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軍行[隋代盧思道詩作]

《從軍行》是隋代盧思道寫的一首樂府詩。古樂府《從軍行》大多寫軍旅生活的艱苦和征人思婦兩地相思的痛苦,本篇也是如此。

原文

朔方烽火照甘泉,長安飛將出祁連。

犀渠玉劍良家子,白馬金羈俠少年。

平明偃月屯右地,薄暮魚麗逐左賢。

谷中石虎經銜箭,山上金人曾祭天。

天涯一去無窮已,薊門迢遞三千里。

朝見馬嶺黃沙合,夕望龍城陣雲起。

庭中奇樹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還。

白雪初下天山外,浮雲直向五原間。

關山萬里不可越,誰能坐對芳菲月。

流水本自斷人腸,堅冰舊來傷馬骨。

邊庭節物與華異,冬霰秋霜春不歇。

長風蕭蕭渡水來,歸雁連連映天沒。

從軍行,軍行萬里出龍庭,

單于渭橋今已拜,將軍何處覓功名。

注釋

朔方:北方。郡名。西漢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置。治所在朔方,今內蒙古自治區杭錦旗北。

甘泉:甘泉宮。故址在今陝西淳化西北甘泉山。本秦宮。漢武帝增築擴建,在此朝諸侯王,饗外國客;夏日亦作避暑之處。

飛將:飛將軍李廣。

祁連:山名。匈奴語意為“天山”。廣義的祁連山是甘肅省西部和青海省東北部邊境山地的總稱。綿延一千公里。狹義的祁連山系指最北的一支。

犀渠:用犀皮製成的盾牌。古代傳說中的獸名。《山海經·中山經》:“﹝釐山﹞有獸焉,其狀如牛,蒼身,其音如嬰兒,是食人,其名曰犀渠。”

玉劍:玉具劍,劍鼻和劍鐔用白玉製成的劍。

良家子:好人家的子弟。

金羈jī:金飾的馬絡頭。

平明:猶黎明。天剛亮的時候。

偃月:橫臥形的半弦月。喻天黑。半月形的陣營。

右地:匈奴右賢王的領地。西部地區。對“左地”而言。左地,漢代匈奴左賢王轄下的上谷以東地區。

薄暮:傍晚,太陽快落山的時候。

魚麗:魚麗陣。莊公(鄭莊公)曰:‘魚麗陣如何?’高渠彌曰:‘甲車二十五乘為偏,甲士五人為伍。每車一偏在前,別用甲士五五二十五人隨後,塞其闕漏。車傷一人,伍即補之,有進無退。此陣法極堅極密,難敗易勝。’”

左賢:匈奴的左賢王。

經:曾經。

銜箭:以口含箭。猶中箭。出自李廣射石虎典故。

金人:銅鑄的人像。指佛像。《史記·匈奴列傳》:“漢使驃騎將軍去病將萬騎出隴西……破得休屠王祭天金人。”張守節正義:“金人即今佛像。”

窮已:窮止。窮盡。

薊門:即薊丘。明蔣一葵《長安客話·古薊門》:“京師古薊地,以薊草多得名……今都城德勝門外有土城關,相傳是古薊門遺址,亦曰薊邱。”

迢遞:遙遠貌。連綿不絕貌。

馬嶺:河南省洛陽市孟津縣常袋鎮馬嶺村。

合:合起。聚集。

龍城:有說漢時匈奴地名。為匈奴祭天之處。有說龍城是指河北盧龍。

奇樹:少見之樹種。

堪攀:能夠攀折。

塞外:邊塞之外。泛指我國北邊地區。指長城以北的地區。也叫“塞北”。

殊:過期。很,甚。

天山:亞洲中部大山系,東段在中國新疆中部。

五原:關塞名。即漢五原郡之榆柳塞。在今內蒙古自治區五原縣。

芳菲:芳香。花草盛美。

本自:原本自然。原本出自。本來就,一向是。

舊來:原來,從來;向來。

邊庭:邊境的朝堂。

節物:時節和物品。【漢典】應節的物品。各個季節的風物景色。與華異:與中華大地不同。

冬霰xiàn:冬天空中降落的白色小冰粒。春不歇:在春天裡都不能停歇。

長風:遠風。暴風;大風。

蕭蕭:象聲詞。常形容馬叫聲、風雨聲、流水聲、草木搖落聲、樂器聲等。形容淒清、寒冷。

連連:連續不斷。

映天:反映在天空。

龍庭:匈奴單于祭天地鬼神之所。

單于:匈奴的君長的稱號。

渭橋:漢唐時代長安附近渭水上的橋樑。離別之地。

拜:拜服。

賞析

詩歌分類 《從軍行》屬樂府《相和歌辭·平調曲》。

詩歌影響:在歷代眾多《從軍行》詩作中,盧思道的這首是傳播得較為廣泛的。據《古今詩話》載:唐玄宗自巴蜀回,夜登勤政樓就吟詠了本詩中的“庭前奇樹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還”句,可見在唐代這首詩就很受欣賞。

時代背景:古樂府《從軍行》大多寫軍旅生活的艱苦和征人思婦兩地相思的痛苦,本篇也是如此。

詩歌內容 這首詩的前半部是寫征戰將士英勇奮戰,長戍不歸的戎馬生活。“朔方烽火照甘泉,長安飛將出祁連”,詩篇一開頭,便渲染了強烈的戰爭氣氛:北方的烽火接連不斷地傳來戰爭的訊息,軍情緊急,令人擔憂。甘泉是西漢的皇宮名,“照甘泉”在這裡代指向朝廷報警。“飛將”即西漢著名將領李廣。接著,詩中便描繪了這位“長安飛將”的英姿。“犀渠玉劍良家子,白馬金羈俠少年”,據《史記·李將軍列傳》載:“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大入簫關,而廣以良家子從軍擊胡……”“犀渠”是盾的一種。“平明偃月屯右地,薄暮魚麗逐左賢”,這兩句中“右地”指右北平,左賢代指匈奴的重要首領。“平明”和“薄暮”寫出了將士們在邊塞度過了數不清的日日夜夜。“偃月”和“魚麗”是古代的兩種戰陣的名稱。這裡詩人用了極簡煉的文字,生動地寫出了將士們緊張的征戰生活。“屯右地”“逐左賢”都是李廣所為。接下來“谷中石虎經銜箭,山上金人曾祭天”用了兩個典故。《史記·李將軍列傳》中記道:“廣出獵,見草中石,以為虎而射之,中石沒鏃,視之石也。因復更射之,終不能復入石矣。”“山上金人曾祭天”也用的是漢代典故,漢大將霍去病出征西域,獲勝,“收休屠祭天金人”。詩人通過這兩個典故進一步表現出征匈奴的將士的神威,也正因為有了這些英勇的將士,才取得了戰爭的勝利。

詩的前半部著重塑造了飛將軍李廣的形象,以李廣來代指當時的征戰將士,採取了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的寫法,既是讚揚漢代名將李廣的業績,又是當時征戰將士生活的寫照。把歷史和現實揉合在一起。

自“天涯一去無窮已”開始,寫將士和他們妻子的兩地相思。詩從兩處落筆,感情轉為憂怨。“無窮已”原指路途遙遠,這裡寫出了將士們遙無歸期的征戰生活。“薊門”“馬嶺”“龍城”均為北方的地名,在這裡都是虛指。連年的戰爭使將士家中的親人,對著遙遠的塞北望眼欲穿,但是“庭中奇樹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還”,詩人用襯托的手法寫出了戰爭的長期和殘酷。“白雪初下天山外,浮雲直上五原間”,五原在今內蒙古包頭西北,這裡寫了親人們在極寒冷的塞外,遠隔千里,因此人們只能發出“關山萬里不可越,誰能坐對芳菲月”的嘆息。《樂府詩集·橫吹曲辭》中有《關山月》曲,《樂府題解》說:“關山月,傷離別也”在寫征夫思婦的詩中,常用到關山和月。人們想著萬里之外的親人,誰能獨自欣賞那美麗動人的月亮呢?“流水本自斷人腸,堅冰舊來傷馬骨”既寫出了邊地將上的生活苦寒,又寫出了他們悲切的怨情。“傷馬骨”出自陳琳的“飲馬長城窟,水寒傷馬骨”,冬去春來,在遠離故土的異地他鄉,將士們度過了多少日日夜夜,“長風蕭蕭渡水來,歸雁連連映天沒”雁歸而人未歸,蕭蕭長風,行行歸雁,蘊含著征夫思婦無限的思鄉離情。

“從軍行,軍行萬里出龍庭”可說是全詩的總結,龍庭是匈奴祭祀的地方,“出龍庭”在詩中指出征之遠。“單于渭橋今已拜,將軍何處覓功名。“意思是說匈奴已投降了,將軍再到哪裡去建功立業呢?言外之意是:邊塞的將士總該回來了吧!

《詩藪》說“六朝歌行可入初唐者,盧思道《從軍行》,薛道衡《豫章行》,音響格調鹹自停勻,氣體丰神,尤為煥發。”可以說《從軍行》影響了唐以來的七言歌行。

隋朝統一了分裂三百來年的中國,結束了東晉以來南北對峙的局面。作為隋代的詩人盧思道,在他的詩中,也融會了南朝和北朝的風格,在《從軍行》中,既寫將士的英勇出征,又寫了思婦閨怨,既有“長安飛將出祁連”“白馬金羈俠少年”的奔放、雄健,又有“誰能坐對芳菲月”“流水本自斷人腸”的清麗、哀怨,南北的風格在盧思道的《從軍行》里得到了較和諧的統一。

作者簡介

盧思道(公元531年-582年)北朝隋之際詩人。字子行。范陽(今河北涿州)人。年輕時師事“北朝三才”之一邢劭(字子才),以才學重於當時,仕於北齊。齊宣王卒,朝臣各作輓歌10首,擇善者用之,思道十得其八,時稱“八米盧郎”。北齊末待詔文林館。北周滅齊後入長安,官至散騎侍郎。隋開皇元年卒。一生的主要文學活動在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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