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書:魂飛魄散

魔書:魂飛魄散

該書圍繞著尋找魔書,引發了一連串離奇古怪的事件,人類與鬼界展開了鬥智鬥勇,最終人類戰勝了鬼蜮。該書充滿了現時的文學娛樂精神,極具可讀性。

作 者:夢亦非 著
出 版 社:河南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05-5-1
版 次:1
頁 數:247
字 數:187000
印刷時間:2005-5-1
紙 張:膠版紙
I S B N:9787806235799
包 裝:平裝

內容簡介

圍繞著尋找魔書,引發了一連串離奇古怪的事件,人類與鬼界展開了鬥智鬥勇,最終人類戰勝了鬼蜮。作品充滿了現時的文學娛樂精神,極具可讀性。

線上試讀部分章節

尋找岩畫的旅程剛剛開始,馬原就差點死於一場莫名其妙的大水。
十七歲的的天才岩畫學研究生馬原受睢族研究中心之託,參加一個叫“天衣行動”計畫,與助手小妖,在睢族嚮導秦歌的帶領下,去睢族腹地尋找岩畫。
清早,汽車沿都柳江東下,一路上,前方透明地藍著一條窄窄的天空,群山高聳蔽日而連綿不絕,只有在出現斷缺時能才見到太陽。吼叫著的江水左奔右突,驚濤裂岸,濺起如雪般的浪花。
公路是僅能容兩台汽車交錯的泥石路面。汽車在坑坑窪窪的路上跌宕著緩慢前行,不斷地下人、上人,這車招手即停。馬原坐在靠窗的一邊,看著右邊滿目杉林貼在陡峭的山坡上,一片青幽;小妖卻還靠在馬原的肩上補昨晚的瞌睡,這個十六歲的小女孩是個網蟲,每天泡網到深夜。
秦歌雖然也才十八歲,但已經是老菸鬼,一支接一支地抽著香菸,三個小時後,他問馬原要不要看摩崖。
“摩崖?”馬原一陣激動,有摩崖,說明睢族有在岩石上刻畫的傳統,意味著可能有岩畫,可以說摩岩是較後的岩畫,而岩畫是較早的摩崖。
汽車轉過一道山嶺,秦歌指著窗外叫馬原看。
馬原看到江對岸有一塊隱隱約約的紅色,但看不清寫的是什麼?
“寫的是什麼內容?”他問秦歌。
秦歌卻回答不出來,他從未在此下車涉江去看,只知道那是摩崖刻石。於是馬原請司機停車。汽車把他們丟在路邊,拖著一條巨龍般的灰塵帶揚長而去。
“過江去看看。”馬原提議。
摩崖正在江流轉彎處的上一側南岸,流水貼著摩崖石壁轉過彎來,慢了許多,江面開闊一倍,江水漶漫開去,不深,可以涉水而過。
“我還要捉瞌睡蟲,饒了我罷。”小妖打著哈欠,一屁股坐在沙灘上,“我在這裡看東西。”
於是小妖睡眼迷離地守著電腦、畫夾、旅行包,馬原與秦歌取了相機與用於拓印的炭包、白紙,高高地捲起褲管涉水而過,沒有經過污染的江水緩緩地衝著腿部,涼快之極,偶爾還有小小的魚兒衝撞著,痒痒地。兩人涉到對岸,緊貼著石壁向上遊走了一會,便來到摩崖下面。
走近才看清楚摩崖有兩幅,在路上只看到下面一幅,寫的是“山高水清”四個楷書大字,為雍正八年睢州州牧孫紹武所題寫,橫向陰刻。馬原掏出捲尺量了一下,長3。4米,。寬1。8米,孫紹武還在其後賦詩:都江南去水滔滔,千里妖氛漸次消。
贏得今朝無個事,閒從岩畔一揮毫。
上幅則比較暗淡,離地約六七米,沒法量,大約長2米左右,寬0。7米左右,寫的是“無罣礙”三字,已看不清是何人何時是所題。兩幅大字每個約50厘米見方。
摩崖下部有一條窄窄的石台,勉強可以落腳。馬原仰著頭照了張像,角度不對,讓人不滿意,但上幅的三個大字還是可以隱約地拍照下來,下幅的字則只能一個一個地拍照。
接下來,他們開始拓印下幅的字。
馬原讓秦歌幫著將紙摁在摩崖上,自己按著一邊,用炭包捶打著。秦歌使勁地踮著腳尖,沒等馬原捶好兩個字,手腳已經疲乏不堪,軟下來,剩下馬原一個人掛在壁上。
“快一點。”馬原叫道。
“夥計,讓我點支煙。”秦歌說。
煙還沒吸兩口,面朝上游眺望的秦歌已經目瞪口呆,指間夾著的煙掉進江水中,“哧”地一聲被水捲走,找火機也掉進了水中。
“喂,夥計。”馬原招呼道。
秦歌這才驚醒過來,指著上游的江面,象殺雞一樣啞著嗓子叫起來:“洪水……洪水……。”
馬原調轉過頭看去,洪水已經離他們不足二百米的距離,又黃又濁的洪水翻滾著掩蓋而下,浪頭起碼有五尺高,那雷霆般的聲音正搶先而至,低沉、厚重,宣揚著洪水的聲勢。
“小妖!小妖!”馬原的心一沉,呼喊起來,正在沙灘上沉睡的小妖一定不知道洪水的來到。
小妖仍然伏在膝蓋上沉睡,聽不到馬原的聲音。
“手機!”秦歌急中生智。
馬原立刻從腰間拿出手機,手機卻沒信號,山太高,信號覆蓋不了峽谷。“我們一起喊!”他急得直跳腳。洪水已經離他們不過一百五十米、一百二十米、一百米……,已經聞到泥沙與魚腥的氣息。
“小妖快逃!洪水來了!小妖快逃!洪水來了……。”馬原與秦歌將雙手合攏在嘴邊大聲叫喊。
小妖仍然沒有聽見。
九十米、八十十米、七十米……洪水孔武有力地壓迫而下,已經可以看見黃色的浪頭夾雜著殘樹斷枝,沖刷得兩岸的草木彎下腰去,消失在渾濁中。
“小妖!小妖……”馬原與秦歌已經急得省略了“快逃”二字。
小妖還是沉浸在美夢裡。
洪水終於接近了馬原與秦歌,預先濺來的濁浪打得他們一臉一身都是,泥沙味與魚腥味塞滿了鼻孔,滔天的轟隆聲吞沒掉他們的呼喊。
馬原腳下發軟,差點兒蹲在石台上。
“抓緊我。”秦歌近乎吼叫地對馬原道。
馬原已經顧不了小妖,左手握著照相機,右手牢牢地抓著秦歌的皮帶。秦歌則使出吃奶的力量,十指深深地摳進岩縫裡。他知道最可怕的是前幾陣浪頭,尤其是第一陣浪頭最猛最高,沖卷的力量最強。
洪水終於撲近他們、淹沒他們,把跌落在腳邊的炭包與拓印紙捲走,巨大的力量衝擊得他們差點脫手而去,濁水襲進了眼睛、耳朵、鼻孔,兩人全泡在了水中。他們在近乎昏迷的狀態中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鬆手。但樹枝卻從腰際、頭畔划過,幾乎將人橫掃而去。
洪水越過馬原與秦歌,撲向對岸的小妖。
山谷里全是水聲,震耳欲聾。
猛獸嗥叫般的浪聲終於把小妖震醒過來,她搞不懂什麼聲音如此強烈,揉著睡眼,朦朧地四顧著,“什麼東西這樣誇張?”她眨巴著眼睛,直到轉了三圈脖子,才記起馬原與秦歌,往斜對岸一看,哪裡有兩人的影子,一片茫茫大水。她頓時嚇傻了。
大水離她不到二十米的時候,她才記起有逃跑這回事存在,急忙左手抓起電腦袋子,右手抓起畫夾與旅行包,沒命的往岸上跑。平時她是無法提起這么多東西的,但在這時候,潛能被激發出來,使得她一人就拿起了全部的東西,跌跌撞撞地向高處跑。大水離她越來越近,十米、五米……
大水把小妖衝倒在地上……
等到她有力量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洪水只從膝蓋以下卷過,而自己被一蓬岩杜鵑攔住,所以還有命在。於是她重新集中力氣往高處走,從水邊到公路上,足足走了五分鐘。已經不是在走,叫挪動。一到公路上,她軟軟地扔下東西,癱倒在地上放聲大哭。
再想起馬原與秦歌的時候,小妖擦擦眼睛往對岸看,終於看見了兩顆腦袋。她更大聲地哭起來,不過,這回是放心的哭。
洪水慢慢地降下它的高度,馬原與秦歌終於可以露出鼻孔。淹沒在洪水中有近兩分鐘不能呼吸,馬原憋得鼻根發痛,脖子老粗,他幾次差點鬆手浮上去,但秦歌沒有鬆手,他又不得不一次次地放棄自己的欲望,他相信秦歌不浮上去自有他的道理。
秦歌好幾次決定鬆手浮上去呼吸,但馬原還在抓著他的皮帶,而且他不知道馬原會不會游泳,又決定堅持下去,但是他不知道何時洪水才會下降。
洪水在幾陣浪頭過後,略微地鬆弛下來……
馬原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模糊地心想:什麼最重要?呼吸最重要,呼吸就是生命。他仿佛看見了吊死鬼那因為不能呼吸而慘白的臉、血紅的舌頭。上吊應該是最難受的一種自殺,所有的上吊者一定在吊上去之後立刻後悔。馬原從自已推斷。
與馬原相反,秦歌則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在水中憋得他肺葉發脹,一顆心就要破胸而出,眼淚都冒出來了。雖然是緊貼著崖壁,但還是要經受洪水很強的衝擊力,他的腳跟有些飄浮的感覺,而摳在石縫裡的十指已經被劃破,鑽心地痛。
“夥計。”秦歌叫馬原。
“你沒事吧?”馬原回過神來,看著秦歌。
“放你媽的屁,怎么會沒事呢?”秦歌有些氣急敗壞地罵道,“老子手都破了,腰都斷了。”
“怎么辦?”
“怎么辦?涼拌!”秦歌說。
“什麼時候水才會退下去?”馬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洪水降下去了。
“如果上游下的雨太大,一天兩天也說不定,如果下的是急雨,幾個鐘頭就可以消退。”秦歌說。
他們想起小妖,抬眼往對岸看,卻看到小妖已在公路邊上,正朝他們張望。大叫呼叫,但江濤聲仍然淹沒了他們的聲音。
“你會不會游水?”馬原問。
“你不要命了?這么急的水,魚都要淹死,哪裡是人可以游的?”秦歌搖頭,繼而咂咂嘴:“唉,要是可以抽一支煙就好了。”
此時他還惦記著抽菸。
時間緩慢得馬原與秦歌感覺過了許多個世紀,慢到對岸的小妖覺得自己快成了白髮魔女。終於看見微微的紅色夕光鋪在水面,江水慢慢地降落,再降落……已經回到了碧綠,整個江面就象古詩中所寫的: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而此時不過下午三點多鐘,這景象讓馬原覺得是在做夢,而秦歌卻惡狠狠地衝著江水喊道:“日你媽的。”
可以涉水而過了。
“還好,沒碰到要命的木頭,不然就沒命了。”秦歌死人般躺在路邊,心有餘悸地慶幸。
馬原則已經昏睡過去,他近乎體力與精神的崩潰,一到安全處,便支持不住自己。小妖不斷地抱著他的額頭哭著吻著,他也不知道。
“一場莫名其妙的大水,我操!”秦歌罵道。
他們不知道,這場莫名其妙的大水不過是厄運的開始罷了,接下來,接二連三的恐怖事件還在等著他們。
他們搭最後一班車趕到前方的古鎮都江時,天上鐮刀似的彎月與碎寶石般的星星早已閃亮了很久。
“找一家有電話的旅社。”小妖要求,有電話她才能上網。
“別做夢了”秦歌譏笑,“你又不是沒來過都江。”
“人家就要上網!”小妖耍賴。
“這邊遠古鎮的旅社怎么會有電話?”馬原疲倦地背起電腦。
“沒電話我不活了。”小妖不想走。
“我倒!”秦歌已經背起背包往鎮中走。
“你反覆地倒吧。”小妖有氣無力地叫。
秦歌睬也不睬,馬原卻幫小妖拿畫夾,疲乏地道:“倒什麼倒,走吧。”
他們在古鎮旅社住下來。十塊錢一個人,沒有單間,全是三人間,有電視,但沒有淋浴或電話。小妖的嘴唇撅得可以掛畫夾了,她從未與陌生人住過同一間房。好在鋪蓋還算是乾淨,沒有臭腳丫味,不然小妖願意跳樓也不願住下來。
秦歌與馬原橫七豎八地躺在床上,不想動。
“餓了。”小妖在叫喚。
“手機給我用一下。”秦歌對小妖道。
“不給。”小妖還在生氣秦歌沒給她找有電話的旅社。
“那你自個兒勤奮地叫喚吧。”秦歌翻過身去繼續抽菸。
倒是馬原將自己的諾基亞遞給秦歌,說道:“你們兩人怎么啦?老吵架。”
“我與他是天敵。”那邊小妖氣鼓鼓地接話。
秦歌隨便拔了一個號,通了,他有氣無力地道:“陽萎嗎?你得請我喝酒,慶祝我大難不死。”將電話還給馬原,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手一揮:“喝酒去。”
馬原似乎給他弄傻了,有這樣讓人請吃飯的嗎?
陽萎大名叫楊小偉,秦歌的中學同學,秦歌叫他“陽萎”。楊小偉請他們在一個叫“一家飯館”的小飯館裡吃黃燜狗肉,狗肉味道不錯,馬原禮節性地喝一杯本地米酒,淡淡地,有點兒甜。再看小妖,卻只顧吃菜,餓得她有些狼狽,狠狠地連吃了兩碗飯與許多菜,方喘過氣來與馬原說話。
“給我喝一點。”她端起馬原的酒杯就喝。
“當心傳染病。”秦歌淡淡地道。
小妖“哇”地把喝下的酒噴出來,噴在馬原衣服上,瞪著馬原:“你有什麼病?”
“我是說馬原。”秦歌在旁邊壞壞地笑。
妖手中的筷子狠狠地敲在秦歌的手背上。
馬原只喝一杯便微醉了,酒雖然淡,後勁卻非常足。他吃了一碗飯。秦歌卻與楊小偉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好象剛從大牢裡面釋放出來,三年沒見過酒似的。
“我們先回去啦。”小妖說。
“喔……我懂了。”秦歌拍拍自己的額門,對馬原抬起被酒精燒紅的雙眼,他才想起小妖一直在暗戀馬原。
“你……”馬原也懂了秦歌的意思,尷尬地解釋,越解釋越不清楚,卻被小妖拖出了門。
“路上小心鬼。”楊小偉在身後提醒。
飯店在老城內,旅社在新城外,中間要走很長的一段路。鎮上卻很安靜,沒有歌聲,沒有喧譁,可以看見遠處黑黝黝的群山,蹲在鎮子周圍。新月已經傍山,寒梟的叫聲從鎮外傳來,讓人覺得涼涼地,起雞皮疙瘩。江風吹著,小妖緊了緊身上的裙子。
石板路兩邊是低矮的木板房,透出電視的螢光,藍幽幽地。
馬原覺得身後有人似的,回頭四處看時,卻什麼也看不到。小妖不說話,緊緊地靠著他,身子有些發抖,便悄悄地抓住了馬原的手。
“別怕,有我在。”馬原有些納悶。
“嗯。”小妖乖乖地應。原來她也很溫柔,尤其在這種冷浸的夜裡。
前面是石級,穿過古老的南門,再走一會兒就到旅社。那高大的城門拖著一大片陰影,將石板路掩蓋著,城門口長著一株高大的榕樹,石板路就從樹下穿過。
小妖更加害怕。
“別害怕。”馬原安慰小妖,也像在安慰自己。雖然他相信世上不會存在鬼這種東西,但氣氛過於冷寂,讓他心裡也有點發毛。
“喵——”有個聲音在前面叫了一聲,嚇得小妖尖叫起來。
“怎么啦?”馬原問。
“有個聲音,象貓叫。”小妖回答。
“瞎說,哪有什麼貓。”馬原未注意到。
小妖卻看到一隻貓蹲在前面,路旁的石頭上,一隻白色的貓,綠熒熒的眼睛正可憐地望著她,似乎期待著小妖把它抱起似的,它又叫了一聲。小妖最喜歡貓了,這下看清楚是貓,便不再害怕,鬆開馬原的手走過去,或者說,這隻貓一出現便迷住了小妖。
馬原蹲下腰去繫鞋帶,小妖將他的鞋帶踩散開了。
落山風吹過,烏雲遮住了欲墜的月亮。地面上頓時暗昧不清,江對岸,敲更雀的叫聲也響起來,帶著寒氣的聲音:噹噹——當——。路旁的樹葉與芭蕉葉沙沙地響,在靜夜裡顯得異常刺耳。
白貓不逃,看著小妖走近,讓小妖把它抱在懷裡。
等馬原直起身來,小妖已經撫摸著貓向城門口走去,走在榕樹的陰影下。馬原納悶,她不害怕了?
小妖非常喜歡懷中這隻白貓,毛茸茸地,雖然有些涼。它乖乖地蜷在她的懷中,輕輕地叫喚著,前爪溫柔地搭在她手上。
突然,小妖感覺到它變重了許多!
每走一步,小妖都明顯地感覺到貓在加重,是冰涼地重,如同雪球,那貓眼睛綠得有些異樣,是一種深海的綠、死亡的綠。然後,懷中的貓變大,象發酵的麵團一樣膨脹著……小妖奇怪之極,猶豫著是不是放下它,這時她竟忘記了害怕。
樹陰下,貓在小妖的懷裡更重、更大,象一個白色的惡夢,散發出邪氣,它幾乎大得象小妖的身體,比小妖更重。那茸毛粘乎乎地,濕漉漉地,象塗著一層厚厚的敗壞了的糖漿,透出惡狠狠的臭味,臭味不斷變濃,醺得小妖幾乎無沒呼吸……
這時,馬原趕上了小妖。
小妖回頭對馬原道:“真見鬼,這貓怎么這樣奇怪?”
馬原問:“貓在哪裡?”
小妖轉過身來,將懷中的貓朝向馬原,說:“這裡。”
馬原說:“沒有啊!”
小妖定睛往懷裡再看,哪裡有貓?懷裡空空蕩蕩,只有自己的兩隻手做著摟抱的姿勢。小妖又聽到了笑聲一樣的貓叫,順著叫聲看去,那隻水缸一般大的貓已經沿著巨大而紛亂的榕樹爬了上去,並且回頭看了看小妖,可是,它回過來的不是貓臉,而是一張發著慘白色微光的醜陋人臉,衝著小妖張開黑乎乎的嘴笑著,叫著:“喵喵喵……”
這回,小妖不用思索就軟綿綿地暈倒了下去。
秦歌喝得醉醺醺,踉踉蹌蹌地哼著睢族小調回到旅社時,小妖正驚恐地蜷縮在馬原的被子裡,馬原坐在旁邊喝著水,陪小妖說話。窗簾拉得嚴嚴密密地。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電視節目,因為這裡沒有閉路系統,只能收到一個台,過晚上十點便再也接收不到。
聽完小妖的複述,秦歌說:“早就聽說那株大榕樹上有鬼,但我不相信,也許是幻覺罷。”
“別再說鬼。”小妖的花容蒼白得象月亮,聲音都是顫抖的。
“日,我今晚就偏偏講鬼的故事。”秦歌盤腿坐到床上,噴著酒氣。
小妖將頭縮進被子裡,只露出兩顆黑溜溜的眼睛。
“不用怕,有我們在鬼不會來的。”馬原對小妖說,他知道小妖不敢一個人回房間睡覺。但有她在這裡,今晚他與秦歌怎么睡?
秦歌點燃一支香菸,開始賣弄他的知識:“先說鬼的的性質,鬼要么是一種與人類很象的大頭生物,要么是人死後的亡靈。”
“生物?”小妖覺得新鮮,第一回聽說鬼是一種生物。
“《易·既濟》爻辭上講: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你知道鬼方是何處嗎?就是這裡。還有《大雅·盪》中講:內查於中國,罩及鬼方。鬼方,也就是一種象人的生物出沒的地方,如果鬼不是生物,高宗討伐它幹嗎?”
天知道鬼方是什麼地方?馬原說:“照你這樣分析,鬼還是面具呢,《魏書·獠傳》上說,獠人所殺之人,美鬢髯者被剝下麵皮,用竹蔑編就小籠子撐著,幹了之後就叫作鬼,敲鼓舞蹈來祭祀它。”
“有個叫沈兼士的人寫了篇《鬼字原始意義之試探》,考證鬼字與巍、魁字相通,說明鬼字最初不代表後來的鬼。”秦歌又說。
馬原讀過沈兼士的這篇東西。
“鬼有幾種形狀,一種是象鳥或鱗甲形;一種是半人半獸形,就是小妖所見的那種啦;一種是怪異人形;一種是無形。”秦歌不知從哪裡考證來的。
“這就是你的人類學嗎?”小妖在被子裡瓮聲瓮氣地嘲諷。
“這回是鬼類學,”秦歌回答,接著說下去:“按照行動分,鬼可以分為五種:在親友處遊蕩的鬼,你們可要當心新死去的親戚朋友,他們會變成鬼來煩你們的;一種是吵鬧不休而沒有形狀的鬼;一種是肢體不全而飄行的鬼;一種是光亮閃爍的鬼;一種是無影無蹤消失的鬼。”
“好好玩,還有閃亮的鬼?象螢火蟲一樣。”小妖有點不怕了。
“如果不按行動分呢?”馬原在喝第三杯水。
“我想想,”秦歌搔著頭髮,頭皮屑雪片般飛舞。
“秀髮去無蹤,頭屑更出眾!”小妖抓住一切機會與秦歌作對,她把洗髮水的廣告詞改動了一下。
“嗯,可以分為六種:無名厲鬼,好在小妖碰到的不是這種,不然就沒命啦,《太平廣記》中說:吳郡有個叫王升的人,看見朋友家的廁所里有個鬼,你說這鬼什麼樣子?大眼睛深耳朵,虎鼻豬牙,臉色紫而亂七八糟,直愣愣地看著王升,王升回家後就死掉了。《紀聞》上記載的廁所鬼,那才叫嚇人呢:形如大豬,渾身是眼睛,出入於糞坑中,在院子裡逛來逛去。”
“啊?”小妖給自己的想像嚇著了。
“接著說它的類型。”馬原提醒秦歌。
“嗯?我說到哪裡了?對了,還有夜叉,小妖一樣的母夜叉;倀鬼,倀鬼就是為虎作倀的鬼;疫鬼,帶來瘟疫的;才鬼,以及情鬼。”
馬原點頭,說:“夜叉在印度教里,開始是一種住在半空的天神,到了韋陀末期,才成為魔鬼,翻譯到中國,變成海底的厲鬼了,還是中國人對鬼的想像最厲害。”
秦歌笑道:“才鬼留給馬原最好,馬原不是喜歡談學問嗎?這類鬼陪你正適合。”
馬原說:“情鬼給你啦,就象《聊齋志異》里的聶小倩。”
秦歌睃了小妖一眼,心想最好象小妖,嘴上卻說:“那我不是成色鬼了?”
“鬼還可以召呢,”秦歌又說,“有用嘯叫召鬼的,頗有六朝風采吧;有用煎餅召鬼的,當然,只有北方的鬼才喜歡吃煎餅;有用歌召鬼的,南方的女巫就用歌招鬼。”
“是的,有些地方還祭鬼。”馬原說。
“祭鬼就是安慰鬼魂,為了防止它們作怪,也為了幫人治病,保證家人平安,以及使莊稼豐收。事實上與招安一樣,誑一點,嚇一點,鬼就聽話了。”這秦歌知道。
“那怎樣驅鬼?”小妖探出頭來問。
“你相信有鬼了?”秦歌點第三支煙,笑嘻嘻地揶揄。
“我?我不知道。”小妖撅著嘴。
“用儺驅鬼,”馬原說,“我的老家就用儺驅鬼。”
“用符章驅鬼,李老頭給的符章呢,貼在小妖的腦門上,小妖就永遠不怕鬼啦。”秦歌哈哈大笑。
“你個大頭鬼!”小妖扁扁嘴。
“普通是用鬥神驅鬼,”秦歌又說,“你們都知道鬥神的來歷吧,傳說東海的桃都山上,有一株巨大的桃樹,樹幹樹枝寬達三千里,大桃樹東北有座鬼門,是萬鬼出沒的地方,最早的鬥神叫神荼、鬱壘,就把守著這個門戶,嚴厲地監視那些從人間回去的鬼,如果有在人間禍害人的惡鬼,就用蘆葦做的繩子綁將起來,扔到後山餵老虎去。對了,鬼是怕老虎的,所以說如果吃了老虎肉鬼就不敢找上你了。你想想,連老虎你都敢吃,還不敢吃鬼哪?”
馬原想起他讀過的文章,說:“上個世紀三十年代有個叫種因的人寫過《鬼學叢談》,有一段非常有趣,他說,鬼最怕硃砂,怕刀圭,怕女人穢物,所以私塾先生有銀硃則鬼不到,衙門老爺有印信則鬼不到,醫院多利器,妓樓藏垢納污,鬼亦避之不及,所以往往著名的凶宅一改成學校、公府、醫室、樂戶之類的場所,就平安了。”
小妖在翻白眼,說:“這不是諷刺當時的學校、政府與醫院、娛樂場所嗎?”
馬原想了想,說:“其實鬼與神不過是一種比喻罷了,出於原始宗教,後來的正式宗教比如佛教為了說明一些人生的景況,也採用神的想像。哪有什麼鬼?在釋伽牟尼那裡,連靈魂也是不存在的。”
“有沒有好玩的鬼?”小妖問。
這回輪到秦歌當聽眾。馬原說,“河水鬼最好玩,河水鬼有很多變化,有時會變成根漂亮精巧的花棍棒,有時變成只黃毛小鴨,或者變成瓜呀花呀什麼的,總之小孩喜歡什麼它變成什麼。比如你看到河水鬼了,它知道你喜歡上網,就變台電腦,或者變OICQ放在手上玩,討你喜歡。”
秦歌嗤之以鼻:“鬼幾時也這樣先進了,會用現代化機器?”
小妖道:“誰叫你多嘴,就是要它變成電腦,我好喜歡好喜歡河水鬼喔。”
“喜歡?”馬原說,“它變成你喜歡的東西引你到河水中去淹死,它就有替身了,於是一溜煙投生去啦。留下我們的小妖去當下一屆的河水鬼,為了投生,費心費力地去變討別人喜歡的東西,變啊變,變啊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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