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祖謙傳

《呂祖謙傳》是官方史書《宋史》對宋朝官員呂祖謙的官方記載。

作品原文

呂祖謙字伯恭,尚書右丞好問之孫也。自其祖始居婺州。祖謙之學本之家庭,有中原文獻之傳。長從林之奇、汪應辰、胡憲游,既又友張械、朱熹,講索益精。

初,蔭補入官,後舉進士,復中博學宏詞科,調南外宗教。丁內艱,居明招山,四言之士爭趨之。除太學博士,時中都官待次者例補外,添差教授嚴州,尋復召為博士兼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輪對,勉孝宗留意聖學。且言:恢復大事也,規模當定,方略當審。陛下方廣攬豪傑,共集事功,臣願精加考察,使之確指經畫之實,孰為先後,使嘗試僥倖之說,不敢陳於前,然後與一二大臣定成算而次第行之,則大義可伸,大業可復矣。”

召試館職。先是,召試者率前期從學士院求問目,獨祖謙不然,而其文特典美。嘗讀陸九淵文喜之,而未識其人。考試禮部,得一卷。日:“此必江西小陸之文也。”揭示,果九淵,人服其精鑒。父憂免喪,主管台州崇道觀。

越三年,除秘書郎、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以修撰李燾薦,重修《徽宗實錄》。書成進秩,面對,言日:“夫治道體統,上下內外不相侵奪而後安。鄉者,陛下以大臣不勝任而兼行其事,大臣亦皆親細務、而行有司之事,外至監司、守令職任,率為其上所侵而不能令其下。故豪猾玩官府,郡縣忽省部,掾屬凌長吏,賤人輕柄臣。平居未見其患,一旦有急,誰與指麾而伸縮之邪?如曰臣下權任太重,懼其不能無私,則有給、舍以出納焉,有台諫以救正焉,有待從以詢訪焉。儻得端方不倚之人分處之,自無專恣之慮,何必屈至尊以代其勞哉?人之關鬲脈絡少有壅滯,久則生疾。陛下於左右雖不勞操制,苟玩而弗慮,則聲勢浸長,趨附浸多,過咎浸積,內則懼為陛下所遣而益思壅蔽,外則懼為公議所疾而益肆詆排。願陛下虛心以求天下之士,執要以總萬事之機。勿以圖任或誤而謂人多可疑,勿以聰明獨高而謂智足遍察,勿詳於小而忘遠大之計,勿忽於近而忘壅蔽之萌。”

又言:“國朝治體,有遠過前代者,有視前代為未備者。夫以寬大忠厚建立規模,以禮遜節義成就風俗,此所謂遠過前代者也。故於傲擾艱危之後,駐蹕東南逾五十年,無纖毫之虞,則根本之深可知矣。然文治可觀而武績未振,名勝相望而幹略未優,故雖昌熾盛大之時,此病已見。是以元昊之難,范、韓皆極一時之選,而莫能平殄,則事功之不競從可知矣。臣謂今日治體視前代未備者,固當激厲而振起;遠過前代者,尤當愛護而扶持。”

遷著作郎,以末疾請祠歸。先是,書肆有書目《聖宋文海》,孝宗命臨安府校正刊行。學士周必大言《文海》去取差謬。恐難傳後,盍委館職銓擇,以成一代之書。孝宗以命祖謙。遂斷自中興以前,崇雅黜浮,類為百五十卷,上之,賜名《皇朝文鑒》。

詔除直秘閣。時方重職名,非有功不除,中書舍人陳驥之,孝宗批旨云:“館閣之職,文史為先。祖謙所進,採取精詳,有益治道,故以寵之,可即命詞。”不得已草制。尋主管沖祜觀。明年,除著作郎兼國史院編修官。卒,年四十五。謚日成。

祖謙學以關、洛為宗,而旁稽載籍,不見涯渙。心平氣和,不立崖異,一時英偉卓犖之士皆歸心焉。少卞急,一日,誦孔子言“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忽覺平時忿惶渙然冰釋。朱熹嘗言:“學如伯恭方是能變化氣質。”其所講畫,將以開物成務,既臥病,而任重道遠之意不衰。譬家之政,皆可為後世法。修《讀詩記》、《大事記》,皆未成書。考定《古周易》、《書說》、《閫範》、《官箴》、《辨志錄》、《歐陽公本末》,皆行於世。晚年會友之地日麗澤書院,在金華城中;既歿,郡人即而祠之。子延年。

白話譯文

呂祖謙,字伯恭,是尚書右丞呂好問的孫子。從他祖父時候起,其家便居住在婺州。呂家向為書香門第,藏書甚豐,這就給呂祖謙小時候的啟蒙教育及後來從事學問研究提供了極為便利的條件。成人後,呂祖謙與林之奇、汪應辰、胡憲等人交往密切。並與張木式、朱熹等理學名流成為好友。他們在一起相互探討,切磋理學有關問題。學問做得既深又細。

起初,呂祖謙受父蔭進入仕途,後來通過自己的努力考取進士,中的是博學宏詞科,遂調南外宗教,服母喪期間,呂祖謙住在明抬山上,由於他有名聲,所以許多名士、學子都前去向他求教、問學。不久,呂祖謙被授為太學博士,當時中都官在等待引見皇上、正式赴任前按規定補外,遂以添差官的身份教授嚴州,旋又被朝廷召為博士兼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在任職期間,他曾建議皇帝留意聖學,並說:“要恢復大業,應當定規模,審方略。陛下方廣攬豪傑,共集事功,我願精加考察,將政策方略擬定好,並分清主次,排定先後,使那些僥倖之言無立足之地,然後與一、二位大臣商定後分別奏呈皇上,頒布實行。這樣一來,就可伸大義,復大業了。”
呂祖謙被召試館職。召試前,許多人到學士院打聽題目,獨呂祖謙不以為然。但召試結果,呂祖謙的章特別典雅優美。呂祖謙曾經讀過陸九淵的文章,且非常喜歡,但並不認識這位後生,在負責禮部考試的時候,呂祖謙閱鑒一份答卷後說“:這肯定是江西小陸的文章。”揭開彌封一看,果如其言。人們因此都讚嘆呂祖謙有精湛的鑑別才能。父親死後,免喪,主管台州崇道觀。
過了三年,呂祖謙外任秘書郎、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因為修撰李燾的推薦,呂祖謙得以參與重修《徽宗實錄》的工作。書成後,品級又得以晉升。呂祖謙在接受皇帝諮詢時說:“治道體統,只有上下內外不相侵奪才可以安定。以往,陛下往往因不相信大臣而兼管大臣之職,大臣無事可做,只得做一些本來該屬下做的細務瑣事。這樣層層相因,至監司、守令莫不如此。都因自己的職權被上司侵奪而不能有效地命令部下。由此就產生這樣一個結果:豪猾之人玩弄官府,郡縣忽視省部,屬吏欺凌上司,賤人輕視權臣。這種現象在平常可能看不出它的弊端,一旦出現危急情況,由誰來行使指揮之權呢?如果說臣下權任太重,可能會產生私心私慾,那么陛下可以在經濟上加以控制,可以用台諫之官加以彈劾,並且可以隨時派侍從加以探詢監視。如此,則即便有那種心術不正之人,他也不能專橫弄權。陛下又何必屈尊以代大臣之勞呢?人的關節脈絡如有阻塞就會生病,陛下雖然日理萬機,操勞不已,如果不注意這個問題,則勢必造成聲勢浸長,趨附浸多,過咎浸積的狀況。大臣一方面因懼怕為皇帝所責而隱瞞事實,一方面因怕輿論所指而相互推諉詆毀排斥。願陛下虛心以求天下之士,抓住要點管好大政方針,不要因任人失誤而以為人多可疑,不要自認聰明過人就足以偏察於人,不要詳於小事而忘遠大之計,不要忽視近佞而忘了壅蔽的萌生。”
呂祖謙還說:“國朝治體,有些是比前代高明的,有些是前代所不具備的。比如說以寬大忠厚建立規模,以禮遜節義成就風俗,就是勝過前代的。因此,在經過了民族危難之後,駐守東南逾五十年,而沒有絲毫擔憂。但是,在文治可觀的喜人景象下面,卻又存在著武績未振的事實。名勝相望而方略未優,這在盛平之時業已顯現出隱憂。當初西夏元昊發難,范仲淹、韓琦是眾望所歸的人物,但最終仍沒有解除憂患,由此可以想見要成事建功是多么不容易。我認為,當今政治,對於那些前代未解決的問題,要激勵而振起。對於高於前代的東西,更要特別加以愛護和扶持。”
呂祖謙升著作郎後,因病請辭歸。這之前,書肆有書曰《聖宋文海》,孝宗命臨安府將此書校正後刊行。但學士周必大認為該書取捨不當,錯誤較多,恐難傳世,請委館職重新銓釋,以成一代之書。孝宗因而命呂祖謙負責這項工作。呂祖謙將此書斷自中興以前,崇雅黜浮,分門別類編為一百五十卷。書呈皇帝後,被賜名為《皇朝文鑒》。
呂祖謙受詔升直秘書閣。當時很重職名,不是有功之人不能升任,所以中書舍人陳揆不同意起草詔書。孝宗批旨說“:館閣之職,文史為先,祖謙所進之書,取捨精當,有益治道,因此特受朕之器重,應當馬上起草任命詔書。”陳揆不得已照辦。不久,呂祖謙主管沖佑觀。又過一年,升為著作郎兼國史院編修官。去世,終年四十五歲。諡號“成”。
呂祖謙承繼張載、二程之學,但能旁徵博引。平生心平氣和,不標新立異,一時間,許多傑出人士皆對其心悅誠服。小時候,性情較為急躁,有一天,當談到孔子言“躬自厚而薄責於人”時,忽然覺得平時那種急躁之情渙然冰釋了。朱熹為此曾說:“如果能像呂祖謙那樣學習,就能改變自己的氣質之性。”呂祖謙主張學以致用,反對空談性理,患病後,其任重道遠之意不衰。其居家之政,可成為後世楷模。他修《讀詩記》、《大事記》,皆未成書。但他考定《古周易》、《書說》、《閫範》、《官箴》、《辨志錄》、《歐陽公本末》,皆行於世。呂祖謙晚年會友之地曰“麗澤書院”,在金華城中。去世後,郡人於此為他建了祠堂。呂祖謙有子名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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