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邊那條河

村邊那條河

村邊那條河

萬章

小時候家住農村,村子位於古齊都西南十餘公里處,小黃山腳下。當地人稱此山為黃山子。村莊不大,約有一百餘戶人家。聽老人們講,明洪武殺齊人後,從山西大槐樹下(山西洪通縣境內)有一孫姓家族遷於此地,經幾百年繁衍生息,如今已成了一個村落。村子的西邊有一條河,村里人稱為西溝。每逢雨季,雨水從南邊黃山子流下匯聚流入西溝,這時西溝才稱得上是一條河。隨著齊魯石化的發展建設,用水量逐年增多,地下水位逐年下降,環境污染日益嚴重。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村民們不得不離開這世襲百年的老地,遷移到城區。小村就這樣消失了,村邊那條河也隨著年代的沉積被抹平了。

前些日子我路過舊村邊,村邊建起了一座酒店,是為舊村址建起的工業園服務的,取名溡源飯莊,心想怎么取這么個名字,不甚理解。回家後經查尋方才知曉,思緒豁然開朗。這飯店名取的好,村西的那條河原來是古齊國著名的溡水河的上游,發源於小黃山,流入西溝後逐漸變寬,經矮槐樹東流向馬踏湖,匯入小清河。溡水幾經易名,因水色黑,土人名曰烏河。方才明了醇香的烏河酒是用家鄉的水釀造的,不覺有些飄飄然。

村子的西南面有一個不算太大的小湖,當地人稱為西灣,是黃山子流下的水匯聚而成的,是溡水河的源頭。到了冬季,西灣結了厚厚的冰,足有半米厚,形成了一個天然滑冰場,成了小夥伴們滑凍的好場所。農村的孩子沒有城裡孩子那么嬌氣,近零下二十度的氣溫,小夥伴們臉凍的紅紅的,沒有一個人叫冷,毅然在冰上自由飄舞,真是快樂極了!有的人還在砸冰,可是費了半天勁,厚厚的冰卻不露絲縫,好像是在保護著水下的魚兒,不讓陌生人打擾它村邊那條河們。砸累了的小朋友還是誓不罷休,從家裡偷偷拿來過年燃放的鞭炮。鞭炮的花樣繁多,有的是小鞭炮,有的是大雷子。拿較小鞭炮的看著那大雷子,可真羨慕啊!恨不能搶幾個。拿鞭炮的幫著拿大雷子的小朋友,將冰鑿上一個深深的冰洞,然後將大雷子塞入冰洞中,隨手劃著名火柴,劃著名的火柴還沒有靠近大雷子,就被凜冽的西北風給吹滅了,在一邊看著點大雷子的人們都爭著點。瞬間大雷子被點著了,冒出的煙火竄到半空,一聲巨響,把厚厚的冰炸開了一個大洞,圍觀的大人和小孩都爭著跑到洞口,都想搶到鮮活的魚。還是小孩身行利落,用凍紅了的小手在冰水裡一陣亂撈,那些耐不住寂寞的魚兒就成了他們的勝利品

春天的時節是最美好的,那時的氣溫非常正常,不像現在這個鬼天氣忽冷忽熱。封凍了好長時間的西灣已是冰融,下雨的時候,村西小河裡時有水淌。小夥伴們各自製作了漁具,他們用塑膠紙或塑膠紗網將空罐頭瓶子或空臉盆的口裹好,中間開一個不算太大的小方孔,裡面放入饅頭渣當作魚餌,這樣漁具就算做完了。他們把自製的漁具放入西灣里,不多時,忍受了一個冬天飢餓的魚兒就入套了,小夥伴們收穫了不少的小魚兒,個個臉上喜氣洋洋,別提多高興了。整日困在家裡的鵝似乎也喜歡春天的到來,整天昂起頭在園子裡嘎嘎直叫,母親看了說:“放學沒事的時候,趕著鵝到西溝了洗洗。”從我家向西走不到一百米就到了西溝,多日沒見水的鵝,一見到小河裡的水,就像瘋了一樣飛似地扎入水中。沿小河逆流向南不多時就到了西灣,見到這么多水,鵝早就忘記了主人的存在,都爭著游向水中,在鵝的後面形成了道道水韻,就像一道利箭射向水中央。不多時,鵝的嘴裡吃著那些來不及逃跑的小魚兒,真是讓我羨慕死了,我只能在水邊遠遠看著,不時撿起一塊扁平石頭扔入水中,濺起一串水漂,形成的水韻漫漫的向水邊靠近,不多時,道道水韻被水邊的水草吞沒,水面又恢復了平靜。

夏天是小河最快樂的季節,天氣似乎也非常乖巧,每個星期都要按時下一場雨,這似乎成了慣例。於是,西灣里的水也漲了起來,西溝里的水自然流不斷。夜晚傳來陣陣蛙聲,聲聲入耳,乘涼回家的人們就在這美妙的伴奏聲中進入夢鄉。每到星期天,西灣就成了孩子們的天堂,大人們為了安全不準孩子去灣里游泳。可是,多年來溫順的西灣似乎懂人性,沒有傷害一個村里人。我清晰的記得那時我讀三年級,由於頑皮攀樹,不小心掉了下來摔傷了胳膊。六月的周末驕陽似火,我按耐不住寂寞,便用繃帶吊著胳膊偷偷的跑到了灣邊。我是個“旱鴨子”,不會游泳,只能孤零零的坐在岸邊,看小夥伴們泅水、嬉戲、打水仗,他們一個個脫得光溜溜,露出被太陽曬的黑黑的小屁股,像一隻只青蛙,在水裡自??喊我,經不住誘惑,脫了衣服下水了。不一會兒,吊著的繃帶也濕了,受傷的胳膊被涼氣撩撥的似乎失去了疼痛。我只能在水淺的地方泡水,忽有鵝鴨鳧來,就攆它們,它們叫著飛快的跑了。心想什麼時候我也學會游泳,像它們那樣在水裡自由飄蕩該多好啊!

秋天是收穫的季節,似乎一切都在喜悅中度過。在我家的後面是村裡的牛圈,勞動了一年的黃牛這個時候才能休養,有的在牛圈裡睡懶覺,有的在牛槽邊慢悠悠的吃草,有的在依偎著撓痒痒,似乎像在說著悄悄話。牛圈的後面是村里分給我家的蔬菜地,緊靠著村邊的那條河。母親為了能讓我們全家吃上蔬菜,一有時間就拾掇這蔬菜地,蔬菜也因此長得很好,尤其是大白菜長得又大村邊那條河又白,心想這個冬天又有蔬菜吃了。沿蔬菜地向北走,河的東側是一片柿子林,又紅又大的柿子掛滿枝頭,讓村裡的每個人看了都垂涎三尺。為了讓村民們都能吃上柿子,村里安排了看護員。可是那些多事的孩子總是能找到辦法,就在看護員上廁所的工夫,他們飛快的爬上樹,將紅紅的柿子塞入上衣裡頭,又麻利的跳下樹來。他們拿著偷來的柿子,跑到河的西岸,挖上一條長長的土坑,在上面放上鐵絲,鐵絲上面放上柿子,然後找來乾樹枝。不多時,香甜的柿子烤好了,他們搶著吃柿子,每個人的臉上都抹滿了灰,個個成了可愛的小花貓。

在我國小即將畢業的時候,老天爺不知生了那門子氣,與以往相比下雨明顯減少。我家承包的莊稼時常受旱,這時母親不得不排號澆地,有時輪到半夜也得去。在外教書的父親回來也不能閒著,有時也幫母親澆地。那時的我不懂事,只顧貪玩,家裡一點活也幫不上。無情的旱魃一天天向我們逼近,從此西溝失去了原有的歡樂。小夥伴們遊玩的重心移到了距村三里路遠矮槐樹村東,小河流到這裡,流域逐漸開闊,水裡長滿了蘆葦,水不是太深,可是很有趣,這裡便成了附近幾個村子孩子們遊玩的天地。河西岸就是那棵著名的矮槐樹,樹幹粗大,幾個人都抱不過來,樹不高,但是枝葉繁茂,樹冠如蓋,虬枝下垂。矮槐樹的由來是有歷史典故的。相傳宋太祖趙匡胤統兵禦敵途徑此處,於其頂掛龍袍休息,致使主幹不再生長,故為矮槐樹。起初,河沿上有野生的螃蟹,一次能捕不少,後來捕的人越來越多,螃蟹卻越來越少,晚上拿著手電去捉螃蟹也不一定逮上幾隻。雨水少的時候,這裡成了一片沼澤,蘆葦下面有泥鰍,於是小夥伴們把注意力轉移到捕泥鰍上。農村的孩子不知道髒 ,赤著雙腳,把細嫩的雙手深入泥中,不時有泥鰍入網。我們把一天的收穫拿回家,給母親看,母親笑著點頭說:“孩子長大了,能逮泥鰍了。”泥鰍放在家天井中的瓶子裡,成了家裡的觀賞品,死的泥鰍和魚就成了家禽們口中的美餐。

當我國小畢業後,就要到距村三里路外的鄰村上國中了。學校在村的西面,那時交通不便,也沒有腳踏車,只有徒步上學,每天要經過西溝,那個時候西溝已乾涸了,即使在雨季西溝里的水也不多了,西灣里的水也漸漸少了。水少的西灣也成了死灣,沒有人到那裡邊游泳,只有鵝鴨不嫌灣子臭,於是就成了它們棲息的樂園。沒有了孩子們的打擾,鴨鵝無拘無束,好像我們以前那樣自由自在,我真是羨慕極了。

時間過的真快,一晃二十年過去了,我已參加工作好多年了,搬遷到城區的村里人過上了幸福的生活。我有時也回老家原址看看,不知不覺地會踱到村邊那條河看看,什麼都沒有,只有那條深深的溝。往日美麗熱鬧的西灣,潺潺流水的西溝依稀在我眼前,又仿佛離我很遠。天邊的天也沒有從前那樣湛藍,河邊的樹沒有從前那樣碧綠。一切美景只駐留在我的記憶里,重現在我的美夢中,一切是那樣的愜意,那樣自然。

村邊那條河,我真的好想回到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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