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的友情

動物的友情在很多方面,與人類十分相似。動物也需相互接近後,友誼才能得以實現。被它接近的動物也
有自己的意志,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結果,有的就成了單方面的友誼,即一個個體對另一個體形成了依戀,如果它的出現可以被容忍,那么它還算是快樂的,它會好幾周以至好幾個月日復一日地到處跟隨著那個冷淡的對方。

但有時,想發展這種關係也會遭到怨恨,如果還要堅持下去,就會激起敵意,甚至會運用大自然給予的任何武器,以咬踢、打鬥而告終。

所有這些行為都可以從家畜家禽身上觀察到,而且也十分普通。我首先注意到馬之間的友誼。我家經常養有15~20匹馬,我在少年時代每天差不多要消磨半天在馬背上,我非常熟悉它們小小的活動範圍。在馬群中總是有結成一對的情況,它們是不可分離的好友。在使用一對馬中的一匹幾個小時或一天之後,一旦放開,它會跑開去尋找馬群,它會立即高聲嘶鳴宣布它的到來。接著它的好友也會嘶鳴作為回應,小跑著過去迎接它。見面後兩匹馬會站立
一會兒,互相碰碰鼻子,這是馬的親吻或表達愛意的方式,然後會迅速一同走回去跟別的馬會合,再一起並肩吃草。

動物與人類的感情一旦建立起來,其穩固的程度有時也讓人難以想像。我的一個熟人飼養著一隻北美大灰狼作為寵物,它是狼裡面最大、最有力,大概也是最兇惡的一種。可是它的主人信任它猶如信任一隻最聰明、最親善、舉止最溫和的狗。這隻狼享有躺在壁爐前他的腳旁地毯上的特權。倘若附近有孩子,他們可以坐在它身上或在它身上翻滾,掰開它的大嘴看裡面的獠牙。

在動物分類上狼和狗是近鄰,狐狸由於它特殊的習性和智慧型,就不是那么容易貼近了,你幾乎難以想像它可能跟主人保持非常親密的關係。但我在這裡要講一講狐狸彼得的故事。

彼得的主人是一位住在西羅普郡鄉村的女士,這位女士和她的狐狸非常親近。在她散步或去拜訪親友時必定帶著狐狸,如同婦女帶著孩子。別人警告她狐狸是危險的寵物,脾氣難測,牙齒鋒利,再說它還有一個去不掉的弱點,即對某些東西的嗜好,比方說禽鳥。對此她只是笑笑,她保證,彼得過去從來不乾它不應該幹的事,而且以後也不會,不止如此,它還是人們養過的寵物當中性情最溫和、對人最親善的。

養了一年左右,彼得失蹤了,她非常心疼。朋友們告訴她這是預料中的事,野外生活的引誘力遲早會招它而去。

但這安慰不了她。她想到一個念頭:若她的狐狸還活著,它會不會只不過在離村落一英里左右的林子裡?她抵達林子時已近傍晚,在尋路進入林子深處後,她停下來,提高嗓門,發出洪亮尖厲的高呼:“彼一得一彼一得一彼一得!”

然後等待著。過了不久她聽見了聲音,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她發現彼得正以最快的速度向她跑來,它奔跑時颳起的風使腳旁的落葉紛飛。雖然她想擁抱失而復得的朋友,但她接近不了它,因為彼得欣喜若狂,繞著她不停地轉圈,還一次次從她頭頂躍過。等它把激情發泄完後,她們一同回家,彼得在她身邊一路小跑,時不時重新爆發出歡樂與親熱之情。

依戀未必出於感恩

禽鳥依戀人類的情況是最常見的。去年有一隻寒鴉,由於受傷不能飛,被南威爾斯郡丘陵地帶蒂爾希德村的一個少年拾回家。幾天后這隻鳥兒虛弱的身體康復了,健康到足以飛行,但它沒有走;它產生了一種不尋常的依戀,但不是人們理所當然地認為的對那個救了它和飼養它的少年,而是對另一個住在隔壁鄰家年齡更小的男孩!這隻寒
鴉在它選中的小朋友的農舍周圍轉悠。它要永遠跟他待在一起。如果早晨孩子們去上學,寒鴉會陪伴他們,跟在後面飛進教室停落在一根棲木上,蹲坐著直到放學。但由於時間每每過長,它不耐煩,於是時不時呱呱地高聲發出抗議,逗得孩子們都吃吃地笑起來,最終它被趕出去關在了門外。於是,它便坐在屋頂上直到放學,才飛下來,落在它的小朋友的肩上,跟他一同回家。同樣,它還會跟著它的朋友星期天上午上教堂,可是即使在教堂它也克制不了
它那令人嚇一跳的呱呱聲,使所有的人都露出微笑,把目光投向屋頂。我的朋友——教區的牧師雖然是個愛鳥者,也容忍不了,結果,每當孩子上學和禮拜天上教堂的時間,寒鴉都會被逮住關起來。

我講這個故事只不過想表示,動物與人產生這種依戀,並不都是出於知恩報德。下面是另一個比寒鴉更引人注意的例子。我的一位朋友,是住在布宜諾斯愛利斯的英籍阿根廷人,一天他出外去打野鴨,打傷了一隻短頸野鴨的翅膀,當他把它拾到手中時,它優美的外形,美麗的羽毛,明亮的受驚的眼睛,搏動的心臟,使他心軟了,他不忍殺害它。他把它帶回家,放在一個大場院,用水和食物飼養它。奇異的是雖然一家人都對這隻野鴨感興趣,把它看成寵物,但它的全部愛心卻集中於射傷它的人,對別人則感情淡漠。朋友進城辦事它送他到大門口,然後非常滿足地度過一天,仿佛完全忘記了主人。但是照例一到下午四點它會走到打開的門口,一直坐在門檻上等待他回家,頭朝著城市的方向,使過路的行人驚訝不已。

有一點需要特別提一下:鳥類們相互間的友情,看起來似乎不像哺乳動物間的友情那么引人注目。我認為,那是因為它們的內在生活對我們來說較為隱秘;換言之,因為它們有翅膀能飛,它們的心智活動也更快、更機敏、更靈活多變,因此鳥類之間的夥伴關係不易為人察覺。而如果兩個非常不同的物種之間存在友誼,我們就會注意並為之吸引。同種的鳥與鳥之間的友誼,如果排除終生的配偶關係之外,是極難被人察覺的;倘若不是如此,我們大概
會發現燕雀群中難捨難分的成對密友,會跟野生狀態的馬群或牛群一樣多。

互助有別於友誼

我們觀察動物習性時,有可能把互助行為誤認為友誼,其實這二者是屬於不同性質的。阿根廷大草原的紅胸椋鳥,是一種具有社會習性的鳥。育雛期過後這種鳥結成大群在大平原上過著一種吉普賽人的生活。它們總是在遷移,鳥群展開一條延伸開去的陣線,喙與紅色的胸脯全都朝一個方向,隊末的鳥群不斷地往前飛,逐漸加入大隊伍或者稍為超過而飛到前一群隊伍之前。這是一種壯觀的景象,我百看不厭。一天我正坐在馬上觀看一群紅胸椋鳥悠閒地覓食和旅行,這時注意到在別的鳥後面一小段距離外,有一隻鳥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另外兩隻一邊一隻貼近著它,正撥弄著那裡的草根。我朝它們走去,它們都騰飛起來,我看見落在後面的那隻折斷了一條腿。或許折斷的時間不長,它還沒有適應已發生的變化,所以需要同伴的幫助。我跟在後面發現,在整個紅胸椋鳥的大軍向前移動時,這隻傷腿的鳥兒落在了後面,兩名焦急而忠誠的夥伴依然守護著它。它不飛它們也不飛,而且在飛行時仍舊堅守在它身邊,一等追上集體它們會一同落下。

還有一個失去喙的鳥兒由朋友幫助下生存的例子,這是西德的E.塞爾萊君告訴我的,他是當地的一位園藝家和博物學家。他的父親飼養了一隻喜鵲,關在一隻鐵絲大籠子裡,小鳥可以穿過鐵絲網進去偷竊食物。喜鵲敵視其它的鳥,把它們從自己的房子裡趕出去;但其中有一隻讓鋼夾切去了喙的知更鳥卻和喜鵲成了好友。知更鳥沒有喙可啄食,只能拾取小碎屑,喜鵲便取一片麵包放在棲木上,把麵包啄碎讓知更鳥吃。“這聽起來像童話。”塞爾萊先生說。

我以為在這些例子中,鳥類的行為並不是由友誼發展而來,而是出自互助的本能,這在具有社會習性的動物中是常見的。我們比較了解的是大型哺乳動物,比如牛、豬、鹿、象,等等。即使獨來獨往的貓,有時也會給同胞餵食。在鳥類中這種情況常常表現在養育幼雛和保護它們脫離危險的本能上。一隻喪失父母的雛鳥的飢呼有時會在陌生的鳥兒那裡得到反響,這種回應有時還來自另一物種。一隻老鳥被捕獲或受傷時痛苦的呼聲也會激起同胞的同情而趕來援助,這就如同雛鳥的痛苦與恐懼的呼聲一樣。

友情的根源:排遣寂寞

動物個體之間親密的夥伴關係,往往源於具有社會習性的物種的難以忍受的寂寞。某些動物於是就去依戀它們所能勉強結識的任何動物,也不管它們在種屬、習性及形體大小上的差距。我記得的一個例子是,一匹小種馬常在一塊田野的範圍內活動,人們可以見到一隻孤獨的鷓鴣,可能是那個地方唯一的鷓鴣,總是與小馬在一起。小馬吃草的時候鷓鴣守著它,要是它休息,便滿足地坐在它腳旁。毫無疑問,這種夥伴關係可以排遣它們的寂寞。

更為離奇的例子,是一隻孤單的天鵝求友的故事:有一位勳爵夫人在湖上飼養著一對天鵝,三四年前它們生育了一隻小天鵝,幾個月後小天鵝羽毛豐滿,它們開始虐待它。小天鵝每天被狂暴地趕到遠處,但它忍受不了孤獨,依然要飛回來。最後,它實在受不了了,才跑到湖的另一頭,以那裡為家。

這時有個人被派到湖畔的灌木叢來幹活,天鵝頓時跟他成了夥伴;每天早晨它會到湖邊來迎接他,陪著他一整天。等到活兒幹完,人走了,天鵝就再度陷入悲苦之中。然而不久後,它的舉止發生了變化,它不再等待訪客到湖邊來,當訪客的身影出現時它也不再離開湖面上岸迎接了。它好像已滿足於孤單,會留在湖中同一地點整整一個小時,一動不動地浮著。稍後,人們才發現,這隻天鵝原來已經不孤單了,它有了一個經常陪伴它的新朋友——一條大鱒魚!這條魚兒就在鳥兒的身邊,剛好在水面下,它們一同休息,一同遊動,如同一個人。這兩種不同的生物確實成了夥伴。

我們怎么加以解釋呢?這隻天鵝在孤獨中依戀任何一個陸地或水中的生物以求得安慰;這條魚恰好是那裡唯一的動物。但是生物學家否認魚有任何智力,因為它沒有大腦皮層。我只能假設它從這種夥伴關係中得到某種好處:當天鵝在湖邊覓食時偶然把一些小蟲甩進水中給鱒魚提供了食料。這樣天鵝便把食物同我們樂於稱之為鱒魚的注意力聯繫起來了。我還認為天鵝可能用喙觸摸朋友的背部,就如同一隻天鵝愛撫另一隻天鵝一樣,這樣的接觸是對鱒魚表示感激。魚像其它有皮或鱗的生物一樣是非常喜歡輕輕撫摩的。我曾經撿拾過很多“森林中野生的蚯蚓”以及許多野蟾蜍,通過輕輕撫摩它們的背部,便會很快制服它們的野性,使它們心滿意足地躺在我的手中。

我還要講一講結果。一位訪客從倫敦來到爵邸,他是個熱心的釣徒,早晨起身很早,去湖邊打算釣一條魚作早餐。約在八點鐘他回來找到女主人,驕傲地向她展示一條他捕獲的鱒魚。他說他把魚釣上來時發生了一件奇異的事情,有一隻天鵝跟著被捕獲的魚上岸來,怒不可遏地衝過來攻擊他。他費了很大功夫才把天鵝趕開。“噢,多可惜!”

勳爵夫人喊道,“您殺害了這可憐的天鵝的朋友!”

從那時起天鵝比過去更加鬱鬱寡歡。它的樣子使我那富於同情心的朋友一看就覺得難受。不久聽說本地有位熟人想餵養一隻天鵝,她便將它送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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