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島

《櫻島》是梅崎春生鎖住的一本現代小說。

作品概況

作品名稱:櫻島創作年代:現代作者:梅崎春生作品體裁:小說

內容概要

1945年7月,村上中士在坊津島的海軍基地做密電譯員。美軍的飛機每天準會有一次從山頂上飛過去,發出刺耳的聲響。但電報卻很少,一天不過一兩封。村上中士每天蹓下山去釣魚。坊津郵局的女職員一早一晚都要從山頂經過,還可同她親近親近,冷眼看來日子過得倒也悠閒。一天早上,來了一封電報:“村上中士調職櫻島,速來谷山本部報到。”村上中士從枕崎乘火車到了一個小鎮,要在鎮上換乘公共汽車。每天一班的公共汽車已經開過去了,村上便決定在這小鎮住一夜。他向車站後面的一家飯館走去。飯館裡只有一個妓女,而且沒有酒。不大一會兒,妓女就到房間裡來了。這個妓女沒有右邊的耳朵。村上很清楚,這是他畢生最後的一次冶遊了,到櫻島之後就不會再允許外出。在這樣一個冷落的妓院裡度過的一夜,它在村上的青春史上具有終止符的意義。於是他便同妓女交談起來。“櫻島?”妓女把臉貼在村上的胸脯上問:“不知道敵軍幾時會來登入。”“就在最近吧,已經快啦。”“啊,你去死嗎?怎么死啊?告訴我吧,怎么個死法啊?”妓女的眼睛裡涌滿了淚水。第二天中午,村上到了谷山。總部命令:“馬上到櫻島去,那裡缺一名密電班軍士。”村上中士乘電車去鹿兒島市,市內的一半已經變成了廢墟。在碼頭上乘船,一會兒到了對岸,這裡就是櫻島。坑道的最深處是發報所,那裡擠擠壓壓地放著發報機和發電機等。一位上士正在飲酒,憔悴的面頰上,一雙渾濁的紅眼睛忽然轉過來注視著來人。“我是吉良上士。”他的眼睛裡放射著只有在軍人的眼睛裡才能看到的那種可怕的光茫。這不是正常人的眼光,而是精神病患者的眼神。村上想,在櫻島上直到死前都不得不把這人當作上司,他有種漠然的、不祥的預感。櫻島是水上特攻基地,“震洋”和“回天”正在這裡修理。“震洋”是裝滿炸藥的小型艦艇,“回天”是魚雷改裝成的乘人兵器,水上特攻隊員用來撞擊敵艦。山岡頂上是一片喬木疏林,正中間有一棵大栗樹,樹幹上架設了電話。從這裡看去,海灣里和天空上都一覽無餘。一個剛過40歲的個子矮矮的人朝村上中士笑了笑,口齒清楚地說:“我是瞪望哨。中士是應徵來的嗎?”“來補軍士的缺。”“比當兵要好些啊。”他這樣說著,卻發出神經質的笑聲。“那么,當瞭望哨怎么樣啊?”“受軍士和上士們的欺負啊。原來還是個志願兵,一提升為軍士、上士,就一點兒人情也不講了。像是經過榨油機榨了似的,一切寶貴的東西全都喪失了,變成個沒有感情的動物。”聽著老兵的話,村上腦子裡想著那個吉良上士。他也從志願兵開始,不斷受著別人的責罰,他在這期間,下意識地在心裡滋長起復仇情緒,把藏在人心深處的極為殘酷的東西培植起來,經過磨礪,終於形成自己的個性。待他爬到了上士地位,一朝有了餘暇來環顧一下周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這暗自生長出來的仇恨的狼牙,不知咬向何方。因而,他舉止異常,在沖繩之戰結束以後,海軍的潰滅使他焦躁。他把通訊科的士兵集合起來,無緣無故地加以體罰,折磨他們。他當了上士,卻失去了人性。一天,村上值完下午班,快要交班時收到了一封緊急電報,那是封具有決定性內容的電報。走進居住區,人們在過道當中把桌子接連在一起,各自坐在兩側。在村上的前邊,坐著前任報務軍士和吉良上士。“聽說就是很大的建築物也連一點兒痕跡都不剩。”“在哪兒?”“廣島。”吉良上士忽然轉過臉來問:“村上中士,有什麼電報嗎?”“蘇聯軍隊越過國境了。”吉良聽了,在他那沒有表情的臉上好似浮起笑意,那是使人毛骨悚然的殘忍的笑。千萬樁事情沒有停歇地湧上村上的腦海,接著又消逝。郵局女職員臨別時送的那20張明信片,收藏在衣囊里還一張也未用。到櫻島以後,連老母也不知道。哥哥在陸軍,在菲律賓,恐怕不會活著了。弟弟已經戰死在蒙古。付出了這么大的犧牲,日本這個國家到底完成了什麼?如果把這叫作徒勞,那么,應該向誰去憤怒地嘶叫?村上想:“我是為什麼而生的呢?從出生以來,30年了。說起來,是為了解我自己而生活過來的。有時,又覺得自己毫無可取之處,而感到自卑。我就是在這一悲一喜的起伏當中生活過來的。當事到臨頭非死不可的瞬間,拋掉了一切虛榮和自矜,我又將採取什麼態度呢?當鋼鐵的刺刀對準我的身體,將要把我消滅的時候,我會逃跑,會伏在地上乞求饒命嗎?或者拼出混身的驕矜,而與之搏鬥呢?這隻有到那一剎那才能判明。30年的探求,也只有在那一剎那才能廓清。對我來說,那一剎那的逼近,比敵人還要可怕。”村上走出坑道,向山岡頂上爬去,向著瞭望台的方向。忽然,一種金屬性的尖銳的聲音劃破天空傳了下來。發現了黑色的斑點,眼看著在擴大,現出了“格拉曼”式飛機的形狀,它不是在向這裡瞄準嗎?當村上流著汗水向森林深處跑時,從爆音的強烈可以感到飛機正在頭頂上,在用機槍射擊。村上緩緩地爬起來,撣掉身上的灰塵,爬上瞪望台。擔任瞭望哨的那矮矮的人不見了,他的屍體靠在栗樹上,槍彈穿透了額頭,半邊臉異樣的蒼白。村上恐懼的呆立在那裡——毀滅還有什麼美可言呢?那天早上,因為有天皇的廣播,命令非值班人員都要去聽。村上上午值班,沒有去聽。在山下的廣場上收聽,好長的廣播啊,待士兵們三五成群向居住區走回來時,他們說:“收音機不好,淨是雜音,一點也聽不清。”進了居住區,見吉良上士坐在那裡,一隻手拄著軍刀,用杯子在喝著什麼,那氣味好像是羼水的酒精。“士兵。”他叫道。正在整理衣囊的士兵,急忙來到吉良上士面前。“到密電室去一趟,問問今天廣播的電報來了沒有。”士兵敬禮後,快步走出坑道。“快要登入了,村上中士。”吉良上士用沙啞的聲音說。“如果登入了……這個部隊怎么辦?”“用性命去拼。既然身在水上特攻基地,難道還不懂這種精神嗎?”“我說的是工程兵和通訊科怎么辦?都沒有經過訓練。”吉良上士玻璃球似的瞳人閃著可怕的光茫,面對面地盯著村上說:“敵人登入的時候,我就用這把軍刀,把膽怯怕死的傢伙,一個個地砍了。把那些傢伙的腦蓋一劈兩爿。聽見了嗎?村上!”這時,剛才的那個士兵從坑道入口處進來,敬禮後,用清晰的聲調說:“中午的廣播是停戰詔書。”吉良上士坐在桌旁,拔出了軍刀。他像鬼神附體似地死盯著刀身,在他那飢餓的野獸似的眼睛裡,閃著人世上所沒有的凶暴光茫。他站起來,握著軍刀用沉痛的聲音說:“村上中士,我也到密電室去。”走出坑道,晚霞明亮地映在海里,村上的眼淚一陣陣涌滿眼框。他雙手掩著臉,從山坡路上踉蹌地走下去。

作品賞析

《櫻島》的時代背景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只寫了1945年7月至8月15日這一個半月的時間。1945年3月美機空襲東京,6月占領沖繩,此時美軍已在海上包圍了整個日本。從航空母艦上起飛的“格拉曼”戰鬥機控制了日本的領空,日本既無飛機迎敵,也無高射炮還擊。在這樣一個絕望的環境中,作者通過小說主人公知識分子出身的軍士村上的複雜內心描述,涉及了生和死這一文學的重大主題。櫻島是水上特攻基地,這裡的特攻隊員都是一去不復返的炮灰。中世紀曾給牛繫上松明火把,趕到敵陣里去。現代日本特攻隊的作法,比對待牛還殘忍。櫻島是這樣一個死亡之島,與之相比,村上甚至留戀坊津島。他留戀坊津郵局的女職員,甚至小鎮上的那個妓女。因為她們同生存聯繫著。小說寫那妓女只有一隻耳朵,這一細節描述給人留下了鮮明深刻的印象,這是一個先天與後天都不幸的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女人,用以拱托主人公村上的不幸和他對生存的渴望。在一個半月的櫻島生活中,小說著重刻畫了主人公內心的苦惱。他探索了自己的生活意義,在這個環境中,始終找不到生路。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活得美好些吧,死的時候也得選擇個死而無憾的死法。那就是臨死的時候,也死得美些。但40歲的瞭望兵在空襲中死後,村上深深地感到:毀滅還有什麼美可談呢?只有最後日本帝國主義投降,村上才獲得了新生,他從毀滅中獲得生命。為此,激動得流淚滿面。小說在頌揚生的嚮往的同時,無情地揭露了戰爭的殘酷,鞭撻了日本的反動軍隊。日本的反動軍隊里,是個使人喪失人性的地方。小說對吉良上士作了入骨三分的揭露。戰爭形勢越嚴峻,他越瘋狂地體罰士兵。他提了一根三尺長的木棒,令通訊科全體士兵集合作伏地挺身,誰支撐不住塌下腰身,就得挨他的毒打。反動軍隊需要吉良上士那種野獸般的冷酷和麻木的亡命徒性格。日本帝國主義投降後,吉良上士作了殉葬品,他手握軍刀滿懷殺機,走向密電室。小說就寫到這裡結束,結局留給讀者自己去想。他砍了通訊科全體士兵,還是他自己剖腹自殺,都無關緊要,反正小說中的吉良上士已經是個可以蓋棺論定的人物了。

作者簡介

梅崎春生(1915—1965),日本“戰後派”著名作家,生於福岡縣福岡市簣子町,父親建吉郎是個軍人。梅崎春生於1936年11月考入東京大學文學部國文學科,1939年在《早稻田文學》8月號上發表小說《風宴》,1940年畢業後在東京都教育局教育研究所就職。1942年應徵入伍,被分配在對馬重型炮隊,後因患肺結核,返回故鄉療養。1944年6月應海軍徵召又入伍,參加佐世保海軍兵團,接受密電譯員的訓練,後擔任密電翻譯,成為特殊技術兵種,在九州陸上基地服役,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1945年9月回到東京,1946年9月在《誠摯》季刊上發表《樓島》。1948年成為《近代文學》同仁,同年2月發表《日末》,由思索社出版。這兩部著作確定了他的文學地位,使他成為“戰後派”的代表作家之一。1965年7月19日因肝硬化在東京大學醫院病逝。1966年10月由新潮社出版《梅崎春生全集》,共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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