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王孫文

(1)類:都,大抵。 (15)遂:得逞。 (18)攸:所。

作品概況

作品名稱:憎王孫文
創作年代:唐代
作者:柳宗元
作品體裁:駢文

作品原文

猿、王孫居異山,德異性,不能相容。猿之德靜以恆,類仁讓孝慈(1)。居相愛,食相先,行有列,飲有序。不幸乖離,則其鳴哀。有難,則內其柔弱者。不踐稼蔬。木實未熟,相與視之謹;既熟,嘯呼群萃,然後食,衎衎焉(2)。山之小草木,必環而行遂其植。故猿之居山恆郁然。王孫之德躁以囂,勃諍號呶(3),唶唶彊彊(4),雖群不相善也。食相噬齧,行無列,飲無序。乖離而不思。有難,推其柔弱者以免。好踐稼蔬,所過狼藉披攘。木實未熟,輒齕咬投注(5)。竊取人食,皆知自實其嗛(6)。山之小草木,必凌挫折挽,使之瘁然後已。故王孫之居山恆蒿然。以是猿民眾則逐王孫,王孫民眾亦齚猿(7)。猿棄去,終不與抗。然則物之甚可憎,莫王孫若也。余棄山間久,見其趣如是,作《憎王孫》雲。
湘水之浟兮(8),其上群山。胡茲郁而疲彼兮,善惡異居其間。惡者王孫兮善者猿,環行遂植兮止暴殘。王孫兮甚可憎!噫,山之靈兮(9),胡不賊旃(10)?
跳踉叫囂兮,沖目宣齗(11)。外以敗物兮,內以爭群。排斗善類兮,嘩駭披紛。盜取民食兮,私己不分。充嗛果腹兮,驕傲歡欣,嘉華美木兮碩而繁,群披競齧兮枯株根。毀成敗實兮更怒喧,居民怨苦兮號穹旻(12)。王孫兮甚可憎!噫,山之靈兮,胡獨不聞?
猿之仁兮,受逐不校;退優遊兮,唯德是效。廉、來同兮聖囚(13),禹、稷合兮凶誅(14)。群小遂兮君子違(15),大人聚兮孽無餘(16)。善與惡不同鄉兮,否泰既兆其盈虛(17)。伊細大之固然兮,乃禍福之攸趨(18)。王孫兮甚可憎!噫,山之靈兮,胡逸而居?[1]

注釋譯文

作品注釋

(1)類:都,大抵。
(2)衎(kàn)衎:和氣歡樂的樣子。
(3)勃諍:相爭。號呶:號叫。
(4)唶(zé)唶:大聲呼叫。彊彊:相隨的樣子。
(5)齕(hé):咬。
(6)嗛(qiǎn):猴類兩頰內藏食物的皮囊。
(7)齚(zé):咬。
(8)浟(yóu)浟:水流的樣子。
(9)山之靈:山神(影射當時在位的唐憲宗)。
(10)賊:誅殺。旃(zhān):“之焉”二字的合音。
(11)宣齗(yín):露出牙根肉。
(12)穹(qióngmián):蒼天。
(13)廉、來:指飛廉和惡來,相傳是殷紂王的臣子。聖:指周文王。囚:周文王曾被殷紂王囚禁在(yǒu)里(今河南牖城)。
(14)禹、稷:夏禹和后稷,是舜向堯推薦的二位賢臣。凶:指“四凶”,相傳是被舜放逐的四個惡人渾敦、窮奇、檮杌(táowù)、饕餮(tāotiè)。
(15)遂:得逞。違:遭殃。
(16)孽:妖害。
(17)否(pī):惡運、倒霉。泰:好運、順利。
(18)攸:所。[1]

作品譯文

猿和猢猻群居在不同的山上,彼此德行不同,雙方不能相容。猿的德行文靜穩重,都能仁愛謙讓、孝順慈善。它們群居時互相愛護,吃東西互相推讓,行走時排成行列,飲水時遵守秩序。如果有的不幸失散離群,它就發出哀傷的鳴叫。假如遇到災難,就把弱小的幼猿保護起來。它們不踐踏莊稼蔬菜。樹上的果子還未成熟時,大家共同小心看護著;果子成熟之後,便呼叫同伴聚齊,這才一同進食,顯得一派和氣歡樂的樣子。它們遇到山上的小草幼樹,一定繞道行走,使其能順利生長。所以猿群居住的山頭,經常是草木茂盛鬱鬱蔥蔥的。
那猢猻的德行暴躁而又吵鬧,整天爭吵嚎叫,喧鬧不休,雖然群居卻彼此不和。吃東西時互相撕咬,行走時爭先恐後,飲水時亂成一團。有的離群走散了也不思念群體。遇到災難時,便推出弱小的而使自己脫身。它們喜歡糟蹋莊稼蔬菜,所過之處一片狼藉。樹上的果子還未成熟,就被他們亂咬牙扔。偷了人們的食物,都只知塞滿自己的腮囊。遇到山上的小草幼樹,一定要摧殘攀折,直到毀壞乾淨才肯罷休。所以猢猻居住的山頭經常是草木枯萎一片荒涼的。
因此猿民眾多時就把猢猻趕跑,猢猻多的時候也咬猿。猿就索性離去,始終不同猢猻爭鬥。因而動物中再沒有比猢猻更可惡的了。我被貶到山區很久了,看到猢猻這樣的行為,就寫了這篇《憎王孫文》。
湘江江水長又長啊,兩岸起伏儘是山。為什麼這座山草木茂盛而那座山光禿荒涼啊,因為善類和惡類分別聚居在這兩座山上。兇惡的是猢猻啊,善良的是猿,繞道而行讓草木順利生長啊制止暴殘。猢猻啊太可憎!咳,山上的神靈啊,為什麼不把它們斬盡殺完?
那猢猻亂跳狂叫啊,瞪眼露牙。對外毀壞東西啊,對內爭奪打架。排擠打擊善良的猿類啊,喧譁驚擾亂如麻。偷得百姓的食物啊,只肥自己不分給人家。塞滿兩頰填飽肚子啊,得意洋洋自高自大。好花美樹啊粗大又茂盛,群猴爭折競咬啊變成死樹枯根。毀壞了成果啊更加暴怒喧闐,百姓怨恨痛苦啊呼叫蒼天。猢猻啊太可憎!咳,山上的神靈啊,為什麼只有你聽不見?
猿的仁慈正直啊,遭受驅逐也不計較;從容不迫地退避啊,只把美好的德行來仿效。飛廉和惡來勾結起來啊,聖人周文王就被囚禁;大禹與后稷攜手合作啊,“四凶”就被剷除。小人們一旦得勢啊君子就會遭殃,有德行的人聚在一起啊壞人就會完蛋。善與惡不能共處啊,倒霉還是幸運得視雙方力量的強弱而定。弱肉強食是事物的必然規律啊,弱得禍強得福大勢所趨。猢猻啊太可憎!咳,山上的神靈呀,為什麼你竟安逸地閒居?[1]

作品賞析

這是一篇寓言性質的文章,由前半段的序文和後半段的駢文組成。
文章通過對猿和猢猻善惡不同的品德的描寫,藉此影喻以王叔文為首的政治革新集團和以宦官、藩鎮為主體的守舊頑固勢力之間勢不兩立的矛盾鬥爭。作者滿腔熱情地讚頌了革新集團美好的品德行為,無情地鞭撻了頑固守舊勢力排斥異己、禍國殃民的種種罪行。文末還對妍媸不分,縱惡為非的最高統治者提出嚴正的責問,表現了一個失敗的改革者難得的信心和勇氣。[1]

作者簡介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河東(今山西永濟縣)人。唐代傑出的唯物主義思想家、文學家,與韓愈齊名,世稱“韓柳”,“唐宋八大家”之一。出身於中小官僚家庭,二十一歲中進士,二十六歲登博學宏詞科,授集賢殿書院正字,後調任藍田尉、監察御史里行。他政治上屬於以王叔文為首的主張改良革新的政治集團,在王叔文一派執政期間,任禮部員外郎。不久革新失敗,被貶為永州(今湖南省零陵縣)司馬,十年後,又改貶柳州(今廣西壯族自治區柳州市)刺史,卒於任所,年四十七歲。著有《柳河東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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