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薩特湖

塞薩特湖

賽薩特湖是沒有邊界的湖。

沒有任何地方的湖比塞薩特更藍了。
塞薩特湖沒有邊際,千百年來,沒有一個人從湖的這邊走出去過。湖上沒有航船,也沒有人去捕湖裡的魚。湖水有多深?也一直沒有結論,有人說比天還深,有人說挽著褲子就能淌過,但從來沒有人去真正的試過。因為湖水太藍了,根本看不到深淺。
湖水很平靜,不起一絲波浪。水面那么平,沒有風的時候,那么靜,像結著厚厚的冰一樣。看不見湖裡生著水草,也許根本就沒有水草。誰也不知道塞薩特湖隱藏了多少秘密。
沿著湖岸,生著一片茂密的植物。嫩綠的顏色一直從塞薩特湖邊鋪到了看不見的遠方。
胡馬部落人居住在塞薩特湖岸邊。千百年來,他們吃種在湖邊的莊稼,飲湖裡的水,過著悠閒平靜的日子。
一天,沿著湖岸走來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人。

他的名字叫衛可.菲特。他的頭髮披在肩上,像打亂了的蛛網罩在頭上。也許是太陽的照射,他的頭髮是黑黃色的,只有眉毛和鬍子還依舊烏黑。他淡淡的眼神總是定著腳下,從不抬頭,看著遠方。細小筆直的鼻子均勻的喘著氣,茂密挺拔的鬍子塗滿了嘴的四周,使略顯單薄的嘴唇顯得更加紅潤。
他放下搭在肩頭的一個黑色的布袋子,在一頭喝水的牛的身邊坐下來歇著氣。這是一頭肥壯的老黑牛,看著陌生人走來它的眼睛閃了閃但依舊不啊碩大的腦袋扎在湖裡喝水。即使有兩隻不小的吸血蛾撲在它的脖子上瘋狂的吸血,它也動都不動。
菲特看著吸血蛾吮吸老牛的鮮血時,自己身上很不好受,仿佛吸血蛾的口正叮在他的脖子上。
他瞪著奇怪的淡淡的眼睛站了起來,定著老黑牛脖子上的吸血蛾,“啪”一巴掌正拍到了一隻吸血蛾的身上,吸血蛾被拍得身體破碎,一大股冒著熱氣的鮮血噴到了他的臉上,只留空虛的軀殼還扎在老牛的身上。另一隻吸血蛾“忽”的一聲逃了,它吸足了血的通紅的身體在黑牛頭頂上旋轉了幾圈,終於飛得無影無蹤了。
還在低頭喝水的老牛被這突然的一拍驚得跳了起來,它狂吼著跑了。
菲特沒有說話,望了望老牛跑去的方向,把黑袋子重又搭在肩上,剛要向前走,就聽前面傳來“撲通——咚!”的一聲響,他停了停,看見笨重的老牛的身體沉在了湖裡。
他臉部的細嫩的肌肉跳了跳,自言自語的說了聲:“真該死”便又上路了。
正當他埋下頭剛要走的時候,從不遠處的一個石頭房子裡忽然跑出一個人來,他一邊飛快的朝這邊跑,一邊大聲的喊“牛啊牛啊”。可是牛已經淹沒在了湖裡,湖面上只留下一串氣泡。
這個人是胡馬部落的牧牛人,名叫斯萊烏。他喘著很粗的氣,停再了牛跌下去的地方,呆呆的站了好一會,才慢慢的說:“酋長會怪罪的。”說完轉向菲特,“你為什麼要把牛推下去?”
“我沒有,我只是……”他打斷了菲特的辯解,說道:“跟我到村里去,見酋長。”說罷一把扯住菲特的衣服,帶著他朝村里去了。
不管菲特怎么辯解,他都像沒有聽見一樣,在經過村子裡的每一個帳房時,都會擠出一群孩子,嬉嬉笑笑的跟著他們,還有裸露著乳房給嬰孩餵奶的婦女,也咧著嘴朝他們笑。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群野豬般“嗷嗷”叫的男人。
到了酋長的帳房前,這人垂下了頭,必恭必敬大聲的報告:“尊敬的莆利克斯酋長,牧牛的有重要事情稟報!”
不一會,帳房的草帘子被揭起了,莆利克斯酋長走了出來。他戴著象徵權利的蛇皮的帽子,手裡拿著鑲滿了各種牙齒的用鮮血浸泡過的手杖,鷹一般的眼睛機警的盯著大家。他的左右各有一個手持鐵劍的強壯的武士,一個叫彌爾特瑞,另一個叫莆爾斯。莆利克斯外出時走到那他們就跟到那,從來不離開半步。
莆利克斯酋長坐在了僕人為他抬出來的石椅上,然後開始對菲特與斯萊烏說話:“牧牛人斯萊烏,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說話時露出了黃色的牙齒。
“我敬仰的酋長大人,這個陌生的敵人陷害了我們的耕牛。”斯來烏說。
人群一陣騷動,有人說:“殺死敵人”。
菲特並沒有害怕,他聳了聳肩,掙脫了斯萊烏抓著他的手,然後面向莆利克斯酋長說:“大人啊,我不是敵人,也沒有陷害你們的牛。”
“可是我看見了!”斯萊烏說。
人群又一陣騷動,男人們都捏緊了拳頭,憤怒的盯著菲特,最里還“嗷嗷”的叫個不聽。
“安靜啦,我的孩子們!”莆利克斯酋長對大家說,然後轉向菲特開始審問:
“你,姓甚名誰?”
“衛克.菲特,大人。”
“從那裡來,到那裡去?”
“我不知道啦,尊敬的酋長。”
“那么,誠實的孩子,趕快告訴我,為什麼要陷害我的牛?”
莆利克斯酋長露著參差不齊的黃牙向著菲特平靜的笑,菲特心裡忽然變得不安起來。
“是這樣的,我看見有吸血蛾爬在牛身上吸血,就趕走了吸血蛾,牛就跑了,後來掉到湖裡了。”菲特一臉冤枉。
“恩,是這樣啊。”莆利克斯酋長站起來,“為了懲罰你愚蠢的錯誤,我宣判,菲特從現在起是牧牛的奴隸了。”
人群中爆發出響雷一般的叫聲,孩子們撲上來,用手不斷的扯菲特的身體。餵奶的婦女忽然把乳頭拔出孩子的小口,跑過來把濃稠的痰液吐到菲特的頭上,然後笑嘻嘻的重又掏出乳房塞到孩子的嘴裡。
彌爾特瑞走過來,人群退下去了。
彌爾特瑞一把抓住菲特的衣服,狡猾兇狠的眼睛掃過人群,帶著菲特走了。
菲特被安排在湖邊的一所石頭房子裡,他啊沒有戴手銬和腳鐐,但他並不想逃跑,因為他永遠走不出塞薩特湖。他有一肚子的話,但他說不出,也沒有地方去說。
從這一天開始,菲特成了胡馬部落人的奴隸,他給胡馬人牧牛。每天從早晨開始,菲特要割塞薩特湖邊最鮮嫩的青草帶回牛圈,傍晚的時候,菲特又要打湖裡的水給牛喝,他從不偷懶,每天總是把自己的任務做得最好。每天中午,斯萊烏都會奉命給菲特帶來一籃子煮熟了的馬鈴薯。菲特便用給牛打水的木桶打來半桶塞薩特湖的清水。他吃送來的馬鈴薯,喝桶里的水,就跟那些吃草的牛一樣,從來沒有人可憐他。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
一個月後的一個傍晚,彌爾特瑞派斯萊烏來給菲特說,他被釋放了,成了自己人。於是,斯萊烏幫菲特收拾東西,送他上路了。
菲特還沒來得及吃完剩下的最後一個馬鈴薯,就被斯萊烏推出了石頭房子。說:
“可憐的衛克,繼續你的旅行吧!”
“謝謝啦!”說完,菲特把黑色的袋子搭在肩上又埋下了頭,沉默的走了。
一個多月的勞動讓菲特的雙手長出了厚厚的繭,那繭像牛皮一樣一塊一塊裹住了他的手掌。儘管割草的時候,它們像盔甲一樣保護著菲特,但一旦獲得了自由成了另外一種人,這些盔甲便毫無意義,菲特反倒覺得那是多餘的,因為菲特的心裡從來沒有長出一點繭,他心裡在想這樣一件事情,但身體一直在做另外的事情。
菲特就這樣走了,沒有留西啊什麼,也沒有帶走什麼。
走了一會兒,菲特停住了腳,坐在一片青草地上,在黑暗中伸著手狠狠的撕扯手掌中的老繭,因為它讓菲特感到很不舒服。
半夜的時候,菲特睡著了。他睡得和平常一樣,還做了每次都重複著的夢。
在深藍深藍的塞薩特湖邊,長著茂密的看不見邊際的齊腰的植物,天空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菲特肩上搭著黑色的布袋子,淡淡的眼睛盯著腳下。他前面的植物被他一株一株踩了下去,他啊的身後,它們又重新抬起了頭,菲特的身體被圍在茂密的植物中間。他的腦袋裡響著“嗡嗡”的低沉的聲音,像一陣鴿子飛過去。他就這樣走啊,走啊,每到天亮的時候,就會醒過來,但這個晚上他被人推醒了。
菲特睜開眼,看見兩個火把的火團正考著自己的臉。
“該死的奴隸,你被捕了,跟我們走吧!”莆爾斯厲聲喊道。
不容菲特辯解,莆爾斯就跟一個隨從扯住菲特朝村里去了。
許許多多的火把圍在莆利克斯酋長的帳房前。男人女人和孩子們都爬在地上向酋長的帳房跪倒了頭。
菲特被押進了人群,按倒在地上。
彌爾特瑞站在菲特的前面,火光照耀著他陰毒的臉。
“胡馬部落的孩子們!我們要為尊敬的莆利克斯酋長報仇!”
彌爾特瑞抽出自己的鐵劍,高高的舉起。
“報仇!”憤怒的人群高聲叫喊。
第二天,太陽的第一絲霞光灑到塞薩特湖的時候,菲特被眾人撕扯著押到塞薩特湖畔。
有人在湖邊殺牛。牛的四蹄用繩子綁得結結實實,牛的脖子被並不鋒利的小刀一點一點割斷,鮮血涌了出來,染紅了那個人的衣服。牛頭終於被割下來了,那人抓著牛角帶走牛頭時,牛的眼睛一閃一閃的,望著它還在抽搐的身體。這是它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了自己。
許多僕人簇擁著彌爾特瑞走來,他戴著蛇皮帽子,拿著鑲滿了牙的紅手杖。
他坐在石椅上,菲特被人按著和眾人一起拜倒。菲特的頭髮更亂了,蓋住了前面的臉。沒有人看見,他兩行混濁的眼淚流到了嘴角。
彌爾特瑞沒有說話,他看了一眼深沉的塞薩特湖,只揚了揚手。
人群吼叫著,強壯的男人搶走了菲特的黑色袋子,有人剝走了菲特的衣服和褲子,女人們跑過來,用力的扯下菲特的頭髮。終於,菲特被剝得乾乾淨淨了,就像他剛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樣。
人們最後把菲特高高舉起。再也沒有什麼遮掩菲特的身體了,菲特的眼淚在陽光中閃閃發光。
菲特有開始做夢,夢見自己躺在嫩綠的植物上,天空中的雲忽然藍藍的,正一片一片往下墜, 他的手很鬆軟,無法撥開下落的雲,雲壓住了他,令他窒息。它們鑽進他的鼻子裡口裡和眼睛裡,他隱隱看見有許多的白骨在空中浮著。他感覺很冰涼,就像冬天在雪地上奔跑時,一頭栽在了雪裡。他的耳朵傳來“嗡嗡”的聲音,最後聲音越來越小,眼前也越來越藍了。夢要消失的時候,他聽見岸上喊“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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