。寇富被逮捕後,建材公司鬧得沸沸揚揚,人們議論紛紛,作為建材公司職工的家屬,賴小梅也感覺到了這種非常氣氛。

二月三日晚上,柯伍在自家廚房分屍,他用鋼鋸鋸斷了死者的右手。在這之前,賴小梅有意識地在附近店鋪買了一瓶煉乳,並張揚說餵表妹的孩子。煉乳瓶子倒在小桌上,她擦後丟在垃圾筒內,和其它垃圾混同斷手一起丟掉。現在想起來,抱小孩,買煉乳,這些都是有意識的行為,是要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寇富家裡。

這樣的推理可能是對的,但還有一個疑點,王啟東感到不理解。根據法醫鑑定結果霍倩是手掐窒息而死,死後又在脖子上纏一條女人長筒尼龍襪。這樣看來,柯伍作案時一定還有一個女人在場,不然,不可能會輕易找到一隻長筒尼龍襪子啊。現在清楚了,這個女人正是賴小梅。因為她只說二月三日下午一點鐘回了娘家,沒有交待三日晚上的活動。她極有可能參與了三日晚上的分屍。

另外,賴小梅經常回娘家,說是和寇富有感情磨擦,實際上可能是與柯伍私會。人啊,有好好的家庭不去守著,偏偏去搞什麼婚外戀!唉,人類呀,還是具有高智商的動物,還不如空中飛雁對配偶忠貞。

由於是柯伍與賴小梅合夥作案,為了造成寇富殺人的假象就把帶有霍倩外套纖維的碎布和作案用的鋼鋸交給賴小梅放在自家小院簡易儲藏室。在警察搜查現場時很容易造成錯覺以假亂真。

王啟東越想越感到自己的推理符合邏輯,他抬頭望望皓月,看看擁抱在一起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柯伍和賴小梅,狠不得馬上撲上去抓捕這兩個男女,但他強壓怒火克制了自己。

陣陣寒風從江面吹來,輪船發出低沉的氣笛使他從沉思中驚醒,王啟東悄悄離開了樹林。

第二天,王啟東把江邊發生的情況向吳江作了詳細匯報並談了對案情的新的思考,決定逮捕柯伍和賴小梅。

派出所的審訊室坐著王啟東、吳江和鍾勇。三雙威嚴的目光盯著神情沮喪的柯伍。在政策攻心下,柯伍交待了夥同賴小梅殺害霍倩的犯罪事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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