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女人

因為女人

《因為女人》由人民文學出版社發行,小說通過柳依依的故事,提出了一系列關於愛情和婚姻的現實問題,使讀者始終感受著心靈的叩問,為柳依依的每一步選擇長吁短嘆,為世上的男人和女人憂慮不已。閻真,湖南長沙人,1984年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系,1988年獲湖南師範大學文學碩士學位。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曾在天涯》(1995年,海外版名《白雲紅塵》)《滄浪之水》(2001年)、《因為女人》(2007年),理論著作《百年文學與後現代主義》(2003年);還發表了數十篇文藝理論學術論文。

基本信息

內容簡介

因為女人因為女人

這是閻真繼《曾在天涯》《滄浪之水》後的又一部長篇小說力作。

一場真情投入的戀愛摧毀了柳依依的愛情觀,她迷茫、掙扎、徘徊,卻找不到愛情和婚姻的平衡點,最後還是屈服於命運,走進了索然無味的婚姻……小說通過柳依依的故事,提出了一系列關於愛情和婚姻的現實問題,使讀者始終感受著心靈的叩問,為柳依依的每一步選擇長吁短嘆,為世上的男人和女人憂慮不已。

作者簡介

閻真,湖南長沙人,1984年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系,1988年獲湖南師範大學文學碩士學位。現為中南大學文學院教授,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曾在天涯》(1995年,海外版名《白雲紅塵》)《滄浪之水》(2001年)、《因為女人》(2007年),理論著作《百年文學與後現代主義》(2003年);還發表了數十篇文藝理論學術論文。

編輯推薦

讀女人的怨恨,看男人的心痛。

閻真的筆,總是如一柄刀,不緊不慢地把生活細細剖開,你也許看不見血,但感得到痛。這一次也不例外。——楊柳

男性作家中,能把純情女生終成曠世怨婦的女性悲劇演繹得如此精緻細膩的,恐怕只有閻真教授了。——周昌義

這是一部必須要寫的小說。我看了太多、聽了太多,想了太多,不寫出來難以心安。

——閻真

書摘

1

那聲音好像有點熟,有點熟,有點……是的,是有點熟。

這天晚上,柳依依在蒙娜麗莎中西餐廳吃了飯,正準備離去,忽然聽到隔壁小包廂傳來了那個聲音。餐廳里播放著《鐵達尼號》的主題歌,歌聲中流溢著令人迷醉的溫情,一點一點,執著地,要滲入人的深心。人們的談話聲在音樂聲中嗡嗡地響成一片,也不知為什麼,柳依依就從哄鬧聲中捕捉到了那個聲音。聲音像蟋蟀的觸鬚,在不經意間觸動了她心中的某個角落,這種意外的感覺帶來一種似有似無的微癢,使她本能地感到這聲音與自己有著某種特別的關係,就產生了探求的願望。當服務小姐掀開帘子把賬單送來,她緩緩坐了下去,微笑著,手指以職業化的優雅點點桌面說:“再來杯貴妃茶。”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正與一個女人說話,說什麼聽不真切。柳依依移動一下身體,似乎是為自己找到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斜在沙發上,耳朵也就靠近了包廂的隔板。她屏息靜聽,反覆細辨,最後確切地告訴自己,這聲音是熟悉的。她在記憶中挖掘,挖掘,想把它和某個形象聯繫起來,卻沒能成功。一種輕微的挫折感激發了她的反抗情緒,她將自己認識的人分成幾大塊,挨個想過去,又把手機掏了出來,把裡面存著的名字看了,都不是。失望的感覺漾開來,我真的就那么遲鈍了嗎?不可能!她把頭低了下去,湊近茶杯舒了口氣,熱氣沖了上來,浮在她的臉上,又猛地一抬頭,用力甩一甩,似乎要把所有的雜念都沿著臉龐的切線甩出去,一綹頭髮垂下來,在眼前微微晃蕩。

其實,只要她站起來,就可以從包廂的縫隙中看到說話的人。可她偏不,跟自己賭氣似的,一定要把這個人從記憶中提拎出來,像警察從人群中把小偷提拎出來,這樣才有成就感。她在心中細細地挖掘,又掘,再掘,不屈不撓,好幾次像抓住了線索的這一頭,沿著它回到記憶中的特定角落。許多面孔晃了過來,又晃了過去,影影綽綽,似真似幻,卻停不住,都在真相顯露前的那一瞬間消散了。氣惱中柳依依嘆息一聲,似乎是對自己失望,又像是對別人失望。她更加明確地感到了心中那種搔不著的癢,比搔得著的癢更癢,追索的渴望越來越強烈,就像在“動物世界”中看到過的那隻非洲獵豹,伏著身子,準備對羚牛撲過去。她緩緩地把右手抬高,手掌向下,弓起來,懸在眼前,想像著這就是那隻非洲獵豹。手指抖動著,好像那隻豹在襲擊之前抖動著背脊。突然,那隻手向前猛地一躥,在虛空之中抓了一把。沒有,還是什麼都沒有。

怪,柳依依想,怪。莫名其妙地,自己怎么會想起了那隻非洲獵豹?這時,音樂突然停了,音響中傳來輕微的嘈雜聲。柳依依想像著有一隻蒼白的手在換唱盤,手掌巨大,布滿了她大腦的全部空間。這時她聽清了那女人的聲音:“地球是轉的,人是變的,何況一個男人,一個自稱精品男人的男人?嘿嘿。”那男人說:“不是精品,是極品。”女的說:“好厚的皮!我身上都能抖下虱子了。”男的說:“不一定每個男人都是轉的。”女的說:“你也別表白了,我是自願的傻瓜,行了吧?”男的說:“誰有勇氣去騙一個女孩,特別是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一種記憶陡然鮮明起來,像一頭抹香鯨刷地躍出海面,顯出那清晰的身姿,在空中畫出優美的弧線。這時,那女的咯咯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是哄我的,但我還是願意受這個騙。”這時音樂又響了起來,後面的話聽不清了。

夏偉凱。一張面孔朦朧地浮現上來,瞬間像電光一閃,就清晰了,是他從籃球場下來時,腋下夾著球,頭髮短短地立著,憨憨地笑著走過來的神態。算一算不見他已經有十三年了。自己三十五,他也三十八了。柳依依站起來,從兩塊毛玻璃的接縫中瞟了一眼,只看見兩個湊在一起的後腦勺。她把耳朵貼著那條縫,眼睛卻盯著包廂的帘子,想好了如果服務小姐進來添水,自己該順勢做出怎樣的姿態。

的確是夏偉凱,是他。他帶了那女孩從北京來麓城遊玩,兩人正發生著一種爭執,女孩還要去廬山,他卻想明天就回北京了。女孩說:“你人在這裡,心惦著你老婆,我回去了一定要看看她什麼樣子,可能是個七仙女下凡吧,值得你這樣惦念。”夏偉凱說:“可憐可憐我這個沒有自由的人吧。出來這好幾天了,回去說不圓,這齣戲就唱不下去了。”女孩說:“暴露了吧,你跟我是演戲,我擰掉你耳朵。”又說:“那你跟她掀開來說,要不我去說,相信她是懂道理的。再說她也該下崗了。”夏偉凱說:“哪個三十出頭的女人願退出歷史舞台?再說你該回去上課了,學校會處分你的。”女孩說:“差不多就是個黃臉婆了,還想把持著政權?”夏偉凱說:“你缺這么多課,你考試怎么辦?”女孩說:“人家是為了你做的犧牲嘛,你體會體會嘛。”兩人又說起了蜜里調糖的話,親吻嘖嘖有聲。柳依依聽不下去,就坐到了包廂的另一邊,一根指頭撥開窗簾,往外面看。

窗外是個小水池。不斷有水貼著玻璃窗流下來,外面的景象就有些朦朦朧朧的了。在流水的縫隙中,柳依依看到池中浮著睡蓮,花在夜裡已經閉合。池的中心是一個豐乳的外國女人抱著孩子的雕像,在燈光下都靜靜的。池那端是一些孩子在草坪上嬉戲,父母們就坐在草地上閒談。一個女孩挽著男朋友的胳膊走了過去,接著是一對相互攙扶著的老人。馬路上車來車往,照明燈在霓虹燈的映照中幻出多彩的光。馬路那邊是八一廣場,一座巨大的華燈直聳上去,以男性的霸氣把整個廣場照得亮如白晝。廣場周圍的高樓上各種燈光廣告不停地跳動,以繽紛的色彩簇擁著那座華燈,像一群溫順的侍女。這是世界的實,又是世界的虛,人這一輩子,就徘徊在這虛實之間,宛若一個蝴蝶夢。這太平盛世的景象讓柳依依感到悲哀,歲月如此平靜地滑過去,而自己在這滑動中感受滄桑,像一朵曾經盛開的花。在這個年代,一個女人所能做的,就是做一個女人,這是她的事業所在、寄託所在,可這幾乎就是一個預設的敗局。而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無可挽回地,也入了這個局了。

今天晚上,柳依依本不該獨自坐在這裡的。公司里的人,都到麓山玩去了。自己本是愛熱鬧的,卻在客車遠遠開來的那一刻,突然失去了感覺,找個藉口離開了。事情很突兀,連自己也沒想到,大家都會覺得奇怪的,說不定同事這時正在麓山頂上議論自己呢。想到自己可能成為別人心中怪異的人,她感到了恐懼。今天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因為心情好,戴了一副艷紅鏡框的茶鏡,等車的時候,不知哪裡跑來一隻純白的小狗,大家都拍手要它到自己身邊來。柳依依也扭著腰肢拍手說:“狗狗,姐姐給你東西吃。”小狗果然跑過來了,她撫著小狗說:“知道你最喜歡姐姐。”這時小麗就說:“柳大姐越來越年輕了。”柳依依心往下一沉,“大姐”這個詞像一根骨頭卡在喉嚨里,而“姐姐”兩個字也被意識到有了點裝雛的意味。的確,到了自己這個年齡,還戴著艷紅的茶鏡,還扭身子表達著幅度那么大的肢體語言,是不合時宜了。別人不說,小麗大學剛畢業,說出來了。上次她還對自己說:“你年輕的時候肯定很漂亮。”讓自己感傷了半天。也不怪她,只怪自己,誰叫自己不再年輕?在這個年代,你不年輕不漂亮,那不但是有錯,簡直就是有罪啊。

隔壁的包廂有一點響動,是夏偉凱在買單。柳依依想喊服務員買單,又怕他聽出自己的聲音,猶豫了一下,那兩人就從包廂邊走過去了。她從門帘縫中看見他們轉了彎,又猶豫了一下,中了電似的站起來,跟了上去。服務員追上來,柳依依把手裡捏著的一百塊錢遞過去,還沒等對方接著,就鬆了手,錢落在地上。服務員撿起來說,還要找錢。她頭也不回說:“小費。”

那兩人走得很慢,開始是手牽手十指環扣,後來女的就雙手挽著男的胳膊,頭倚在他的肩上。燈光下柳依依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後面,隨時準備裝著理頭髮用手把臉遮住。她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慚愧,這樣跟著算怎么回事?可還是抵抗不了跟蹤的誘惑。十多年過去了,但她還是能從他的身影中看出當年的那個人來,太熟悉太熟悉了啊。那女孩說話越來越嗲,身子也扭得更厲害,還在說要去廬山的事。這姿態讓柳依依又嫉恨又羨慕,那是她的權利,她有這種權利,她在行使自己的權利。因為有了這權利,她也就有了通向世界的一條便捷的路。那是自己曾經擁有過,也行使過的權利,都是過去的事了。她幾次在心中構想著超越那兩個人,然後裝著不經意地一回頭,看看到底是兩張怎樣的面孔,特別是想看看那個女孩,可就是沒有勇氣。最後終於超了過去,還是沒敢回頭,萬一那一瞬間夏偉凱認出了自己怎么辦?她掏出手機裝著接電話,停下來,側著臉,讓他們又從身邊過去了。她急急地追上幾步,突然,停了下來,看著他們漸行漸遠,夏偉凱穿著白襯衣的寬肩在人群中閃了一下,消失了。

柳依依往回走,心裡恨自己沒有勇氣,怕什麼?認出來又怎么樣?為什麼要不自信?忽然,她在心中陰鬱地笑了,惡意地殘酷地笑了。一個女人,在經歷了十多年的歲月之後,還會有人聽出你的聲音,認出你的面孔?嘿,你以為你還是當年的你嗎?嘿嘿。柳依依在這殘酷中感到了一種快意,像用刀劃破了血管,讓悶在裡面的血噴了出來。沒有什麼比時間更懷有惡意,更能給女人的自信以實質性打擊。她想起那句話,“差不多就是個黃臉婆了”,好像就是說給自己聽的。是的,沒人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但生活中種種跡象都在確證這個事實。她不恨那個女孩,甚至有點同情她,她也會有那一天的,不會太久。她真想把這個事實告訴女孩,請她不要那么刻薄。如果女人都不寬容不同情女人,她們的處境就艱難了。

柳依依想攔一輛計程車回家,手剛伸出去又改變了主意。她打了個電話,保姆蘇姨告訴她,琴琴已經睡了,她沒問丈夫回沒回,不想要蘇姨知道自己很在意這個。他現在在哪裡,跟誰在一起,乾什麼,她真不敢往深處細想,想了心中就發痛,這痛又提醒著自己的失敗。沒有辦法,上帝在男人那一邊,沒有辦法。夏偉凱瞞著妻子,帶著小自己近二十歲的女學生有情有調地出來玩,這事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不可能。人家要你年輕,要你漂亮,才有情緒,才願付出,這實在是沒辦法的事,上帝對女人太殘忍。柳依依突然感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非常孤獨,與生活種種聯繫的線索都是不可靠的,不可靠,說斷就斷。最真實的,只有自己和女兒的關係了,可她又那么小。這種孤獨感使她恐懼,這又是一個不敢往深處細想的事情。有這么多事情不敢往深處想,又不得不想,想了是傻,可不想也是傻,女人真是沒法不傻。

夜已深了,影子在燈下長長短短。有人撞到了她的手臂,很疼,她一抬頭,那人已經走過去了。她突然注意到眼前是一幅巨大的霓虹燈廣告,“雪浪花洗浴中心”,是新開張的,自己記憶中沒有。她想著有誰需要到如此豪華的地方來洗浴,嘆了口氣。她一路看了過去,覺得這夜是有浮力的,也是有侵蝕力的,只有夜才能將城市的本質裸呈出來。那些霓虹燈招牌閃耀著,“熱舞會所”“皇家足浴”“佳人夜總會”“夢幻休閒中心”,什麼也沒訴說,可又訴說著一切。在十字路口,巨型的電視螢幕在播放香港回歸十周年的慶典,一會兒又打出了字幕:“熱吻大賽,誰是麓城熱吻第一人?”柳依依盯著螢幕看了幾秒,嘆了口氣,對這個世界,自己實在也不能再幻想什麼,要求什麼。

快到家的時候,柳依依去掏鑰匙,手觸到了挎包里的那副艷紅茶鏡,摸了出來,掛在了路邊的一棵樟樹上。走出幾步,回頭望了望,再走幾步,又回頭望望,茶鏡在燈光下微微晃蕩,泛出一點一點的艷紅。

2

記憶像一隻狼,在嚴寒的冬季把深埋的骨頭從雪地里扒出來,細細地咀嚼。

其實,柳依依知道,不論那些記憶在自己心中如何地有聲有淚、有血有肉,說出來幾乎就是陳詞濫調,沒人要聽,連朋友都不要聽,太平常了啊。對記憶的咀嚼,是孤獨的。無數的人,女人,和自己一樣,都在沉默中咀嚼,細細地咀嚼。記憶像死亡一樣,也是屬於個人的。

那時,柳依依還在財經大學讀書,她是從一個邊遠的縣城考入這所省城名校的。在中學時代,她是班上的佼佼者,班主任廖老師幾次對她說:“依依,你要走出去,到大地方,乾番事業啊。”她當時的神態給柳依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柳依依覺得這就是自己的理想了,實現了它,才對得起廖老師,也才對得起父母,對得起自己。老師的看重使她在同學中有了一層光澤,也給了她一種自信。果然她考上了財經大學,這對一個邊遠縣城的女孩來說,意味著一切的一切。同學們都羨慕她,媽媽高興得要發瘋,逢人便問對方的兒女在哪裡幹啥,然後話題一轉,說到柳依依,說到財經大學。柳依依是大家的驕傲,也是寶貝中的寶貝了。在大學讀了一年,她的信心受了挫,有點從鶴立雞群到雞立鶴群的意思。天下聰明人多的是,就說自己下鋪的苗小慧吧,愛打扮,愛社交,還有點狐媚氣,可考試起來就是行。柳依依本來心中哼哼地看不起她,可一年下來,倒是服了她,那點狐媚氣漸漸地看慣了,竟成了交心的朋友。在大二的時候,柳依依就把自己看透了,不是什麼幹大事的人!大事幹不了,小事還得乾。小事吧,就是找份好工作,再找個好男人,還有一套房子,一個孩子。想到這些她在心裡笑了一笑,臉上也有點熱熱的。這是放棄,又是爭取,她對自己是個女人有了更深的認識,甚至有點省悟的意味。還能怎樣呢,女人嘛。

放棄遠大理想她並沒有痛苦,反而感到了如釋重負的輕鬆。輕鬆下來她在心中越來越清晰地描繪著一個男性的形象,可當她想把那形象具體化,在身邊找到原型,卻又陷入了迷惑和糊塗。都不像,不像。不知不覺地,她有了新的理想,新的執著。有了新的理想她並不急著馬上就去兌現,自己還不到二十歲,還早,還早呢。像苗小慧那么浮躁,匆忙,好像跟時間賽跑似的,不好。生活像大海,自己只要一瓢水就夠了,只要一瓢。她覺得把一個男孩不確定的形象放在心中細細描繪,慢慢品味,漸漸清晰,也是一種幸福。青春承諾著期待,也承諾著自信與驕傲。這青春不是虛幻的,掬在手中是有分量的,好像金子一樣的。她體會到了金色年華的浪漫氣息。

大二的寒假,柳依依在家呆得煩、膩,不管父母如何挽留,還是提前去了學校,打算好好看看英語,在四級考試中跟別的同學一比高低。早上媽媽送她去搭長途汽車,她撒嬌說:“爸,人家要你也去嘛!”說著用肩膀去撞他爸爸。爸爸說有事,她把提包塞到爸爸手裡,爸爸就跟她出了門。路上爸爸說:“依依,爸媽就你一個女兒,你知道嗎?”依依撅起嘴說:“真的?你不說我還不知道呢!”爸爸笑了笑,又嚴肅地說:“你知不知道,懂不懂得?”柳依依想著是爸爸怕她不努力,沒出息,來敲敲她了,就說:“爸,你以為財大是我們縣一中,就那么幾個菩薩?我按時畢了業,就對得起你們了。”爸爸說:“你一個女孩,我也不指望你往天上飛,可你別自己往地上栽,你懂不懂?不要讓你媽和我傷心。”柳依依不懂,似乎又懂了一點,可越是懂就越不想懂,乾脆不做聲。爸爸把她送到車站就回去了,媽媽去買了票,回到她身邊坐下說:“你爸有個心事,他看你這次回來要打扮了,真是大姑娘了,怕你定力不夠,沉不住氣,要我來送你,給你說說,把話說透。”柳依依扭著身子,頭扭到一邊,雙手捂著耳朵說:“媽,你乾什麼嘛。不聽不聽不聽!”媽媽把她的手抓下來,摁在自己的膝上說:“懂了就好,還要記得。記住了啊。你不要讓你老爸傷心,還有我。”柳依依拚命扭著身子說:“咦呀咦呀咦呀,呀呀呀呀,煩不煩呢!”媽摸著她的手,不做聲,半天又偷襲似的自言自語說:“所有的後果都是女人來承擔啊。”又轉向她,“你可憐可憐你爸,還有我,啊?”把她的手緊緊攥著,搖了一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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