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即使不踏上朝鮮的土地，坐遊船游弋在鴨綠江上，也可以看到對岸江邊建築上的那幾條標語。一位懂朝鮮語的朋友告訴我，其中一條是“21世紀的太陽金正日將軍萬歲”。
引子
遼寧省丹東市鴨綠江經濟投資諮詢有限公司董事長姜萬發辦公室的一面牆上，懸掛著有關“威化島與黃金坪島國際經濟合作區”的規劃圖。這張規劃圖顯示，姜萬發的雄心不止於與朝鮮合作開發前述的兩座島嶼。
即將開工的新鴨綠江大橋也在這張圖紙之上，就橫跨於建設中的丹東新區前的鴨綠江江面。大橋的另一端，是姜萬發參與規劃的朝鮮“國際物流商貿園區”，面積10平方公里。
這位有著豐富對朝工作經驗的丹東市政府前官員告訴《瞭望東方周刊》 ，如果順利拿下威化島與黃金坪島的開發項目，下一期工程合作的內容之一，就是建設這個“國際物流商貿園區”。
最近在中朝邊境上引人關注的訊息，還不止是朝鮮積極尋求中國民間公司開發威化島與黃金坪島。據傳在2010年10月即要開工的新鴨綠江大橋也是熱點之一。據媒體的報導，2月25日，中朝雙方在丹東市正式簽署了鴨綠江界河公路大橋的建設協定，大橋往返四車道，由中方出資，金額為10多億元人民幣。
另一條發生在中朝邊境地區的新聞同樣被人注意，據媒體3月9日報導，朝鮮已同意向吉林省出租羅津港的一個碼頭，租期10年。“這是中國一個多世紀以來，首次在日本海獲得直接立足點，使沒有出海口的吉林省獲得珍貴的貿易通路。”
多年對朝投資的遼寧泰星國際貿易有限公司總經理姜希國注意到：2010年3月10日，朝鮮國家開發銀行在平壤正式成立，“提出銀行要自負盈虧，意味著企業借貸要還。”姜希國說，這讓他回想起上世紀70年代中期中國開始實行“撥改貸”，那時中國開始孕育商品經濟的萌芽。
中國民企競逐朝鮮“經濟特區”
身處口岸城市丹東的中國商人觸角敏銳，第一時間即捕捉到有關信息，並競相在這個過程中捕捉機會。本刊記者了解到，共有四家公司對威化島與黃金坪島的開發有著積極意向
朝鮮將把位於臨近遼寧省丹東市的威化島與黃金坪島定為自由貿易區並交由中國企業進行開發的訊息，由韓國媒體首發後廣泛轉傳。相關的民營企業丹東華商海外投資有限公司成為輿論關注的中心。這家公司的董事長王亭戈感嘆“始料未及”。
一石激起千層浪
丹東華商海外投資有限公司成立於2005年，是在“中國企業家聯誼會對朝工作委員會”和“丹東市朝鮮半島經濟諮詢服務中心”兩個機構的基礎上註冊成立的，主要業務是對朝投資與諮詢。48歲的王亭戈為前中國企業家聯誼會對朝工作委員會會長。
王亭戈的辦公室設在丹東市政協大樓9樓一個寬闊的房間，茶几上提醒客人請勿抽菸的塑膠牌寫著中朝兩種文字。
他介紹說，朝鮮政府與企業都很重視他的公司，會及時把認為可行的一些項目傳到他這裡，有次一下子就拿來60多個項目，讓王幫著招商。當有了對威化島與黃金坪島的開發意向，朝方再次找到王亭戈，也並不意外。
“不是那么回事，”王亭戈否定了先前媒體的報導內容。他的描述是這樣的：
自2002年朝鮮建立新義州特別行政區的計畫流產後，鴨綠江口這塊中朝邊境區域就一直被人關注，朝鮮方面也有進一步開發的想法。2009年末，針對威化島與黃金坪島，朝鮮主動提出要對外招商。在那段時間裡，就王亭戈所知，先後有三撥朝鮮人到了丹東，每撥來後都要在丹東住一段時間，他們接觸了很多人，並不只是王亭戈。“他們說我們被國家授權，要對這個島進行招商，找合作夥伴，你能不能拿出一個方案來？”
“為了讓關注朝鮮的中國企業掌握這個動態，作為一種可能，我把朝鮮政府的這種意向發布到了公司網站上。因為一旦確定，就可能有一個令人震驚的局面出現。”王亭戈說。
這立即吸引了關注半島局勢的媒體注意。韓國聯合通訊社第一個公開報導，它援引訊息人士稱，威化島與黃金坪島將租給中國公司開發，租期為50年，“兩島計畫投資規模分別為5億美元和3億美元”，“朝鮮將這兩個小島闢為自由貿易區，外國人進出兩島無需簽證”，“建設項目包括酒店、一座高爾夫球場、娛樂設施和多座農業園區。”
一石激起千層浪。2月25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秦剛在例行記者會上就此表態：報導中提到的項目屬於中朝之間正常的經貿往來，並不違反聯合國規定，“不要混淆聯合國制裁和兩國正常的經貿往來。”
而在接受本刊記者採訪時，王亭戈出言謹慎：“朝鮮能把這么大一個項目拿出來對外合作，需要經過高層的多少次研究啊。這直接打破了它原來的經濟體制，是從沒有過的事，不可能這么簡單。”
牽線投資
站在丹東城區沿江路上望去，鴨綠江對岸就是威化島，它位於朝鮮平安北道首府所在地新義州的東北方，與新義州也只是以一條河汊相分隔，30.48平方公里的面積，比兩個新義州城區還要大。威化島沿江邊建有一片建築，多是土黃色或粉藍色的二三層小樓，這是一個叫做北下洞的村莊。島上還有上端里與下端里兩個城鎮，其他則是廣闊的農田。
出丹東城區，沿江邊公路往西南方向行駛，十幾公里外即是黃金坪島。黃金坪島位於正在建設中的丹東新城對面，只有十多平方公里，這已不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島嶼。3月4日，本刊記者在現場看到，因為原本可以行船的河汊慢慢淤積，它的一部分土地已與中國相接，邊境線上的朝方鐵絲網就架設在丹東新區公路一側，鐵絲網內是大片稻田，可以望見不遠處的農舍與幾處廠房，以及近前藏匿在地下的只露出幾個望口的朝方崗哨。
早在前述兩島開發的訊息被媒體熱炒之前，一家叫做“丹東偉民國際商貿有限責任公司”(下稱偉民公司)的民營企業就已在運作黃金坪島的開發了。這是一家有著特殊“背景”的公司，董事長是著名抗日英雄、東北抗聯領導人周保中之女周偉。總經理蔡建民介紹說，周偉68歲，原在北京軍區總醫院工作，現已退休，居於北京。
偉民公司的業務也是對朝投資，成立於2006年3月。蔡建民說，周偉在朝鮮有著較大的影響，小時候曾與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日一起學習與生活，這在抗聯後人中是僅有的一人。金日成在世時，每年都會把和他一起抗日的老同志邀請到朝鮮，去世前還曾交代朝鮮勞動黨中央直屬的黨史研究所要每年把抗聯後人邀至朝鮮。周偉對朝鮮有著深厚感情，每年都會到朝鮮，退休後，她與蔡建民一起成立了這家公司，“牽線搭橋，帶動一些企業家到朝鮮去發展。”
蔡建民57歲，有著長達39年的行伍閱歷。他說，偉民公司成立後連續做了多起對朝投資，其中包括2006年在鹹競南道與一家企業共同投資的鉬礦；2008年，又在平壤附近建了一座鉬鐵加工廠，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日還曾視察過，因為朝鮮本無鉬鐵廠，偉民公司的投資填補了空白，得到的評價很高。
在這種合作中，自然而然地就提到了鴨綠江口島嶼的開發，偉民公司感興趣的是黃金坪島。蔡建民回憶，有一次，朝鮮方面對他說，能不能在黃金坪島上建一個遊樂場，類似於迪斯尼樂園的那種，做成旅遊景點。為了開發這個島嶼，偉民公司曾與國內外共37家企業做過溝通，並已把相關規劃於2009年8月送達朝鮮有關部門，在這個規劃中，有國際物流市場、加工區、旅遊區、金融區等建設構想。
蔡建民說，朝方對這個規劃的反饋是“很好”，同時提了“兩點建議與一個要求”。
中國企業競相爭取
幾年時間裡，偉民公司一直在按部就班地策劃黃金坪島的開發，並跟中朝兩國政府層面進行著溝通，現在仍在按原計畫推進中。蔡建民坦言他與周偉的財力有限，即便是把開發權拿到手，“按照我們公司的實力，根本做不到，我們只是牽線搭橋，只要把政策拿到手，投資人會蜂擁而至。”
在蔡建民的構想里，拿到黃金坪島的開發權後，“必須由外國人獨立管理，租賃期在50年以上，朝鮮可以駐軍，但不參與管理。”這種管理模式是吸取了朝鮮羅津開發區以及新義州特區建設的經驗教訓，“走一條朝鮮能接受，投資人又認可的路子。”
而在偉民公司的合作者遼寧泰星國際貿易有限公司總經理姜希國看來，黃金坪自由貿易區能夠做成功的一個最關鍵因素，是要“搞租賃，而不是經濟合作”。
姜希國在“下海”之前也曾是一名公務人員，曾長期在丹東市發改委工作。他說：“這是為了避免發生開城工業區遇到的問題。”
資料顯示，近年來，朝鮮一直在進行著經濟特區的建設與探索，除了在與韓國接壤的一邊先後設立金剛山旅遊特區與開城工業園區外，在與中國接壤的一邊，朝鮮於1991年設立了“羅津—先鋒自由貿易區”，又於2002年9月設立新義州特別行政區。前者由於經濟政策變動幅度過大，國際社會認同度並不高，加上沒有配套政策，成效並不明顯；新義州特別行政區的建設因接踵而至的楊斌事件，也停滯不前。
身處口岸城市丹東的中國商人觸角敏銳，第一時間即捕捉到有關信息，並競相在這個過程中捕捉機會。
包括前述兩家公司在內，共有四家公司對威化島與黃金坪島的開發有著積極意向。其中一個是以張俊義為董事長的遼寧威化島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下稱威化島公司)。
張俊義說，從2006年開始，威化島公司就在跟朝鮮農業省溝通有關威化島的開發問題，因為半島局勢的變化，擱置至今。他的構想很宏大：“建一個五星級賓館，兩個三星級賓館，建一百棟別墅，用於觀光度假，建民俗村、影劇院、高爾夫球場。島上有200多戶居民，為他們每戶建一座塑膠大棚。”
威化島公司的前身是遼寧威化島投資公司、威化島物資供應公司、威化島技術合作公司等3個小公司，為了爭取威化島的開發項目，於2006年1月成立集團公司。
花落誰家
與朝鮮在鴨綠江對岸進行區域開發合作，是長期藏於丹東商人姜萬發心中的一個念頭。 59歲的姜萬發是丹東鴨綠江經濟投資諮詢有限公司(下稱鴨綠江公司)董事長，他的另一個“特殊”身份，是丹東市政府前副秘書長兼財貿辦公室主任，是著名的“丹東汽車走私案”主要當事人。
“丹東汽車走私案”發生於1993年。那一年，中央調查組調查發現，包括時任市長常義、市政府秘書長姜善堂、副秘書長姜萬發在內的丹東市政府、市外經貿委、糧食局、供銷社、邊防支隊等單位的12名官員集體參與走私，分七次從韓國走私272輛汽車，價值4147萬餘元，姜萬發因此獲刑11年。
回憶起來，姜萬發說：“走私汽車所有收入上交財政，為的是發展地方經濟；是市政府的集體決定；所有涉案人員也都不涉及貪污受賄。”
姜萬發的鴨綠江公司成立於2003年，業務也是對朝投資。他自1976年在當時的丹東市革委會財貿組做幹事時起就開始跟朝鮮打交道。
在姜萬發看來，丹東是國際級的邊境經濟合作區，“如果在對岸也建立這樣一個合作區，兩邊對接，對帶動中國東北乃至整個東北亞地區的經濟發展都會起到巨大的推動作用。”
鴨綠江公司成立後，一些合作夥伴通過它已先後對朝進行了上億元的投資，為朝鮮企業提供成套設備、零配件，以補償貿易的方式合作礦產開發。在這個過程中雖有虧有贏，可“贏得了朝鮮政府的信任”。2005年，鴨綠江公司開始跟朝鮮溝通在新義州、威化島等地區搞國際經濟合作區的可能。
2009年12月，朝鮮龍興經濟聯合體經朝鮮國土環境保護省確認，獲得了“與威化島與黃金坪島新義州地區的土地使用及土地開發相關的交涉權”；而姜萬發提供的一份朝文的“確認書”顯示：“朝鮮龍興經濟聯合體確認：中國丹東鴨綠江經濟投資諮詢有限公司同朝鮮龍興經濟聯合體一起進行朝鮮新義州國際經濟合作區的開發。第一階段的開發區域為朝鮮的威化島和黃金坪地區。” 3月4日，鴨綠江公司收到了龍興經濟聯合體自朝鮮發來的一份傳真，仍是一份“確認書”：“朝鮮經濟聯合體確認，與中國丹東鴨綠江經濟投資諮詢有限公司進行有關朝鮮黃金坪和威化島地區的國際經濟區開發的實際洽談。” 姜萬發說，這是針對近期媒體對兩島開發的報導發出的，在龍興經濟聯合體跟鴨綠江公司談判的過程中，他們“貨比三家”，的確接觸過王亭戈的公司以及張俊義的威化島公司，“對我們很有影響。”
中朝共同管理
姜萬發透露，3月8日，他接到龍興經濟聯合體的正式通知，朝鮮政府已正式通知中國駐朝大使館，“朝鮮準備在新義州地區的威化島與黃金坪建設經濟特區，中國方面的投資夥伴是我公司。”
鴨綠江公司坐落在丹東市中心一棟寫字樓的18層，門口還掛著“朝鮮對外經濟協力推進委員會辦事處”的牌子，為中朝兩種文字標註。公司內的牆壁上，張貼著各种放大了的有關新義州、威化島等區域的地圖。站在姜萬發的辦公室里朝窗外望，鴨綠江水、中朝友誼大橋、威化島以及新義州的沿江建築，都歷歷在目。
對於這塊將要合作開發的區域，鴨綠江公司稱之為“國際經濟合作區”，朝鮮則稱之為“經濟特區”。
姜萬發說，就開發的內容，他們已與龍興經濟聯合體多次討論過，構想的是：“以服務業為主，搞高端服務產業，設九大功能區，如高科技產業園區、國際貿易區、國際會展中心等，也有旅遊業的規劃。”這當然還要報請兩國政府批准，正式簽訂合作也須經兩國研究。至於最終能不能定下來，“早著呢。”
在姜萬發的構想里，威化島、黃金坪“經濟合作區”的投資與管理模式將與羅津、開城完全不同，“羅津是朝鮮政府自己開發與管理；開城是朝鮮與韓國的合作。初步達成的共識是，這個合作區是中朝合作，合資開發，由中朝雙方共同管理，且以中方管理為主。”
姜萬發還特彆強調，威化島、黃金坪“經濟特區”與2002年的新義州特別行政區“風牛馬不相及”，“我們做的是企業間的經濟合作，兩國資源優勢互補，不帶有任何政治色彩。”
丹東商人
王亭戈介紹，2002年朝鮮宣布成立新義州行政特區時，中國的一些企業對朝投資缺乏理性 約見丹東民間對朝貿易者並不像預期中那么容易。兩位在這個行當里做得風生水起的女性，通過對朝貿易短短几年就積累了上億財富，並都獲得了地方政府的榮譽嘉獎，回應本刊記者採訪的態度卻耐人尋味---一位迅速掛斷電話，以“開會”或“在外地”相推；另一位乾脆實言相告：“我們不想談這個問題。”
解文強倒是願意談一談，像前述兩位女士一樣，他做的業務也是國際貨運代理---針對朝鮮的進出口，代其他企業或個人進行報關、辦理進出口手續，並負責貨物的運輸。37歲的解文強曾是一家貨運代理公司的報關員，後來自立門戶，從一家夫妻店做起，目前他的公司已頗具規模，每天都有數輛車跨過鴨綠江大橋，奔走在中朝兩國邊境上。
大浪淘沙，競爭激烈
解文強的公司就在丹東海關門口的一棟辦公樓里，出門往外走，不足百米就是鴨綠江中朝友誼大橋。他開始做邊貿生意是在1999年，並沒有趕上風頭最足的時刻。解文強回憶，1996年至1998年間，朝鮮發生自然災害，大量向丹東的貿易公司出口廢鋼，甚至把工廠里的機器都拆下來賣，以換取糧食，而那個時候，國內鋼材價格正在猛漲，很多公司都在這個過程中賺了錢。
舉這樣一個例子，解文強是想描述丹東邊貿公司的特點：競爭激烈，門檻低，“就像割韭菜一樣，起一批，倒一批，短短几個月可以掙上百萬，也可以賠得傾家蕩產。”大浪淘沙，能夠最終生存下來的，“都是靠質量。”
在解文強看來，朝鮮實行計畫經濟，我國實行市場經濟，在貿易過程中，一些東西可能還不規範，但是仍舊能看到諸多商機。比如朝鮮的土特產以及綠色產品，在中國有很大市場；而從上個世紀90年代一直到現在，朝鮮對中國的服裝鞋帽、日用百貨、電子產品都有很大需求。解文強的公司自成立以來，貿易內容不斷擴展，主要有日用百貨、機械、汽車，最近幾年還增加了電腦。
“做對朝貿易，必須要有好客戶，沒有好客戶的話，投入就可能會有風險。”在解文強的理解中，所謂“好客戶”的概念就是，“說得再好，也要先把錢拿來”；“你找到了我，交了錢，我可以保證產品的質量與價格。”
為了到中國採購商品，不但在丹東，在中國其他一些大城市，都可以見到朝鮮商務代表的身影。自2000年之後，朝鮮派出的商務代表越來越多，解文強說：“他們都是精英，肩負著國家使命。”
解文強對這批人的深刻印象是“認真”，“他們都是有任務的，每年要向國家上交幾萬美元或幾萬歐元，能夠在中國生存，並且能把中國市場了解得很透徹，真是不簡單。”
據解文強介紹，2009年，除日用百貨之外，朝鮮通過他的公司進口較多的一種產品是汽車，“現在朝鮮主要選擇中國的車。”這當中包括了貨車、翻斗車、吊車、工具車、麵包車、轎車等各種車型，“中國很多大的汽車企業也已經注意到了朝鮮這個市場。”
中朝友誼大橋上車來車往，解文強介紹說，形勢最好的時候，如2006年至2008年三年間，多的時候，丹東口岸每天發往朝鮮的車有300輛，其中，解文強公司的車就占了1/3。
不久前朝鮮進行的貨幣改革對邊貿有直接影響，“雖然只是實施了三個月，影響面仍是很大，我們預測半年後才能緩過來。”這直接反映在中朝友誼大橋上，現在解文強公司每天只有十幾輛車開往朝鮮了。
不同時代的邊貿演變
與朝鮮平安北道首府新義州只有一江之隔的丹東，是中朝邊境最重要的口岸城市，對朝邊貿可以回溯到清光緒年間。 據遼東學院韓朝經濟與文化學院副教授沈曉丹介紹，1882年，清政府即開通了丹東港與朝鮮等國的通商貿易，並於中江台(今丹東市九連城馬市)和朝鮮境內的蘭子島開辦了中朝邊境易貨貿易。民國初期到偽滿期間，中朝邊境貿易也逐年增長。到了新中國成立初期，中朝邊貿雖有進一步發展，但由於當時的遼寧省政府尚未設立邊貿或外貿機構，中朝邊貿仍按建國前的方式進行，直到1951年7月因朝鮮半島戰爭而停止。“文革”期間，邊貿再次中斷。
真正的轉折發生在中國改革開放之後。1981年9月，經國務院同意，中朝邊境貿易得以恢復。曾經做過丹東市政府副秘書長與財貿辦主任的姜萬發說，在計畫經濟時代，對外貿易都是國家出面，發生在國與國之間，負責貿易的是國家外貿部門。丹東在“文革”前就已經有了邊境小額貿易，但仍是地方政府行為，操作者是遼寧省邊境貿易公司，獨家經營，朝鮮的平安北道鴨綠江公司與之對接。後來中國實行改革開放，放開了，民間貿易才真正開始，並漸漸變成中朝邊貿的主體。
姜萬發回憶，在放開前，地方做的邊貿也都是小額貿易，真正大額的由國家直屬外貿企業來完成，即使是遼寧省也不過是為大貿“拾遺補缺”。而那個時期，貿易產品無所不包，中國進口的主要是朝鮮的液化氣、農副產品、礦產品等，是一種易貨貿易。改革開放之後，中朝邊貿在一個時期內也是以易貨貿易為主，現在則已形成易貨貿易與現匯貿易相結合的局面，已經可以用歐元、美元或人民幣結算。
從吉林延邊到遼寧丹東，中朝邊境或是一江之隔，或是陸路相連，沿著鴨綠江邊往入海口的方向走，黃金坪島的一部分，朝鮮修築的國界鐵絲網就已經豎在了丹東新區的馬路邊上。
遼東學院朝鮮半島研究所所長滿海峰說，這種地理之便為中朝民間貿易的進行提供了便利。上個世紀80年代，商品意識較強的中國南方一些地區的商人就曾跑到丹東來做對朝邊貿；90年代中韓建交後，一些韓國人也來到丹東，雖因政治原因無法直接與朝鮮對接，通過中間商人也在做對朝貿易，丹東的邊貿市場“越做越好”。
與解文強的公司規模相當的有關對朝貿易的公司，在丹東已有四五百家，但在一位要求匿名的資深對朝投資人士王先生看來，丹東還沒有真正上規模的邊貿公司，而由於朝鮮內部經濟環境使然，現在中朝邊貿實際上還不是高潮期。
“必須對它了解透”
上述那位王先生曾長期在丹東市政府部門任職，後下海成立了一家國際貿易公司，專做對朝投資與貿易，有著長達20多年的對朝工作經驗，常年奔走在丹東與平壤之間，是地地道道的“朝鮮通”。在他看來，儘管朝鮮充滿著商機，可以賺錢的項目也有很多，“如果有資金有實力，並認真研究的話，確實可以賺錢，但不太適合小企業去做。”
至今，王先生在朝鮮還有龐大的資金未能收回，這都是發生在上個世紀90年代的幾筆投資，或是債款被長期拖欠，或是企業被關停，很是讓他狼狽。他曾向有關部門建言：“中朝兩國能否成立一個特殊機構，以保證企業間的貿易順暢進行？” 3月1日，丹東華商海外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王亭戈還曾跟朝方做過一個談判，是黃海南道的一個礦山，朝方說一年可以提供10萬噸鐵礦石，看誰有投資興趣，“我就問他有船沒有，想通過哪個碼頭來運輸，有多少輛車，這些環節我都要搞透。決不是不相信他們說的話，但有時候他們的確想不到那么多。” 在王亭戈看來，儘管丹東的對朝貿易做得“越來越好”，但“從過去到現在都有不規範之處”。原因多種多樣。如對商業行為的認識程度不同；朝鮮國內基礎設施的狀況也是一個客觀限制。 “比如雙方簽了契約，按照契約，一個月內要給我提供1萬噸鐵礦石，遇到雨季，他們道路橋樑的情況與運輸能力決定了沒法完成這個約定，會形成一個客觀的違約，在這種情況下，起訴或正規索賠根本做不到，只能去體諒。”他說。 王亭戈說，想做對朝貿易或投資，“一個前提是，必須對它了解透。” 他向本刊記者介紹說，2002年朝鮮宣布成立新義州行政特區時，中國的一些企業對朝投資就缺乏理性，“爭先恐後要進去，搞礦產，搞百貨商店，搞批發，儘管有些成功了，但事實證明，很多的確失敗了。” 即便如此，長期經營對朝貿易的解文強還是堅持了下來，並且至今信心十足，“那些倒掉的，是因為沒有堅持。”他說，“只要中朝友誼大橋不關，我們就能找到飯吃。”
新義州經濟特區
新義州印象
朝鮮住房都是分配的，一戶人家約有七八十平方米，孩子長大了要成家，如果只有一個兒子結婚，不再分配房子；如果再有一個兒子結婚，可以向街道辦事處寫申請，經過審查，再分配一套房子
在遼寧丹東，鴨綠江對面那片神秘的土地會弔足一個外來遊客的胃口。走在江邊，在戰爭時期被美國軍機炸斷的那座著名的斷橋跟前，會有小販提著朝鮮香菸和用朝幣製作的紀念品圍上來推銷：“千里馬415”香菸是以國家領導人生日命名的；朝幣是用火腿腸、速食麵這類食品換來的，一套面值706元的朝幣被介紹為朝鮮一個三口之家的月收入，約等於人民幣7元。 對岸就是朝鮮平安北道首府所在地新義州，站在江邊望過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沿江的那片建築，用望遠鏡眺望，景物與居民更是如在眼前。 3月1日下午，筆者看到成群的穿著紅的白的衣服的孩子在江邊玩耍，其中幾個在一名男子的指教下整齊地做著高踢腿的動作；一個男青年遠離人群，長時間蹲在路邊默默抽菸；還有一個男子在仔細地擦拭一輛腳踏車，他身後的矮樓前，停放著一輛嶄新的小汽車。
其實，對於中國遊客來說，到朝鮮去，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新義州已向包括港澳在內的中國遊客旅行開放，丹東的旅行社都有“新義州一日游”項目。花上更多的時間與金錢，當然還能走得更遠，在丹東乘火車出境，經新義州，可以直達朝鮮首都平壤。
從丹東到新義州
這是一個由10多名遊客組成的旅遊團，上午8點在丹東口岸辦集體簽證。出了口岸，朝鮮來的一輛中巴車已停在門外。司機是朝方的，一個朝鮮導遊也在車上，姓康，40歲，用流利的中文做了自我介紹。他畢業於平壤外國語大學，是朝鮮妙香山旅行社的經理，談吐很是風趣幽默。 這一天是周六，過了鴨綠江大橋，新義州口岸冷冷清清，工作人員很少，只有一位穿制服的中年男子為我們做檢查工作，像坐飛機過安檢一樣，摸摸捏捏，用探測器挨個做檢查，背包也被打開。 其實，在向旅行社報名時遊客就已被告知，到朝鮮旅遊不準攜帶手機、望遠鏡、朝鮮幣、專業攝像機、150mm以上長焦鏡頭等物品，沿途也不準向車窗外拍照。 檢查完畢，遊客再次坐上那輛中巴車，此時車裡又多了兩名朝鮮男子，一位是年輕的導遊小朴，另一位則坐在大巴門口的座位上，自始至終都沉默寡言，也沒有做自我介紹。他是跟隨我們時間最長的一名朝方人員，回程時，車子一出朝鮮口岸，兩位導遊就下了車，他則跟著我們過了鴨綠江大橋，一直送到丹東口岸外，才和那輛中巴車一起返回。 小朴29歲，未婚，人很風趣。他畢業於新義州大學，讀了四年本科，又自學兩年漢語，在當了三年兵後分配到妙香山旅行社做導遊。跟康導遊一樣，他也是勞動黨黨員，胸前也佩戴著有金日成主席頭像的紅色像章。 小朴說，在朝鮮，男士找對象有三種東西很重要，一是有沒有當過兵，一是有沒有加入勞動黨，再一個就是有無大學文憑。 瘦瘦的小朴個子並不矮，約有170cm。這個年輕人給人留下的另一個深刻印象是驚人的記憶力。剛坐在同一輛車上，遊客只要提到自己姓什麼，小朴可以馬上叫出你的名字，並能準確指出這名遊客來自中國哪裡，就好像需要提前四天向朝方提供的那份遊客名單已被他深入研究並進行過背誦一樣。
向金日成銅像獻花
進入新義州市區，第一站是給金日成銅像獻花。銅像位於新義州火車站旁，後面是平安北道革命事跡館。那天，一片寬闊的廣場，除了我們這個旅遊團以及兩位賣塑膠花的朝鮮女子外，沒有其他人。天氣很冷，刮著風，穿著彩色民族服裝的那兩位女子早已經站在寒風中等待我們了。遊客們都買了花，20元人民幣一束，放在銅像前，再排成一橫排，集體一鞠躬。 旁邊就是火車站，在“新義州青年站”的朝文字樣下面，是“慶祝建黨65周年”的大標語。從外形看，火車站是一棟高三層的建築，樓頂的左右兩邊都豎著標語，導遊告訴我們，那是“偉大的金正日將軍領導我們奮勇前進”與“偉大的勞動黨萬歲”。站前簇擁著的人群，都是藍色或灰色的衣裝，因為不在被確定了地點的這趟旅行的範圍之內，我們沒有靠近。 市區內道路寬闊，車輛很少，人們更多的是步行或騎腳踏車，偶爾有輛汽車駛過。樓房多是四層或五層。 導遊告訴我們，朝鮮住房都是分配的，一戶人家約有七八十平方米，孩子長大了要成家，如果只有一個兒子結婚，不再分配房子；如果再有一個兒子結婚，可以向街道辦事處寫申請，經過審查，再分配一套房子。 這些房子都是建於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最高的一棟樓房高12層。導遊告訴我們，在居民家裡是用燒蜂窩煤取暖與做飯。導遊說，在新義州城區不遠處，現在正在建設南新義州，據說計畫建數十萬套住房，建好後，每個家庭分配的房子可以達到100多平方米，到時候，平安北道的首府也會搬遷過去。導遊說，因為地質原因，靠近鴨綠江的新義州不適於建設高層建築，“挖3米就滲水了。” 在為金日成銅像獻過花後，參觀平安北道革命事跡館，館內不許拍照。事跡館是蘇式建築風格，有50多個展廳，展覽的是金日成、金正日和金正日母親金正淑三人的革命事跡。我們參觀的是關於金正日的幾個展廳。展廳里陳列著金正日各個時期的數十幅大型照片及其他相關圖片、文字資料或實物。之後，中巴車開出城區，說是要去正在建設中的南新義州，沿著寬闊的公路開出沒多遠，不知什麼原因又折回，到了永生塔。 永生塔是用來紀念已經去世的金日成主席的，高高的一塊石碑，刻著“偉大領袖金日成主席永遠和我們在一起”的金色文字。導遊說，朝鮮各個城市都有永生塔，最高的一座是在平壤。
一個視窗
即使不踏上朝鮮的土地，坐遊船游弋在鴨綠江上，也可以看到對岸江邊建築上的那幾條標語。一位懂朝鮮語的朋友告訴我，其中一條是“21世紀的太陽金正日將軍萬歲”。出新義州口岸，辦公樓外面的牆體上高掛著金日成主席的畫像，建築物上也有類似前述內容的標語。 這是一座沒有戶外廣告牌的城市，城區里隨處可見的是大幅標語與國家領導人的畫像。 在參觀金正日將軍革命事跡館時，我們隨著導遊小朴在一處文字材料前停下來，小朴用中文問大家：“你們認為人生需要的最基本的東西是什麼？”有的人回答說是“糧食”，更多的人沉默，不知道該做何應答。小朴一再引導，大家的答案仍被小朴認為不對。後來，他道出了答案---“溫飽”。小朴說，這處文字資料，介紹的是偉大的金正日將軍為了解決朝鮮人民的溫飽問題而號召開展的平整土地工程。 根據人民網駐朝鮮記者2005年9月的一篇報導，“近年來，朝鮮黨和政府為大力發展農業生產，著重進行了全國性的土地平整工程。近期，首都平壤市和平安南道完成了94400多公頃農田的平整工程，過去無序散落著無數小塊田的田野，如今變成為一望無際的大片規格田。” 離開永生塔，參觀的是不遠處的一個街心公園。我們下車後，一名老者把阻擋行人進入的拴在公園門口的一條白色布繩解了下來。公園就在馬路的一邊，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寒風中，導遊領我們到了一個不高的假山上，據說在夏天還有人工瀑布。導遊說，平時特別是周末，大人小孩都喜歡到這個公園來走走，年輕人結婚，到這裡來拍張照片，感覺很好。 我們被引到假山頂上，高度有幾米，眺望城區內的街道與樓房。這時，康導遊問我們：“給我們提下建議，你們來這裡都喜歡看些什麼？”大家沒有提什麼。 然後我們就被帶到新義州口岸橋下的旅客服務中心吃飯。十幾個人，安排了四五桌。對於旅途中的飲食標準來說，飯食算是相當豐盛了，有煎蛋、豆腐、辣白菜、粉條、燉排骨、大醬湯、油炸的用麵粉包了的芋頭等，啤酒也很可口，其他特色風味如狗肉湯、涼麵、砸糕，遊客可以另點，每份人民幣10元。朝鮮導遊說，這些都是真正的綠色食品，沒有污染。 幾個穿著民族服裝、佩戴紅像章的女服務員載歌載舞，在飯後跟旅客聯歡，幾個遊客乘興唱了幾首卡拉OK。女服務員除了唱朝鮮歌曲如《金正日將軍之歌》、《阿里郎》外，中國流行歌曲也唱得很熟練，甚至可以跟遊客進行對唱。 窗外就是新義州口岸的貨儲倉庫，可以看見身穿綠色軍服的年輕女民兵背著步槍在值崗。這座新建的乾淨而又現代化的旅客服務小樓，裝備著從中國進口的空調、電視機、冰櫃以及卡拉OK唱機。康導遊說，2009年，金正日將軍七次視察新義州，重點視察了經濟部門，而不是像過去那樣來這裡都是重點視察軍事單位。發展經濟，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是朝鮮下一步發展的重點。
參觀幼稚園
打動人心的是下午的一個安排---參觀新義州本部幼稚園。 新義州有七八家幼稚園，這是最好的一家，給孩子們提供兩年的學前教育，來自這個幼稚園的一名教師與兩個孩子還曾得到過金正日將軍的接見。參觀這所幼稚園，遊客需要穿鞋套進入。 在一個房間裡，那位被金正日將軍接見過的女教師，正在給七八個穿戴整潔的孩子講解金日成主席幼年是如何幫助母親做活、如何敬重母親的故事，房間正前上方的牆壁上，掛著的正是金日成的畫像。在其他的房間，孩子們有的在彈鋼琴，有的在拉小提琴，我們都可以隨便拍照。 我進入的另一個房間，正前上方的牆壁上高懸著金日成與金正日父子的畫像，牆壁上則貼滿了金正日幼年、青年時期的各種照片或畫像。20多個孩子正在這個房間裡學習，聽一名年輕女教師講金正日將軍青少年時期如何英勇抗日的故事。 孩子們給我們進行了一個小時的表演活動，節目很精彩，穿著鮮艷的各式服裝載歌載舞，他們的認真與深情，打動了我們每一個人。印象最深刻的是第一個節目，孩子們集體合唱《金正日將軍世間最好》，歌聲鏗鏘嘹亮，之後還表演了各式樂器、舞蹈等，包括合唱了中文歌曲《社會主義好》與《世上只有媽媽好》，他們還能演奏中國樂曲《葬花詞》。演出活動最後在幾名年輕女教師的合唱《難忘今宵》中結束。 在進入朝鮮之前，按照旅行社提前的指點，我們都為這些孩子準備了禮物。我特意買了一些水果糖與一盒彩色鉛筆。其實，我們帶來的這些禮物相對於孩子們的傾情演出，真的顯得很微薄，連康導遊都抗議“禮品有點少了”。遊客們紛紛掏出了錢，100元、200元不等，送到教師們手上，而按照朝鮮的分配體制，這些遊客贈送的錢物都需要上交，重新進行分配。 下午不到5點，在新義州口岸辦理回程手續，遊客依序接受檢查，相機里的照片也按要求查驗過。中巴車駛過鴨綠江，回到了我們熟悉的丹東 延邊企業投資朝鮮總額達6823萬美元
在新義州前特首楊斌一直被監視居住的情況下，朝鮮對外經濟合作推進委員會以集體領導的形式接替了楊斌過去的個人領導形式。有關專家認為，這種方式可以暫時避免特區特首空缺帶來的問題。
普通朝鮮城市
丹東當地最大的旅遊公司剛剛撤銷一個兩日游項目，而很多丹東商人也抱怨和朝鮮的貿易得不到返款的信用保證。新義州人民對市場經濟的認識才剛剛從農貿市場開始。 新義州成為特區並沒有改變新義州什麼。根據韓國媒體的報導，最大的動作也就是某些市、道政府和警局的搬遷。當地導遊告訴記者，特區建立並沒改變普通人的生活，影響最大的變動反而是朝鮮全國都進行的7月工資物價提價改革。
“一個資本主義國王”
楊斌分別於2009年9月23日、9月27日在朝鮮平壤和中國瀋陽兩次召開中外記者招待會，宣布新義州特區三權分立、免關稅、免簽證、外幣使用自由，成為一個自由港。 但值得注意的是，朝鮮官方媒體一直不報導楊斌的這些言論，朝鮮政府也和楊斌的說法保持了距離。
在楊斌被捕後，一名朝鮮問題專家評價說，楊斌曾提出的計畫可以用“荒誕”來形容。事實上，楊斌的計畫也和朝鮮本身對特區的想法有很大不同。例如，楊斌表示他成為了一個純粹的政治家，要“終身為新義州人民服務”。 特區成立之初，楊斌“內定”的“新義州廣播電視局長”——楊斌私人新聞發言人關先生向《21世紀環球報導》解釋道，這個“終身為新義州服務”的意思是說，楊斌和 楊斌的幕僚們一直堅持一點，特首必須是超越三權並且是終身制的，可以駁回最高法院判決，自身也沒有換屆之憂。美國有線新聞網（CNN）當時對楊斌的提法表明了西方媒體的驚訝：他是“一個資本主義國王”。 楊斌的構想和特區基本法所述完全不同。《21世紀環球報導》從楊斌的“幕僚”那裡得到了《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新義州特別行政區基本法》。這個《基本法》上註明了“2002年9月12日朝鮮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政令第3303號”的字樣。朝鮮這份《基本法》的內容和中國香港的基本法十分類似，清楚地表明特首隻是行政分支的長官，對朝鮮最高人民會議負責，其權力也受到特區立法分支和司法分支的限制。如其第73條規定，特首雖可對區立法院通過的議案表示“複議”，但對同一立案只有兩次機會，複議中一旦立法院以超過2／3的多數通過議案，特首就必須執行。而且立法院議員是民選，也和特首沒有關係，從這些看，特首無法控制立法院。 特首除了能提名區法院的院長之外，並無撤銷法院院長和法官的職權，也無法駁回法院的裁決。一旦選上，這些司法官員在5年任期內，至少形式上不受特首控制。而根據朝鮮的《基本法》，楊斌也根本沒有權力簽發“免簽證入新義州”令，因為特區外交方面完全由朝鮮政府管理，特區只有簽發特區護照的權力。此外，朝鮮的《基本法》還規定：特區所有的革命教育基地、主體思想紀念碑都必須得到保護，而且是由區財政支持。與此相對應的是新義州的移民方案，方案規定留在新義州的全是思想表現好、忠於主體思想的本地居民。
靠優惠承諾取得特首職務
楊斌的新聞發言人關先生對《21世紀環球報導》透露，當初，特首一職競爭相當激烈，甚至馬來西亞總理馬哈蒂爾的兒子也參與其中。最後楊斌以這樣一份協定打動了朝鮮對外經濟合作推進委員會：朝鮮政府給特區完全政策，特區開發不要朝鮮政府一分錢。
開發的確需要很多錢。首先，朝鮮的《基本法》規定青少年義務教育、醫療保險、革命聖地等必須是區財政解決，而且在移民實施過程中，朝鮮政府也要求未來的區政府支付全部的移民費用。加上全部的基礎設施和人員培養等等，歐亞集團內部估計特區建設啟動資金需要1000億美元，5年內需要資金高達8000億。 但關先生表示，楊斌和他的歐亞集團本身不會在朝鮮投資，他們只是希望通過新義州自由港政策吸引中日韓的巨額投資。也就是說，楊斌給特區開的藥方就是“給資本一個避風港灣”。
羅津經濟特區
利用朝鮮羅津港開闢至中國東南沿海的內貿貨物跨境運輸通道項目，已得到國家有關部委的原則同意，將於近期得到正式批准，而在2009年，《長吉圖規劃綱要》獲得國務院批准。長吉圖是吉林省長春市、吉林市部分區域和圖們江的簡稱，區域面積和人口均占吉林省的1/3，經濟總量占1/2強，是中國參與圖們江區域合作開發的核心地區和重要支撐。 此區域規劃的獲批使得延邊州---長吉圖地區最靠海的一個州，成為中國一個新的開放視窗，也成為與朝鮮接觸最密切的地區。
背景
延邊州州長李龍熙在今年兩會上介紹延邊的“借港出海”戰略。他說，延邊在幾年前就提出了“借船出海”、“借港出海”這樣的思路。而且，我們有一家民營公司通過與朝鮮方面的聯繫，在2008年已經取得了羅津港1號碼頭的租用權，租期在10年左右。租用羅津港的決策具體是如何做出的？朝方態度如何？ 多年來，延邊堅持實施“借港出海”戰略，並取得了一定成效。從1995年開始，延邊一家外運企業就與朝鮮開展合作，利用朝鮮羅津港開闢了琿春經朝鮮羅津至韓國釜山的貨櫃定期運輸航線。2000年，延邊東春航運公司就與俄羅斯開展合作，利用俄羅斯扎魯比諾港開闢了琿春經俄羅斯扎魯比諾至韓國束草的客貨定期運輸航線。 目前，省外的一家物流公司根據多年的市場調查和對延邊未來發展前景的預測，在經過充分的考察論證之後，與朝鮮羅先簽訂了改造租用羅津港1號碼頭的協定，與朝鮮企業合作共同推動利用羅津港的項目。朝鮮方面對與中方企業合作利用羅津港項目也給予高度重視，並給予大力支持。 《瞭望東方周刊》：此前報導說2005年琿春市的兩家企業就與朝鮮羅先市經濟合作社合作，獲得了羅津港50年經營使用權，到目前為止已經5年，這一合作目前取得了怎樣的效果？ 自上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延邊的一些物流企業一直致力於“借港出海”，先後與朝鮮方面就合作利用羅津港問題進行了接觸。但至於2005年，琿春的兩家企業與朝鮮羅先市經濟合作社合作，獲得羅津港50年經營權的事宜，延邊州政府從未得到過琿春市政府和有關方面的證實。 2005年9月首屆吉林東北亞投資貿易博覽會上，朝鮮代表團120人隆重亮相，可見朝鮮的積極性。具體來說，延邊州與朝鮮還有哪些經濟合作？目前合作狀況如何？ 延邊與朝鮮的經濟合作不僅包括交通領域的項目合作，還包括一些經貿領域的合作。目前，延邊的企業在朝鮮註冊成立的公司有20多家，涉及食品(捲菸)、製藥、紡織、礦產、水產、加工等諸多領域，投資總額達到6823萬美元。兩國的過境貿易也很活躍，延邊的中朝邊境貿易額每年都占全省的80%以上。延邊與朝鮮之間的旅遊合作也日益緊密，延邊已與朝鮮羅先和鹹境北道的旅遊部門簽署合作協定，朝鮮跨境游已成為國內知名的旅遊品牌。 通過租用羅津港，延邊希望達到怎樣的戰略目的？ 《長吉圖規劃綱要》將延邊定位為長吉圖開發開放先導區的視窗和前沿。如何發揮好延邊的視窗和前沿作用，關鍵在於對外通道建設。與朝鮮合作利用羅津港，開闢通向我國東南沿海和環日本海區域的海上運輸通道，是延邊對外通道建設工作的重要內容。 從戰略目的上看，一是可以將延邊從遠離中心城市的“口袋底”直接推向開放的前沿，將吉林省邊疆近海的區位優勢轉化為現實的發展優勢；二是可以通過最佳化吉林省的區位條件，能為吉林省承接更多資本和產業轉移，實現長吉圖三地有機聯動、協調發展，有效增強長吉圖區域的整體經濟實力；三是可以使我國在參與圖們江區域合作開發中贏得主動，能有力推動東北亞區域經濟融合，有效參與國際產業分工協作，促進東北亞區域國際形勢趨於緩和。
長吉圖開發對延邊州的意義何在？目前取得了哪些具體的效應？ 長吉圖地區的開發開放對於延邊來說，一是有利於從更高層面推動圖們江區域合作開發，使對外開放真正成為推動延邊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二是有利於突出延邊在全省乃至圖們江區域中的重要地位，促進將區位優勢轉化為發展優勢，為壯大綜合實力、增強發展後勁奠定堅實的基礎；三是有利於創新體制機制，加快推進延龍圖一體化進程，為把延邊建設成為全國沿邊少數民族地區的先行區和示範區創造良好條件，為實現邊疆民族地區繁榮穩定提供有力保障。 今年是實施《長吉圖規劃綱要》的開局之年，各項工作仍然處於啟動階段。目前，取得的效應主要有：一是對外通道建設進展明顯。延邊與朝鮮合作利用羅津港的項目紮實推進，取得階段性成效；中國圈河口岸與朝鮮元汀口岸相連的跨境大橋維修改造工程正式啟動，預計今年5月下旬竣工使用；利用朝鮮羅津港開闢至我國東南沿海的內貿貨物跨境運輸通道項目已得到國家有關部委的原則同意，將於近期得到正式批准；延邊對朝鮮跨境旅遊的“異地辦照”業務得到公安部批准。 二是交通基礎設施建設不斷加強。長春至琿春高速公路建設加快推進，預計今年10月竣工通車；吉林至圖們的高速鐵路客運專線延伸至琿春的項目已得到國家發改委的同意，並於年內開工建設；汪清至延吉高速公路建設穩步推進，路基、橋涵等基礎性工程年內全部結束。 三是各類園區建設成效顯著。延邊9個開發區和工業集中區的基礎設施建設不斷完善，生產要素集聚能力明顯增強，俄羅斯、韓國、日本、香港工業園建設取得階段性成效。 四是中心城市建設步伐不斷加快。積極推動延龍圖一體化進程，支持琿春率先發展，延龍圖區域的前沿承載功能和琿春視窗開放功能得到明顯增強，圖們市被國家批准為物流產業發展示範城市。
羅先邊貿區
朝鮮貿易省副相具本泰日前表示，朝鮮已確定羅先市為經貿特區，並已制定出把羅先經濟貿易區建設成為世界性加工貿易區的遠景規劃。 羅先市位於朝鮮東北部，臨近朝鮮與中國和俄羅斯兩國交界處，朝鮮曾於1991年宣布建立羅津先鋒自由貿易區。另有報導稱，今年初，朝鮮又將羅先升級為特別市 （即直轄市），成為朝鮮繼開成、平壤之後的第三個特別市，也是唯一一個同時毗鄰中俄兩國的特別市。 具本泰說，朝鮮正在積極加快羅先這一地區的開發步伐。 “朝鮮提出了2012年開放強盛大國之門的明確目標，正在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經濟建設上。 ”具本泰介紹，目前朝鮮已制定出把羅先經濟貿易區建設成世界性的加工貿易區、轉口貿易區的遠景規劃，並為實現這一規劃致力於行政及法律條件的準備。
開成經濟特區
朝鮮通過《開城工業區法》，在朝韓邊境的開城建立新的經濟特區，在經濟政策上基本沿用新義州特區原定的做法：免關稅、外幣自由使用等等。不過，和“新義州特區”不同的是，開城工業區並不是 一個特別行政區，而更像一個工業園。有訊息說，開城工業區的最高主管可能由韓國人擔任。但韓國有關人士告訴《21世紀環球報導》，韓國人就任開城工業區最高主管的可能性很小，因為韓國《國安法》規定，韓國公民不可以擔任“敵國政府”的領導人，而朝韓目前理論上還處在半交戰狀態。 開城工業園區開工儀式將於30日上午11時在開城舉行。開城工業園區將在開城市周圍的2000萬坪土地上，建設占地800萬坪的工業園區和占地1200萬坪的衛星城市。這一建設計畫是在2000年8月在現代總裁鄭夢憲會見朝鮮國防委員長金正日時達成的協定。 截止到2007年，韓國土地公社將投資2200億韓元，建成占地100萬坪的園區，並將有300多家纖維、服裝、電器、電子等領域的企業入駐。 該工程將由現代峨山承攬施工。土地公社計畫在舉行完開工儀式後，設立臨時事務所，並著手進行對地皮的實地測量、土質勘測、開發計畫，之後在明年5月與實時設計同步轉入施工階段。 參加開工儀式的將有開城工業園區經營單位韓國土地公社的金辰浩社長、現代峨山總裁鄭夢憲、現代峨山總經理金潤圭、民主黨政策委議長丁世均、韓國經營者總協會會長金昌星、全國經濟人聯合會專務李圭黃（音譯）、中小企業協同組合中央會會長金榮洙、產業園區理事長金東根、纖維產業聯合會會長朴成哲（音譯）等120人。考慮到最近南北關係氛圍，政府方面決定只派統一部交流合作局局長趙明均和建交部國土政策局局長姜校植（音譯）等局長級幹部參加。 開工儀式從當天上午11時開始，首先由土地公社金社長和現代峨山總裁鄭夢憲致紀念詞，之後由北方代表致賀詞，最後是爆破儀式，共舉行25分鐘。參加者們經過開城至文山的臨時公路和都羅山站進入開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