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即目

《山村即目》是近代著名詩人丘逢甲所作的一首七言絕句,詩題“山村即目”,就是“在山村放眼觀賞”的意思。 丘逢甲(1864~1912),近代著名詩人、政治家。又名倉海、滄海,字仙根,號蟄仙,又號仲闕、蟄庵、南武山人。台灣彰化人。丘逢甲現存的詩歌,大多是為復台灣、雪國恥而作,慷慨悲壯,雄健奮發,可以《春愁》詩為代表但本文介紹的七絕《山村即目》,卻別具一種風味。

詩文

山村即目

丘逢甲

一角西峰夕照中,斷雲東嶺雨濛濛。

林楓欲老柿將熟,秋在萬山深處紅。

作者介紹

丘逢甲(1864~1912),近代著名詩人、政治家。又名倉海、滄海,字仙根,號蟄仙,又號仲闕、蟄庵、南武山人。台灣彰化人。六歲能詩,七歲能文。光緒四年(1878)為台灣府童子試之冠。十四年,中舉。十五年,中進士,授工部主事。辭職不就,返台任教於衡文、羅山、崇文等書院。甲午之戰失敗,清廷被迫與日本簽訂《馬關條約》,逢甲迭電清廷,反對割讓台灣於日本。光緒二十一年五月,“台灣民主國”成立,逢甲為大將軍,率軍抗擊日本。失敗後,內渡回廣東,先後執教於韓山、東山、景韓書院,以時務、策論課士,擯棄八股試帖。二十六年,倡辦同文書院於汕頭,開嶺東新學風氣之先。宣統元年(1909)廣東咨議局成立,任副議長。與黃興、趙聲、胡漢民等深相結納,支持、掩護革命黨人。武昌起義後,出任廣東軍政府教育部長、南京臨時政府參議院議員。一九一二年二月二十五日病逝。其生平事跡詳見於丘瑞甲《先兄倉海行狀》、汪瑔《丘倉海傳》、丘復《倉海先生墓志銘》、丘琮《倉海先生丘公逢甲年譜》、丘鑄昌《丘逢甲評傳》等文獻。

丘逢甲早年曾於台灣組織櫟社,梁啓超倡導“詩界革命”,亦積極回響。一生作詩甚多,惜大多散失。據丘瑞甲《〈嶺雲海日樓詩抄〉跋》,“積各體詩達數萬首。甲午之役,與台灣俱亡。”僅存《柏莊詩草》《嶺雲海日樓詩抄》十三卷。丘逢甲現存的詩歌,大多是為復台灣、雪國恥而作,慷慨悲壯,雄健奮發,可以《春愁》詩為代表:“春愁難遣強看山,往事驚心淚欲潸。四百萬人同一哭,去年今日割台灣。”這首寫於光緒二十二年(1896)農曆三月二十三日的七絕,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如今依然家喻戶曉。但本文介紹的七絕《山村即目》,卻別具一種風味。

作品介紹

“即目”,眼前所見。詩題“山村即目”,就是“在山村放眼觀賞”的意思。從標題可以得知,這是一首覽景即興之作。能引發詩人的創作激情,“山村”的風景一定非常美好;而常識告訴我們,風景之美無非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曰地域特色,二曰季節特色。一首風景詩是否出色,主要就是看它有沒有寫出這兩方面的特徵。《山村即目》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極為成功的範例。

一般說來,山區的氣候較平原地區複雜。詩的一、二兩句就給我們描繪出一幅“西邊夕照東邊雨”的特殊天氣。向西望,“一角西峰夕照中”,傍晚的陽光仍照耀著山峰的一角;往東看,“斷雲東嶺雨濛濛”,山嶺卻籠罩在一片烏雲中,細雨濛濛。西峰夕照、東嶺雲雨,都同樣富有詩情畫意,並且因為強烈的對比,更讓人感受到大自然的奇妙。首二句讓我們聯想起唐代詩人劉禹錫《竹枝詞》中的名句“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但丘逢甲並非簡單地化用或蹈襲;劉詩乃緣情布景之興,而丘詩卻是即景描繪之賦,因而比劉詩來得真切生動,意趣盎然。

不過,如果此詩僅止於描摹自然之美,那么它並不比文學史上的一般寫景詩高明多少;丘逢甲之所以能成為梁啓超所言之“詩界革命一巨子”“天下健者”(《飲冰室詩話》),自有其卓犖過人之處。即使是在《山村即目》這類寫景詩中,詩人的稟性、氣韻和精神,仍貫注、充盈其間。借用一句成語,便是“如幽燕老將,氣韻沉雄”;但還不夠,借用另一句成語,還有一種“絢爛之極,歸於平淡”的寧靜和肅穆,並且由於詩人的凝望及其畫面的定格而直逼莊嚴和永恆——等我們讀完全詩,自會有這種感受。

前兩句

詩的前兩句,側重寫山中的氣候之奇;但“東邊日出西邊雨”或“西邊日落東邊雨”的天氣夏秋兩季都可能出現,故仍不足以擔當突出表現“山村秋景”的重任。那么,最具特徵的山村秋景是什麼呢?“林楓欲老柿將熟”,眼前火紅的楓林和柿林告訴詩人,是秋色之奇美。筆者猶記陝西鹹陽、西安二市有數條街道,皆植柿樹為景,每至深秋,遍街滿樹的紅柿參差上下,如張燈結彩,既秀麗又壯美。若遇山村成片柿林成熟,其壯麗可想而知。

當然,紅之外,秋季具有代表性的景色還有黃和白。黃是平野稻穀等莊稼的成熟,白是水濱蘆葦花絮的飄零,紅則是山中楓、槭、黃櫨等樹葉的沉醉。成熟意味著豐收,是嘉祥的象徵;飄零意味著憂愁,是傷逝的象徵;只有這沉醉的紅葉,於將凋未凋之際,拚卻全部熱忱,彰顯對生命的留戀,昭示對永恆的祈望。而且,谷穗黃熟、蘆花飛白在先,而“林楓欲老”已入深秋。在暮秋無邊的蕭疏蒼茫里,沒有比如血之紅更虔誠熱烈、撼人心魄的色彩了。這是生命抗拒寒冷的本能反映。凝望這艷麗、壯烈、興奮的猩紅,我們仿佛可以聽到秋天的心跳!更何況是遭逢丘逢甲這樣的赤子藎臣、英雄豪傑!紅乃秋之魂。這也許是詩人於三、四兩句轉而寫秋紅的深層創作心理。

秋紅在哪裡?在楓葉掌心,在柿子臉龐。此即第三句所云“林楓欲老柿將熟”。詩人來得正是時候,看到了山村深秋最壯美的景致。因為楓葉一老就會枯落,柿子一熟就會掉落;只有當“林楓欲老”“柿將熟”,楓葉要老不老、柿子要熟不熟的時候,才會紅得艷麗,充滿生機,耐人尋味。我們於此應當特別注意兩個字:“欲”“將”。從“欲”“將”二字,我們可以看出詩人對秋紅的濃烈、純正是多么重視和挑剔。第三句在全詩中處於最關鍵的位置,它既是從單純寫景到借景抒情的轉折,又是末句借景抒情、揭示題旨、提升詩歌境界的基礎。

後兩句

末句“秋在萬山深處紅”,是詩人對山中秋色的概括和提煉,是全詩的精神所在,是第三句具體描寫的自然升華。從語法看,這是一個主謂句,“在萬山深處”是狀語,主幹為“秋紅”。“秋紅”二字就是詩人對山村秋景的高度概括,以一個“紅”字壓陣,足見詩人對紅色之秋是多么讚賞。同時,“紅”在這裡是一個動詞,具有穿透力和吸引力,這就把秋色的靜態美轉化成了動態美,因而更具藝術感染力。詩人用遠望或想像的辦法,將萬山深處一片紅的壯麗景色盡收眼底,使我們的心胸隨之開闊,精神為之振奮。

三、四兩句把楓紅柿熟的美景刻畫得如此耐人咀嚼,主要得益於詩人能抓住山村深秋時節的典型景物及其特徵,對秋色進行高度的概括和濃縮。楓葉和柿子只有到深秋才會變紅,所以成為深秋的典型景物,成為深秋的特徵和標誌。因此,這首詩要表現的雖然是整個山村深秋景色,卻只需寫“林楓欲老柿將熟”;反過來,當詩人提到“秋”時,我們聯想到的也往往是火紅的楓葉和紅熟的柿子。故於詩末著一“紅”字,而境界頓出,全詩皆活。

另一方面,還得益於詩歌構思的精巧,比較襯托,出奇制勝,畫龍點睛。紅楓熟柿是觸發詩人興致和靈感的媒質,是全詩的著力點,但詩人並不直接由此入手,而是從外圍的夕照、雲雨寫起,以西峰夕照、東嶺雲雨之稀奇,襯托紅楓熟柿之神奇。在比較襯托的基礎之上,詩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以出人意表之思運畫龍點睛之筆,揭示山村秋景之神韻。丘逢甲的《山村即目》使我們想起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白詩因山桃花開遲于山外,稱春光轉移入山;丘詩因楓柿紅熟艷於夕陽雲雨,言秋色竟藏深山。二詩有異曲同工之妙。但仔細比較,不難發現,白詩的技巧是顯露的,多少有些為情造文、因巧成篇的嫌疑;而丘詩的技巧是含蓄的,其“秋在萬山深處紅”的發現是順藤摸瓜、自然獲取的。另外,從謀篇布局講,白詩是牽引式的,動力在前,一、二兩句即已將詩歌的構思和盤托出;而丘詩則是推進式的,動力在後,經過前三句的充分蓄勢才於末句揭開神秘面紗,給人以豁然開朗的欣喜和暢快。故《大林寺桃花》以技巧爭先,而《山村即目》以境界決勝,白詩終遜丘詩一籌。

柳亞子先生稱丘逢甲詩多“英氣”(《論詩六絕句》),錢仲聯先生稱丘逢甲詩“沉鬱頓挫,悲壯蒼茫”,“似陸劍南,似元遺山”(《夢苕庵詩話》),“接近杜甫”(《清詩三百首》),先賢所論,固側重其感懷舊事、傷心時變的主旋律作品,但驗諸其他“閒篇”,亦十分恰當,《山村即目》即其一例。一首即興的七絕,能寫得如此雄渾峭拔、光彩耀日、深邃精警、境界渾成,是足以承擔“詩界革命一巨子”和“天下健者”的美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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