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辦殘

每當作畫,幼年粹篤總左右不離,在他幼小的心靈中,播下了藝術的種子。 後來,王老師即知道粹篤代他畫,然後老師題款加章贈人,這在同學中是個公開的秘密。 半殘作畫不講條件,有條件作畫,無條件創造條件同樣作畫。

李辦殘是山東省有聲望的老畫家之一,離開我們已經近三十年了,他畢生從事美術教育和美術創作,培養了許多美術人才,留下了不少傳世佳作。
李辦殘原名李粹篤,字子純,筆名思健。清光緒三十年(1907年)出生在今萊城區辛莊鎮東照林村一個農民家庭里。父親李榮光上過幾年國小,聰明過人,不僅寫算明白,還擅長寫字繪畫。正月十五畫花燈、白公事畫扎彩,他比別人畫的高明。每當作畫,幼年粹篤總左右不離,在他幼小的心靈中,播下了藝術的種子。粹篤上有二兄二姐,長兄延篤字松年長他12歲,粹篤讀初小四年級時,長兄已在省城一講習所畢業,到濟南聾啞學校當教員。二兄安篤讀了幾年國小已回家種田。父親見粹篤上學有出息且愛好廣泛,決心供他上學將來好成才。1921年2月考入顏莊高小,三年高小畢業,於1924年以優異成績考入四年制萊蕪中學。四年中學在各科老師的培養指導下,粹篤得以全面發展。不僅主要功課學得好,音、體、美各科尤其學得好。音樂已學會識譜,唱京劇,亦能京胡伴奏。體育當上了籃球隊長,班賽、校賽少不了他。美術更佳,已有小先生之稱。先生教畫,往往叫他先作畫示範;先生指導作畫,有時叫他幫忙。時任美術老師姓王(不記得名字),寫意花鳥頗有工夫,求畫者多,老師往往應付不暇。後來,王老師即知道粹篤代他畫,然後老師題款加章贈人,這在同學中是個公開的秘密。
1928年2月粹篤中學畢業,考入濟南愛美藝術師範學校。在這所藝術學校里,粹篤直接受教於畫家瞿園初(瞿秋白之父),瞿老師學識淵博,畫路廣泛,造詣頗深。雖跟瞿老師只學習兩年,但所學較多,受益匪淺。幾十年後他仍這樣回憶:“當時,瞿老師是我最崇拜的老師,他的國畫課講得好、講得精,善於啟發、開發學生的思路;他指導作畫如畫龍點睛,筆筆點在要害處;他既教書又教人,引導青年讀進步書籍,宣傳憂國憂民的革命思想,這在當時知識分子政治上彷徨的年代是難能可貴的。”他在瞿老師身邊也可以說是得意門生。
1930年1月,粹篤藝術師範畢業,回萊蕪中學任教半年,是年暑假又考取了國立北平藝術專科學校山水畫系(後改為北平美術學院)。時下,父親已去世;兩位兄長已有4個孩子,本人也已結婚,上有老母,全家11口人的生活靠長兄教書、二兄種地來維持;再加上在外上學花銷多,家中已欠債,日子吃緊。二位兄長想婉言勸阻,見一心求學的三弟執意要去,只好依從。抵押好地2畝帶上120元抵押金作學費,步入國立北平藝專。時山水畫系主任陳半丁、教授齊白石、花卉教授於非闇、人物教授徐衍分……各科皆有大家名流執教。學校教學嚴謹,目標是,最高學府培養一流學生。學校重視系統理論教育,以正確理論指導繪畫實踐;更重視繪畫實踐教學,強調只有多寫多畫,才會有真功夫真本領。
白石教授特別重實踐,一再告誡學生:“作畫之道貴在形神兼備,有形而無神,失之呆板;無形則神無所倚,然則形神安在?在乎熟爾,唯諸君師造化,勤練不輟,則傳神之手生矣。”對大師的教誨,粹篤心領神會,努力實踐之。上臨摹課,白石等大師將歷代佳作及自己的得意之作帶入課堂,規定不得靠近,不得手摸,不得損壞,違者罰款。作畫龍點睛式的講解之後,讓學生臨摹。先生要求愈嚴,學生觀察愈細,臨摹愈真切。指導學生到名山、大川、農村寫生,則引導細細觀察生活,品味揣摩自然對象潛在的規律,感受物象的差異和內在特徵,去領味山、水、雲、樹、城鄉風貌的神韻。通過寫生進而進行多方面的創作。粹篤身出寒門,自知求學不易,生活特別艱苦,學習格外用功。這一時期,往往因家庭供給不及時而節衣縮食,到畢業時竟累計欠生活費200元,是長兄從西溝村油坊高息取出200元寄來方可離校。回家時與淄博的兩名校友同行,來到濟南,三人的路費全光,怎么回家呢?還是淄博的同學急中生智,讓粹篤畫國畫,他們到商號中去賣,解決了途中生活費和交通費。幾年深造大有長進,深得白石和諸位大師的筆墨工夫。不管山水,還是花鳥,無論臨摹還是創作都得到大樹的充分肯定。同時,中畫、西畫、多種畫無不涉獵,均打下堅實的基礎。
1934年暑假國立北平藝專畢業後,他到惠民中學任美術教員。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回到家鄉,他投筆從戎,到國民黨山東省政府第三巡迴宣傳隊工作,毅然奔赴抗日前線。1939年農曆五月初八在沂水縣東里店(今沂源縣)一次敵機轟炸中,左手和腿部不幸受傷,幸有一姓公名沛義的老人相救,並設法送往一家教堂醫院治傷,待傷基本痊癒,於11月底,由一八路軍在醫院的地下人員名叫徐樹華的同志幫助避開日本人的監視護送回家隱蔽養傷。康復後改名為“半殘”,筆名“思健”。
解放戰爭時期,他先後在魯中大眾畫報社、魯中軍區政治部文工團等單位擔任美術編輯或美術工作。他編輯出刊畫報,常因戰時美術人才少,稿件不足,為充實稿件,其間他以奮發、向眾、辛木、思健等為筆名,發表了大量作品,以擴大戰時宣傳,顯示革命隊伍內部有人才。為了配合戰鬥任務,他還創作了很多反映現實鬥爭的連環畫作品,還畫過許多牆頭壁畫和舞台布景、年畫等。
1949年李辦殘到泰安一種任教,知道1965年退休。1950年入黨,勤勤懇懇,默默奉獻,為新中國培養了許多美術人才。同時進行了大量美術創作,以連環畫、宣傳畫等多種形式配合黨的中心工作,為宣傳增產節約、抗美援朝、婚姻法、“三反”“五反”、三大改造、互相合作等做出了貢獻。在教學上他是多面手,期間教過英語、體育等課。校長孫備五曾戲言:“我們一種的體育老師都是半殘。”他還向“八一”籃球隊輸送過隊員,回校後對他說:“我用你教的單手上籃打遍了全中國。”退休以後,泰安地區女子隊練球,見到李辦殘老師,隊員呼“李老師,來一個!”隊員傳球他上籃,一連十餘球連進投中,博得一片喝彩。
1973年泰山管委會返聘他到管委會為泰山作畫。歷時3年,他先以兩年半分四季寫生,不顧年老體弱,偌大的泰山踏遍每個角落;後以半年時間作畫,他費盡心血,繪其形,皴其質,點其神,染其韻,幾易其稿,最後繪製出鳥瞰泰山名勝圖。這幅“五嶽獨尊”之巨幅山水畫,曾先後8次出版印刷,每次16萬份,是海內外游泰山者不可多得的泰山名勝圖和導遊圖。1978年10月30日因病去世,終年71歲。
李辦殘的畫路很寬,尤擅山水。所畫山水用筆老辣,巍峨險峻,氣勢雄闊,匠心獨具,最富盛名。1959年國慶10周年大慶,省文聯舉辦大型美展,李辦殘參展作品為巨幅山水畫《泰山新貌》,此畫與於希寧之巨幅梅花並列,展於展室迎門顯著位置。評審分組,於希寧任花鳥組之顯赫,李辦殘任山水組組長,足見李辦殘在山東畫壇地位之顯赫。1964年出版《山東國畫選》,共選用46位畫家50幅國畫,李辦殘的山水畫當然入選,其國畫泰山的題詞是:“如泰山恆秀,似松柏長青。”晚年所作巨幅《泰山名勝圖》更為他的傳世代表作。半殘畫山水,確有與眾不同的筆墨工夫,畫石能顯出質地之堅硬,畫松柏則畫出松柏之蒼勁,這自然不是一日之功。20世紀60年代山東畫院黑伯龍教授來泰安,曾經向李辦殘求教,他說:“畫山水難,畫泰山更難,我怎么也畫不出泰山石之堅硬,泰山松柏之蒼勁。”畫家相遇,自然要切磋筆試一番。這一時期,中央美術院華東分院副院長、浙江美術學院院長潘天壽也來泰山,當時泰安地區文聯安排李辦殘作為全權代表迎接並陪同登山,而後在岱廟以泰山為題現場作畫表演,看了李辦殘所畫泰山,潘大師給予了告訴評價。
李辦殘的花鳥畫也頗具功力,風格俏麗而瀟灑。其高超的筆墨技藝上追徐渭、惲壽平、八大山人,下承齊白石、陳半丁、於非闇諸家,造型準確,筆墨精到,既給人視角的愉悅,又能給人精神上的感動。20世紀60年代初,泰安有一家工藝美術社常派人來求教花鳥畫技法。一次他邊談邊作示範,寥寥幾筆畫了一幅蘭草,未落款署名就讓他們拿去,美術社將此畫至於門頭迎門牆上,不久即被慧眼相識。貴州書畫院幾名師生來泰山見到這幅未署名的畫仔細觀賞,說這寥寥幾筆內涵豐富,不是一般工夫,詢問老師尊姓大名,美術社只好以實相告,貴州畫院師生竟然登門求教。半殘畫鷹大有白石筆法,堪稱一絕,友人多有求贈。工筆畫鳥形態各異,躍然紙上,栩栩如生,也遠近聞名。
半殘作畫不講條件,有條件作畫,無條件創造條件同樣作畫。戰爭年代鑽山溝,哪有作畫條件,但只要有筆有紙有水有硯就能作國畫,魯中大眾畫報刊登的許多作品就是他在山溝里創作的。兗州戰役勝利結束後,他親手為慶祝大會繪製了巨幅毛主席像,並與戰友高興地在像前合影留念。1947年繼萊蕪戰役、孟良崮戰役之後,華東野戰軍要召開萬人以上慶功大會,主席檯布置要莊重嚴肅,並要懸掛毛主席、朱德像,畫像的任務就落到半殘同志身上。沒有炭筆,半殘以柳條燃燒自製炭筆,將寬白布用木框固定繃緊作畫面,畫出莊重嚴肅的巨幅領袖像,保證了慶功大會如期進行。1950年2月,山東省政府在泰安為已故省參議會參議長范明樞老人召開追悼大會並舉行移葬安葬儀式,家中僅找來一寸褪色遺照,仍有半殘同志以上法畫出范老遺像舉辦追悼會。
半殘同志是早期省美協會員、省文代會代表,作品多次出版和展出,慕名前來求教求畫者較多,他從不厭煩,總是平易近人,以誠相見。求教者有去課堂求教,有到辦公室求教,還有到家庭求教。求教的人有學生、教師、幹部,有低身份,也有高身份,絡繹不絕。只要時間允許,不論身份高低他都能有問必答,或親自動筆指教,讓求教者滿意而歸。這裡還有個縣長墨墨的小故事。1964年於光調萊蕪任副縣長,每到泰安專屬開會,即到一種李半殘老師那裡拜望,還帶上自己畫的國畫到家中求教。半殘同志當面指教,於縣長還要求動筆演示並主動磨墨。半殘同志不忍心讓縣長磨墨,說:“不敢當,還是我來吧,別忘了你是縣太爺呀!”於縣長邊磨墨邊回答說:“在這裡,你是先生我是學生,先生作畫學生磨墨是合理分工。”說到這裡二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當時任大眾日報社美術編輯的劉曉剛,在魯中大眾畫報社時是半殘同志身邊的工作人員,每到泰安必來拜見,更多的是求教。他求教花鳥畫技法,半殘在百忙中畫出各種花鳥畫技法,匯成一本取名《畫譜》給劉曉剛寄去,劉曉剛如獲至寶,予以珍藏。
至於慕名求畫者更是應接不暇,上上下下、親朋好友到處都有,還有領導、同學、親朋介紹來的,半殘從不心煩。他把求畫者的名字記在小本子上,大有負債之感,早起晚睡擠時間畫,過一段落,還一部分“債務”,他才感到輕鬆一下。至於一些深交、故友,如原山東省公安廳廳長薛銳、原公安部副部長鄒鵬飛、原山東省副省長王新奎等,不光作畫還安排子女掛號寄去。為作畫每年投入不少,但從未收求畫者一分錢。
半殘一生淡泊名利,只講奉獻不思索取,更是他精神品質的高貴之處。
他淡泊名利。像他的學識和在美術上的造詣,省內屈指可數,本應在更高的層次上工作,而他安心當了一名中學教員。大眾日報社成立,選美術編輯,按說非他莫屬,然而他先一步離開魯中畫報社當了中學教師,由他人擔任。上世紀50年代初,建立山東師範學院,組織上曾要調他到師院任美術教授,當時的行署專員,他中學時的同學劉舜卿為了泰安需要將他留下。事後轉告,他表示服從組織安排,未提任何要求。1957年他風雨同舟的老同事,泰安一中校長孫備五同志調曲阜師院任院長,如有到大學工作的要求,說一聲也能辦,他也未提要求。
他只講奉獻,不思索取。還是在魯中畫報社時,有的同事家屬來找,同事出發了,他將自己的錢讓她帶回,解決家庭困難。剛到泰安一種時實行供給制,老師們工資收入很少。半殘因向報社、雜誌投美術稿件多,月月有稿費,可這些稿費很少帶回家,大部分交到伙房幫助老師改善了生活。又一次開晚飯,半殘老師的長子李根實見一個同事從伙房興高采烈地跑出來,邊跑邊說:“今晚改善生活,蒜薹燉魚塊,不要票,是半殘老師的稿費給大家改善生活!”在生活水平較低的50年代初,這可真算得上美餐一頓,然而這些家裡人只是事後知道的。1950年10月美帝悍然發動侵朝戰爭,中國人民抗美援朝發動捐獻飛機、大炮,半殘慷慨解囊捐款100元(相當於3個多月的工資),在一種百名教職員中他是第一名。1956年工資改革,他定為中教四級每月84元,退休後按80%每月67元。“文化大革命”後期,返聘他到泰山作畫,僅補上退休差領原工資,他也不計較。三年艱辛,踏遍青山,繪製出的巨幅泰山名勝圖,一版再版上百萬份,僅給了他100份作稿酬,他仍不計較。
半殘原配鄭氏、繼配許氏生有5子2女。家屬子女戶口1949年遷出,1959年又回響黨的號召遷回農村。半殘終日忙碌,無暇管教子女,管教子女的任務大部分落到家屬身上。按照他的交往關係,安排子女算有條件,然而他不求人,不去花那份心思。他主張孩子長大成人要憑自己的真本事吃飯,他相信“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知識青年在那裡是可以大有作為的”。直到退休後,除四子代實考學出去當了教員,長女科實接班當教員,其他子女全在農村。
半殘離世已二十餘載,然而他那爐火純青的藝術造詣,幾十年如一日的奮鬥精神,令人可敬可佩的高風亮節,永遠留在人民心裡。在他逝世20周年之際,當年伴隨身邊爾後長期擔任大眾日報美術編輯的劉曉剛同志以《齊魯老畫家李半殘》為題,撰寫悼文,在齊魯畫刊上向讀者介紹了他的生平業績。我省出版的《山東名人錄》把他列入山東名人,與萬里、田紀雲、吳伯簫等同樣載入歷史史冊。如果李半殘在天有靈,也應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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