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勝

狗勝

《狗勝》是作家陳春明的一部短篇小說。

書籍簡介

真假狗勝,演繹人間至性真情!

文章截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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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日漸功利至上的社會,人們總是在強調著淡化自己良知和道義的理由……——題記一太陽依依不捨地落山的時候,象叫化子一樣的狗勝終於看到了藏在毛壩蓋山脈深處的人和寨,他想像著見到娘親那瞬間釋放的激動,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一座渝東南山區典型的農家老屋定格在狗勝瞳仁的陰影深處。老屋孤獨而落寞地立在寨子的邊緣,沒有想像中的院牆或竹籬笆,兩間正房加上兩邊一鋪水的偏房都是用山裡的樹木穿枓而成的青瓦房,山里人稱之為竄腳房子。從那涼廳排面羅列的木柱判斷,房子很有些年歲了。用竹塊夾成的蔑板壁上面,大多數的牆泥已經被歲月磨成塵土隨青風明月而悄悄逝去,露出許多膽怯而陳舊的傷口。用亂石板鋪就的地壩與荒草為伴,鐵鏽斑剝的掛鎖固執地守著這人去樓空的老屋。落日為老屋鍍上了光怪陸離的余暈,使老屋在晚風中透出無限的滄桑、沒落與淒涼。狗勝不安而緊張地用目光搜尋著小院的角角落落,希望看到娘孤苦衰弱的身影,慈祥期盼的目光,但終於他還是很失望地蹲在了小院的石壩邊上。狗勝在心裡默想過千萬遍的家和見到娘下跪、哭泣悲喜場景的大幕好沉好沉,他用盡了積蓄了30多年的力氣也沒能讓大幕撕開一線縫隙。寨子裡來來往往的大人小孩沒一個搭理狗勝的,他身上破爛的衣著和很遠就能聞到的臭味讓他們得出一個簡單的結論,這是一個來路不明的流浪漢。狗勝幾次想鼓足勇氣向鄉鄰打聽一下娘的下落,但當一碰到鄉鄰們鄙視的目光時(他認為是鄙視的目光,其實是探究的目光),他馬上中止了打探娘去處的想法。狗勝在屋檐下的稻草堆里找到了棲身之地,把破布包枕在頭下,望著寨子裡的萬家燈火,心裡生髮出一陣陣心酸的悸動,身子下面淡淡的稻草清香無聲無息地承接著狗勝飽含複雜情愫的淚水。老天好欺負人,到了家卻進不了家門!分明觸摸到了娘親溫情的氣息卻看不見娘親蒼老的身影!聽不見娘親慈祥的呼喚!娘啊!你到那兒去了呢?你知不知道千里之遙的兒子回來尋你了呢?二田麼娘木然地坐在鄉福利院的院壩中曬著太陽,臉上刀刻般的皺紋和滿頭蓬亂的花發無不昭示著麼娘承受的滄桑和苦難。被思念之苦剝奪了光明的雙眼空洞地望著從福利院院門開始延伸的遠山。那早以失聰的耳朵好象總是警惕地聽著院門外由遠及近或由近及遠的腳步聲,心裡好一陣期盼又好一陣失落。怎么這么多腳步聲里唯一就沒有狗勝的腳步聲呢!三狗勝在一個走路都打飄的老太太指點下,找到了村支書田富貴,支書一家人正圍著八仙桌吃早飯。狗勝怯怯地喊了一聲:“富貴叔!”“你是……?”富貴叔揉了揉眼睛,好象眼神不好使。“我是……寨子東邊的……狗勝呀!”聲音在狗勝喉嚨里艱難地打著轉。“狗勝……?!”狗勝在院子外面的大路上晃悠了那么久,支書田富貴一直就沒認出他就是狗勝。“你終於回來了!可把你娘給盼苦了!”支書雖然不敢十分肯定站在面前的叫化子就是狗勝,不過娘親總是不會亂認的吧!有人來認瞎眼的無依無靠的田麼娘做娘親總是一件大好事。算算狗勝16歲外出打工沒了音信,一晃就是十幾年了,變了模樣也是可能的。“是狗勝大侄子呀,完全長變了,你不說嬸都不敢認了!”富貴是狗勝的族叔,富貴嬸雖然不住地皺眉頭,還是將狗勝讓進了屋裡。“是不是想和你叔一起去接你娘呀?”富貴嬸一聽說是狗勝就揣摸到了他的來意。狗勝低著頭,很難開口的樣子,猶豫了很長時間才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了,你出門這么多年,象叫化子一樣回來,是沒臉去接你娘是吧?”“嗯!”“不要想那么多,回來就好了!你娘就高興了!”善良的富貴嬸轉進裡屋找了富貴叔幾件半新不舊的衣裳塞在了狗勝手裡,並打來一大盆熱水。“好好洗洗,換上你叔的衣裳,精精神神地去接你娘吧!”這個時候的狗勝流著淚想跪下給嬸娘磕個頭,但被富貴嬸給制止住了,並長長地嘆了口氣。“別折我壽了,你娘倆夠命苦的了!”田麼娘也真夠命苦的,近40歲才有了狗勝,取名田茂勝,因怕難養多災,按農村風俗取了個很賤的奶名—狗勝。狗勝還不到一歲,狗勝爹就得了尿毒症,把本身就不寬裕的家醫了個底朝天還拉了一大筆不小的外債後,兩腳一蹬躺進棺材板里自個兒到天堂里清靜去了。體弱多病的田麼娘怕狗勝遭罪,自己斷了再嫁的念頭。好不容易母子倆相依為命挨到狗勝國中畢業,狗勝死活也不願讀書了,鬧著要外出打工掙錢養老娘。田麼娘怕兒子太小在外面吃虧,總是找理性不讓狗勝外出打工,但左勸右勸就是留不住狗勝的心,沒辦法,才托一個早年外出務工的遠親在山西為狗勝謀了個飯館學廚師的“差事”。娘倆在寨門外的石板路盡頭狠狠地哭了一場,狗勝帶著一張全家福照片和戶口頁(沒有辦到身份證)一步一回頭踏上了外出打工的求生之路。狗勝走後,麼娘想兒子想得很厲害,經常一個人在燈下唉聲嘆氣地看狗勝小時候的相片,那個淚呀就老是止不住地往外流。開始幾年,狗勝還不時地為老娘寄點錢,寫個信撫慰一下麼娘想兒的心。春節也能眼巴巴地趕回家與娘親團個圓,在娘面前繞膝承歡。麼娘用狗勝打工掙的錢清償了丈夫醫病欠下的外債後,一分一粒都存在了信用社,說是為狗勝娶媳婦用。可那曾想,這種日子只過了五年,狗勝就象掉了線的風箏,失了聯繫,沒了音信。麼娘想出門去找兒子,可她根本就不知道到那兒才能找到兒子。本身就體弱多病的身子骨那經得起摧心裂肺般思兒想兒的煎熬,很快就衰老下去,先是耳朵失聰了,後是眼睛也成了睜眼瞎。富貴叔找鄉政府要了個人情,才將田麼娘弄到了鄉福利院。麼娘到鄉福利院後,從來不和人說話,獨自一人浸泡在念兒想兒的沼澤里,燃燒著她那殘存的生命。在通往鄉福利院的山道上,聽著富貴叔斷斷續續的嘮叨,狗勝的淚水老是被山風吹得不聽招呼地往外涌……四今天天氣很好,太陽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麼娘在同室的老人牽扶下端著板登走出居室準備到福利院門口曬一曬自己思兒想兒的心事。這時福利院的管理員張媽過來扶住了她,並對著她的耳朵很大聲地說:“田麼娘,你大兄弟和你兒子來接你來了。”麼娘好象沒感覺似的停下了抖巍巍的腳步,半晌沒有任何反應,直到牽扶她的老人對著她耳朵把張媽的話又很大聲地重複了一遍,瞬間她似乎意識到兒子真地回來了,整個人就象一下子被抽去了骨頭似地向後倒了下去,張媽很費力地才將麼娘後倒的身子扶住,福利院的另外一個老人也趕快讓出自己的躺椅讓麼娘躺了上去。狗勝一邁進福利院大門,就急切地想見著娘親,寶貴叔去找張媽,他就站在陽光下想像著見著娘親的激動。當張媽對著一個拿凳子的老人說話的時候,狗勝意識到那肯定就是自己在夢裡勾勒了千百萬遍的娘親了,娘親的滄老似乎超乎了自己的想像,面對近在咫尺的娘親,狗勝忽然感覺到他與娘親之間雙方好象都忽然變得很飄渺很虛幻,似乎有人牢牢地攥住了他的雙腿,怎么努力也無法接近自己的娘親。腦子裡一片槳糊,不知道怎么釋放見到娘親的激動才是合情合理。富貴叔走過來,狠狠地給了狗勝腦門子一下。“你傻了呀,快喊娘呀!”“娘!”狗勝喊得好激動好艱難,兩腿一軟,“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地上,頭埋在雙腿之間,先是低低地嗚咽,後是放肆地嚎啕大哭。田麼娘咋一聽到兒子回來,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但同室老人的大聲重複,讓她終於明白兒子真地回來了。心裡那個支撐著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一旦落了實,心裡反而空蕩蕩地沒了著落。腦子一片空白,手腳也不聽招呼起來。身子變得輕飄飄的,就象一個放棄掙扎的溺水的人,輕鬆地惦著自己的歸宿慢慢地沉了下去。張媽與寶貴支書的緊張忙活,特別是兒子的男子漢的低沉而壓抑地嗚咽,讓田麼娘渾濁的心智漸漸清明起來,慢慢地從躺椅上站了起來,向發出嗚咽的地方挪動開了腳步。終於站在了兒子面前,手伸過去沒觸摸到兒子的臉,卻感覺到兒子跪在地上,眼淚滴在了自己腳背上,穿透布鞋,猛烈地撕扯著麼娘的心。“兒啊,你還曉得回來呀?你還知道有娘呀!”壓抑了那么多的思念和苦難,象洪水一樣爆發了,麼娘一下子抱住兒子,不斷地流淚,不斷地撫摸著揪扯著狗勝的臉和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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