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六事疏

《陳六事疏》是張居正在明朝中葉各種社會矛盾逐步集結並日趨尖銳化的情況下提出的變法方案。這項改革既能代表地主階級的根本利益,也能部分地體現被壓迫階級的願望,有較廣泛的社會基礎,因而成為歷史上一次較為成功的變革。

政論原文

臣聞天下之事,慮之貴詳,行之貴力,謀在於眾,斷在於獨。即如昨年,皇上以虜賊內犯,特敕廷臣,集議防虜之策。當其時,眾言盈庭,群策畢舉,今又將一年矣,其所言者,果盡舉行否乎?其所行者,果有實效否乎?又如薊鎮之事,初建議者曰“吾欲云云”,當事者亦曰“吾欲云云”,曾無幾何,而將不相能,士嘩於伍,異論繁興,訛言踵至,於是議罷練兵者,又紛紛矣。
臣竊以為事無全利,亦無全害,人有所長,亦有所短,要在權利害之多寡,酌長短之所宜,委任責成,庶克有濟。今始則計慮未詳,既以人言而遽行,終則執守靡定,又以人言而遽止,加之愛惡交攻,意見橫出,讒言微中,飛語流傳,尋之莫究其端,聽之不勝其眩,是以人懷疑貳,動見譸張,虛曠歲時,成功難睹。語曰,“多指亂視,多言亂聽!”欲為一事,須審之於初,務求停當,及計慮已審,即斷而行之,如唐憲宗之討淮蔡,雖百方阻之,而終不為之搖。欲用一人,須慎之於始,務求相應,既得其人,則信而任之,如魏文侯之用樂羊,雖謗書盈篋,而終不為之動。再乞天語,丁寧部院等衙門,今後各宜仰體朝廷省事尚實之意,一切章奏,務從簡切,是非可否,明白直陳,毋得彼此推諉,徒託空言。其大小臣工,亦各宜秉公持正,以誠行直道相與,以勉修職業為務,反薄歸厚,尚質省文。

基本介紹

《陳六事疏》是張居正於隆慶二年上書皇上的一份重要的檔案,他根據正德嘉靖兩朝以來的官場積弊,從省議論、振紀綱、重詔令、核名實、固邦本、飭武備六個方面提出改革的重大舉措。遺憾的是,隆慶皇帝沒有採納張居正的建議。僅批示一句:“知道了。”就將這一份充分體現張居正改革思想的檔案束之高閣。?

歷史背景

張居正字叔大,號太岳,湖廣江陵人。他從小穎敏絕倫,胸有大志,加上他的矻矻不倦,因此學業進展很快。他十三歲時寫的文章就受到湖廣巡撫顧璘的垂青,顧璘誇他有“將相才”。張居正十六歲中舉,顧璘又解犀帶相贈。他二十歲赴京會試下第,二十三歲再試成功,中二甲進士,改庶吉士,從此開始了自己的政治生涯。
作為“儲相”的庶吉士的生活是一種練習辦事的清閒生活,但張居正此時卻不清閒。他慨然以天下為己任,認真地研究國家的典章制度,總結歷代治亂興衰的經驗教訓,探討治國的方法,從而為他後來的執政奠定了基礎。三年後,他授翰林院編修,以後又任裕王朱載垕的侍講侍讀,和裕王結下了密切的關係。再升任侍講學士,領翰林院事。這段期間,他一直在做積極的準備。他以“天生我才必有用”的樂觀心情,等待著脫穎而出的一天。
嘉靖四十五年,世宗逝世,裕王即位,是為穆宗。張居正以裕王舊臣的身份,被擢為吏部左侍郎兼文淵閣大學士,進入內閣,參預大政。他入閣後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和當時的首輔徐階共同起草了世宗的遺詔,在遺詔中“盡反時政之不便者”,糾正了世宗時期的諸多弊政,受到了朝野上下的歡迎。
中期的明朝,早已度過了它的“黃金時代”,而呈現出一派式微的景象:政治上吏治腐敗,弊端叢集;經濟上財政拮据,捉襟見肘。內部階級矛盾尖銳,農民的反抗鬥爭此伏彼起。邊患叢生,險象迭至,南有倭寇肆虐,北有蒙古逞威。鑒於此,張居正在入閣的第二年,就上了千字的《陳六事疏》,從省議論、振紀綱、重詔令、核名實、固邦本、飭武備等六個方面全面地提出了整頓朝政的政治主張。這些主張既切中時弊,也切實可行。但穆宗畢竟不是明君英主,你言之諄諄,他聽之藐藐,並不準備付諸實施。穆宗的冷漠,並沒有熄滅張居正的熱情,他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繼續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張。

歷史評論

張居正以七品芝麻官的身份給當時的皇帝上了一封《論時政疏》,指出了當時宗親驕橫、財用匱乏、官吏因循守舊等五條政治弊端。當時的皇帝是被海瑞稱為“家家皆淨而無財用”的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最不喜歡聽批評意見,不過七品的編修惹不起天子找麻煩的興趣,他也就比當時說真話的海瑞幸運多了,但上奏的信卻石沉大海。張居正感嘆現在的亂世“非得磊落奇偉之人,大破常格”,否則不足以消弭天下的災禍。然而“世雖有此,人未必知,即知之未必用”,唉!人們不一定有這樣的見識,有這樣見識的人也未必能得到重用。知音難求,他很苦惱。32歲的年紀,正值人生的最佳時機,卻無法施展縱橫,鬱悶之心可想而知,但他沒象屈原一樣為理想而死,他伺機而動,回家讀書,又讀了6年!再入朝後,官運出奇的好,官職一升再升,到了隆慶元年二月,已升為“吏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是正三品的官,關鍵的是作為大學士,可以入閣議事,也就是進入權力核心。兩個月後升為“禮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這是正二品的大官,且是禮部的一把手了。幾個月後,他給穆宗皇帝上了《陳六事疏》。所謂六事:省議論,振紀綱,重詔令,核名實,固邦本,飭武備。穆宗一一準行。所言六事可謂切中時弊,體現了張的治國主張與改革理想。
明朝的晚期為張居正縱橫捭闔提供了絕佳的舞台,此時的張居正雖已入閣,卻並未大權獨攬,《陳六事疏》只是他幾年後新政改革的晨曲。5年後,穆宗帝病逝,他的學生朱翊鈞即位,年號萬曆,史稱神宗。新皇帝對張居正言聽計從,尊敬有加,言必稱“先生”,經過一番政治較量,張居正成為首輔,位極人臣,萬曆新政由此轟轟烈烈地展開,明朝氣象為之一新,內憂外患一時緩解。

改革綱領

在被視為改革綱領的《陳六事疏》中,張居正引用了《尚書》里那句為人熟知的“民為邦本,本周邦寧”,提出了“固邦本”的政治目標。在另外的章奏、書信中,他多次表述“致理之道,惟在於安民生,安民之要,惟在於察吏治”一類的觀點。
某些論者據此斷言張居正繼承和發展了儒家傳統的民本思想,是十分正確的。在傳統政治結構中,處於底層的小民沒有表達自己意見的機會,他們的疾苦只能被動地由官員們察知,即使貪官污吏們的壓榨超過極限也無處申訴,起義是他們表達憤怒的惟一方式,正如張居正在評論兩廣起義頻仍的原因時所指出的,“非民之好亂,本於吏治不清,貪官為害耳”。
這樣,就由安民的政治目標推導出“吏治”問題。在張居正看來,人君駕馭官員的手段無非是“賞、罰、用、舍”四字,“欲用舍賞罰之當,在於綜核名實而已”。綜核名實是張居正政治思想中十分重要的概念,基本內涵是根據實際政務考課官員,即“一以功虛為準,毋徒眩於聲名,毋盡拘於資格,毋搖之以毀譽,毋雜之以愛憎,毋以一事概其平生,毋以一眚掩其大節”。幾個“毋”概括了明代銓政的主要弊端。與實政思想相聯繫,張居正特別批評了“士大夫務為聲名,舍其職業,出位是思”的習氣。
不過,綜核名實主要是解決官僚體制中人的素質和使用問題,與此相關的還有制度本身的“信息溝通”問題。針對這一問題,張居正提出了“重詔令”的建議。他認為,“君者,主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君不主令則無威,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則無法,斯大亂之道也”。這項建議包含著兩個方面,即立威與立法。為了糾正業已存在的“無法”現象,張居正要求凡已奉旨施行之事,應“嚴立限期,責令上緊奏報”,有關部門也應“置立號簿,登記註銷,如有違限不行奏報者,從實查參,坐以違制之罪”。這是“考成法”的初步構想,在張居正柄政之後發展成一套相當嚴密的制度體系。
關於立威的問題,《陳六事疏》中沒有詳論。張居正於嘉靖二十八年(1546)奏上的《論時政疏》予以把握。在這份奏疏中,張居正以人的身體類比朝政,認為“人之所恃以生者,血氣而已”,“一或壅閼,則血氣不能升降,而臃腫痿痹之患生矣”。他指出,世宗“所與居者獨宦官宮妾”,已八九年不接見群臣,上下暌違,是“血氣壅閼之病”。正是由於這一病根,才導致“臃腫痿痹之病乘間而起”,具體說來,其大者有五:“曰宗室驕恣,曰庶官瘝曠,曰吏治因循,曰邊備未修,曰財用大匱”。從兩份奏疏的闡述來看,張居正關心的不僅是君主的絕對權威,而尤注重君主和官僚機構之間的溝通渠道的暢通。
他引用《詩經》中“勉勉我王,綱紀四方”這句話,說明“紀綱”正是人主“使天下皆服從其教令,整齊而不亂”的總樞紐。“紀綱不肅,法度不行”,則“上下務為姑息,百事悉從委徇”,矯正此弊只有“振紀綱”一途。為了回擊他的觀點所可能受到的指責,張居正特別論述了“順情”與“徇情”、“振作”與“操切”的區別,主張“情可順而不可徇,法宜嚴而不宜猛”,希望皇帝“張法紀以肅群工”,“法所當加,雖貴近不宥,事有所枉,雖疏賤必申”。
通過從“固邦本”到“振紀綱”的邏輯序列,社會矛盾的根本癥結已經找到,從而也就明確了解決問題的主要方針。但是,還有一些妨礙施政的因素需要排除,在張居正看來,為害最大的便是“議論”。他指出,“頃年以來,朝廷之間議論太多,或一事而甲可乙否,或一人而朝由暮跖,或前後不覺背馳,或毀譽自為矛盾,是非淆於唇吻,用舍決於愛憎,政多紛更,事無統紀”,“此最當今大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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